池岁说不上是悲哀还是同情,宋婉如虽然是离开的那一个,但真正放手的,却是俞白。
现实的因素,她可以理解,但她并不想认可和屈从。
然而,池岁只是池岁,旁人的思想她左右不了,也无权干涉。
“你不后悔就好。”
临了,池岁也只有这一句话相赠。
在走出博物院的时候,池岁经过的都是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宫道,长长的宫墙延绵不绝,阳光普照大地,却也有照射不到的阴暗之处。
曲曲折折,弯弯绕绕,所谓围城,不过如此。它围住了历朝历代的妃嫔宫女太监,困住了皇子皇孙,到了现在,纵使面目沧桑的它,也依旧困住了一些人的心。
悲剧之所以为悲剧,是把美好的东西打碎了给人看,博物院珍宝无数,历史深厚,它的迷人之处却不仅于此,也在束缚人的身心的强大功能。
池岁回到酒店,再见金越,她只觉得心头酸涩。
“见到俞白了?”金越将蔫头耷脑的池岁拉入怀中,抱着安抚。
池岁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安静的房间里,金越的心跳有规律的在池岁耳畔回荡,就像是悠悠历史的回声,厚重沉稳,令人心安。
金越抱了好一会儿,身姿僵硬却依然一动不动,直到听见池岁绵长的呼吸声,金越才弯了弯嘴角,敢情是睡着了。
也是,池岁熬了好几天,一直没休息好,想来最终结果尘埃落定,心里的石头才落下。
金越拉过被子替池岁盖上,瞧着她脸色发白,眼下的青黑更加明显,金越心有怜惜,正欲动作,手机忽然振动起。
看清屏幕上显示的来电,金越犹豫了一下,拿起手机去了阳台。
“什么事?”
“金总,那边完事了。”
“好,我知道了,先挂了。”
“等……”杨晖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还想着多说几句,金越就给挂了。
杨晖对着手机屏幕,长长一声叹息:“美色误人。”
——
池岁是饿醒的,一睁眼,这才发现已经晚上十点了。
她睁着迷蒙睡眼,恍如隔世一般的迷茫中,依稀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男人坐在床边的沙发椅上,后边是大片的落地窗和白色的窗帘,浅色的衣物和背景色近乎融为一体,他眼睑微敛,一手托腮,修长手指如竹节。
池岁只是睁开了眼睛,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可金越若有所感似的,刷的一下睁开眼睛。
“醒了?”
池岁点点头:“饿了。”
略显沙哑的嗓音,金越的目光深了深,却没有多动作,兀自打了电话叫了餐。
餐食送的很快,也丰盛,金越陪着池岁用了一些。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不急,玩几天再回去。”
“玩?”池岁的眼睛忽然亮了几分,她虽然来过几次京都,却都是匆匆来匆匆走,还真是没有好好看看京都的一街一景。
“嗯,玩。”
然而,现实给池岁上了生动的一课,她没想到,金越所说的玩居然是……
唉,这一个晚上,概括来说就是两个字,疯狂。
池岁又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揉着腰艰难的下床。对于阴险奸诈的金越,她自然没什么好脸色,金越却是不以为意,拿过外套说道:“走,带你去看一出好戏。”
池岁:???
她生着气,却还是忍不住那一颗好奇心。
一出好戏?
司机开着车,穿梭在京都的大街主干道,一路绿灯,最终停在了一座大厦门前。
池岁扬起脑袋,只见灿烂的阳光下,善和大厦四个字熠熠生辉,金光璀璨。
“这是……”
“是的,出事以后没有改名字,到现在用的还是善和的名字。”金越也就淡淡一瞥,牵着池岁走进大厅,“跟我来。”
“……”
处于惊讶状态的池岁跟着金越一路而上,到达了六十六楼,大厦的最顶层。
光可鉴人的铺陈,大气磅礴的摆件,作为大厦的最高层,也是最为豪华的一层。
然而,偌大的空间里,愣是没有一个人。
金越熟门熟路的带着池岁一路前行,直到一扇大门前。
实木的双扇门,雕花繁复,色泽光亮,想来,这也是极为重要的一个地方。
金越顿了顿,推门而入。
随着两扇木门的打开,里边的场景瞬间显示在池岁面前。
偌大的圆形办公桌,坐满了西装革履的职业人,为首的,是个年近五十的中年人。他浓眉大眼,五官刚毅,然而眼中的目光却令人感到不适。
池岁觉得此人有些面熟,和金越的父亲有五六分的相似。
她心里隐隐有着一个猜测,而他接下来的话,恰好证实了她的猜测。
满座之人皆以警惕的目光看向门口的“不速之客”,唯独为首的中年人,情绪不外露,没有丝毫的波澜起伏。
他竟还露出一分笑意:“越越,好久不见,让伯伯我好生记挂。”
“记挂?伯伯确定不是记恨?”金越面无表情,犹如高山冰雪,没有丝毫温度。
金大山的面目一下子冷凝起来,不过也只是一瞬,片刻之后就恢复如初,滴水不漏的模样,活脱脱的心机深沉、老谋深算。
“金总好歹也是你长辈,你这小儿太无礼了些。”有一个山羊胡子的中年人出言道。
金越看都没看他一眼,更别提理他了。
金越的目光,直直锁定金大山,缓缓,他悠然淡定的说道:“伯伯这大半年可还好,管理我们家的产业可还顺利?”
一语话毕,整个办公室的气氛瞬间凝结起来,剑拔弩张已经不足以描述此时的场面。
池岁有些担心的握住了金越的手,金越回头以示安抚。
沉重之后,金大山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笑容逐渐变态:“你家的?谁人不知,善和集团已经破产,如今的善和大厦,已经属姚氏所有。”
“姚氏?”金越勾起嘴角,“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你!”山羊胡子怒目相视,眼珠子爆出,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么顶撞他了,他气得哆嗦,“你这小儿,别人不清局势,股份,现在我占有着最多的股份,改朝换代,善和早已经更名为了良山集团,哪儿还有你金越什么事。”
“是吗?”金越不以为意,微微侧头,“蔡律师,教教这些人认清局势。”
池岁这才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戴着金丝框眼镜,绅士斯文的模样,嘴皮子却是厉害,骂人不吐脏字的那一种。
“截止上周星期五交易日,良山集团的股份姚先生占有百分之二十,金大山先生占有百分之十五,散户持有百分之十,剩下的百分之五十五中,金越先生占有大半,也就是说,目前金越先生是良山集团的最大股东。”
“这不可能!”姚良一拍桌子,直言不相信。
蔡律师并不多话,将一份资料扔在了桌上。
“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池岁明白过来,虽然不清楚金越是如何拿到这些股份的,但这一次来砸场子是玩认真的。
因此,池岁也认真起来,认真的帮着金越砸场子。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拿到证据的姚良还是一脸不可置信,“除了我和老金,还有我女儿的股份,还有在座一些老家伙的股份,怎么可能?”
“爸,”说曹操曹操到,门口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是姚婷婷,她踩着高跟鞋不管不顾的往前走。
“你来的正好,我问你,你的股份呢?”姚良抓着姚婷婷的肩膀,目眦尽裂。
“我、我,”姚婷婷的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曾经那个光鲜亮丽的名媛淑女完全失了颜色。
“你卖了?!!”
“是、是,问月文化的资金链有些问题,我就想临时凑一凑,等周转回来再补上,谁知道……”
谁知道问月文化没有拿到合作权不说,做项目的这段日子更是浪费了不少资源,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这一切,都因为池岁。
姚婷婷再难掩饰恶毒的目光,直直锁定金越身侧的池岁。
池岁光明正大,无所畏惧的迎着她的目光。
“你们呢、你们又是为什么背叛我?”姚良指着现场的其他中年人。
一阵缄默之后,一个瘦弱的小老头不屑冷哼:“无利不起早,商人本性呗。”
“你……可恶。”
“呵,呵呵,呵呵呵。”金大山坐在椅子上,大笑不止,笑而转怒,手指金越,“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