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东君之证(下)
柳馥2019-07-28 10:075,050

  “回禀大王,瑶姬夫人和东君的联系就在这卷谍报上。”项燕恭敬地将东君的阴书谍报呈给了负刍。

  负刍接过谍报,快递地扫了一眼,沉色道:“这不是东君写得谍报嘛!怎么内容还是数月之前东君计划借景君归楚的机会,让人埋伏蔡城关诛秦谍的事情呢?项将军,您这么急着地过来找我,让我看这份过期的谍报,说东君跟瑶姬的联系就在这份谍报上,莫不是因为项梁将军向您呈报了数月前瑶姬曾带着我的私卒出现蔡城关的事情?哎呀,其实,这事情是我让瑶姬做的,跟东君没有关系。我那会儿派瑶姬带着私卒去蔡城关,是因为我担心李园会阻拦景君归楚国。毕竟,老景君生前一直都是李园的眼中钉。当然啦,那会儿我还不知道东君有在蔡城关诛灭秦谍的计划。唉,项将军,这份谍报,你要是数月之前给我看的话,我也就不派瑶姬带人去助景君和那些秦谍突围了。”

  “大王,数月前我也没有这份谍报。因为这份谍报不是东君写给我的,而是东君写给的李园。”

  负刍茫然地啊了一声,道:“东君怎么跟李园还有联系?项将军,您如何得到这份谍报的?”

  “回禀大王,李园曾经给春申君做过十年左右的门客,也算是春申君的心腹了。而东君是春申君安插在秦国的楚谍。所以,李园跟东君有些许交际并不奇怪。再者,除秦谍这事情对李园来说也是好处的。东君数月前给李园透露景君等人归楚路线,我想东君大概是料定李园得了这个消息之后,一定会果断执行杀伐。毕竟,李园素来憎恶老景君,也不愿意小景君归楚。所以,李园执行这件事情的时候,不会像我等那样顾及景君的安危。跟着,李园办这事情的效率会比我等要高一些。因为顾及的时候,人必然不会很决绝得做事。至于我如何到这份谍报,以及我为什么说瑶姬夫人和东君的联系就在这卷谍报这两件事情嘛……”

  负刍见项燕的神色忽然变得异常踌躇,他关切道:“项将军,现在距离开朝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您有什么话还是快一些,直接说吧!”

  “遵命大王,那我就直说了。”项燕拜了一礼,坦言道:“这份东君的谍报是刚才我让人从瑶姬夫人的身上搜出来,而瑶姬夫人则是在李园的府邸里翻找到这份谍报的。这么跟您说吧,就在刚才我和项然临时去抽查了李园府邸的封禁情况。原本选这个时候做临时抽查,不过是想看看有没人有乘着月黑风高乘机私运李府的东西出来。结果呢,我们没有抽查到私运的人,倒是遇上了瑶姬夫人和假景君。正好那个时候,他们在一起鬼鬼祟祟地翻找……”

  未及项燕把话说完,负刍明知故问地打断道:“假景君?项将军,您说这话是有证据的。毕竟,现在这位景君也算有功于宗室的功臣了。再者,他入楚的时候,可是有齐公主娇为其证明身份的!”

  “回禀大王,假景君就是五年前护送齐公主娇从秦国经楚归齐的秦谍召平,臣现在敢直言此事,自然是有证据在手。这证据就是齐公主娇的陈情书。”说着,项燕又从自己的衣怀中取出一道奏表递给了负刍,道:“大王,这道齐公主娇的陈情书,我本想着过会儿上朝的时候,在朝堂上呈交给您的。现在既然大王您问了这件事情,那我就现在呈报给您吧。齐公主娇的这道陈情书里面,详细交代她为什么会替召平作伪证的因由,以及真景君的去向!”

  负刍接过这道田娇的陈情书,他没有打开就直接放到案边上。他心想:阿娇怎么可能会知道真景驹的去向呢?她要是知道真景驹的去向,她就不会给召平这个秦谍做伪证。毕竟,她知道真景驹去向的话,也就该知道真景驹迟早就会到寿春城,而且最迟也就数个月的样子。因为墨家云梦之会也就这点功夫。显然阿娇这道陈情书是经项燕之手润色过的。而项燕应该很早就知道了召平是冒充景驹的秦谍,以及真景驹的去向。至于项燕获取这些信息的途径,显然跟自己一样得益于东君,而非是阿娇。只不过涉及到东君和楚谍的事情没办法直接搬到朝堂上去明说罢了。所以,要证实假景君是秦谍召平才需要用齐公主娇的证词来走过程罢了。

  “大王,您不打开看一下吗?”

  负刍叹了一口气,言道:“不用了。这里面的内容,我不打开看也大体上知道。我想多数跟东君之前给我的谍报的内容差不多。只不过文章换成了阿娇的口吻,隐去了当隐去的事情,重新陈述了一遍。项将军,我说得对吧?”

  项燕没有回答,只是微微颔了一下首。因为负刍既然提到东君曾有给他写过相关的谍报,显然他也早就知道假景君是秦谍的事情,那么现在自己再强调这道奏表全然出自齐公主娇的自白,这事情也就变得已经没有意义了。

  见此,负刍凝色道:“项将军,这里不是朝堂,现在兰阁里也就只有你我二人而已。朝堂上那一套虚词,我也不跟您多言了。咱们还是有话直说,说重点。您的这道陈情书呢,我过一会儿在上朝的时候,会直接让内小臣宣读的。到时大臣们若是没有太多异议。我直接下诏让您全权负责关于缉拿讯问秦谍的事情。当然,这道诏书可能有点晚了。毕竟,您刚才去李府的府邸不是为了抽查李府的禁封情况,而是单纯为了去出抓秦谍吧?”

  “不,大王,我去李府确实是为了抽查李府的禁封情况。只不过正好遇上秦谍夜入封禁之地,翻找东君的阴书……”

  未及项燕把话说完,负刍沉色道:“够了,项将军,您不必要解释这么多。召平是秦谍,您要抓捕他,严办他,对此我没有意见。本来嘛,这召平假扮景君的事情,在真景驹回来之后,也是要解决的。现在提前一点,本无所谓。但是,召平是秦谍,这并不意味着瑶姬也是秦谍啊!另外,召平昨天才带着景氏的族子们随我们一起举事诛灭李园,即使今晨他就以秦谍罪被捕,我看也不宜直接将他处决。毕竟,他才立过功!”

  “大王,召平是才立过功不假,但他不是为我们立的啊!他一个秦谍假冒景氏的大宗嗣子,目的是为了潜伏楚国行谍啊。他为了行谍是必要遮掩自己的秦谍身份,为了遮掩身份带着景氏的族子们随我们一同举事棘门,那不过是为了迎合景氏众人的祈愿来遮掩他自己的身份罢了。再者,诛杀李园这个赵谍对秦国来说,未尝不是没有益处的。召平不是在为我们立功,而是为秦国立功!大王,恕我直言,若非要讯问秦谍方面的谍报信息的话,那要说类似召平这样的秦谍就该直接就地正法!”

  说着,项燕的语气忽然变得激动起来,“大王,您今天宽待在楚国的秦谍,可明天秦王他不会宽待在秦国的楚谍!再者,恕老臣直言,既然东君之前有给您写过谍报,言过关于秦谍召平的事情,那他多数也跟您说过瑶姬夫人是秦谍的事情了!”

  “不,我不并不知道。东君给我的信中,只提到召平的事情,没提到瑶姬如何。项将军,瑶姬在我身边将近五年了吧。这五年里的时间她一直跟我在齐国。齐国和秦国因为没有接壤之地的关系,这个诸侯国的关系素来不错的。齐国同秦国之间应该用不上行谍潜伏吧?关键,瑶姬要是秦谍,奉命在齐国行谍的话,潜伏在我这个客居于齐国的楚公子身边又有什么意义呢?毕竟,我那会儿在秦国是一个普通的客卿嘛。再者,她要是奉命在楚国行谍,她花五年的时间配我在齐国,这也是一件很没效率的嘛。我想今晨瑶姬和召平一起出现,这大概是一个误会吧!她说不定是为了找李园的祝词。”

  负刍的语调听似沉稳,其实他现在的心里很矛盾。因为他正在说谎,而且在说一个不该说的谎。作为楚王他自知现在不该替一个曾经的秦谍圆场。但是,他作为瑶姬的朋友,他确实不想要治瑶姬的死罪。所以,他现在说这个不该说的谎。

  项燕正色道:“大王,那绝对不是误会。瑶姬夫人若是为了找李园的祝词,那她何须要天不亮去李府呢?她大可待今日朝会过后,带着您的诏书直接去李府做搜查!再者,大王,如您说的那样,瑶姬夫人不是秦谍,这五年来她一直跟着您在齐国的话,那跟召平这个秦谍应该没有半点交际才对。这样的话,她又怎么会在天不亮跟召平一起出现在李园的府邸呢?这召平抹黑来李府的目的显然是找出东君手写的这卷阴书谍报!对了,召平和瑶姬夫人没关联的话,那召平找了东君的阴书谍报之后有,他又为什么交给瑶姬夫人呢?”

  “这……”负刍顿时被项燕给问住了。

  见此,项燕继续道:“大王,现在的情况很棘手,这两个人显然都是秦谍。他们连夜到李府的目的,显然是为了拿到东君的阴书手迹好回去做呈报。大王,东君的手迹一旦落到秦国廷尉李斯的手里,那东君的身份势必会在秦国曝光。大王啊,东君是春申君安插在秦国的楚谍内线,这根内线埋了二十多年啊。东君要是身份曝光被秦国方面抓捕的话,那就意味着二十多年来我们楚谍积累都白费了!再者,大王,这二十多年里东君为楚国立过的功劳,我想不用我多说,您肯定也是知道的。大王,您对瑶姬夫人这样的秦谍都可以如此宽待了,您又何忍心陷东君这等功臣的安危于不顾呢? 依我之见,现在为了东君的安危计略,为了楚国计略,我觉得应该当下讯问这个两秦谍,随后赶紧处决了他们才是!另外,大王,您可能不知道,东君的真实身份乃是您的……”

  未及项燕将兄弟二字说出口,负刍立刻沉声打断道:“项将军,我从来要没有要阻拦您讯问召平和瑶姬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当下就言要处决谁这事情有些过早了,因为处决应当是定罪之后的事情。但是,定罪是要有确凿的证据的。现在阿娇的证词只能证明假扮景君的召平是秦谍。而瑶姬她是不是秦谍这事到现在为止,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只有推论。虽然您的推论听起来是挺有道理的,但推论终究是推论,没有证据的话,光靠推论定罪,对外是说不过去的。项将军,关于处决的事情,我看还是等您找到证据再说吧!至于东君的安危方面,我觉得现在暂时无虑的。因为现在瑶姬和召平都已经被您捕获入狱了。此二人在狱中显然是没办法跟外面联系的。故此,东君的身份在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被人曝光。项将军,您真心这么担心东君的安慰,还是抓紧时间收罗相关的证据吧!”

  “证据?”项燕心想:现在的证据还不够明显。瑶姬跟召平一同在夜半潜入李园的府邸搜找东君的手迹,这难道还不说明问题吗嘛?大王,您实在太偏向您的小美人了,竟连自家的兄弟都不顾!

  正当项燕准备反驳负刍的时候,外面便出来卯时三刻的钟声。负刍道:“唉,没几刻钟又要了开朝。真是时不待人啊。项将军,你快点去前殿那会儿候朝吧。免得一会儿,您我同时从螽斯宫的正殿门入内,这不合于礼!君是君,臣是臣,君臣有各种入殿道,这是不可混淆。”

  “是,大王,我这就听命退下。大王,君臣有别,下不议上的道理,我时刻都铭记在心,我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也不敢做越礼的事情。只是现在我退下之前,还是跟您确定一件事,是不是只要我拿到了瑶姬夫人是秦谍的证据,哪怕是东君那边的谍报内容,您也会……”

  负刍抢言道:“只有证据的话,我都会秉公处理。项将军,我是在乎瑶姬,但我还不至于为了瑶姬不顾楚国刑律,不顾江山社稷,不顾……”说到第三个不顾的时候,负刍犹豫了一下,轻语道:“不顾自己的兄长。项将军,只要东君那边有证据过来,我一定秉公办理的。君无戏言!”

  “大王,有您这话,臣就放心了。”说罢,项燕拜了一礼,便退下了。在项燕退下的那一刻,他心里对负刍的做法是有些意见的,但总体上还处在能够接受的范围。因为之前他就有跟东君联系过了。东君之证应该用不了多少天就可以到达寿春了。所以,那一刻项燕觉得不用等多少天就可以定罪处决召平和瑶姬这两个秦谍了。同时,他也盘算着自己这边要是刑讯的效率高的话,没准东君那边的证据还没有到,这两个秦谍自己就耐不住刑招供了。那自己这边就可以按着楚律处决他们了。然而,这事情跟项燕想得不太一样。

  负刍在上朝之前跟项燕说得挺好,但是上朝之后就不是那么一回事。负刍虽然也像之前说的那样令内小臣宣读了齐公主娇的陈情书,跟着他也确实下令将抓捕讯问秦谍的事情全权交给项燕来办。但是,关于召平和瑶姬羁押狱房的问题上,负刍大概出于对瑶姬最后的那么一点保护,他力排众议地将瑶姬和召平从王卒军的狱所换到了成关押犯事的三户族子们的专用狱所。后者狱房的条件要前者好很多。关键,后者的负责人屈蔡是一个老好人,他对犯人从不用刑逼供。跟着,因为关押狱所的转换,所以讯问召平和瑶姬的事情,最后落到了老好人屈蔡的身上

  于此,项燕自然是很不满的。因为在他看来大王现在这一行为太过偏护这两个秦谍。在几次上表反对该事无果之后,项燕只好加紧催促东君那边尽快寄来瑶姬秦谍名上的身份资料。跟着,让自己的儿子项无忌用墨家巨子的身份加紧催促景驹归楚。

  五月中旬,东君之证到了,真景驹也差不多了。于是,项燕开始加急催促起负刍下诏处决召平和瑶姬。最终,负刍面对东君寄来的证据,面对项燕的催促,加上他之前说过的话,他只好下令处决瑶姬和召平。不过,念及旧情的负刍心里还是很不忍心。于是,他在那道处决瑶姬和召平的诏书的末行,还是写上了监候到夏至后的一天执行。

继续阅读:第一百零六章:景驹归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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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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