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兄长。有齐公主娇的证词,我们明天去捉秦谍也算是出师有名了。只是……”说到这里,项然欲言又止,跟着他的眉头又忽然锁了起来。
见此,项燕微笑道:“只是什么呀?老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含蓄啊?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好了。我说老弟,你该不是不信任你大嫂的口才吧?呵呵,这事情你真的不用多虑。我除了让你大嫂在我们的举事棘门的时候去游说齐公主之外,我在举事之前也早就让无忌这孩子用墨家巨子的身份给真景驹写信,让其速速归楚回寿春。我想用不了几天,真景驹就会从云梦泽回到寿春的。呵,真景驹一回来,召平这个假景驹也该回他的大牢了。”
“兄长,虽然您把这事情想得很周到,但是我担心的不是这件事情。兄长,我是觉得齐公主娇承认自己之前替召平做伪证这事情,虽然是可以让我们明天捉拿召平这个秦谍变得出师有名,但是抓拿瑶姬这件事情,我觉得光靠齐公主娇的证词还是远远不够的。首先,瑶姬和大王的关系非比寻常啊。其次,齐公主娇给召平作伪证的时候,那会儿瑶姬还跟大王在一起。怎么说呢,齐公主娇的证词未必能够佐证瑶姬是秦谍一事。要佐证瑶姬的身份,我看这事情还是得跟东君联系上,还得劳烦东君给我们寄一些瑶姬的身份佐证。”
项燕挑眉道:“阿然,你说得这个事情,其实我也早就想到了。我这么跟你说吧,现在我让你大嫂去游说齐公主承认自己作伪证,这事情主要是为了真景驹的归来而做得铺垫。顺带呢,佐证一下召平这个秦谍的身份。当然,如果能够再顺带得佐证瑶姬是秦谍的话,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不过,不行也没有关系。因为佐证瑶姬的秦谍身份这事情,我早就给东君写过密信沟通过了,让他尽快将瑶姬和召平之前在秦国谍册上的信息捎给我。我预计真景驹到寿春的时候,东君那边的资料应该差不多也就能到了。有东君提供的信息为证,加上齐公主娇的证言,我想大王横竖都得信瑶姬是秦谍。毕竟,铁证如山嘛。”
“果然还是兄长思虑缜密。”项然点了点头,又不解道:“不过,兄长,我们为什么不多等两天呢?待东君那边的证据到了,我们说服了大王,再动手抓秦谍呢?毕竟,现在没有大王的诏命,我们就直接把大王身边的瑶姬给抓走的话,这样做岂不是很得罪大王嘛?为项氏的未来计略,得罪大王不是一件好事。”
“嗯,这样做是会得罪到大王,但是如果我们不这样做了的话,那就是给秦谍喘息。当下瑶姬和召平察觉了无忌就是五年前阻拦他们的人,那么他们两人应该也快察觉出来,谁是秦谍的内鬼。所以,我们现在要是给这两个秦谍喘息的时间,就等于给他们向李斯呈报的时间,那岂不是害东君了?东君在秦国潜伏多年,显然已是秦国候正的他手上不仅掌握了秦谍的很多信息,他手上还有不少楚谍的信息。如果东君的真实身份暴露,且他被秦国方面抓捕的话,那么就意味着我们楚谍在秦国的内线会陷入一个全面崩盘的事情。这对我们楚国来说,显然是一个极大的损失。真让眼下的事情演化到那个地步的话,我们不是得罪不得罪大王的问题,而是对不对得起来楚国的问题。”
说着,项燕的表情忽然变沉了,继续道:“阿然,你我皆是楚人,岂能做有负于楚国的事情。为家族的未来计略之前,更应该为楚国计略!为楚国计略,当下我们就算得罪大王,也得先将瑶姬和召平抓获以保东君!再者,东君这些年为楚国立了不少功劳,他跟大王一样都是先君考烈王的亲生儿子,而先君考烈王对我们项氏是有恩德的。于此,我们怎么能让恩人的亲儿子客死于秦国呢?又怎么能让功臣可客死于秦国呢?如果我们现在为了私利而不顾大局和仁义的话,那么我们跟李园之流又什么区别呢?阿然,做人做事该有的底线,还是要有的!”
“兄长教训得是。阿然明白了。只是……”
见自己的弟弟再次欲言又止,项燕蹙眉道:“老弟,你又只是什么?你还有什么不知明白直说吧。别磨蹭了,过会儿我还要去王卒军那儿做部署。”
“是,兄长。我明白了您现在为楚国计略的用心良苦,但是我不明白了我们抓秦谍这么赶早而不赶晚,那么我们为什么现在就去将那两个秦谍抓获呢?反正,出师之名用齐公主娇的证词就可以了。这齐公主娇嘛,明天补奏上去也是可以的。何必要等到明天寅时的时候,去李园抓这两个秦谍?以及兄长,您又如何断定明天寅时召平和瑶姬会去李园的府邸呢?毕竟,寅时正是大家准备上朝的时候。再者,就算瑶姬和召平密约私聊些什么事情,他们未必去李园的府邸吗?”
项燕莞尔一笑,道:“密约私聊是不一定要去李园的府邸,但是他们要圆今天举事的时候对宫中禁卫所言之谎的话呢,他们就必须要明天在寅时左右去李园的府邸跑一趟啦!”
项然瞪大了眸子,不解道:“兄长,您这话怎么说啊?”
“哎呀,老弟,你不会真以为李园府邸内会留有十年前他与太后私通求子的祝词吧?李园这是得蠢成什么样,才会把这种不利于自己的证据留十年啊?关键,谁会把自己的错误和罪行写在祈神的祝词上啊?哎呀,我这么跟你说吧,瑶姬今天在举事的时候,跟宫中禁卫说得那些话不过是权宜之策而已。李园的府邸显然不会存在那样的祝词。所以,瑶姬和召平想要圆谎的话,他们只要自己整了一套那样的祝词,在李府抄没之前,把这假祝词提前放到里面。李府现在虽然已经封掉了,但是具体的抄没和清点还没有开始。因为今天新君继位,大家的事情都很多,人士也很多。所以,大家都没有顾上抄没李府的事情。但是,明天开朝之后,肯定会有人上表请示开始要求立刻抄没李府这件的事情,说不定还有人会主动请缨来负责这项工作。所以,瑶姬他们必须在开朝前完成放置好假祝词的事情。迟了的话,他们就不太好收场了。”
项然恍然大悟道:“嗯,原来如此。兄长,那一会儿我就带人先去到李府做相关的部署,待瑶姬和召平一来就立刻将他们抓获。”
“没有那个必要。现在正是大家忙的时候,前提部署是需要抽调人手的。现在人事变动这么多,我们再临时除掉人手,这会很容易显露我们往下的动向。跟着,搞不好特会打草惊蛇,惊得瑶姬和召平改变计划。再者,他们没有放假祝词之前,你用什么理由逮捕他们呢!”
项然想都没有想地果断道:“当然是以秦谍罪啦!”
“老兄,秦谍罪使用在召平身上没有问题。因为齐公主娇那边的证词就是证实召平的秦谍身份。但是,这秦谍罪用在瑶姬身上,现在就像你之前说得那样,还差一点意思。毕境,东君那边的证据还没有送到楚国。所以,目前我们手上没有确凿的证据说明瑶姬是秦谍。这样的情况,我们扣押瑶姬只能是暂时的。显然也不能只用秦谍罪,只能用让其配合调查的说辞,临时扣押瑶姬。然而,这样的扣押,其时间必然是很短的。我恐怕不用半天的时间,大王一旦发现了他心怡的美人不在身边,在王卒军的监狱里。我想大王肯定会跑来,跟我这里要人。阿然,你说我到时候放人,还是不放人呢?”
项然思量了一下,道:“当然是不放人。兄长,您刚才不说了嘛,为楚国计略,现在就是得罪大王,也得尽快抓获这两个秦谍!”
“是,我刚才是这么说的。但是,大王要是亲自到了王卒军这里,下令让我一定得放瑶姬出来的话,我还是得放的。一来,在没有实质的证据的情况之下,于楚国的律令来说,我们确实没有理由一直扣着瑶姬。二来,你我皆是楚臣又怎么能公然地违抗大王的诏命呢?王卒军的职责至始至终都是效忠于楚国,听命于楚王。在没有实质证据的情况,公然地抗命不放瑶姬,这显然是行不通的。”
“可放了瑶姬,就等于是给了让秦谍喘息的机会嘛?兄长,您这不也是坑……”项然想说兄长您这样做不也是在坑东君嘛,但他细想想又没敢把东君二字道出来。
见此,项燕点穿道:“阿然,我可没想过坑东君。其实,这事情按着我的想法执行是绝不会坑到东君。因为只要你我明天寅时左右去李府将召平和瑶姬人赃并获地给抓住。到时候呢,我们就可以其串通秦谍召平,私造证物,夜闯封禁等的理由将瑶姬抓获。有了这些实打实的事情,大王就是来了王卒军这里向我要人,我也可以瑶姬已犯了楚律为理来婉拒大王放人的命令。因为瑶姬违反了楚律,就是违反了先王之法。先王之法,大王也得尊。毕竟,天子以孝治天下,诸侯以孝治其国。大王,以仁孝的贤名闻世,现在又是初登大宝的时候,他显然不能真为了一个秦谍嫌疑的犯妇而违背先王之法啦。”
项然一脸佩服道:“兄长,您可真是聪明。我真是百倍不如您啊!”
“阿然,你我是一母同胞。兄弟之间,哪有什么大差别啊。你少说恭维我的话,还是多做一点实在的事情。现在你我还是一切照常,各回各的办公地。只当不知道瑶姬和召平的计划。丑时一刻,你再从右司马府里调动一些卒卫出来,随我去李府抓秦谍!”
项燕的话音刚落,项然便抱拳应了一声遵命。接着,他们便各回各的办公地,各忙各地去了。
次日寅时,项燕带着项然等人来到李园的府邸,顺利地擒获了来此接头的瑶姬和召平。不过,瑶姬和召平连夜到此接头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放置假祝词圆谎,而是为了找出李园生前私藏的那卷楚谍东君亲笔写得阴书谍报。因为他们需要用这卷阴书来证明楚谍东君即是秦国的昌平君。所以,项燕擒获了他们两人之后,没有能从他们的身上搜出什么假祝词的简牍,而是搜出李园生前整理出来的那个卷东君手写的阴书谍报。
看着这卷过去的谍报,项燕默然地叹了一口气,顿觉眼下的事情比他之前想得要棘手。因为眼前这两个秦谍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他们目的应该就是这卷东君亲手写得谍报。不然,他们到此不会没有做其他准备,就直奔着去找到李园暗藏的东君谍报。再者,他们能这么快找到李园暗藏的东君谍报,显然他们之前知道了东君谍报大概的所藏位置。这也就意味着李园之前就有跟他们交换过谍报信息了。那也就意味着东君可能已经暴露了。
想到这里,项燕觉得自己有责任尽快去跟大王呈报这件事。于是,他赶紧让项然带人押送召平和瑶姬去王卒军的狱房。自己则带着这卷东君手写的阴书谍报,立刻动身前往螽斯宫求见大王陈情了。
项燕到达螽斯宫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快要到卯时了。卯时一到,距离开朝又很近了。所以,正换衣服备朝的负刍原本打算让项燕有什么事情待开朝的时候呈报的。但是,当他听到项燕呈报的事情涉及到瑶姬和东君的时候,便命内小臣宣项燕到螽斯宫正殿边上待朝的兰阁稍待。跟着,他自己急冲冲地戴好冕冠,换好衣服,便立刻赶了过去。到了兰阁,负刍又立刻屏去左右,心急道:“项将军,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瑶姬和东君怎么会有联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