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本来林菀对安远怀已经没有尴尬感了,结果脑子一热,说了自己对于两人感情起源的猜测,这一猜还得到了对方的认同。
这下又尴尬了。
“所以好端端的提这个干嘛,回去还能直奔民政局吗?”
林菀在关了灯的房间里嘀咕着。
她又看看窗外,隔壁窗户依旧亮着灯,依稀传来翻书页的声音。
又看书,简直是学习狂魔。
林菀翻了个身,大概是太累了,想着一会再看看窗外,结果直接睡着了。
早上院子里的公鸡打鸣,叫响了半个村子。
林菀睁眼一看,还不到七点。
她穿好衣服往门外探头,没看见她妈,她这才蹑手蹑脚往厕所的方向走。
走到厕所,里面忽然走出一个人。
正是她妈。
两人一顿,四目一对,巨大的尴尬在空气中无形蔓延。
还是颜秀先反应过来,从她身边走过,也没问个“早”字,怕她不自在。
等她走了,林菀还在原地站了好一会。
不行,等会就走,就算把行李箱扔了也得走。
她赶紧去刷牙洗脸,嘴里的泡沫还没吐,就见安远怀出现在门口,也要进来洗脸。
尴尬×2。
“早。”
“早。”林菀三下五除二,漱口洗脸,一分钟忙活完,拿了毛巾牙刷就走。
安远怀见她一副收拾行李的架势,说,“毛巾先晾一晾吧,没下雨了,风又大,到下午能晾干。”
“不,我等会就走。”
说完她就要回房间去。
忽然背后有人说话,“小菀,你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林菀转身,“外婆。”
老太太鼻子一抽,抓了她的手说,“你才回来多久?就要走?外婆都是八十岁的人了,一年见不了你几次,你好不容易回来,不多尝尝外婆做的菜?外婆还有好几样你爱吃的小吃没给你做呢。”
林菀坚定的心立刻软了,她欲言又止,老太太又说,“唉,你要回就回吧,这乡下破破烂烂的,你住不惯,还是城里好,回去吧,我叫你舅送你出去。”
“外婆……”林菀的心彻底软了,她对亲妈有意见,可对亲妈的亲妈可完全没意见。
外婆疼她,以前交通不好,可每次快过节了,外婆都会背上一堆油粮来城里,往他们家拿。
来了也不住,吃顿午饭就回去。
天还没亮就出来,回到乡下天都黑了。
林菀心里充满愧疚,再大的尴尬也被这份愧疚刷了下去,她说,“外婆我不走。”
老太太问,“那你拿毛巾做什么?”
林菀看了看手里的东西,说,“天气好,拿去晒。”
老太太狐疑问,“……牙刷也要晒?”
林菀正色,“是的。”
她说着就去拿衣架晾毛巾,至于牙刷……等会再说吧。
林菀人一走,安远怀就走了过来,忍笑说,“外婆您的演技真好。”
老太太笑了笑,“这孩子从小就吃软不吃硬,你要是用铁链缠她,她是绝不会低头的,可你要是拿根针线给她缝个衣扣,她就服软了。”
安远怀听着总觉得老太太意味深长,好像在提醒……不,是点化他什么。
要他对林菀温柔耐心一点,不要硬碰硬?
那林菀那家伙什么时候能对他温柔一点??
吃早饭的时候颜秀不在,像是特地避开林菀。
林菀也没问,倒是安远怀问了,老太太说,“扛了一袋花生去找人烘烤了,烤过的花生香,可以做零嘴又能做馅。小菀,等你妈回来,趁花生刚出炉,混点白糖芝麻做糖饼吧。”
林菀淡淡应了声“嗯”,提起她妈,依旧心不在焉。
到了中午颜秀就回来了,背了一袋刚出炉的烘烤花生。
烤过的花生还没开壳就香气满满,在微微湿润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能让人觉得干燥的香气,十分舒服。
老太太倒满一簸箕,召了林菀和安远怀过来剥花生。自己和颜秀吃完饭就出去忙别的事了,老太太想着得尽量不让颜秀跟林菀待在一块,免得她这外孙女又一根筋,扭头就跑了,那可就真的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客厅里都是剥花生壳的声音。
烘烤得很干的花生外壳很干脆,两手食指大拇指拿着,大拇指往下一压,壳就分开两瓣,花生滚落在簸箕上。
屋里响着“吧吧吧”裂壳的声音,一会安远怀说,“昨晚给你煮的姜汤喝了没?”
“喝了,喝了才睡的。”林菀又说,“我知道不是你煮的,是她让你拿来的吧。”
这个“她”是谁,安远怀知道,说,“怎么猜出来的?”
林菀沉默了会才说,“我从小身体不健朗,有时候淋了雨,或者吹了冷风,就容易感冒。所以我妈……”不小心还是喊了妈,林菀顿了顿继续说,“所以她常给我煮姜汤喝,那味道我怎么可能喝不出来。”
安远怀笑笑,“你妈很疼你,只是你被她的严厉蒙蔽了眼。”
林菀专注着手上的花生,说,“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家的事,我和我妈闹翻了,也影响不了你吧?”
安远怀说,“大概是因为我跟你一样,亲眼目睹了父母离异吧。可是我跟你不同,我爸爸是个混蛋,但再怎么说他们也是我的父母,我希望他们能在一起,哪怕不开心。他们离婚的时候我挺不开心,可后来我想通了,觉得他们分开了也挺好。”
林菀忍不住问,“为什么?”
安远怀笑笑,“因为看见我妈离开我爸之后,整个人都快乐了很多,以前她总是做好三餐等我爸回家,可常常落空,根本等不到。她以前的世界里,只有我爸和我。但后来她会去市场走走买菜,去楼下跟别的阿姨打牌,晚上还得去跳个舞。在我眼里,那是她的新生。”
林菀看着眼里没有一点芥蒂的安远怀,还是有些难以理解,为什么他可以这么豁达。
那可是自己的爸爸妈妈呀,天底下的儿女不都希望父母在一起吗?
安远怀想了想继续说,“林小菀,你生你妈妈的气,是因为你不开心。可是父母不是为孩子而活的,他们也是独立的个体,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你换个角度想,如今你妈妈很开心,你爸看起来也没什么,那你是不是也可以替他们开心?”
“我爸他……”林菀垂了垂眼眉,爸爸好像是没有不开心的样子。
也没有在她面前说过她妈妈的一句不是。
放不下的人,其实只有她。
林菀又纠结又茫然。
外面忽然有车子停靠的声音,林菀回了神,站起身好奇地往外看,村子路不好走,少见小轿车,多是三轮摩托车,这是谁来了?
她探身往窗外看,车上的人还没下来。
片刻一个男人从车里下来,她讶然,“爸?”
说曹操曹操到?
安远怀知道外婆搬的救兵到了,他笑着也站起身,结果车上又下来一个人。
“苏玲玲?”
没等他回神,后头又跟来一个一身运动装的帅小伙。
安远怀也懵了,“徒弟?”
草,还让不让人好好享受几天田园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