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后,鹿回连着一周都没有主动联系朗承舟,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和表情面对他。
朗承舟一开始没有察觉,照旧联系鹿回,开学后,带鹿回出来吃饭,鹿回没有推脱,一起到了美食街去吃新开的东北菜馆。
“我同学说这家很好吃。” 鹿回指着新开的东北菜馆的招牌笑着说道。
“那就吃这家吧。”朗承舟点头。
“鹿回?”
两人正要进菜馆,一旁传来耳熟的声音,鹿回一听就拧起了眉,是江易明。
她原本不想理会,可是既然人家叫了自己的名字,她身形都顿住了,假装自己没听见就太尴尬了。
她只好回头看过去,对着他笑了笑。
一个寒假没见,江易明似乎瘦削了一点,皮肤看着更苍白一点,头发剪短了,人倒是精神了不少。
“新年快乐。”鹿回抿起嘴角,微笑着说道。
江易明一噎,看了眼鹿回身边的朗承舟,又看了看鹿回,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将心里的话都咽了回去,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嗯……新年快乐。”他低声说道。
“希望这个学期,我们能做出更好的话剧。”鹿回将两人的交集点放回话剧社内部,把两人的关系一下子又拉开了。
江易明表情僵硬,但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好。”
点完菜,鹿回百无聊赖地看着自己的手机,朗承舟紧盯着她的脸,问:“你是不是有心事?”
鹿回抬头奇怪地看他:“为什么这么说?”
“我就是觉得你有事情瞒着我。”朗承舟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鹿回心里咯噔一声,朗承舟太敏锐了,她尽力装作无事发生跟朗承舟相处了,可是他还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
她无论如何都瞒不过朗承舟的吧?
鹿回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大三下了,有点迷茫,之后要找什么出路。”
事实上鹿回却是有在考虑,但是她成绩好,保研名额不会缺,工作也不难找,更何况她家庭条件好,就算不找工作,回家继承家业也足够她一辈子富裕生活了。
这种借口,鹿回用得蹩脚,朗承舟听着也别扭,他点点头,没再多过问,而是在脑袋里仔细复盘起来,鹿回变得这么奇怪,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但那之前,他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做。
周末,他要回一趟家,回家前,他要先找郎承帆谈话。
*
做为朗家唯一的亲儿子,郎承帆更像是被抱养的那个,脾气不似父母不说,心也不在从商上,醉心刑侦工作,能打探到的消息自然比朗承舟多。
被朗承舟以冷冰冰,凝重的语气喊出来在外面见面,郎承帆心里就觉得很不安,好像朗承舟终于发现以前自己偷偷用过他的压岁钱了似的。
到了约好的咖啡店,朗承舟已经坐在座位上了,板着脸看着面前的咖啡不说话。
郎承帆走过去,把车钥匙往桌上一扔,瘫在椅子上无奈地问:“又怎么了?什么事在家里说不行,非得出来说?”
“怕被爸妈听到。”朗承舟回答。
旁边有服务员过来点单,郎承帆一指朗承舟面前的咖啡:“跟他一样。”他是来谈事情的,又不是来喝咖啡的,到时候买单还是他买,他才懒得管喝什么呢。
说完,郎承帆才回答朗承舟的话,皱紧了眉毛,莫名其妙:“哈?怕被爸妈听到?你该不会跟鹿回未婚先孕了吧?”
这话一出,朗承舟看着他半晌不说话。郎承帆摸了摸鼻子,知道自己这个猜测有点无厘头:“行吧,你说吧,什么事?”
朗承舟正襟危坐,郎承帆被他传染得也不好意思瘫坐着,换了个坐姿,也笔挺着背正襟危坐起来。
“我来家里的时候,你已经11岁了,应该很懂事了吧。”朗承舟问。
郎承帆心一紧,大约明白过来他到底要问什么了。
他默默点头,心里扑通扑通狂跳,呐喊:老天爷啊!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可是来的有点早啊!
朗承舟紧盯着郎承帆的面部微表情,仔细辨认他的内心情绪,又问:“那你应该知道,当年我到底是什么情况。”
郎承帆摸了摸鼻子,抿了抿嘴角,眼神看向窗外回答:“话是这么说,但是我知道的也不多,小孩子懂什么啊,只知道家里多了个弟弟而已。”
“你在撒谎。”朗承舟直截了当地下结论。
郎承帆气不打一处来:“你凭什么说我撒谎!”
“你现在很心虚,我都看出来了。”朗承舟指着郎承帆的手,“摸鼻子,视线游移,抿嘴角,哪一个不是说明你在心虚,撒谎。你是刑警,应该也知道自己这样子,多像审讯室里的嫌疑犯。”
“怎么说你哥的呢?”郎承帆不满地反驳。
“那你说,你到底知不知道。”
服务员送上咖啡,郎承帆冲服务员点了点头以示谢意,然后翘起了二郎腿,长长呼出一口气,翻了个白眼:“行吧。行啦,我是知道,知道一些情况,但是不比你知道的多多少。小舟,我当时才11岁,有些事情爸妈也要瞒着我的。我只知道他们愿意让我知道的内容。以我当时的理解能力,对一些情况还不能很好的处理。”
“那我爸妈已经不在了你知道吗?”朗承舟直白地问。
郎承帆一噎,脸憋得铁青,最后不耐烦地轻啧一声,端起了咖啡:“隐隐约约……有听说啦。”
说罢,他喝了口咖啡,被苦得差点吐出来,慌不迭地将杯子放下,他冲朗承舟吼:“什么咖啡啊,这么难喝!”
“黑咖啡,没加糖的。”朗承舟说着,顿了顿,“你自己点的。”
这副“与我无关”的模样,让郎承帆气得想打人。可是是自己的弟弟,能怎么办呢?
“你知道我生身父母已经不在了?”朗承舟又问一遍。
郎承帆不耐烦地回答:“都说了,隐隐约约,有听说啦!”
“……”朗承舟深吸一口气,“所以……你知道,”
郎承帆别开脸,不想看朗承舟,也不敢看。
“为什么骗我?”
“我哪里骗你了?骗你的是爸妈,我不是一直都劝你不要出去找吗?万一找不到呢?”郎承帆反驳。
朗承舟心里燃起团团怒火。这个世界上,他最信任的人恰恰是郎承帆,他本来以为郎承帆跟自己一样只是不知情,现在却发现,他也是知道的。
“爸妈说,你还太小了,万一接受不了怎么办。”郎承帆挠了挠头,小声嘟囔,“这都是善意的谎言。”
可是这个善意的谎言让他吃了多少苦,走了多少弯路啊。看到他整天沉迷存钱,也不告诉他真相,就看他性格都变得奇怪起来。
“那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朗承舟又问。
郎承帆一拧眉,抬起双手:“我发誓,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了,我就算是隐隐约约,都没听说过。哦,我只知道你之前是你妈妈在带的,后来生病没的,别的我不知道。说起来你应该也有印象。”
对,有记忆以来,最多只见过妈妈,只有妈妈在带他这一点,朗承舟是有印象的,只是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妈妈的样子如何,朗承舟的记忆都模糊不清了。他见他亲父母最深刻的记忆,还是那天在墓园里,墓碑上的照片。
“小舟,这一切都过去了,你还是向前看吧。”郎承帆劝他。
“那我要让爸妈知道,我知道这件事情了吗?”朗承舟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