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回跟着郑繁简从郑爷爷的私人诊所出来,心事重重。郑繁简知道她的心事,也觉得棘手,叹了声气:“你要一个人承担着吗?”
鹿回想了想:“我能怎么办呢?我爸妈知道了,不仅会担心我,还会觉得我跟朗承舟之间不能在一起……我……”
“你怎么就确定他们会妨碍你哦。”郑繁简不解。
鹿回摇了摇头:“肯定的。这种纠葛……跨越了生死,涉及上一辈,太复杂了。我自己都说不好,未来感情是不是会变质。”
“你如果对自己这点信心都没有,那你的确,趁早跟他分手吧。”郑繁简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整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我看你就别谈恋爱吧。”
鹿回被她说得心虚,她挠着头,苦恼万分。
这边鹿回在纠结要不要告诉家里人,那边郑爷爷就接到了鹿爸爸鹿妈妈的电话。
“老爷子,鹿回今天复诊怎么样啊?”
“看着还可以,而且她好像可以看清她男朋友的脸了。就是看起来不太开心。”
鹿爸爸好奇了:“这不是好事吗,她怎么还不开心呢?”
“你们家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我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啊。”郑爷爷担心道,“最好关心一下,你们家小回很敏感,容易想东想西,不跟小简一样没心没肺的。”
“好的,谢谢老爷子。”
挂了电话,鹿爸爸和鹿妈妈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疑惑,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鹿回为什么会突然心事重重。明明整个寒假都看起来状态不错啊,怎么一回学校就这样了。
而且照郑老爷子的解释,可能跟朗承舟有关。
鹿爸爸火冒三丈,一掌拍在桌上,吼道:“我就知道!那个小子肯定不怎么样!你看看!果然吧!伤到我们小回了!”
鹿妈妈哭笑不得,劝他:“也不一定就是他做了什么坏事啊,你冷静点,别动不动就骂骂咧咧的。”
“一定没有错!肯定就是他!”鹿爸爸振振有词。
“行了行了,等鹿回回来,我们好好问问她不就行了,你别瞎那么多的心,说不好还冤枉人家。”鹿妈妈不高兴地嘟囔着,劝他。
鹿爸爸冷哼一声,小声嘀咕:“肯定没错的。我才没有冤枉。”
鹿回跟郑繁简在外面吃了一顿晚饭,道了别,才回了家。
一进家门,就看到父母在客厅沙发上正襟危坐着,表情严肃。
鹿回一头雾水:“你们做什么?”
“宝贝,来,坐。”鹿妈妈笑眯眯地指着自己身边的位置,拍了拍,示意鹿回坐到自己身边来。
鹿回心里发毛,小心翼翼地挪过来,噘着嘴低眼打量他们:“……干……干嘛哦,突然这么严肃,要审讯我吗?”
“傻孩子,说什么呢。那里是审讯你。”鹿妈妈哭笑不得,“就是想谈谈心。”
鹿回歪了歪脑袋,心里各种不好的预感:“谈谈心,也不至于这么……凝重吧。是出什么事了吗?你们这样的表情。”
鹿爸爸“哼”了一声:“我们可没什么事,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事。”
鹿回一怔,扭头看了眼鹿妈妈:“爸爸这什么语气啊,我犯什么错了吗?”
鹿妈妈一拍鹿爸爸的胳膊:“老鹿,态度温和点,干什么呢你。”
“哼。”鹿爸爸忿忿不平,“说吧,你跟朗承舟咋回事。”
鹿回心里咯噔一声,吓得背脊一凉。
他们知道了?
怎么这么突然……
她表情一僵,脸唰得惨白,鹿爸爸一看,顿时拉长了脸:“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们!”他欺负你的事!
鹿回心里一痛。
他们真的知道了……
他们怎么知道的?怎么那么突然……她还以为自己可以隐藏一段时间。可是这不是……十天都不到吗。
鹿回心虚沉痛的表情落在鹿爸爸和鹿妈妈眼里,两位家长对视一眼,心里暗道:“果然是出事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鹿妈妈担心地问,“出事了,总得第一时间跟爸爸妈妈说啊,我们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又不会害你。”
鹿回摇摇头,眼眶通红。
“不行……这个事情你们知道肯定会心情复杂的……毕竟跟我生病息息相关,这么重要的事情。”鹿回吸吸鼻子,“而且,怎么会知道有这么巧的事情呢?他爸爸就是那个人。”
“嗯?”鹿爸爸疑惑了,跟鹿妈妈面面相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迷思。
怎么好像事情跟他们想的不太一样?
这说的是什么?
生病?朗承舟的爸爸?
但是这时候不能装作没听懂,鹿回已经主动把话说出来了,多年老夫妻的默契就是骗女儿的时候足够默契。
“怎么会有这样的缘分啊。”鹿妈妈感慨道,“这么巧。”
“是啊……我之前也没意识到。毕竟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得的病。”鹿回瘪着嘴,不疑有他地说道。
鹿爸爸一挑眉,得病?那就是鹿回这么多年的,棘手的老毛病了。
她之前在泰国失踪,后来被警察发现之后,脑袋就受了严重的伤,醒来就不认得人的脸了,而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没有记忆了。
失去记忆或许也是好事,能够避免受伤害。她不记得那些记忆,反倒让她轻松一些。而鹿爸爸和鹿妈妈也只能得知一点警方猜测的消息,都讳莫如深。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是不清楚的。
可是……现在看起来,鹿回已经回忆起来了。不仅如此,这事情似乎还跟朗承舟有关?
“鹿回。”鹿爸爸严肃地喊道。
鹿回一怔,瞪大眼睛看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我们。”他认真地说道。
鹿回呆了:“你们……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现在我们知道了是关于什么了,但是,具体细节,需要有你告诉我们了。”鹿爸爸抿着唇。
鹿回冷汗淋漓。
被骗了!
可是……他们已经猜到大方向了。至少自己恢复记忆这件事情,他们已经知道了。
鹿回咬了咬牙,轻轻张口,说道:“我当时的失踪,不是意外。”
当时的金三角有多乱,鹿爸爸和鹿妈妈都心知肚明。他们也知道,鹿回当时很可能是遭遇了那些残暴份子,警方告诉他们那个市场偶尔会有非法团体出没的时候,他们的心都碎了。
鹿回要是被他们绑走,年纪那么小的女孩子……会遭遇什么样非人的折磨,他们根本不敢细想,只要一想到鹿回,就感觉无法喘息,几次晕过去。
可是后来鹿回在密林入口被人发现,身上不少地方有擦伤,额头还有重伤,索性没有别的被虐待的痕迹,鹿爸爸和鹿妈妈才安心不少。
无论发生了什么,孩子回来就好,他们以后会更加密切地关注她,照顾好她,不会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了。
而那个林子,警方都知道,里面隐藏着什么样的存在。
鹿回能从那林子里独自一人出来,绝对不简单。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救了鹿回,但绝对不是普通人。说不定,还会害了那个好心人。
这些点,两位父母都考虑过。每年大年初一初诣,他们都会去抢梧悦寺的头香,为鹿回求平安,也会替救了鹿回的好心人求平安,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期望能通过这种玄学的方式,报答一点。
他们求了十五年的头香,每年都虔诚地烧香拜佛。也想过,也许那位好心人已经离世。
只是……他们没想到,那位好心人在送鹿回离开没多久就离世了。还是非常痛苦的,悲惨地被处死。
而他遗留的唯一血脉,他的独子,现在却阴差阳错地跟鹿回相识相知相爱。
这一切就好像上天的黑色幽默,让人哭笑不得。
怎么就会这么巧的?这是要鹿回报恩吗?
鹿爸爸鹿妈妈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垂着脸表情凝重。
鹿回轻轻叹了声气,又说道:“这些你们都知道了,那我还有个事,现在说也没事了……”
“什么事?”鹿妈妈担心地问。
鹿回侧开脸,不敢直面父母的审视。
“我……跟朗承舟刚认识的时候,是因为我发现,我只有他的声音记不住,也无法从他声音‘听’出他长什么样……”鹿回小心翼翼地说着,根本不敢看父母的眼睛。
“哈?还有这种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鹿爸爸吼道。
鹿回肩膀一缩,有些心虚:“我……我怕你们担心嘛……我跟郑爷爷说了的!”
“好啊,老郑!居然瞒着我们,回头找他算账去!”鹿爸爸气急败坏。
完了,一不小心把郑爷爷也出卖了。
“爸爸,你别气啦,我现在已经记得住他的声音了,而且我还能看清他的脸了,记住他了!”鹿回腆着脸,乖巧地说道。
鹿爸爸翻了个白眼:“呵呵,晚了。”
鹿回摸摸鼻子,有些尴尬。
鹿妈妈还算理智,冷静地问:“那你……一开始认不得他,怎么跟他相熟起来,还在一起的?”
鹿回知道自己不能隐瞒了:“嗯……是这样的……”
她费劲口舌,花了好大力气,将她和朗承舟那点子事,一五一十告诉了父母。
鹿爸爸和鹿妈妈听了,都懵了。
“发生了这么多事,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们。”鹿爸爸责备。
鹿妈妈也不认同了:“对啊,我们都不知道,你跟朗承舟原来是这样的关系才在一起的。”
鹿回挠了挠脸:“虽然最开始是雇佣关系,他也很尽心尽力帮助我啊。后来已经没有那方面的关系了。我们是真心喜欢对方的。”
鹿妈妈拧着眉问:“你说他之前一直存钱?为了找自己发生父生母?”
“嗯……他养父母善意的谎言,瞒着他父母死了的消息……”
“唉。”鹿妈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感慨地叹了声气。
“造化弄人。”鹿爸爸说道。
是啊,造化弄人。
谁知道救了鹿回的卧底,程凯上尉,因为鹿回惨死,而他的儿子却成为了鹿回的恋人。
“也许这就是要你的因果报应。”多年香火浸染的鹿爸爸开始说传授起了玄学思想,“你一开始认不出他,或许就是因为他爸爸,要你报恩,跟他儿子在一起。”
“……”也不必如此。
“这就是你们的缘分。”鹿爸爸又说。
鹿回忍不住问:“爸爸……你不……反对我们在一起吗?”
鹿爸爸看了她一眼:“在你心里,爸爸是这种人吗?”
还真是。
鹿回抿着唇不好意思说。
她一直觉得她爸爸对她关心则乱,总出很多啼笑皆非的事情。
可是这会儿看,他的反应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夸张。
看鹿回欲言又止的心虚模样,鹿爸爸就知道这小妞儿心里在想什么了。
为了挽回在女儿心中的形象,鹿爸爸说道:“孩子,你喜欢谁,想跟谁在一起,我们当然不会阻止。只要他是好的,能给你快乐,幸福,那么就是对的。”
“他的父亲是英雄,是烈士,他本人也是个优秀出色的青年,你喜欢他,又有他父亲那一层关系,你更应该好好待他。这是老天爷赐予你们俩的缘分,是天定的。”
鹿爸爸语重心长地说道。
鹿回怔住了,热泪盈眶。
“你们天生就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