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考场出来，天已经擦黑了。
鹿回将大衣的纽扣扣上，裹好围巾从台阶上跑下来，借由小跑来让自己身体运动发热暖和起来。包里的书和文具撞击发出嗙啷嗙啷的声音。
没几步路跑出去，鹿回就感觉两眼发黑，气喘吁吁的了。
这不是鹿回原来的体力。
她身高腿长，一直以来虽然不是运动健将，但是体力耐力都嗨可以。可是这小一个月以来，她一直都在寝室里，几乎没出过门，在寝室的大部分时间也多是在床上度过，身体素质急剧下降。
不运动不行。鹿回脑袋里清晰的又这个认识。
但是运动了能干嘛呢？她脑袋里很快有一个声音在反驳，那么累，又辛苦，然后有什么好处呢。
“啊……”她长叹一声气，放慢脚步变为快走。
天气越来越冷，据说今晚还会下雪，鹿回穿着雪地靴，脚虽然不觉得冻，可是走得却极为吃力。
大概是考试的时候耗费了大多的体力和脑力，没一会儿，鹿回就觉得走不动了，正巧前方是一个马路牙子，她眼拙没看见，脚上一踩空，身子一歪，摔了下去。
身后横出一条有力的长胳膊，稳稳地扶住她歪倒的身子。
鹿回惊出一身冷汗，微喘着捂着胸口，缓缓侧脸去看来人。
“没事吧？”熟悉的声音关心的问。
鹿回微微睁大眼睛，闭上眼长舒一口气，再次睁眼笑了：“是你啊，谢谢你啊。江易明。”
来人正是江易明，他刚才就在鹿回身后，正想赶上鹿回打招呼，没想到正好帮了鹿回。
“嗯，我刚好在你隔壁教室考试，你出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了，没想到你走那么快。”江易明摇头笑了笑，“我差点没追上。”
鹿回臊红了脸，没好意思说自己是想赶紧回寝室躺被窝里睡觉，于是虚伪地改口：“是着急回寝室看书。”
“你还有几门课？”江易明问，“大三课可不多了，我今天是最后一门了。”
鹿回露出一个羡慕的表情：“真好，我还有一门，明天下午。”
“那你还得加油啊。”
江易明的态度很自然，仿佛话剧公演那天，跟朗承舟明争暗斗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样。鹿回本来就是健忘的人，对这些更是不在意。江易明既然可以自然相处，她就更可以了。
“那你今晚就可以回家啦。”鹿回艳羡。
“再过两天吧。”江易明想了想。
鹿回点点头，没有说话。
倒是江易明沉吟片刻，问：“我听说……朗承舟，出国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是认识朗承舟和鹿回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好奇这个问题，或许觉得还是关心。只是对现在的鹿回来说，显然不是个好问题。
“嗯，出国了。”鹿回点点头，压下心里那点躁郁。
“什么时候回？”江易明又问。
鹿回心里有些郁闷：“不知道……他没说……他也不知道。”
江易明拧着眉不赞同了：“怎么会不知道呢？出国干什么啊，连个归期都没有？”
“最迟三四个月也能回来的吧……”鹿回不确定地说道，心里越发急躁，抗拒谈论这个问题，着急转移话题，“我要去吃晚饭了。”
江易明点点头：“好，那一起吃吧？”
鹿回脚下一顿，停了下来。江易明扭头看她，看到鹿回脸上的郁色，察言观色很强的他了然地笑了：“跟朋友约好了？”
当然没有，顶多就是跟郑繁简一起叫外卖而已。
但是江易明给两人都找了个台阶下，鹿回立刻顺着他话点头：“嗯，下次吧。”
江易明温柔地笑了笑，微眯着眼，态度温和：“好，那……”
鹿回看着他。
江易明接着说：“明天你考完试，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鹿回一怔：“怎么突然请我吃饭？”
江易明笑了：“怎么，请同学，朋友，吃顿饭还要理由吗？我后天上午就回家了，临行前请你吃顿饭，当感谢这一个学期你对我的照顾，不行吗？”
这话说得鹿回不好意思拒绝，只能答应：“那好……”
“嗯，那你考完试，我来接你，我们去市区吃饭，顺便庆祝你考完期末考。”
“嗯。”鹿回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心有戚戚。
到了校门口，江易明主动跟鹿回道别：“那明天，别忘了。你今晚也别太费神复习，平时你都在学习的，不差这一晚，休息好就行。”
鹿回压根就不想看书，可是江易明这么关心她，她还有些感动：“好，谢谢。”
道了别，江易明先一步走出校门口拐弯，鹿回看不到他的背影了，立刻折返往寝室走。
一路小跑着，气喘吁吁地进了寝室，扭身关上门。寝室内暖气都没关，又闷又热，鹿回立刻把外套，帽子，围巾全部摘了，脱到只剩一件保暖内衣，爬上床，“蹭”地钻回被窝，才终于舒服地叹了声气。
仿佛她压根没出过门，考试只是下楼去买个酸奶似的。
做完这一切，她才缩在被子里，飞快地给郑繁简发了个条微信：“给我带份烤肉饭。”
郑繁简：“你绝了。”
“谢谢，爱你。”
郑繁简：“滚。”
*
当晚，鹿回慢悠悠地全身都缩在椅子上，一边看剧一边吃完烤肉饭，把垃圾往郑繁简的垃圾桶里一扔，裹着毯子继续看剧。
郑繁简气得火冒三丈，她已经考完试了，实在是放心不下鹿回才留下来的，结果鹿回变本加厉，把她当成了保姆了。
这就算了，她还邋里邋遢，根本不像个女孩子的样子。
“你再这样下去，朗承舟回来都不要你了。”郑繁简骂骂咧咧。
鹿回没听见她再说什么，戴着耳机盯着电脑屏幕。
郑繁简扭过头又问：“我说你药在吃吗？你现在这状态真的很不对劲啊！”
鹿回突然伸手，捂住了郑繁简的嘴，示意她不要说话。
“……干嘛？”
鹿回“嘘”了一声，把耳机摘下来，看着落地窗外出神。
然后缓缓走下地，推开了落地窗看阳台外面。
郑繁简探了个脑袋出来：“喂，冷啊！”
“下雪了。”鹿回披着毯子，侧过脸笑着对郑繁简说道，嘴里呼出一团白气。
郑繁简看呆了。
虽然鹿回已经两天没洗头了，还素着颜，可是这时候她的回眸一笑，身后事纷纷落下的雪花，在夜色中，却有着一骑绝尘的美丽。
“啊……下雪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