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回战战兢兢，心情复杂地跟朗承舟的家人吃完饭，朗父还很热情地要郎承帆开车送鹿回回学校。
“不用了，这里离学校不远，我地铁可以直达。”鹿回心惊胆战，急忙婉拒。
朗父正要坚持，郎承帆却抢话说道：“走吧，这个点坐地铁太挤啦，开车方便。”
鹿回无法拒绝，只能跟朗父朗母道别，一路小跑跟着郎承帆往停车场走去。
到了停车场，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鹿回又想起了朗承舟。第一次搭朗承舟开的车，就是这辆车，当时他借了郎承帆的车从警局里出来，鹿回还以为是他的。
不知道他现在到哪个国家的上空了。有没有好好休息。
郎承帆启动车子，看坐在副驾驶的鹿回垂着脸沉思，勾了勾嘴角，挂挡倒车：“别想了，那小子最能照顾自己了。”
鹿回回过神来，红着脸否认：“没有想他……那个……不送伯父伯母可以吗？”
“司机还在呢，马上就调配别的车过来了。”郎承帆瘪瘪嘴，
“哦哦，那就好。”
郎承帆开车很稳，但速度很快，不知道是不是平时开警车多了的原因，总有一点横冲直撞的感觉。鹿回坐得心惊胆战。朗承舟开车有点慢条斯理，总是一板一眼地遵守交通规则，甚至连绿灯还有最后三秒，他都觉得冲不过去，立刻停下来。
“朗承舟丢下你出国，你没意见吗？”郎承帆瞄了她一眼，低声问。
鹿回抿着唇，低头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说没意见当然是不可能的啦。”
郎承帆点点头，没说话。
鹿回叹了声气继续说道：“可是，恋爱又不是束缚一个人的理由。他如果真的很想去做这个事情，就应该去做。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身为家人的你们都没有反对，我为什么要反对。”鹿回笑了笑，扭头看他，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
正巧在等红灯，郎承帆刚好侧脸看了眼鹿回，被她的灿烂笑容攻击得脑袋一恍惚，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朗承舟这种破性格，哪来这么好的运气找到鹿回这么好的姑娘！
“唉，如果他太久没回来，你就把他甩了吧，世界上好男人多了去了。我都比他强。”郎承帆忍不住说道。
鹿回小脸一红，哈哈一笑：“嗯，说的也是，我不会等他太久的。要是等太久了，我都把他忘了。”
顺带着，连本来就没记清楚的他的脸和声音都忘记。
*
送鹿回到了寝室楼下，郎承帆掉头回家，一路上心情不错。一想到以后弟妹是鹿回这种脾气好，性格好，又漂亮的女孩子，就觉得赏心悦目，心情愉悦，同时心里还有一点点的酸意。
怎么着，他比朗承舟正常多了，怎么找不到这么好的姑娘呢？
将车停进车库，朗承舟甩着车钥匙，低低地哼着小调从车库的侧门直接进入别墅里，客厅灯光亮堂堂的，朗承舟熟门熟路，就没开灯。
他爸妈应该在客厅看电视吧。
朗承舟正要推开客厅后面的玻璃门，就听见客厅里隐隐约约传来对话声。
多年的办案经验让他直觉不对，赶紧将耳朵贴在门上往客厅里偷听。
朗父的声音低沉缓慢，叹了声气。
朗母担忧地问：“这样真的好吗？不告诉小舟，他就以为真的可以找到他父母，可是怎么可能找的到啊？他那执拗的性格，肯定会一直找一直找……”
“你瞎担心什么。”朗父抱怨了一句。
“我不是在担心小舟！是担心小鹿！那女孩多好啊！小舟要是一直都在国外找根本找不到的人，耽误了那么好的女孩怎么办啊！”朗母碎碎念道，“自己的儿子怎么样都没事，可是不能影响别人啊！”
朗父有些不耐烦，但是不愿意对妻子发闷火，将手中的杯子在桌面上轻轻一扣，发出“哒”的一声。
他长长叹了声气，低声说道：“等他回来，我再劝他。”
“你怎么劝，从小到大还没劝够吗？他不是你亲儿子，这执拗的脾气倒是跟你一模一样！”
“你……这又不怪我！”朗父恼道。
“为什么找不到？”郎承帆推开门，厉声质问。
朗父和朗母一惊，瞪大双眼看过去，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郎承帆往客厅快步走来，表情严肃，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说找不到？”
朗母扯开嘴角小声说道：“你怎么回来都不说一声啊……人送到了吗？”
“到了。”郎承帆盯着朗父，随口应了声。
朗父抬头看他，摇了摇头：“这不是你该在意的问题。”
“为什么我不能在意？承舟为了找他父母，跑到国外去，是你们告诉他，他父母在国外。他才一直有这个念头想出去找人的。现在你们说他根本找不到人，你们不是没看到，他为了存钱费尽心思，连女朋友都丢在一旁先找人去了。难道我不能知道为什么，他不能知道真相吗？”郎承帆感觉一股子无名火烧的脑子都有些晕了。
“怎么对我们说话的？”朗父拍着案几骂道，“没大没小！”
郎承帆深吸口气，强压住怒火，放平语气，恭敬问：“那，请问父亲，已经快三十岁的我和奔三的朗承舟，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朗父撇开脸不想回应。
朗母左右为难，看着郎承帆不赞同地摇摇头，拍了拍朗父的胳膊，小声劝道：“孩子那么大了，也该知道情况。而且，是跟承帆说，先告诉他，不跟小舟说，以后再从长计议嘛。”
“呵，他们哥俩穿一条裤子的，我告诉他，他扭头就跟他弟弟说了。”朗父翻了个白眼。
郎承帆立刻竖起手指发誓：“那我跟你发誓，我绝对不会告诉朗承舟，我以我的警徽发誓。”
“……”
“可以了吗？”
朗父斜眼看他，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端起茶杯继续喝。
郎承帆松了口气，知道他是答应了，于是坐到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拿起茶壶等着给朗父倒茶。
*
“起来去吃饭啦。”郑繁简敲敲鹿回床铺的栏杆，喊道。
鹿回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嘟囔：“再睡一会儿。”
“你怎么回事啊，一个星期了都没精打采的，马上就要期末考了，总得起来看书预习吧？”郑繁简嚷道。
郑繁简平时上课很少在听，每次都是期末考了才开始看书的，称为预习也不为过。
鹿回嗤笑一声，在床上打滚：“我平时都有在看书上课的啦，跟你不一样，你自己去吧。”
郑繁简听了不高兴了：“我一个人去自习室，也太可怜了吧。你不能因为朗承舟出国了，就连我都丢弃了啊！”
鹿回把头闷在被子里：“不是因为他，是因为天气太冷了，我真的不想起来。”
郑繁简皱着眉看被子鼓起来的小山包，万分无奈。
从来都是期末考两个人一起去自习教室占座复习的，这会儿因为朗承舟不在，鹿回就好像得了软骨病一样，整天都瘫在床上，顶多洗澡刷牙吃饭上厕所的时候从床上爬下来。
太反常了。
“谈恋爱会让人变成这个模样吗？”郑繁简歪着脑袋想了想自己高中早恋时候的模样，小声嘟囔，“也没这样啊？”
“什么？”被她拉来一起学习的郭佳佳问。
郭佳佳跟郑繁简都属于课余生活丰富，但是学习成绩吊车尾的类型，两人因为鹿回相识，性格相像，平时经常一起玩。这会儿鹿回不肯出来活动，郑繁简就跟郭佳佳一起去抱团取暖——自习去了。
“朗承舟啊，出国了，鹿回就跟丢了魂一样，整天趴床上不肯动弹。”郑繁简叹气说道，“谈恋爱会让人这样吗？”
郭佳佳拧着眉，她没跟鹿回一个寝室待过，也不知道鹿回平时是怎么样，奇怪道：“原来鹿回私底下是这样的吗？”
剥去光鲜亮丽的校花的外衣，鹿回其实真实得可怕。
“朗承舟也真是的，就这样出国了，据说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郭佳佳嘟囔着，“还不如江易明好呢，都能陪在鹿回身边。”
郑繁简怒目圆睁：“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江易明绝对不行！”
“你跟他有仇啊？反应这么大？”
“江易明这个人，不行。”郑繁简没说理由，瘪着嘴下结论。
*
寝室内，鹿回伸出胳膊，翻了个身，面朝天花板。
抬手就可以触碰到天花板的上铺，鹿回感觉无比压抑。
她瞪着雪白的天花板，脑袋里努力地勾勒朗承舟的脸。
她记得，脸型应该是这样的，眼睛很亮，很有神，鼻子很挺拔，嘴唇微薄……他的声音应该很低沉，很有磁性……
鹿回翻了个身，整个人缩进被子里。
安静的寝室内，暖气呼呼吹着，温暖的空气里，传来一声低泣。
“想不起来了……”
一点都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