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是谁家的？”
赵沐冲着唾沫四溅的那位蓝衣武者努嘴，虽然全身被战甲包裹，大体行动还是可以看得清的。
巫为乾有些自豪道：“那是我火金一脉的弟子。”
赵沐笑了。
“我觉得他就是那天不算挂了，改行说书也饿不死。”
火金一脉居然还辅修口才，也怪不得满大街的算命先生招摇撞骗，算得不准就瞎忽悠。
不过当下赵沐并未放松心神，他知晓被冻毁的只是一具躯壳而已，识灵境之上的存在都可以无惧肉体束缚，更别说这一只已经凝聚魂壳的妖灵了。
水月幻境穹顶的轰鸣随着裂缝变大逐渐变大。
忽然！
持续传来的轰鸣声陡然间消失。
不是穹顶被击穿。
是裂缝倏然间消失无踪，幻境被完整修复！
“你就这么喜欢躲躲藏藏吗？”
赵沐升空，向着远处的雾气喊话。
他也不知道九幽藤之灵藏身何处，秘境之内冲着何处喊话效果都是一样，反正都会被其感知。
这种时候战斗方面的缺陷就渐渐显现了，他缺乏感知一类的法门。
他能模糊感应道九幽藤之灵的念头遍布四周，若隐若现，可是无法具体定位。
司家镇所遇的鬼方国武者，能以识灵境初期的修为看到他人离体的念头，这就是感知法的一种。
如果这个时候，他有感知法，可以清晰捕捉到九幽藤之灵的念头，就不会如此被动。
甚至如果可以感知到九幽藤之灵藏身何处，他所掌控的劫雷可以一击将其灭杀，至少也是重创。
赵沐看着降临符箓内部，方石祭台上呈球形缓缓转动，偶尔有电芒闪烁的圆形劫雷，眼神明灭不定。
这道雷霆一经祭出，再次凝聚不知道需要多久。
阿融先前一直寄居于祭台之内，将祭台用念力包裹，赵沐也无从感知，他也不知这道雷霆重新凝聚究竟花了多长时间。
他只知道一点，此雷几乎可以秒杀金丹之下的任何存在。
除非有异宝护身。
否则被完全命中，估计只有死路一条。
“其实我们可以谈谈，没必要走来就把场面弄得那么僵，你说是不，棍子精。”
赵沐继续喊话。
风长空听的嘴角直抽抽，你这乱起外号，还叫别把场面弄僵？
现在的形式是人家掌握了主动权好不？
不过风长空没有出声，他知道谈判的时候一方只需要有一道声音。
如果出声做主的多了，很多时候反而会起反作用。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对的。
赵沐出声之后，九幽藤之灵见燧明国一方许久没有新的动作，开始有所反应。
赵沐飞近抱朴子，挥手制止了继续轰击幻境屏障的抱朴子。
不是他的攻击力度不够，而是九幽藤之灵所营造的水月幻境防御太强。
若是这一招飞星流火用在攻城之战上，恐怕没有哪座城池可以抵挡得住。
完整的一招下去，估计小半个城池都得化为飞灰。
九幽藤之灵见抱朴子放下了朝天引动法决的剑指，操控雾气化为一道数丈之高的人形身影。
八王爷的若木之域一直没有散去，见状，更是操控漫天的绿芒收缩，将场上几人包裹在内。
八王爷颇有严阵以待的架势。
“能谈谈不？”
赵沐对着高大的雾气人影问道。
人形雾气的头部快速翻涌，演化出了五官，双眼是凹陷的雾气旋涡，随着头颅调整姿势，好像是真的把目光投向众人。
雾气形成的嘴唇上下开合，真的有声音传出。
“你们想怎么谈？”
“我们想怎么谈？”
赵沐还真没想好怎么谈，只能缓缓点头道：
“这是个好问题。”
赵沐将疑问的目光投向风长空，这里是燧明的地界，他们也只是燧明的援军。
风长空回以鼓励的目光，眼神之中满是肯定的意味。
风长空竟然在这种时候将话语权完全交给了赵沐，交给了第一次打交道的赵沐！
可以说他魄力超然，也可以说他完全是在赌。
赵沐接收到了风长空眼神之中的涵义，思维快速转动，其实他根本没有谈判的经验。
“那么问题来了，首先，你是男是女。”
赵沐想到这是木灵，可能没有男女之别，随即改口。
“你是雄性还是雌性，又或者雌雄同株？”
“什么是雌雄同株？”
“就是可雌可雄。”赵沐解释道。
九幽藤之灵愣住：“你是说阴阳人？”
赵沐一拍双手，“对啊，你理解能力很强。”
你看，这是多好的开端，聊得毫无违和感。
九幽藤之灵控制的雾气人脸停止动作，扭头盯着赵沐，神情看不出变化。
“呸！”
九幽藤之灵一口浓雾吐出，浓雾直奔赵沐面庞而去。
“你才是阴阳人，你全家都是阴阳人，你特么见过多少植物不能单独授粉结果的。”
赵沐抽身避开，他毫不在意。
“这就是个初步的了解，为了方便大家更好的交流，没有别的其他意思。”
他低声咳了咳，一本正经的再次问道：
“这么说你是个阴阳藤了？”
“我阴阳你大爷嘴里的大板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好歹我也是在祁城地下呆了百年。”
阴阳藤大口开合间喷出浓烈的雾气，让赵沐避无可避，只能无奈的迎接雾气口水的洗礼。
随后惯性的拍打了几下盔甲，发出金属交击声。
赵沐道：“你看，大家完全是可以交流的嘛，何必一见面就打生打死的呢。”
“那你且说说，你等究竟意欲何为？”
九幽藤之灵看着赵沐在雾气中扑腾，做出斜靡的神情。
赵沐道：“你屠杀了祁城百万民众，只为聚集死气怨念这些浊气，为了重聚花胎也好，为了开启地门也好，人是你杀的吧？”
“没错，我杀了，你又待如何？”
九幽藤之灵对造下的杀业毫不在意。
赵沐对这些民众也不在意，连一个人影都没见过，他来的时候该死的都死了，死去多少只是个数字而已。
已经都是既成事实了，他又不是悲天悯人的白莲圣母，没必要为此特意假惺惺做出一副正义的姿态。
“杀完之后呢？”
“然后？”
九幽藤之灵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它沉吟了片刻。
“然后我还可以再杀一点不？”
我特么……
风长空闻言几乎暴起。
这可是百万人，整整百万，就是屠了一百万只猪也够吃好久了吧。
你居然百余日屠百万人之后还想着再杀一些？
当燧明的百姓是什么，圈养的猪狗吗？
虽然极度愤怒，可风长空还是忍耐下来，他朝着燧明国士兵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出声。
“你信不信你现在出来，我可以一巴掌拍死你，灰灰都不剩下的那种？”
赵沐也是极度无言。
他直接引动了部分雷霆，雷柱自空中降下，将幻境的穹顶灼出一个孔洞，而后直接击中高大的雾气人影，将其击溃。
底下数千燧明国的士兵看着呢，这种场面，就是风长空有心答应，也不能众目睽睽之下说出不在意百姓生死的言论。
既然在其位，一言一行就得符合身份，或者说不能破坏人设。
被击溃的雾气再度翻涌，重新化为人形，这次仅有丈许高。
人形雾气紧盯被包裹的黑漆漆的赵沐，瓮声瓮气道：
“既然你有这种手段，为什么不直接动手？”
巨大的雾气头颅歪向一方。
“让我来猜猜，是不是全力出手会有后患，比如说有着极长的虚弱期，又或者是需要寿元才能引动？”
“不要引开话题，我问你，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为何盘踞祁城百日之久仍未离去？”
赵沐没有接话，自然是有不确定因素，他才没有直接用雷霆轰杀九幽藤之灵。
否则这货到现在哪还有命在。
“好吧，既然你不愿回答我的问题，那么换我回答你好了。”
九幽藤之灵沉吟片刻，没有继续纠结。
“不得不说，人族的灵魂真的是沉浊不堪，这才刚刚死去，轮回印记就迫不及待的向下沉沦，直奔地界而去。”
“然后呢？”
“然后？”
九幽藤之灵把目光瞥向了方阵之中数千精兵，意味不明。
“然后自然是被我牵引，百余万缕浊气生生的助我撬开了一丝地界的缝隙，让我能借助地界的滋养，在短短的百日时光之中凝聚魂壳。”
赵沐腹诽，“你还真的只是打开了一丝缝隙啊，还以为阿融境界太高，眼界不同呢。”
“你这是什么表情！”
九幽藤之灵感知到赵沐神情变化，似乎有不屑之意。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你知不知道地界被撬开一丝缝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弱，只能撬开一丝。”
赵沐边说边用手指比划。
他试图用拇指和食指比划出缝隙的大小，不注意看的话，好像拇指食指已经捏合在一起。
不过赵沐确实是留有一条极小的缝隙。
九幽藤之灵自然是注意到了。
我特么……
沃尼玛……
九幽藤之灵雾气大头之上居然一瞬间闪过了好几种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