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啊?”沈瑜轻轻笑着,很是随意。顾敛没明白沈瑜的意思,但她很快就将话给接上了。
“就算不记得,我也不会拒绝的……”
她笑着,又换了一个姿势。顾敛觉得落差有些大,倒也笑得释然。
其实这些都是顾敛的心愿,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构想过的心愿,还从未……与沈瑜说起过。世人都说酒后吐真言,他倒希望他那天喝醉后便与沈瑜说这些东西,随后就立下了灵核之誓。
这顺水推舟的,便就如此了。
可此番沈瑜答应得如此干脆,倒让顾敛觉得不适应了。也不知道应该感慨还是应该释然,他就觉得有一种暖流从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
而沈瑜一直是如此,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能到他心底生根发芽。
可能这就是,深爱过后的情不自禁。
“好,那可说定了。”
顾敛吻了吻沈瑜的额头,笑得很是高兴。沈瑜亦是点头,干脆而利落。
对话过后,沈瑜翻了个身便又继续睡了。她依旧是拉着顾敛的手,没有想要放开的意思。顾敛也都依着她,静静地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的睡颜。
就觉得这一生都不会厌倦。
这也只是备战之中的小插曲,在这之后他们两人还是会将大多数时间放在正事上。顾敛的灵力在慢慢恢复,这无疑是一个极好的契机。
倘若顾敛能够在约战那一日恢复到全盛时期,于虚无之境而言又是一大胜利的希望。
可陈楠的幻术、洛闲的剑法以及清玄山强大的修士战力都是阻碍,没有人能够以绝对的信念与之相对。沈瑜对这一点想得很清楚,她从不畏惧敌人,也从不会轻视敌人。
其实这三者里,最难对付的莫过于陈楠的幻术。当年青仙子以幻术闻名于修仙界,令修仙界无数强者畏惧。如今青仙子都死在了陈楠手中,那还有谁能够知道陈楠的弱点呢?
黄长老的神兵能够破开幻境,但前提是他必须在环境之外。上一次黄长老为救沈瑜和箫信就已经将他的能力给暴露了,不见得会在约战中起效。而陈楠在施展幻境后不见得就需要施术者留在那里,只要他布置的幻境没有被破开,就没有人能够知道他的踪迹。
这很难,但也必须有一个应对的方法。沈瑜就常在入夜的时候坐在院子里想对策,养在院子里的大脸猫与小狼犬都绕到她身上了,她都不会有所察觉。
还是顾敛将它们一只一只地抱下来。
沈瑜看到顾敛便朝他招了招手,顾敛坐在她身边,沈瑜便靠在他身上。
沈瑜会抱怨:“怎么办?真的就没有一点胜算吗?”
顾敛会笑着去安抚她:“有句话叫,船到桥头自然直……”
真正到了约定的那日,也不见得船行得有多直。沈瑜自知不能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便硬着头皮去迎战。最后到达淮南时,还比约定的时间要早了些许。
沈瑜选的地点是清天殿的旧址,当初选定这里。也是想要在一个大派陨落之地,见证另一个‘大派’的陨落。
其实……这是叶长老算的卦,也没人知道他会不会算,反正听他这么解释,好像还有那么些道理可言。
这一片地域看上去有些荒芜,但沈瑜能够感受到原本的繁盛之感。
沈瑜虽未看到过清天殿最繁荣昌盛之时,却也能够从眼前的景象中想象曾经的辉煌。
倘若清天殿未曾灭亡,洛闲还是清天殿的少主,他也不会自小背负怨念与愤恨,隐忍度日。
只是世事难料,没有人能够把握生死。
有微风拂过,可初春的生机在此并未有什么体现。这里曾被大火焚烧,三天三夜,早已经将所有的生灵都抹去。最有感慨的无非是箫信,他站在一块巨石上,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这周围。
他很久没有来淮南了,只因他自己知道睹物思人是一件多么难受的事情。
沈瑜站在最前面看了很久,都未有等来一个身影。眼看着时间将近,这四周都没有要来人的样子。
是不是清玄山的人,原本就不愿意来赴约。
也就在所有人都这么觉得的时候,又刮来了一阵风,吹拂着沈瑜的长发与衣摆。
有片刻的异样感,让沈瑜察觉到了些什么。她连忙回头,大喊着:“后撤!”
可天色骤变,顿时狂风大作。
已经晚了。
沈瑜见证了眼前的云彩愈发深邃,犹如乌云蔽日,吞噬了最后一抹光明。沈瑜没有再动,虚无之境的人也都不动了。
在沈瑜喊出那句话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出不去了。
这是陈楠的幻境,他总是能悄无声息地将人笼罩进自己的环境中,杀人于无形。
属于陈楠的强大气息铺天盖地地压过来,他又变强了,已经脱离了沈瑜的认知。她还记得那时候在小世界中认识了陈楠,展开一个大范围的幻境都还十分吃力。
与现在的差距都已经是天壤地别了。
又是一个呼吸的时间,这四周都暗了下来。沈瑜打算见机行事,就选择站在了原地。
可当这一切风云变幻都结束后,四周都安静了下来。
再回头,就已经只剩下沈瑜一个人了。
在幻境中陈楠是几乎无敌的存在,他能操纵幻境中的线路,来控制他想要控制的局面。
沈瑜都能够感受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她很是冷静,至少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至于自乱阵脚。其实她很早之前就想尝试了,自己有些破开结界的能力,是否能用这个能力来打开结界呢?
想法很简单,实施起来却并不容易。沈瑜也很是被动,她不知道目标在哪,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总得需要一个契机。
也就在沈瑜没有头绪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些声音。好像是脚步声,一步两步,正朝着沈瑜这里走来。
沈瑜抬头望去,只见朝她走来的人正是洛闲。
他一身白衣,天阔剑握在手中。
宛若谪仙一般。
不过沈瑜在面对他的时候已经变得很是平淡了,她早就已经脱离了钟情咒印的束缚,对她的感觉便就简单了起来。她好像都能猜出洛闲会与她说些什么,不过无论他说什么,沈瑜都……不会再相信了。
洛闲往前走,一如既往地,端着他的骄傲。却在接近沈瑜的时候,单膝跪倒在地。
体力不支一般,又瞬间咳出了血来。
让沈瑜觉得很是意外。
“你别担心,只是一些小伤。”洛闲将嘴角的血迹擦干净,随后支着天阔剑站起了身,很勉强。
好像随时都要跌倒在地上。
“你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会守住虚无之境的,不会将你咳咳……交到他手上的。”
“即便是……拼上我这条命。”
他不说话都还好,可他以这样的姿态说出了这些后,让沈瑜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有很多画面涌入脑海之中,很真实,很真实。
沈惟去世后,虚无之境不复从前。眼馋虚无之境底蕴的人有很多,真正愿意与沈瑜一起守护虚无之境的好像只有一个。
是洛闲,一直挡在沈瑜面前的。
恍惚之间,沈瑜回到了玉鸣阁中。正是黑夜,她蜷缩在床榻上,有些不清醒。心口很疼,如针扎一般。沈瑜满身是汗,只能下意识地蜷缩着身子,能缓解几分痛苦。
洛闲受了伤,却还是守在床榻边,一点一点地去安抚沈瑜。
他说:“别怕,我陪着你呢。你什么都不用去想,相信我就好了……”
可沈瑜觉得自己的心口在发疼。沈瑜咬着牙,眼泪也都不自觉地从眼角淌出来。
随后过了这最难熬的一会儿,沈瑜便沉沉地睡过去了。
沈瑜好不容易寻得了几分清醒,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能听见耳旁有人在对话,声音很熟悉,听了半晌才发觉是洛闲与叶长老。
好像是叶长老告诉洛闲,沈瑜患了郁思症,想起一些不该想的事情时,会心痛难忍,甚至是咳血陷入昏迷。
许是受了太多打击,也可能是因为中了什么毒。
这一切还不太清楚,他需要更多时间去查明真相。
“有关那个人的事情,你就不要与她提起了。她想不起来与你的过往,许是那个人用了什么手段,将她的记忆改写了。”
叶长老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让洛闲深感疑惑:“这世间哪里有能够改写记忆的手段?”
“不清楚,但如若是那个人动的手,便一切皆有可能。”
那个人是谁?
沈瑜想尽力去回想,可她发现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想的东西越多,便会有诸多不适涌入她整个人。
头很疼,心口……又开始痛了。
“阿瑜,阿瑜!”
洛闲很快便发现了沈瑜的异样,他跑到沈瑜身边来,将她抱在怀里。沈瑜是想将他推开的,可疼痛难耐,她也控制不了自己。
可洛闲的怀抱就像是有魔力一般,能让她慢慢冷静下来。
“或许……你就是她的良药了。”叶长老的声音传入沈瑜的耳朵里,突然就道破了一切。
沈瑜都不太明白,这一切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