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回想起昨日,便会脸红心跳。其实说明白也明白,说糊涂也糊涂。就像是被冲动扰乱了思绪,是有些仓促了。
可沈瑜发现顾敛很高兴,不是想要的东西到手了的满足,而是一种突然得到肯定,安心了的高兴。
顾敛一直很珍惜沈瑜,做什么事情,都会考虑她多一些。沈瑜也心疼他的隐忍,便自发的让这是谁从一次到无数次。
也都是顾敛落败。
那天箫信来玉心殿逗小动物,就瞧见沈瑜整个人的气色好了很多。也不能说她以前气色不好,箫信将这形容为受到了什么的滋润。
这就不由得将目光落去了顾敛那里,见他亦如常然,但好像又多了几分精神。
依照箫信的经验,稍稍一想,便也明白了。
不过他是看破不说破,这样说出来既不道德,也会显得他懂得太多。他决定从良,便得从小事做起。
但煽风点火的事情,他也没少做。
“呀,这有味堂的王大娘说有个儿子想介绍给沈瑜认识认识。也不做别的,就交个朋友。”
“我有个朋友,说遭人骗了感情。那姑娘说‘各取所需’就将他给搪塞了,倒是将事情撇得一干二净哟!”
“……”
箫信觉得自己是个不怕事儿的主,在这里说个没完。羽枝听着没头没尾的,顾敛和沈瑜倒是听懂了其中的意思。
只见顾敛咳嗽了一声,叹道:“你是不是闲得很?”
箫信尴尬一笑,连忙闭嘴。
转眼就到了与黄长老约定的日子,沈瑜与顾敛道别后便下了山。她刚到驿站便看见了黄长老,黄长老憔悴了不少,一看便知是为什么事情奔波,未有顾及自己的身体。
“这里说话可方便?”沈瑜坐在黄长老对面,轻声问道。
“我设个结界便好。”
说罢,黄长老打了一个响指。一道浅色的屏障打开,将两人笼罩在其中。
“黄长老相约,是有什么想告诉我的?”
黄长老微微颔首,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黄长老从青仙子出事后第二日便开始巡查这件事情。他并不向着沈瑜和顾敛,只是想将事情弄明白。
青仙子在修仙界的声望极高,自身实力亦是没得说。她会遇害,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什么让他放松了警惕。
这段时间黄长老一直在青仙子出事的附近打转,那里并没有太多的打斗痕迹,那个杀害青仙子的人甚至是连血迹都没有留下。
若真的是顾敛,又何故会留下那如此容易识别的惊尘灵气呢?
黄长老的意思很明显,沈瑜也心切替顾敛辩护:“青仙子出事的前几日,顾敛确实路过的夷陵。到他是与我同行前去江陵散心的,并没有加害青仙子。”
“江陵?”
“正是江陵,那些船家,客栈小二都可以为我们作证的。但我明白这些都无用,他们也不会因为百姓之言而轻易饶了顾敛。”
“是如此,所以你想护住顾敛,就需得换个方式替他证明。”黄长老轻声说道,“陈楠是个聪明人,倘若这件事情是他做的,便不会有任何痕迹。”
沈瑜看着黄长老,问道:“黄长老也怀疑陈楠?”
“除了陈楠,我暂时想不到还有谁能轻易杀了她。”
在柳武奕时就能看出,陈楠是一个谨慎的人。他能将事情做到滴水不漏,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造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圈子,让人往里面绕。
而黄长老是个很直白的人,从来不会掩饰对一个人的恨意。这让沈瑜想起来曾经听过的传闻,黄长老爱慕青仙子,一直在追随青仙子的脚步。但青仙子对他无意,只当他的朋友。
原本喜欢这种事情就不一定会得到肯定,而她只是比他们更幸运一点。
“你的意思是,你也怀疑陈楠?”
“是,我们巡查消息,都是从陈楠的身世来入手的。只是有些事情还没能查清,我们有一些消息,却也不知是否与陈楠有关。”
“你们查了些什么?”
“江南乐伶,素琴木禾。”沈瑜说道,“我有个朋友帮我查了不少,这个人许是陈楠的生母。我想着去江南探查一番,不知黄长老可有空闲?”
黄长老会意,他沉思了一会儿,又反问道:“你与陈掌门的约定期限是什么时候。”
“初七,还有九日。”
“九日有些紧了,我还有要事要去一趟金陵。”黄长老看着沈瑜,深感歉意。
沈瑜笑了笑:“那也无事,我一人过去,也无碍的。”
黄长老在沈瑜遇险能安全些,他不在沈瑜也是能迅速些。各有好处,互不相扰。
但黄长老又想了想,最终还是说道:“这样吧,我送些符纸。你我书信联系,若是有什么消息我们共享。”
沈瑜拱手:“那最好不过了。”
黄长老送了沈瑜五张传讯符,相比于寻常的传讯符,它会有一种特殊之效。
符纸分为子母符两种,母符会寻找子符,子符也只会寻找母符。两人分别拿母符与子符,便能够将消息到对方手上。
两人分别后,沈瑜先回了一趟虚无之境。她径直走向了羽枝的住处,将她给带了出来。
“沈姐姐要去做什么?”
“查个事情。”沈瑜轻笑:“顺便也能带你去吃好吃的。”
羽枝胆儿小,上次吓得不轻。虽然沈瑜叫她她也会跟来,但多少还是有些不好。
为了方便,沈瑜换了一身男装。她重新束起了高马尾,目光依旧锐利,但她比以前瘦弱了不少。
用羽枝的话,沈瑜的模样就只能介于瘦弱男子与‘有病’女子之间徘徊不定的那种。
最后沈瑜也认了,即便是不男不女,不被人认出来就好了。这江南烟花之地多,若真的是女儿身,也不便打探消息。
江南之行应当是没什么阻碍的,那边水美人美,也能以一些美食来犒劳羽枝。
有羽枝载着,沈瑜也能省不少事。
此去江南还算顺遂,她一路小心,并没有暴露自己的行踪。而羽枝则是能让她去的更快些,方便些。
江南之地富饶,沈瑜为了不引人瞩目在接近江南的地方便换了船行。那船家是个年轻的小姑娘,那着根长杆,打着赤脚划船。
她声音很亮,水域开阔的时候会唱些江南地区的歌谣。沈瑜听不太懂,但也会赞叹几句。
那小姑娘回头的时候看见沈瑜在笑,她便问了一句:“公子笑什么?”
“姑娘声音好听,惹人发笑。”沈瑜沉着声音,违和感也不是太强。
这会换做那姑娘笑了,她说道:“公子的嘴如此甜,定是极招江南女子喜欢的。”
沈瑜握着扇子扇了扇风,轻笑道:“我就喜欢看姑娘笑,若是姑娘愿意赏脸一笑,比什么都好。我此番来江南,便就是听闻江南是个乐舞出众之地,游玩至此,就想要领略一番的。”
“那公子可来对地方了,这沿江建起来的小楼都是极为出名的,由其是那澜春坊,可是出过不少知名的歌者,美不胜收呢!”
“我还是头一次来这里,对江南歌者的记忆,也就停在了素琴木禾那里。”沈瑜将话题给揽回来,笑问道,“不知这位姑娘还在江南吗?”
沈瑜是随口一提的,却不想那姑娘的神色就突然紧张起来。她做出噤声手势,提醒道:“公子慎言,这位姑娘早就离开江南了。出名是真的出名,但她也着实是惨,被自己的东家送了出去。原以为那仙门之首当是极负盛名的,却不想也是个负心汉,让那素琴姑娘可怜得很呐……”
“还有这等事?”
“可不是?这江南风月之地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不过这事儿晦气,公子就需要与他人提及了。”
沈瑜看她的神色便能感受这其中的严重性,她回答着:“好,多谢姑娘提醒了。”
却也不由得深思。
这怎么看都像是有人在刻意压着这件事情,所谓的晦气是噱头。
有异常才是真的。
小姑娘载着沈瑜到了江南城内,这小城修建得很是精巧。中间是水路,两岸是屋舍。
在沈瑜眼中,最醒目的不是形形色色地桥梁,而是那立在两岸的牌坊。
就像是春日里争奇斗艳的花儿,别有一番景色在这之中。
小姑娘知道沈瑜来这里的目的地后,便将他送到了最出名的澜春坊。这作为江南最大最好的地方,也当真是不负盛名。
屋子精巧而又大方,聚在屋外的姑娘们也个个眉眼,让人眼花缭乱。
沈瑜给了小姑娘银两便越上了岸,笑容满面地进了女人堆里。一众莺莺燕燕围上来,拉着沈瑜往里走。
沈瑜只是笑,一手揽着一个往那澜春楼里面走去。
屋内的布置更好看些,是莲城的凌月楼不可比拟的存在。那些姑娘们也十分直接,询问着沈瑜,是要‘听曲儿’还是‘休息’。
沈瑜当然是选了前者,她要了一间包房,几个小菜,一坛美酒。还要一个资历最老的乐伶来她包房中奏乐助兴。
“资历最老的?”
那些姑娘们以为自己听错了,分分往沈瑜身上凑,希望沈瑜能够挑挑她们。
可沈瑜笑着解释:“我会在江南多留几日,到今日只想听听曲儿,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好不容易才让她们散了去,沈瑜也输了口气。留下的那个迎客的姑娘看着沈瑜还有几分不舍的,可还是将沈瑜带去了楼上包间。
包间不大,到布置的很好。伴着珠串的纱帘有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味道,正好那走进来的乐人也抱着把琵琶。
那乐人是有些年长了,除了身材有些微胖,其余的都还很得体。到要知道在这样的烟花之地,貌美是一切的资本。
楼中的姑娘们会为了美貌而牺牲一切,而美貌即将耗尽,还甘愿留在这里的人就是为了钱而不惜放轻自己。
沈瑜觉得自己应当不会难办。
乐人朝沈瑜行礼,随后便坐去了纱帘之后。
她轻声问了一句:“公子想听什么?”
沈瑜笑了笑:“依照你的喜好来便是。”
琵琶声婉转,即便沈瑜不懂乐理,也知道此人琵琶功夫极好。这会陆陆续续地上了菜,有好些都是在莲城难见上一回的点心。
这大多都是替羽枝点的,她虽是叶子形态,但也因为这一桌美食躁动不安。沈瑜将趴在自己肩上的叶子放在了桌上,让羽枝自行发挥。
反正屋里只有她们三人,姑娘醉情于弹奏琵琶的过程中,便不会察觉羽枝的存在。
琵琶一曲终了,乐人停顿了一会儿,像是在平复心情。沈瑜能感受到琴音里的烦闷之意,她扶了扶羽枝,随后上前去,在接近纱帘时停下了脚步。
乐人睁眼便看到了沈瑜,似是被吓到了。沈瑜连忙摇手解释:“姑娘莫怕,我没有要冒犯的意思。”
“那……公子是何意?”
“姑娘似乎是有什么心事缠身,我从曲子中听出里些许。”
沈瑜觉得自己说的挺温柔的,到那姑娘突然就有些惶恐不安。
“对不起,奴家不该扰了公子的雅兴的,请公子不要将奴家逐出去!”
一句话的意思没有传达到位,那乐人就已经打算跪下了。沈瑜连忙将人扶起,继续解释道:“姑娘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姑娘的曲子与我有些共鸣。姑娘的曲子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我又怎么会将姑娘逐出去呢?”
沈瑜带着笑容,缓缓将她扶起来。她听了沈瑜的话才稍稍安心些,到看向沈瑜的时候依旧是紧张。
“姑娘可是在这里受了什么委屈?若是姑娘愿意的话,可与我说说,许是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烟花女子有诸多身不由己,公子又如何能相助呢?”
她抹了抹眼睛,似是想要将眼眶边上的眼泪给抹去,不让沈瑜察觉:“我还是继续为公子奏乐吧。”
“姑娘不说,又怎么知道我帮不了呢?还是说姑娘担心惹事,不愿意牵连我?”沈瑜待她站稳后便将自己的手收回了,静静地等着她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