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澄县港口堡北门内,有一大户人家。主人姓张,名世明,家道殷实,腰缠百万,因此被乡亲父老称为“张百万”。久而久之,张百万之名便被叫顺了口,原有的姓名却逐渐被人们所遗忘。
张百万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名叫天赐,从小娇生惯养,宠爱有加。天赐成人后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整日里满街市地闲逛游玩。
有一年夏季,张天赐手摇纸扇来到大街上闲逛。
由于月港是明朝年间东、西洋重要的贸易中心,因此各式各样的番货洋物琳琅满目。
张天赐一边走着,一边挑选着自己喜爱的物件,一路行来,竟然不知不觉出了西城门的环桥门,一路逛着西门商市来到了九都堡的豆巷街市。
就在张天赐闲逛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路上有人掉了一条手帕。
张天赐连忙上前拾将起来细瞧一番,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手帕轻如蝉翼,织工一流。手帕上以精湛的刺绣手艺,分别在正反两面绣以凤画凰图。凤昂首挺胸,立于牡丹枝头,傲世群鸟;凰展翅开屏,轻歌曼舞,引来百鸟朝鸣。
“好一条精美的手帕啊!”张天赐不禁在心里暗赞一声。
可这么精致的手帕又是谁丢的呢?张天赐又反复琢磨了手帕一番,发现手帕上绣着一行小字,首三字为“凤求凰”,落款则绣着“月港李鸾凤”等字样。
张天赐又拿起手帕在鼻间闻了闻,一股清香涌上心头。至此,他可以断定,这条手帕是一位精绣技,知书礼,且家境富裕的富家女子所有。
于是,张天赐以自己脑中幻化的形象,一路找寻着手帕的主人。
这时,从巷子里冲出一人,硬生生地将张天赐撞倒在地。
张天赐正想大骂对方是不是没长眼睛时,一个女子的道歉声传进了他的耳中。他连忙站起身来,整理一番衣袍,拍了拍身上的尘埃,转头刚要说声“没关系”,不料,眼前的女子让他大惊失色,腿大臂粗,一身赘肉,俨然一副“包子浸水又塞西瓜”的体态。
突然,胖女子破口大骂道:“真看不出来,人长得倒是挺俊的,就是手脚不怎么干净,专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张天赐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女子说的是谁。
这时,胖女子走近张天赐的身畔,伸手向他的胸口一推,害得张天赐不自觉地倒退了好几步。胖少女这才蹲下身子,捡起掉在地上的那条手帕。
原来,刚刚胖少女冲出巷子的时候,正好把张天赐手中的手帕给撞掉了。
张天赐见状,大吼一声道:“手帕是我的”。说着,脚步上前一跨,伸手正欲抢夺手帕。
胖女子拽着手帕的手连忙一缩,一手竖起食指,指着张天赐的鼻子再次大骂道:“臭不要脸的,偷了别人的东西,还反过来说是自己的,脸都不红一下。”
张天赐看着街市上行人络绎不绝,个个都用异样的眼光投向自己,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得了。不过回头想想,手帕虽然不是自己偷的,也是捡的呀!再者,手帕的主人应该是一个知书达礼的富家小姐,看此人的穿着,最多也就是大富人家的丫鬟,说实在话,还不如自家府上的丫鬟穿得体面呢,凭什么她说手帕是她的,就一定是她的。想清此节,张天赐挺胸上前道:“对,你说的没错,这条手帕的确不是我的……”
“大伙听听,他终于承认自己偷东西了。”胖女子闻言连忙借题发挥起来。可是,她话还没听完,又朝张天赐大骂一声道:“小偷。”
张天赐压住心中的怒火,连忙反驳道:“谁承认偷手帕的。”
“就你就你,就你刚才说手帕不是你的。”胖女子反应颇快,闻言立即回应道。
“对,我说手帕不是我的,可也不是我偷的呀!”张天赐无奈地解释道。
“那它怎么会在你的手上?”胖女子一边问着,一边拿起手帕摇了摇调侃道:“不要告诉我是手帕自己跑到你手上的!”
张天赐理直气壮地回答道:“你要这么说也没错。”
“胡扯!” 胖女子狠狠地瞪了一眼张天赐,“呸”的一声说道。
张天赐做了一个很无奈的动作,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手帕不是我偷的,是我刚刚在路上捡的。”
“捡的,说得倒好听。偷窃不成反成捡的了。我咋就捡不到呢?”胖女子无理取闹道。
“刚刚不是你从我的脚下捡去的,难道是你偷的啊!”张天赐一点也不服输。
“这是我们家……的!”胖女子说道。
“你们家的,那好,你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张天赐询问道。
“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告诉你我叫什么?”胖女子拒绝道。
“怎么,做贼心虚啦!”张天赐冷笑一声,反过来讥讽道。
“谁做贼心虚啦,手帕就是我们家的。”胖女子道。
“噢噢”张天赐得意地道:“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这里有人做贼喊捉贼咯!”说完,对着路过的商客行人道:“瞧瞧,女贼,见过没有,稀罕着呢!”
“你……你……”胖女子被张天赐的一举一动气得说不出话来,正自跺脚时,一个甜美的声音从张天赐的身后传来:“怎么啦,找到没?”
张天赐闻言,回头朝声源处望去,不禁目瞪口呆,像失了魂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哪还是人吶,简直是天上的嫦娥下凡,地上的西施复活啊!
只见身后女子穿着一袭淡粉色绣着点点樱花的衣服,露出白质细腻的脖颈和锁骨,乌黑的发丝用一条粉色的发带束起,头发上插着一支银钗,薄施粉黛,肌如白雪,一双清澈的眼睛如同山涧的泉水,清灵而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