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应策
平遂2020-01-16 11:183,222

  章鹳仔细思忖着连晟方才所言所行,末了,才终于往回走,口中轻声叹道:“逃不开啊,怎么想安生都不行呢?”

  他折回房中,在书柜最上层的盒子里摸出一串铜钥匙,眯着眼睛挨个在其中搜寻着。

  “啊,找着了。”他的手指不断摩挲着那把好容易才找到的钥匙,而后他掀开床上的被褥,搬开床板,其下赫然藏着一个被锁住的沉重黑箱。

  他将黑箱搬了出来,用手掸去上面年久积攒的灰尘,一边开着锁,一边闷闷自语:“原本想着,这身衣服不穿也便不穿了,不至于惹些麻烦。现在看看,有些事情,还真不是想躲就能躲得掉的。”

  他眼中的光蓦地柔和了,端详着那套象征着水鉴司司长身份的黑衣,好像那是他寻找许久终于觅得的珍宝。他将它穿上,衣襟的部分一丝不苟。他又对着铜镜,将散乱的白发用一根木簪冠起。

  一下子,曾经威风凛凛的章鹳,好似回来了。

  ***

  这场暴乱来的太凑巧,实在蹊跷。

  连晟命令防兵司分别去三条主路以后,他自己也带着一队人,火速赶到爆炸起点,在处理好相关事宜以后。才终于静下来,仔细思考朱量鸣的事情。莫不是为了叫朱量鸣逃跑,故意制造的么?

  连晟紧握着手中的长剑,眉头紧锁,手上青筋暴起。他的脑海中有许多场景飞速划过,若朱量鸣趁乱逃离了天香楼,那么他的下一站还能去哪里?不论如何,他现在都要去找一找。

  方只是踏了一步,抬眼便看见前头一个身影向他走来。

  很熟悉,又很陌生。

  他愕然问道:“章老,您这是?”

  章鹳抬起胳膊,擦擦额头上的细汗,“我刚才考虑过了,我答应你,来找朱量鸣。”

  “您这般,我感激不尽。只是现在的状况,他极有可能已经趁乱逃脱了。”

  “天香楼的眼线你没撤掉吧?”

  “不曾。”

  章鹳定了定心神,稳住气息道:“我曾说过的,朱量鸣不一定藏在天香楼。不论是正大门进去的客人,还是每日从后小门入的新鲜食材,我想,这些人和物,你一定都仔细排查过的。”

  连晟神情焦急,他的眼睛往天香楼的方向瞟了一遍又一遍,“确实如此,并没有什么发现。章老,整个大煊都城都被翻遍了。便只剩天香楼,因着火药这事,内部没有彻查。”

  章鹳捋捋胡须,“那又如何?病急也不能乱投医。你们猜测天香楼,的确不无道理,天香楼整日来往人客繁杂,混进去不是没可能,但是要想在里头藏着一段时间,还不叫人发现,可实在不易。近来,又没有新来的伙计。”

  他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襟,“假设他有人相助,肯定不会选择是在这种地方,风险有些大。他朱量鸣只是个纨绔子弟,要想乔装打扮,混迹于人群一时不被发现并非难事,但是若想瞒过你安插的所有监视眼线,又让天香楼所有的伙计不发觉多了一个人,难!”

  防兵司的防兵抬着在爆炸中手上的百姓,从连晟身后走过。那些百姓躺在担架上,血流不止,甚至没有力气低声喊疼。

  废墟残骸,一片漆黑的荒芜罩在这街上。

  “章老所言,看来是有方法了?”他充满希冀地望着他。

  章鹳没有直接回答他,“来找你之前,我已经入宫见过王上了。这里的事情,他都知道了。”

  “知道便知道吧。”连晟踢着脚边的石子,心绪沉重,“最晚不过一个时辰,他肯定都会知道的。”沉默了一会,他还是在意,“那……王上听到什么反应?”

  章鹳摆手,岔开话题,“这便是之后再说的事情了。连将军,我有个计划,想说与你,便不知道,你怎么想了。”

  说罢,他伸出手掩在嘴边,靠近连晟,轻轻耳语。

  连晟面露难色,半晌才道:“可以。”

  ***

  离笙双手背在身后,站的笔直,“王爷,祝岩街和福盛街的交汇处,方才爆炸了,所幸附近并无人居,但还是免不了会有人在那儿,死了有几个。”

  萧熠侧首,目光深邃,“本王方才听见了爆炸声。”他伸手,不动声色的揪下了面前一朵红花,放在手中把玩,“看来咱们的王上,终于绷不住了,已经饥渴难耐了吗,这种蹩脚法子……”

  离笙的眼中警觉不少半分,“属下方才去那探过情况,连晟已经带着防兵司的人去了。”

  “王上现在呐,颇有王兄当年风范啊。他竟敢炸街,不顾百姓死活。如此心狠手辣,呵……这本王倒是没想到呢。”

  离笙沉吟道:“属下不明白,王上这番行为,能带来什么好处?”

  “好处?他正急着找朱量鸣,想着叫朱庭开口,供述一下清葭乐坊和天香楼的大量火药正是本王所藏。这么多火药,威力可见一斑。这爆炸,导致民怨沸起,恐慌不断,若是适时昭告天下,是由本王的火药而起,定会令民众利齿相对本王。到时候他便是个“悬崖勒马”的君王了。”

  他又说道:“到时候,不需管什么朱量鸣,尽早平息民愤才是最好的方法。这些火药,在百姓看来,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先帝萧扬道驾崩,在圣旨上,将象征兵权的云符交与萧熠,望他辅政两年,帮助萧淮稳定朝局,待到时机成熟,便归还云符。

  他扣着云符许久,未归还给萧淮。却并不怕因此背上忤逆犯上、大逆不道之罪。

  他清楚得很,萧淮在百姓和朝臣心中的形象,也很拿捏的清楚他自身的定位。便是不归还云符,也不会被人诟病,他不过就是一个,呕心沥血,辅佐王上的长辈罢了。

  因为君王实在是,太顽劣了嘛。

  再说百姓,便是这世间最凉薄和无知的存在了。

  谁是王,谁统治,他们根本就不会在乎。他们只会在乎,谁能叫他们每日活着安逸,谁能给他们争取最大程度上的利益。

  当然,朝中少不了迂腐的老顽固们支持萧淮。他们只看着血统,却不考虑是否德可配位。

  连峥与连晟父子归来,萧淮刚取得了些朝中大臣的支持。便以为自己有了力量抗衡,就急不可耐,早早剥掉自己披了这么多年的皮囊,渴望对他来个致命一击。

  太天真了,太可笑了,太愚蠢了。

  离笙浅浅笑了,“王爷请放心,他们找不到朱量鸣。”

  萧熠蹂躏着手中花朵,“找到了无妨。这种程度,本王并不在意。”

  ***

  赵图南忧心忡忡,偷偷抬眼瞧着萧淮,自方才水鉴司司长章鹳来了卧云殿,他二人在里头短暂交谈一番,章鹳匆匆离去。她再掀了珠帘进去,便瞧见萧淮这般心神不宁的样子。

  她倒不是担心萧淮的情绪,只是心中隐隐觉得,今日宫外可能发生了什么大事,竟搅得萧淮都有些沉不住气了。

  是不是该和萧熠联系一下,问问情况?

  她如是想,心没由来的狂跳不止,还是作罢了。

  “王上,您好好歇息,臣妾今日便就先回堇禾殿了。”她起身,伏身行礼。

  萧淮卧在榻上,按着眉心,也不留她,“那你便走吧。”

  赵图南回了堇禾殿,便听得涧心道:“娘娘,这儿有您的信。”

  “本宫的信?谁送的?”

  涧心杵着扫帚,歪着脑袋仔细回忆了一番,“好像是个叫韵衫的姑娘,今日恭安王妃进宫来见王后娘娘,后面又绕到了咱们这儿来找娘娘。娘娘不在,恭安王妃便走了。临走的时候,这信是韵衫姑娘悄悄塞给奴婢的。”

  赵图南模模糊糊的想到,上次和萧淮回王府,的确有个叫韵衫的姑娘,同羽儿关系倒是不错。她点点头,轻声道:“恐怕是妹妹思念本宫,这日正好叫韵衫姑娘顺带着捎过来的。”

  她撕开信封。

  涧心知趣的走开,要继续扫地。

  赵图南道:“没关系,不用特意避开,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说罢,她将信纸展开,上头寥寥几行字,却叫她心头一震。

  她不露声色将信折好,塞进信封,对涧心说道:“那丫头想着本宫再去看看她呢。”

  涧心道:“是的呢。娘娘如今在宫中,与羽儿姑娘鲜少能见面,确实想念的紧。”

  赵图南点点头,便径自回到房中,坐在案旁。又重新拿出那封信,细细咀嚼上头的含义,今日城中骚乱,民怨四起,抚王心。

  信下面的署名是赵羽儿,但是字迹与上头的截然不同。想来上面是萧熠执笔的,写在平日羽儿练字的纸上。

  她想了想,伏在案上,仿着赵羽儿的字迹,又写了一封聊表思念之情的家书,便将萧熠送来的这封烧掉了。

  今日骚乱呐……

  怪不得萧淮从章鹳走了以后,就有些魂不守舍的。

  不过萧熠,这封信,便真只是单纯的叫她安抚一下萧淮吗?何以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明摆着将信送到她手上。

继续阅读:第五十九章 搜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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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凤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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