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没有安家那个事情,这婚事真是一个绝好的归宿,修儿的为人我是相信的,更不要说我自己的女儿了。但是现在,我不想因为我自己的私心,就毁了修儿一辈子的幸福,那对兄长太不公平了。”
“夫人多想了不是,要老奴说,少爷和少奶奶可不是这样的人,当年少奶奶进门的时候,和夫人之间就像亲姐妹一样。再说,表少爷会提出这样的想法,也是真心把小姐当做一家人看待的。”
“是啊,嫂嫂不是那样的人,但是我们也不能不管不顾啊!对了嬷嬷,你最近在外面打听的那些学子,他们当中有什么好的吗?若是有一两个比较好的,我可以让修儿帮着再打听一些家里的情况。”
“我是真的有些着急了,再过一些时候,祎儿都要十四岁了,还有姝儿这孩子,年纪比她表妹还要大点呢,也不知道怎么个安排。我也是也没有底,还想着要不要写信给哥哥,要不然和修儿先说下?”
汪嬷嬷听到主子提起那些学子的情况,眼睛里就闪过愤恨,但是很快就消失了,又听到主子担心表小姐的情况,连忙转移话题:“表小姐那里确实是需要我们问问了,不过也有可能表少爷过了应试就要先回并州。”
齐氏也明白家里的情况,再说,两个孩子在这里这么久也是因为修儿需要准备应试的原因。估计等科考结束,两个孩子也要准备准备回并州了,想到这里,齐氏就吩咐汪嬷嬷:“那你多关心些。”
“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给两个孩子的,但是最近不是从侯府拿到不少东西嘛,我那些嫁妆里的好一些的药材什么的,就让两个孩子到时候带回去吧。父亲和母亲年纪大了,兄长他们又一直在并州。”
汪嬷嬷明白主子的心思:“老奴明白,我们库里有不少珍贵的药材,最近老奴也会让人去打听打听。这么多年了,夫人终于可以放下过去,愿意和老爷来往,老奴相信,老爷和夫人一定非常高兴。”
齐氏红了眼睛:“那时候因为两个孩子,总不愿意和家里有什么牵挂。我知道不孝,可总是担心父亲又要把家族的责任摊到我的孩子身上。我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是我的孩子不能像我这样。”
“可现在我只有一个女儿,若是祎儿可以好好的,我什么都不在乎。我本来是因为柳子杰的原因,想着他将来总要进入朝堂,有些事情只能我来绝情,算是我最后做一次不孝女。可现在也不用了。”
“承恩侯府的事情让我知道,当今根本就没有打算放过我们母女,就是柳子杰确实是我的儿子,他未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用顾忌什么,能对父母好一些,也算是我的一些弥补。”
汪嬷嬷只觉得欣慰:“夫人现在真是不一样了,以前的时候总是因为这个,因为那个有些放不开,现在都想明白了。夫人放心吧,等我们小姐出嫁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颐养天年了,好日子在后面呢!”
齐氏也微笑:“可不是,以前我总是想想这个不开心,想想那个觉得没有劲,可自从那次的事情之后,祎儿却真真长大了。她时常劝着我,还宽慰我,我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再说,修儿和姝儿都是好孩子!”
汪嬷嬷连连点头,这么多年了,主子终于想明白了,这可不就是比任何东西都重要吗?小姐已经长大,现在虽然有些婚姻不顺,可到底一切还来得及。汪嬷嬷伺候着主子睡下,自己也在偏厅安睡了一晚。
两日后,静忠侯府,静安堂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柳静璇烦躁得问,“她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没有什么不好听的消息传出去吧,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要让不好听的事情传入她的耳朵里,免得到时候闹出什么别的事情来。”
元嬷嬷有些迟疑:“可毕竟那是兄长没有了,要是夫人现在带二小姐出去,恐怕将来被人知道,要被人说嘴的。二小姐暂时居住在侯府,有些事情当然不知道,可我们毕竟是主人家,不能这样做的!”
柳静璇捏捏自己的太阳穴,直接得自己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舒服的:“那你说我现在能怎么办?家里一个姨娘死了没有什么,可好好的怎么连一个少爷都没有了?我想出去吗?我都觉得人人嫌我晦气!”
“可王家那边呢?那边步步紧逼,根本就没有给我们任何反对的机会。你以为我愿意,我想现在出去被人指指点点吗?可我能怎么办?都是母亲不好,我再三嘱咐,家里不能再出什么事情了。”
“可她呢?每次只会为了那些个蝇头小利,真是愚蠢!再这样下去,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名声了,就是现在,外面都不知道传得多难听。今日去王家,是两天前就说好的,如果我们今日不去,恐怕……”
元嬷嬷也想到了侯爷外面的女人,只觉得主子真是太辛苦了:“要不是那个贱人,我们也不至于被人这么拿捏。王家那边也不知道今天打算怎么做,夫人,要是没有牵连我们倒也没有事情。”
“可要是王夫人另有打算呢?王家是出名的奸猾,自从圣旨下来之后,也从来没有见到他们有什么不满意的。那个王夫人倒是好本事,不声不响就打听到了侯爷的情况,老奴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稳。”
柳静璇叹口气:“你以为我没有想到吗,可就是想到了又怎么样呢?说来说去,侯爷在百花街有外室的事情已经被有心人知道了,我们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你当我真的害怕那个王夫人?”
“我只是担心,要是这事情被侯爷知道,侯爷的想法一定和父亲的选择是一样的。可我们的药已经下了,如果这个时候真的让她进门了,那恐怕我们才是惹了大麻烦了。既然都要牺牲一些东西,柳婳祎也不算什么了。”
元嬷嬷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要她说,她真的觉得这一系列的事情表明,最近她们实在太倒霉了。每一次好好的打算都被无缘无故破坏,偏偏你想要发脾气都不知道应该找谁,简直就是撞鬼了的感觉。
好像从静忠侯府那一次的寿宴开始,主子和夫人就一直不顺利,先是主子被南老姨娘撞得流产,接着夫人又出了天大的丑事。夫人从那之后就渐渐在永安侯府失去了话语权,行事更加没有了顾忌。
要是永安侯府那边没有利用价值,夫人这样做也无可厚非,可问题是,对于主子来说,她现在可以依仗的就只有娘家。夫人这样做,别的人暂时还看不出什么危害,可主子这边却立马需要改变一些方式了。
不要说主子了,就是这几天侯府中的下人看自己的眼神也都有些异样。大家都是在京都几辈子的人了,或多或少有亲戚在别的地方,甚至有些就在永安侯府,那府中有什么情况,下人们的消息灵通着呢。
想明白这些,元嬷嬷也没有办法再说些别的,主要是说什么都没有用,现在只能在心里祈祷,不管怎么样,王家没有打算把主子拉下马。你可想得真美,宋氏辛苦用这样的情报换来的,可不仅仅想要救自己的女儿。
宋家,柔宛院
“都安排好了吗?今天的事情可不能有任何的差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出洋相的就是我们王家了。你也知道,上次静忠侯府寿宴的事情办得不好,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这流言还不消停。”
嬷嬷一边帮着主子梳头发,一边微笑:“夫人放心吧,除非那姑娘真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要不然今天是逃不过我们的掌心的。承恩侯府的世子也会到,到时候,想来京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热闹了。”
宋氏理理自己的鬓发,自己为自己辩解到:“不是我狠心,只是那姑娘之前的名声就不是很好,现在不过就是为我的女儿铺一条生路,也算是没有白来这人世一趟了。这样也好,也算为下辈子积福了。”
那嬷嬷的眼中极快的划过嘲讽,很快就跟着主子微笑了起来:“夫人说的正是道理呢!不是老奴说,这满京都的人都知道那一位的事情,现在这样做,正是最好的时机。再说了,老奴刚刚也听说了一件事情。”
宋氏明白贴心人说的是什么:“你是说那个柳平的事情吧,他养了一个尼姑做外室,被史家的那个老头紧咬着不放。要不是杨家的那个非要担保,恐怕这柳平也不会只是禁足这么简单了。”
“夫人,老奴对于这样的朝廷大事是不清楚的,但是老奴知道另外一件事情,对我们今天的筹划很有帮助。”嬷嬷神秘笑笑,显然对于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很有自信。宋氏还真的有些好奇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嬷嬷今天这么有兴趣想要和我说?”
“夫人可知道,那齐夫人膝下现在只有一个女儿了,就在昨天,齐夫人的儿子突然在侯府暴毙而亡。现在为了这个事情,齐夫人一直在东府伤心,连去侯府要个公道的精力都没有了,整个人是伤心糊涂了。”
宋氏还真的挺吃惊这个事情的:“怎么会这么突然?她兄长没有了,那她还会来寿宴吗?这要是被人知道了,老夫人那里恐怕就有些不安生了。不行,看来我要重新安排她进来的那个门了。”
“如果被人在宴会上认出来,她当然是没有什么好下场,但是我恐怕也要被婆母责骂一顿。现在王家是暂时打算让宛儿嫁过去,若是知道了这个打算,那我们这几天的谋划就全部功亏一篑了。”
嬷嬷却和主子的想法不同:“夫人,你可真是有些魔怔了,夫人难道不觉得,这样才是我们最好的时机吗?如果那人真的在我们王家出事了,夫人只要安排她悄无声息得进来,到时候就没有我们什么事情了。”
“夫人,您现在是操办这个寿宴的主要负责人,如果王家里面出了任何事情,那我们总要被老夫人挑刺。再说,这几天小姐因为赐婚的事情一直被老夫人责骂,老夫人总会觉得我们对她有些不尊敬。”
“可如果是有人做的,专门在我们王家陷害自己妹妹呢?”嬷嬷显然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夫人,我们可不能便宜了那两房的人。明明是大小姐在宫中受苦受难,大老爷在朝上跟着老爷这么辛苦。”
“可那两房的人呢?一直躲在我们大房的庇护下好好生活着,就是每个月的月例银子都不肯上交,推三阻四。小姐出了这样的事情,那两房的人每一个都没有一句好话,就是小姐身子好都吃不消。”
“老奴昨日去看小姐了,正好遇到书小姐在看望小姐,老奴就先留在外面等候小姐的吩咐。谁知道,那书小姐一口一个承恩侯府世子夫人,还说什么,承恩侯府好歹是个侯爵人家,不算委屈了。”
“又说什么自己身世不好,将来只希望可以嫁个身体健康的状元郎,活活是打算把我们小姐气死啊!可老奴记得清清楚楚,半个月前,她还从小姐那里拿过一盒上好的珍珠粉,那可是宫里的东西。”
“夫人,就是我们不动手,那两房的人也不会放过我们的。现在我们有了这个机会,为什么不趁机给她们一个教训呢?夫人把这个寿宴的一部分事情已经分给了两个夫人,既然如此,那当然是她们的责任。”
“对,对,嬷嬷说得有理,这个时候我们这样的人家怎么会请那样的孩子,肯定是趁我不注意的时候,被人疏忽了才溜进来的。老二家的今天管着迎接客人的活计,还真有可能一下子就看漏了。”
“至于客人们的安排休息地方是老三管着的,出事了,自然也是老三的问题。嬷嬷,我最近因为女儿的事情精力也有些不好,很多事情是兼顾不到的,希望婆母不要怪罪我才是,要不然我可真是委屈了。”
嬷嬷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夫人是良善人,小姐这几天的心情又不好,这样一来,肯定让夫人更加难受。老夫人自来体贴,想来是不会责怪夫人的,这样一来,夫人又怎么会知道寿宴上发生的事情呢!”
“再说了,两位夫人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想来也不会为难夫人的。夫人只要先去寿宴上转转,接着回来休息就是了。至于剩下的事情,老奴都会安排好的,您放心,别人做事老奴都不放心,老奴亲自去!”
宋氏本来就担心今天的事情有些不好办,之前犹豫也是犹豫这个,现在听到身边的老仆这么保证,那所有的隐忧都没有了。想到这里,她就又给自己的脸上敷了一层粉,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憔悴些。
做好所有的准备工作,宋氏吩咐嬷嬷:“你派个脸生的丫鬟,告诉那边,就说今日这样的日子,我也不想为难那个小姑娘。让她直接带个斗篷进来,我专门在角门等她,等到了指定的地方,我自有安排。”
“是,老奴知道怎么做了。”主仆两个又确定了一下整个事情的流程,然后嬷嬷才扶着有些晕眩的宋氏出门先去给宋老夫人拜寿。还没有进入宋老夫人的院子,整个屋子里那种欢天喜地的氛围就先让人感觉到了。
宋氏本来有些犹豫的心,在这一个时刻彻底没有了,自己的女儿因为婚事的原因一直没有真正开心过。可这个屋子里,她的亲人们却还在为老夫人一个小小的寿宴高兴,奉承,王家的人何其冷血!
屋子里上首坐着的宋老夫人今日打扮的极为精神,只见她身穿一身宝蓝色的稠衣,额头上带着一个极为精美的抹额,上面用金线绣着的寿字似乎正在发亮。宋老夫人的银发上还有一枝简单又大方的玉簪子,这东西一看就贵重。
看到大儿媳进来,宋老夫人嘴角的笑意微微收敛了一下,很快露出了关切的神情:“老大家的,你现在还好吗?哎,这两天你身子不好就先休息吧,你两个弟妹管理府中的事务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我知道,你因为宛丫头的事情一直不是很抒怀,但是你也是做母亲的人了,总要为儿子和宫里的娘娘多多考虑一二的。”如果说一开始是夺权,那么这一句话就是威胁了,偏偏还充满着关怀。
宋氏袖子里的手紧紧攥成一团,要不是考虑到现在这个地方有不少的大家夫人,她还真的想直接昏倒过去。真是个不慈的祖母,宛儿不过就是因为这几天心情不好顶撞了几句,怎么就容不下这个孩子了。
宋氏一眼划过在老夫人身边的王书,嘴角微微上翘,似乎很是感动的样子:“母亲的心思我是明白的,其实儿媳心里也想要早些好起来。不说别的,母亲今天的寿宴本来应该让儿媳亲自操办才是。”
“只是儿媳的身子不争气,倒是劳累了两位弟妹了。不过两位弟妹都是能干人,听说连几个孩子都在帮忙,我一听这个事情,就高兴起来了,连药都顾不得吃,想要过来和老夫人好好说道说道呢!”
“我们的孩子这么有出息,这实在是我们王家的兴旺之道啊!以前我总觉得孩子的年纪小,怕有什么地方照顾不到,虽然有这个心想要教导,到底也有些放不开。但是今天一看,我可真是糊涂了!”
宋氏掌家多年,在京都的交际能力是一等一的,还不等两个弟妹说什么,那边一个交好的夫人就帮着开口了:“哎呀,王夫人也真是太谦和了,要我说,王夫人也是疼爱两个侄女,不想她们劳累而已。”
“是啊是啊,虽然女儿家到了一定的年纪要学些主持中馈的一些要诀,可这学什么,怎么学,还是要有经验的人多说,多教的。”
“可不是嘛,要是像我这样的,老是在家里享福的,那可真是要了我的命了!我啊,可没有这么好的本事!”
众人都被这个人说得笑了起来,宋老夫人嘴角一弯,似乎也很是喜欢现在的氛围,只是她放下茶盏的时候,不经意缩缩自己的手。王书在祖母身边坐着,第一时间感觉到了身边气场的变化,就有些忐忑不安了。
两个妯娌看到这样的情况,心里气个半死,但是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今天这样的场合,不光不合适吵架,关键也没有办法吵架。两个人都是有活忙着的,站在这里陪一会儿已经是很好了,哪里能一直在这里说话。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只好都闷闷得出去忙各自的事情了,留下宋老夫人以及王书和里面的大家夫人说说笑笑。王夫人看着这场景,眼中嘲讽闪过,也没有多说什么,说了一刻钟左右的话,她就表现出疲累的神情了。
“母亲,儿媳的身子实在有些不舒服,可能是昨日不小心染了风害,实在是太失礼了。母亲,要不然我先去休息一下,等到开宴的时候,再出来陪大家吃一顿。”宋氏凑近老夫人,对着她轻声开口。
老夫人和蔼笑笑:“你啊,总是要你保重自己,真是一点都不心疼自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