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汤祈岑、徐晓璐2019-10-14 11:158,935

  钱白铁来到教堂,与利福中在后花园散步。

  “没想到钱先生对政治拉票也这么有心得,您放心,这些夫人的事包在我身上。”利福中笑笑。

  “那就拜托利神父了。”

  利福中看了看四下无人,低声说道,“样品的事卖家正在准备,拿到了我会让阿福给您送过去。关于古董换军火的事,我提议以拍卖会的方式来做。”

  “拍卖?何必要搞得那么麻烦?直接私下交易不是更方便?”

  “钱先生,这样当然最方便。不过您有您的打算,我们也有我们的考量。您在上海经营多年,手下还掌握着军队,卖方很担心您会黑吃黑,当然我肯定相信您不会这么做的。同时,这个方法也能让卖家确认一下古董。”

  “你是说,卖家也会到拍卖现场?”

  “这个您就不要多问了,卖家不希望与您有直接接触,这样对你们双方都是最好的保护。在外人看来,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古董拍卖,绝不会引人注意。”

  “我诚心想做成这笔生意,你们的提议……我可以考虑。”

  “我们还有一个要求,不管拍卖时叫价多少,你只能按我们的估价算。如果我们选中的古董不值军火总价,你还需要把差价补给我们。”

  “那不是我有多少古董,你们就可以拍多少吗?这样我太吃亏了。”

  “就是怕你乱想,所以我才提议举行拍卖会。如果全被我们拿走,那还能叫拍卖吗?”利福中见钱白铁有些犹豫,直言说道,“如果你不愿意,可以找别家。不过,我想你应该暂时找不到吧?”

  钱白铁想了想,“好,就按照你们说的做。不过这个地点,我得考虑下,可别我一亮货,被人来个黑吃黑。你们怕,我也怕。”

  “这个可以理解,地点您来选不就行了。”

  “好,就这么定了,其他的事我来安排,要真像那么回事才行。”

  此时,不远处吴乾正倒退着扫地,钱白铁看着吴乾的身影,“这小子还真有点像个修道的人了……”

  利福中笑了,大声对吴乾说道,“阿福,要是你不觉得累,吃晚饭前把大厅也打扫下。”

  吴乾头也没抬地答道,“我不累,我一会儿就去。”

  钱白铁看了一眼利福中,“你这不要工钱的劳力找得真不错。”

  “当然,到时候拍卖会阿福还要帮我出力呢!”

  钱白铁看着利福中淡然一笑,再次看向吴乾,“也算是帮我出力,希望合作愉快。”

  赌场包厢中,穆尚峰指指熙攘的人群,不客气地说道,“老黄,你这日进斗金呀,让我看着都眼红了。”

  黄先生一笑,“穆爷看您说的,我这也就是小本买卖,哪能跟您这做大事的比,您不知道,这开赌场要打点的地方太多了,看着钱赚了不少,其实都进了人家当官的腰包,这不,明天就又要交钱了,唉……”

  穆尚峰吸了一下鼻烟,摆摆手,“你少跟我喊冤,我又没跟你借钱……”

  此时,桑介桥走来,“黄老板,我找你有点事。”

  黄老板向穆尚峰点头致意,带着桑介桥前往办公室。

  黄先生一听桑介桥要借二十根金条,低着头眼珠转着,“这么多钱的话,我还真有点吃力,而且你也知道我这里每天的花销非常大,全借了你,我这边就又得出去想办法……可您能想起我,也是把我当朋友……”

  桑介桥看着黄先生的表演,不动声色说道,“黄先生,我说的借,可以算利息的。你也是生意人,无利不起早嘛,可以理解。”

  黄先生不再假装,“那我就给您算八分利,这可是行市里最低的利息了。”

  “好,黄先生够朋友,就这么定了。”

  黄先生突然又犹豫道,“这么多钱,您看是不是得有个东西抵押一下?”

  桑介桥掏出剧院地契递给黄先生。黄先生接过一看,“签发年份:中华民国十一年;所属人:桑介桥”,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赌场包厢里,穆尚峰看到黄先生送拿着盒子的桑介桥向外走,并未在意。

  教堂大厅的角落里,吴乾正在擦桌子,忽然发现一个看上去固定在地上的桌子好像可以被推动。

  利福中见状立刻凑上来,装出若无其事,“这桌子好好的怎么会动,估计是你头疼病又犯了,走吧,干了一下午的活,去吃饭吧。”利福中带着吴乾离开了。

  待到无人时,利福中悄然溜回来,用力猛推桌子,桌面被推得合了起来。利福中拿起手电照去,一个通道入口的盖板赫然在目。利福中脸上露出贪婪之色,打开盖板,走了进去。

  秘密通道内黑暗一片,利福中打着手电一路向前,走上一个台阶后,竟然从一个棺材中进入了一个墓室。

  万国酒店客房中,卫乘风刚洗完澡,正穿着浴袍擦头发。忽然,敲门声响起,秦麒麟将两个性感美女推了进来,其中一个像极了贺红衣。卫乘风愣了片刻,便木然接受了。

  翌日,卫乘风出门前回头看了看还在熟睡的两个女人,面无表情地关门离开了。

  卫乘风走出房间几步,发现周董站在不远处微笑着,“秦先生?”卫乘风快步上前,“秦先生,我想跟您汇报一下,我拿了别人的钱……”

  周董打断卫乘风,“不用说了,我明白你为什么收他的钱,也知道你是怕我出事。”

  “秦先生,谢谢您对我的信任。”

  “看来我真没看走眼,你小子现在精明得我都有点不敢相信了。”

  卫乘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也只是随机应变。”

  “好,要的就是你的随机应变,干我们这行的,要明白重点所在,为了完成任务,其他的事都可以放下。任务继续,随机应变。”周董转身离开。

  贺红衣家,穆尚峰带着阿钟找上门来,“钱准备好了?”

  贺红衣故作生气,“这么短的时间,你让我准备那么多钱,不觉得有些过分?”

  穆尚峰不屑地反问道,“你不是说你背后的人来头大吗?这点钱对大来头的人来说,还不够喝次茶吧?怎么,你没弄到钱?”

  贺红衣转身拿出盒子,里面整齐地放着二十根金条,“军火呢?”

  穆尚峰上下打量了一下贺红衣,“小丫头,你不是以为这点钱就能买我的军火吧?”

  “那你为什么让我准备二十根金条?至少你应该拿点样品来。”

  “样品?你想买军火,就得按我的规矩来,再准备八十万大洋,军火就是你们的了。”穆尚峰示意阿钟拿金条盒子。

  贺红衣没有拦阿钟,“你的意思是说军火总价值是八十万大洋,再加这二十根金条?”

  “你还是挺聪明,不过……军火价值八十万,这二十根金条是额外收费。”穆尚峰边走边说道,“耐心等几天,我安排好之后会通知你。”

  赌场还未营业,里面一片静悄悄。穆尚峰带着阿钟走了进来,大咧咧往卡座上一坐。

  阿钟将金条盒子往桌子上一放,“穆爷,这钱来得也太容易了吧,那小丫头做没做过生意呀,她也不怕黑吃黑。”

  “这小丫头可不简单,她敢让我就这么拿走二十根金条,连个条子都没留,就说明她是真的想要咱们的货。她身后到底是谁呢?”穆尚峰思索着。

  此时,黄先生捧着一个盒子从大厅走过。

  穆尚峰看着黄先生的盒子,顿时一怔,把桌子上的盒子拉近,看了过去,“黄先生,请留步!”

  黄先生停下脚步说道,“穆爷,等下我回来再陪您聊天,我急着给当官的送这个月的分红呢。”

  阿钟箭步冲到黄先生面前,一把抓黄先生的衣领。

  黄先生一惊,看向穆尚峰的方向,高声叫道,“穆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阿钟挥手给了黄先生一个耳光。

  黄先生连连求饶道,“穆爷,穆爷,有话好好说……”

  穆尚峰看看桌子上的盒子,又看看黄先生手中的盒子,“你是不是想找人给我下套?”

  “穆爷,我没有呀,就算别人敢打您主意,借我个豹子胆,我也不敢打您枪的主意呀……”

  穆尚峰一听“枪”字,眼睛立马瞪了起来,“原来你知道我的货是什么,说,你还知道什么!”

  黄先生发觉说错了话,呼吸立刻不顺畅起来,“穆爷,穆爷,您别多心,我之前就是好奇,偷偷看了一眼。”

  “偷偷看了一眼?姓黄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满嘴没一句真话,说,你到底在我背后都干了什么?”穆尚峰怒发冲冠。

  阿钟掏出枪指在黄先生头上。

  黄先生大汗淋漓,手捂在胸口上,“穆爷,我真的什么也没做。我就是偷偷看了一下您的货,我发誓……我真的跟谁也没说过这事,别人不知道,我黄某人可是知道您的厉害呀。”

  穆尚峰冷笑道,“你就是靠这张好嘴才有的今天,让我信你,做梦!为什么贺红衣的二十根金条,在你们赌场的盒子里?”

  黄先生想了想,艰难地说道,“二十根……金条?难道是……难道是桑介桥?”

  “桑介桥?桑介桥是谁?”

  黄先生表情痛苦,手伸向口袋想掏苏合香酒。阿钟误解以为黄先生要掏枪,抬脚就踢向黄先生。黄先生被踢得飞起,掉到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突然捂住胸口大叫一声,倒地抽搐几下,咽气而亡。

  阿钟探了一下黄先生的鼻息,有点紧张,“穆爷,他死了……”

  穆尚峰皱了一下眉头,“刚问出点东西就死了,这也太不禁揍了。”

  “穆爷,我没下死手……”

  “没事,容我想想。”穆尚峰起身,边向包厢外走边说道,“先搜下他的办公室。”

  剧院中,桑介桥将贺红衣叫到办公室,神情舒展道,“你提供的情报上级非常重视,这么多的军火对北伐绝对是最有力的帮助,红衣,是你扭转了上级对我们学会的态度,我们需要的资金已经批准了。”

  贺红衣一听,激动地点点头。

  “组织告诉了我取钱的地点,我现在就去取给你。你这两天就等在家里,随时准备交易。”桑介桥正要走。

  贺红衣犹豫片刻说道,“老师,有件事我跟你说一下,我找到吴乾了……”

  桑介桥皱了下眉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他人还好吗?”

  “人还好,就是他……”

  桑介桥打断贺红衣的话,边准备出门边说道,“红衣,你要记住,你是有大目标的人,在大目标面前,儿女情长要暂时放一放,等到胜利的那一天,你们再继续一切,不是更好?”

  贺红衣犹豫了一下不再说什么。

  桑介桥面带笑容走出剧院,匆匆赶去万国赌场,打算把地契拿回来。

  黄先生的办公室中,阿钟翻出了剧院的地契。

  “桑介桥……”穆尚峰仔细看看地契,问阿钟道,“你看这地契哪里不对?”

  阿钟想了想说道,“这地契好像是新的。”

  “对,这个桑介桥找黄老板借了二十根金条,用的是这张新地契……而我们从贺红衣那里拿走二十根金条,她也没说什么,现在想想,确实豪气得有点过了头……这说明……说明贺红衣说背后有大人物,就是胡扯,他们根本没钱。这一切可能只是个圈套,如果不是我明查秋毫,这次差点真着了贺红衣他们的道儿。”

  “穆爷高明,他们不自量力,居然想算计穆爷。”

  穆尚峰看了一眼地契,“把贺红衣和桑介桥都抓来,注意别声张,动静闹得太大,对咱们不利。还有,叫人把黄夫人请来,要客气点!”

  “穆爷,我看把黄先生一家连窝端了得了。”

  “真把黄家人都做了,咱们也呆不久了!这道理你不懂?”

  阿钟有些不解,却还是点点头离开。

  桑介桥的黄包车停在赌场门外,正在给车夫付钱。

  此时,几个穆尚峰的手下从赌场出来。一个手下低声问道,“那个罗什么莫剧院人多不?是不是再多带几个兄弟?”

  桑介桥隐隐听到这话,停下付钱的动作,侧耳细听。

  另一个手下笑道,“不用,钟哥说就是一群女学生和那个姓桑的,到时候让哥几个开开心,怎么……你想让给别人?”

  桑介桥脸色大变,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穆尚峰手下,马上重新上了黄包车,“快走!去罗斯莫剧院,从小路走,越快越好,我加倍给钱!”

  黄包车飞奔而去,没走多远却被一辆轿车拦住,车上的人正是周董。桑介桥来不及多说,欲跑向剧院。周董用枪顶住了桑介桥的脑袋,将他一路带到一个小黑屋,锁了起来。

  此时,另外几个穆尚峰的手下赶到了贺红衣家,却发现家中没人,于是议论着另一边去剧院抓人一事。贺红衣正在上楼,听到家门口的对话,顿时神情大变,匆忙冲向剧院。

  剧场中,雨辰和几个学会成员正在收拾舞台,贺红衣匆匆将她们带了出去。片刻过后,穆尚峰的手下们就赶到了,却扑了个空。

  贺红衣带着雨辰等人一路逃到安全的小巷中,气喘吁吁地解释道,“我执行的任务很可能出了差错,现在有人要抓我和老师。”

  “谁?”雨辰问道。

  “来不及细说了,你们负责通知所有人,最近剧院不安全,不要再来了,我去找老师。”

  “你找老师太危险了,这事我来吧。”雨辰说道。

  “好,那就拜托你了。”

  “要不你躲到我们学校吧,上次何致鸿抓咱们,他也没敢去学校。”

  “这次不一样,他们都是亡命徒,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自己想办法,你不用担心。大家分头行动,一定要注意安全。”贺红衣与众人各自离开。

  贺红衣赶到棚户区,通知吴法天和吴潇潇最近不要去她家找她,父女俩一听红衣有危险,说什么都不许她离开,留她住了下来。

  吴潇潇立刻去吴乾的房间收拾起来,董大锤也过去帮忙。

  “潇潇,我看你最近一直闷闷不乐的,还在担心有钱呢?”董大锤问道,“有钱失忆了,不认得大家很正常,你别担心了,咱们跟着有钱什么世面没见过,什么困难那都不叫困难!我昨晚还做了个美梦呢,梦到有钱回来了,还和以前一样,咱们新闸路的老老少少又聚在一起了!”

  吴潇潇神情落寞,突然问道,“你的梦里……有乘风哥哥吗?”

  董大锤一怔,“当然有,不管发生了什么,在我心里,还是放不下他这个兄弟。”

  吴潇潇眼眶泛红,哽咽问道,“大锤,你觉得乘风哥哥真的变了吗?”

  “大家都这么说……我…我就是觉得阿奶走了之后,乘风跟我们越来越疏远了。”

  “他确实做了错事,不论如何他都不能眼睁睁看着青舟哥要死,却见死不救。但我觉得他也很痛苦,他就像在跟我们赌气,也在跟自己置气。”

  “唉,不管怎么说,阿奶和青舟哥都回不来了……”

  “大锤,我怕乘风哥哥也回不来了……我真的不忍心!”

  “那怎么办啊,有钱现在穿个黑袍子不认我们了,不然他肯定会拉乘风一把,把这些误会都解决了。不过最麻烦的是青舟哥的事,街坊邻居因为这事也都不待见乘风了。尤其是红衣,更不会原谅他的。”

  吴潇潇一听,眼泪吧嗒吧嗒落下。

  “你别急,我想想办法……诶,你说红衣现在被人盯上了,乘风不是巡捕队长么?要是乘风出手帮了红衣,他俩的关系能不能缓和点?”董大锤问道。

  吴潇潇想了想,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点点头,“我去劝他!大锤,这事咱俩得先保密,红衣姐肯定不会同意的。”

  董大锤点点头。

  吴潇潇匆匆跑到巡捕房,将贺红衣的危险情形告诉了卫乘风。

  卫乘风厉声道,“吴潇潇,你什么意思?你明知道我跟贺红衣不会再有瓜葛了,为什么还拿她的事来烦我?我告诉你,她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

  吴潇潇吓得一怔,语无伦次说道,“我…我就是想让你们解开误会,让你回家……像以前一样……然后等我哥回来,大家又能高高兴兴聚在一起……”

  卫乘风语气冷漠,“我回不去了,你哥,恐怕已经……”

  吴潇潇打断道,“我们找到我哥了!”

  卫乘风神情微动,语气忽然缓和下来,套话问道,“刚才我心情不好,你别介意。有钱人呢?”

  “在圣善理教堂当传教士,他失忆了,我们去找他,可他根本不认识我们……”

  卫乘风若有所思,嘴角浮现一抹笑意转瞬即逝,故作安慰说道,“潇潇,情况我知道了,可我现在还有工作要忙,实在走不开。你先回家,好好劝劝吴叔他们,有钱失忆这事急不得,我们得慢慢来。”

  吴潇潇点点头,“乘风哥哥,那红衣姐的事……”

  “我会查的。对了,大家对我确实有不少误会,我还来不及解释。今天你跟我说的这些话别告诉任何人,好吗?”卫乘风故作亲昵擦了一下吴潇潇眼角的泪痕。

  吴潇潇懵懂地看着卫乘风,点点头。

  卫乘风回到万国酒店,不知该如何应对吴乾还活着这件事,于是来到隔壁秦麒麟的房间。

  秦麒麟听了卫乘风的烦心事,笑了笑,“如果还能做兄弟那就喝酒,如果不能的话……”秦麒麟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拍在桌上,“那就一枪崩了他。男人嘛,做事情要干脆,用不着纠结。”

  “你说得对……夏大哥,我还真不知道,你随身带着这个。你不是生意人吗?”

  “出门在外,防身还是需要的。”秦麒麟将枪递给卫乘风。

  卫乘风仔细看了看赞道,“这枪真不错。我都没见过……”

  “这是德国毛瑟兵工厂出的最新款,”秦麒麟故作神秘地低声说道,“听说在市郊丢的那批军火就有这种枪,而且不少呐!”

  卫乘风一听警觉了起来,“夏大哥,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你不是怀疑我了吧,我可是个良民呀,这枪是我家老爷子花重金从德国给我买的,苍天可证呀,卫队长!丢枪这事全上海都知道,你可别冤枉好人呐。”

  “夏大哥,我就是随便问问,要真跟你有关系,你就不敢拿出来了。”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喝酒喝酒。”秦麒麟打开一瓶好酒。

  赌场中,阿钟站在包厢门口守着,斌子走了过来。

  “不是让你盯着卫乘风吗,你怎么回来了?”阿钟问道。

  “我刚知道这边出事了,就回来看看。”

  “那个卫乘风还是天天花天酒地地?”

  “穆爷太多心了,他那种小瘪三,根本犯不着这么防着,刚拿了那么点钱,就已经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我得跟穆爷说下,我可不想再这么跟他耗着了,哎,穆爷呢?”

  阿钟笑着冲里面晃了一下头,“穆爷正在处理黄先生的后事。”

  斌子点点头,不再说话。

  半晌,穆尚峰和黄夫人从包厢中走出来,穆尚峰面色沉痛,“黄夫人,赌场这边有我打理,您每月的花销用度可以随时过来取,家里有任何事让人吩咐一声我马上就到。”

  黄夫人点点头,“穆爷,那我们家以后就要仰仗您了。”

  “唉,这个您绝对放心,在江湖上混讲的就是一个义字,黄兄待我不薄,我一定不会负他。不过……黄兄的死讯,还请缓一缓再发,我听说新任代议长正要清理赌场,要是让他知道了这事,借着黄兄去世这个由头把赌场关了,咱们可就什么也不剩下了。”

  “穆爷考虑得周全,就按您说的来。”

  穆尚峰亲自将黄夫人送出门外,“黄夫人您慢走,改日一定登门看望。”

  黄夫人点点头,默默离开。

  斌子看着黄夫人的背影,低声说道,“穆爷,您真想以后就养着她?”

  “你懂什么,交易近在眼前,不能再生变故,等完事以后……”穆尚峰停下了话头,露出阴险的笑容,“回办公室说。”

  “办公室?”斌子问道。

  “姓黄的死了,他的办公室不就是我的了嘛!”

  办公室中,穆尚峰坐在办公桌后,丢出一个帐本给阿钟,“按这上面的记录,把钱给那些当官的送去,就说黄先生有事去不了,不能让外人知道黄先生死的事,如果有需要我会让那个小寡妇出面挡一下。”

  阿钟点点头,“好。那贺红衣和桑介桥那边?”

  “继续找,我一定得知道他们想干什么。斌子,你去问问卫乘风,在哪儿能找到贺红衣,不能让他只拿钱不办事。另外……”穆尚峰掏出鼻烟壶,吸了一下,对阿钟说道,“后半夜把军火转移,这里可能不安全了。”

  卫乘风走出万国酒店,被斌子拦下,“卫队长,钱花得可还开心?”

  “托您老大的福,我过得不错。”卫乘风说道。

  “那你也该为我们办事了。”

  “不是说交朋友么,这么快就现原形了?”

  “少废话,我们在抓贺红衣,你知道她在哪吧!”

  卫乘风一猜便知贺红衣一定还在查军火之事,终于打算不再对她客气,故作随意说道,“新闸路去过了吗?”

  “新闸路?”斌子琢磨着。

  卫乘风点点头,匆匆前往教堂。

  教堂告解室中,利福中摸着一把德国手枪,对奥斯顿赞叹道,“你拿来的样品真不错,买家一定会满意的。”利福中拿着枪试了试,发出上膛声。

  卫乘风走进教堂大厅,突然听到轻微的手枪上膛声,立刻止住脚步。恰时,奥斯顿从告解室出来,与卫乘风擦肩而过,卫乘风注意到他耳朵后侧有一块胎记。

  利福中也从告解室走出,看到卫乘风,“年轻人,你有什么事吗?”

  卫乘风试探说道,“我最近心情不是很好,别人跟我说来教堂能有人开导我……”

  “这是天主在指引你,你稍等片刻,我让我的助手来接待你。”利福中离开。

  卫乘风看着教堂内的雕像,回想方才听到的手枪上膛声,觉得不对劲,正要转身离开,吴乾却带着亲切而平和的笑容走了过来。

  “你好,我是传教士稳得福,你叫我阿福就可以。你有什么烦恼吗?”吴乾望着卫乘风。

  “稳得福?”卫乘风盯着吴乾一时语塞,在长凳上坐下。

  吴乾丝毫不见外地坐在卫乘风旁边。

  卫乘风往边上挪了挪,吴乾又凑近卫乘风坐过去,卫乘风怒道,“你干什么离我这么近!”

  吴乾有些委屈说道,“利神父说,要打破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与隔阂,才能让别人敞开心扉。”

  “你不觉得你说这种话很可笑么?”

  “不觉得,因为我是诚心想帮助你。”

  卫乘风一把揪住吴乾的衣领,“你现在看起来就像个废物!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身份么,还想帮我的忙?笑话!”

  “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但你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天主仁慈,把你带来这里,就是希望化解你的愤怒。”

  “化解……你觉得化解得了吗?”

  “这样,我给你讲一个圣经故事,来启发启发你的思路。”

  卫乘风不屑地松开吴乾,苦笑道,“讲故事?我确实有一个故事想分享给你。”

  吴乾拍拍小手,憧憬地点点头。

  卫乘风想了想,苦涩说道,“曾经有一对好兄弟,一个叫钉子,一个叫木头。木头被人欺负了,钉子第一个冲上去保护木头,钉子挨打了,木头豁出性命也要帮钉子挡刀。木头以为他们是过命的交情,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后来,木头渐渐发现,钉子变了,但钉子去哪还是带着木头,就像带着一条狗,因为出事了,可以让木头去背锅。”卫乘风发狠地握了一下拳头,“木头将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托付给钉子,一个是他的至亲,一个是他的心上人。”卫乘风看向吴乾。

  吴乾不自觉地流泪,“后来呢?”

  卫乘风也红了眼眶,“木头的至亲孤苦伶仃死在医院,木头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木头的心上人,成了钉子的老婆,变成了另一根钉子,扎在木头心上,千疮百孔。”卫乘风看向吴乾,颤抖着质问道,“你为什么会哭,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会连兄弟都做不成……我要杀了你!”卫乘风拿出枪指着吴乾。

  吴乾发懵地看着卫乘风,露出一丝惊恐,但又由心底里相信人应该是善良的。

  卫乘风看着枪,耳畔再次回响起刚进大厅时听到的手枪上膛声,与秦麒麟的那把手枪上膛声一模一样,也就是说方才的那把枪也与丢失的军火是同样的款式!

  卫乘风在心中权衡了一下轻重缓急,匆匆收起枪向外走去。

  吴乾擦擦眼泪,后怕地看着卫乘风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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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血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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