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麒麟将卫乘风带回办公室,别有深意地看着他,“刘凤年的事办的不错,明天你的委任状就会送到总巡捕房。这次上海的障碍扫除得干净,抓了内鬼刘凤年,军火也找回来了,连带着钱白铁这个军阀头子的命也搭上了,搞得我心情特别好,你的功劳最大,尤其是给我找来吴乾这条野路子,” 秦麒麟看了看卫乘风的脸色,笑道,“吴乾这两个字还真提不得,行,聊点别的,新房子住的习惯吗?”
“就是太好了。”
“说了别见外,改天你也请吴乾几个兄弟去家里坐坐,叫上我。”秦麒麟坏笑起来,“权当给我个面子,跟吴乾的仇先放下,你把人家爹都杀了,这跟你对奥斯顿下手可区别大了,这条人命,唉,有点冤枉。”
“这事怪不了我,我要杀的是吴乾,是吴法天自己冲上来。”
“乘风,咱们认识也挺长时间了,应该清楚我喜欢聪明人。你和吴乾在我看来都是不错的人选,你可不要让我失望。我这个人喜欢交朋友,做事情嘛规矩也不多,只不过谈到杀人——”秦麒麟盯住卫乘风,“哪怕杀一只虫子,没有我的应允,你千万不要自作主张。”
卫乘风强装镇定,“我明白了。”
“乘风,有实力的人不是仗着有靠山耀武扬威,要别人怕你。今天你想杀吴乾,一枪了事,你痛快了,将来越来越多个吴乾你都想除掉,那你就成了杀人的工具。眼界放宽一点,心胸开阔了,先做一个不怒自威的人,报仇嘛,方法很多的。”
“谢谢秦先生愿意教我,我不会把跟吴乾的私人恩怨带到公事里来了。”
秦麒麟会心一笑,“你能放下是最好的,吴乾这个人我非常感兴趣。当然了,你跟吴乾的事我是清楚的,万一到了我想动他的时候,这个机会我还是会留给你。”
卫乘风起身,“谢谢秦先生,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秦麒麟点头,“这两天倒是还发生了一件有意思的事,钱白铁死了,他的遗物拍卖会里,凑热闹的人还真不少,我也拍中了一件好东西。”
“是什么?”
秦麒麟笑道,“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卫乘风走后,秦麒麟收到看管桑介桥的手下打来的电话,“还不服软?这姓桑的够犟的,一个乱党真是自视过高了,那就按我说的办,也好让他长长记性,他这副清高的风骨是怎么害人害己的。”秦麒麟挂断电话。
卫乘风回到新宅,疲倦地和衣而睡,不一会就梦见吴法天吐着血向他走来,而阿奶更是因为他杀了吴法天而不认他。卫乘风猛然惊醒,看见周围崭新的家具和昂贵的摆饰,终于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不想杀你的,是你自找的,不,是吴乾害你。”
卫乘风起身,来到阿奶灵位前,颤抖着说道,“阿奶,你为什么不原谅我。你看,我现在住着大房子,有大人物赏识我,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可吴乾还是阴魂不散,连这条路都要跟我抢,我没办法了,只能杀了他,我真后悔,为什么那枪没有打中他——”卫乘风神色凶狠,“吴乾,我现在不能动你,不代表永远拿你没办法,我不会放过你!”
吴法天的头七,棚户区众人全都来到街道上,围着火盆烧纸钱。
吴乾痛苦地看着火盆,“死不了的到头来还是死了,我就替你看着潇潇,看她嫁人生孩子。”吴乾又望了望红衣和众邻居,“还有你们,我也要顾着大家,都好好活下去。”
阿蛙握紧拳头,“可是有卫乘风那个混蛋在,今天他拿枪指着你,明天说不定就轮到我们了。”
董大锤抹了把眼泪,“别提那个家伙,吴叔待他多好,白养一条狼。”
“前阵子我卖报的时候看见他了,一直不敢跟你们说,他现在过得可气派了,一整栋房子都是他的,进进出出的全是有钱人。”阿蛙说道。
吴潇潇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我真恨我自己,青舟哥走的时候我就不该帮他,人的心肠变坏了,就再也回不去了,可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朝你开枪啊哥,爹是他害死的,我真想找他问问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吴乾满目苍茫,想要安慰吴潇潇,却无从开口。
夜里,吴乾一个人坐在天台上。贺红衣将吴潇潇哄睡了,悄然来到吴乾身边。
吴乾看看贺红衣,拉住了她的手,“红衣,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做傻事的,我就是觉得自己太天真了,到头来让兄弟摆了一道,我还满心想着怎么帮他……我爹为我挡这一枪,死得不明不白,至少我得弄清楚他究竟为什么开这一枪。”
“他已经不是那个连枪都不敢开的卫乘风了,等不到你弄清楚,很可能命就没了。”
“可能他变成现在这样,也有我的责任,我没能帮他在巡捕房谋到好差事,没能赚够钱给阿奶治病,假如阿奶死的时候我在边上——而且我还,我还选择了你。”
“所以你没有帮他摆平一切,就应该被他一枪打死吗?还是你以为只要把我让给他,他就能变回原来的样子?”
“说不定我可以跟他把话说清楚,我只是想把他找回来,就算是让他再开一枪,我也想看看是我的命硬,还是他的心硬。”
“那我呢,潇潇呢,你死了,我们怎么办?”
吴乾将贺红衣搂进怀中,“我死不了的,吴法天在上面看着呢,他可不想我上去分他的钱。”
剧院中,贺红衣找到雨辰,“老师还没有回来的消息,我总觉得不对劲,他以前去广州至少会打个电话回来。”
“老师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忙,倒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雨辰抱住贺红衣的手臂,“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自从你搬去新闸路,家里就空荡荡的……我知道吴乾现在需要你,家里又是你的伤心地,出去住住也好,就是苦了我,你有空也回来看看嘛。”
“知道啦,我会回去的,那可是我们的家呀。”
雨辰笑了,“我还得回趟学校,老师不在,学会也没什么要紧事,你也早点回去吧。”
“那我送你吧,陪你走走。”
“别送了,你快回去,把吴乾看好了。”雨辰笑着跑了出去。
剧院不远处的转角,雨辰走出街角,突然,一辆飞驰而过的汽车向雨辰冲了过来……
当贺红衣和博文等人得到通知赶到医院时,雨辰已经不治身亡。贺红衣站在手术室门外,浑身一软便晕了过去。
两日后,贺红衣捧着一只白色陶瓷罐来到郊外。
博文站在她身边,“雨辰应该会喜欢这里的。”
贺红衣低着头,轻抚怀中的陶瓷罐,一声不吭。
博文望着贺红衣,“红衣,从雨辰出事到现在,两天了你就没说过几句话,要不你就哭出来,别这样,雨辰知道也会不放心的。”
贺红衣紧了紧怀里的陶瓷罐,“我应该送她回学校的,是我不好。那天我们还说好了,要回去看她……”
“这不能怪你,雨辰出事是意外,都是那个醉酒的司机,大白天喝什么酒。”
贺红衣不安地嘀咕着,“怎么会这么巧,为什么偏偏是雨辰……要是老师在就好了。”
“我之后每天都在学会守着,只要老师有消息,我立马通知他回来。”
贺红衣点点头,抬起手臂,将雨辰的骨灰洒落在她生前最喜欢的郊外草地上。
小黑屋中,一份报纸扔在桑介桥面前。桑介桥拾起报纸一看,只见上面报道着雨辰车祸事件,还附有被撞现场的照片。
桑介桥捏着报纸,浑身颤抖,气得说不出话。
“早就提醒过你,我的杀人的方法很多。”秦麒麟悠然走进来。
“你需要我做什么?”
秦麒麟似笑非笑地看着桑介桥,“想明白就好,不急这一时,通知你信得过的人来接你吧。”
卫乘风身着巡长制服走进巡捕房,目不斜视走进巡长办公室,看都不看搬着箱子离开的余德义。
李鹿点头哈腰凑上来,“卫巡长,办公室需要清理什么,我帮您。”
卫乘风冷笑道,“余德义都混不下去了,我看你该跟着一块滚,你就把自己清理了吧。”
“巡长,你饶了我呗……”
卫乘风别有深意地盯着李鹿,扯住他的队长肩章,“我和余德义可不一样,我手下只留老实好用的人,所以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最好都给我收干净,不然有的是人等着做你的位子。”
“巡长,我哪敢有什么心思,我对您绝对是忠心不二……”
卫乘风冷哼一声,“最好是这样。滚吧。”
李鹿感激涕零地鞠躬后退,“谢谢巡长,谢谢——”
街头,一辆车停下,桑介桥憔悴地下车。
博文焦急地等着,远远地看见桑介桥,立刻上去扶住,“老师你怎么了,你不是去广州了吗?为什么要我来这接你?”
“边走边说吧。”
博文忍哭丧着脸,“老师你怎么不早点回来,前些天雨辰出车祸死了。”
桑介桥装出震惊的模样,“怎么回事?”
“是意外,开车的司机喝醉了酒,雨辰没来得闪躲。”
桑介桥叹了口气,“红衣呢,她最近怎么样?”
“吴乾爹死了,接着雨辰又出事,红衣最近都不太说话。”
桑介桥着急向前走,“先回剧院,这几日老师去哪,做了什么,我都会慢慢讲与你听,红衣性急,不如你稳重,有些任务只能你来完成。往后你要盯紧红衣,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人再有危险。”
“您有苦衷,我不多问,只管追随老师便是。”
“你记住,不论我如何解释,你只应下便好,到了剧院,你就去通知他们回来,你是接到我办公室的电话,去火车站把我接回来了。”
剧院中,桑介桥环视学会众人一张张沮丧的脸,“雨辰的意外,大家都很难过,老师也一样,雨辰是个好孩子,她……不应该就这么走的。虽然老师希望你们能打起精神,为我们共同的理想继续坚持,但这次去广州见过胡部长,老师尽力了,我们学会要关闭一段时日,但这并不意味着学会就此解散,广州那边的情况也不乐观,暂停学会是形势所迫,你们接下来做什么说什么都不能莽撞,多来问问我的建议,不要单独行动,一切小心为上,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人再出事,哪怕是意外。”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桑介桥疲惫起身,贺红衣追上去欲问个明白,桑介桥却摆摆手,不再多说一句话。
向阳联社,温迎升的办公室内。
温雅慧衣着洋气,大大方方走进来,坐在温迎升的椅子上,将相框里温迎升的单人照换成了她和温迎升的父女合影。
温雅慧端详着温迎升的单人照,照着照片里温迎升的样子,戴上桌上的老花镜,又夹起手边的雪茄,有模有样翻开一本书。
房门突然打开,温迎升带着年轻副手常五走进来。
温雅慧故作严肃,清了清嗓子,“进来怎么不敲门啊,没看见我在忙吗?”
温迎升无奈摇头,冲着常五乐,“平时我就是这样的?”
常五笑了笑。
温雅慧摘掉眼镜,夹着雪茄起身,将父女合影展示给温迎升,顺便甩甩手里的单人照,“像你这种事业有成的中年男性,办公室里怎么能不放合影呢?这张我就勉为其难替你先收着了,改天有空,再选一只精美点的相框补回来。”
温迎升一把夺下温雅慧手里的雪茄,“你调皮也得有个度,女孩子家家的,像什么样子。”
“我就是逗你开心嘛,女孩子怎么啦,封建思想可有不得,传出去很不利于你伟岸的形象——实业家温迎升,向阳联社创始人,怎么能歧视我这种进步大潮中的新女性呢。”
温迎升坐到办公桌前,“别耍嘴皮子,没什么事赶紧出去,我跟常五还有事要聊。”
温雅慧连忙撒娇,“爸,让我留下吧,我就想呆在联社嘛。”
温迎升无奈抬了抬下巴,“那你就安生呆着,别瞎插嘴,常五,你说吧,进口纺纱机的事有眉目了?”
“按您吩咐,我打听到日本那边有一批新机改造,不论时效还是工艺都是世界顶级水准,就是价格不太称心。”常五说道。
温迎升收拾着办公桌,“嗯,自从联社组织起来,经费确实消耗比较快,工厂也还要维持生计,这么多人得养着呢。”
常五点头,“而且近一年追加订单的数目也不小。”
“这说明是好事,只要能拿下这批机器,于人于己都是名利双收。”
“可工厂资金上确实周转不过来。”
“得想办法筹到这笔钱啊。”
“真是个大数目。”温迎升若有所思点着头。
温雅慧忽然开口道,“爸,这事儿我能搞定。”
温迎升皱眉,“说什么风凉话。”
温雅慧一脸认真,“真的,您没听说吗,上海滩来了个有钱公子哥,叫夏奕的,家里做的是丝绸织造的生意,上两代是称雄江南的一霸呢,到今天不说首富吧,夏少爷百乐门一晚上那手笔,够平头老百姓过上大半年的。”
“丝绸织造?那倒也是合我们这拍。”温迎升说道。
常五有点为难,“但我也听说这个夏奕不好说话,见他一面都难。”
温雅慧笑笑,“不试试怎么知道,这事交给我,好歹这个夏奕年纪轻轻聊起来总有共同语言吧,我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儿,会会他也没什么可怯的,爸,要是他真愿意出手合作购买这批机器,你要怎么感谢我呀?”
温迎升笑笑,“事还没做成呢,就着急要奖励了。”
温雅慧故作深沉,“嗯,这话是我不对,俄国作家屠格涅夫说过,不做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那我这就先去行动了。”温雅慧风风火火地离开。
温迎升摇头叹气,却面带笑意,“我这个女儿啊,书读得是不少,出去见识得太多,越发莽莽撞撞的,真不知道是好是坏。常五,你去帮我看着她吧,别让她太出格了。”
常五应下,转身离开。
吴乾和贺红衣走在街上,贺红衣始终闷闷不乐。
吴乾开口安慰,“桑老师不是挺神通广大的么,学会的事他肯定有解决办法。雨辰走了以后,学会都是你在抗,正好趁这段时间休息一下。”
贺红衣摇摇头,“老师这次回来,好像很累,话都不愿意和我多讲,我觉得有点不安。再加上雨辰走了,整个学会气氛都很沉重,我真的很怕……”
吴乾用力握住贺红衣的手,“没事的,你别想太多,有我在呢。”
贺红衣点点头。
路边,一辆黑色轿车按响了喇叭。
吴乾和贺红衣歪头一看,车窗摇下来,露出秦麒麟的脸。
“吴乾,有没有兴趣和我单独喝一杯?”秦麒麟笑笑。
贺红衣拉住吴乾,“吴乾,别去。”
“我不怕。你先回去,我倒要看看他会和我说什么。”吴乾松开贺红衣的手,上了秦麒麟的车,随他来到一家西洋酒馆。
秦麒麟点了两杯威士忌,示意吴乾尝尝。
吴乾冷冷道,“你的酒我喝不惯,有事直说。”
秦麒麟不以为意,“那就说正事。”
酒馆外,温雅慧匆匆赶来。
常五跟在后面,“小姐,要不算了吧,这个夏奕打电话不接,递邀请函也不回,看来根本没有和我们合作的意思,你来酒馆堵人,温叔知道了又该说你不像话了。”
“好不容易打听出他是这家酒馆的常客,我肯定要试试,只要真能谈成,我爸才不会说我呢。”温雅慧来到酒馆门口。
门口的服务生拦下温雅慧,“小姐,不好意思,我们店今天被包场了,请您改天光临。”
“包场了?”温雅慧顺着门缝张望过去,看到秦麒麟和吴乾正在谈话,她转转眼珠,对服务生说道,“包场的是夏先生吧?我想你误会了,正是夏先生找我来谈事情的。”温雅慧说完就往里冲。
服务生挡住温雅慧,“小姐,不好意思,夏先生嘱咐了,一个人都不许放进来。”
常五拉住温雅慧,“走吧,小姐。”
温雅慧气恼,“这个夏奕真是看不起人,我们三催四请他不见,跑来和一个穷小子聊天。常五,你知道这小子是谁么?”
常五茫然摇头。
温雅慧思索道,“我总觉得这人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走,回去查一下!”
酒馆中,吴乾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要我来你手下做事?”
秦麒麟点点头。
“上次是军火,这次又是什么事?你到底还想干嘛?”吴乾问道。
“你别这么大的戒心,我是看你确实有些本事,不忍埋没了你,所以才找上你。你要是跟了我,往后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了,总好过在新闸路当一个小混混。”
吴乾冷笑,“就像卫乘风那样?”
“没错,卫乘风现在这样,不是很好么。”
“卫乘风原来是我最好的兄弟,老实、善良,但是自从他跟了你,竟然拿枪指着我要杀我!”
“这都是误会,我已经说过他了,确实不该拿枪指着你。你要是跟了我,正好和他谈谈,都是好兄弟,以后一起为我办事,岂不美哉?”
“不用了。我们俩之间的问题,我自己会解决,至于你,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更办不成一路事。”吴乾起身离开。
秦麒麟的笑容慢慢冷了下来,喝掉杯中剩下的酒。
翌日,卫乘风来到秦麒麟的办公室。
“我刚刚接到老爷子的指示。”秦麒麟说道。
卫乘风十分激动,“曹老爷子?他有什么吩咐!”
“你先别着急,等人到齐了,我慢慢说。”
卫乘风疑惑之际,却见桑介桥推门进来了,卫乘风顿时惊讶,“桑老师?”
“老桑在我这里住了不少日子,刚回去和学生们碰碰面,就又被我喊来了。”秦麒麟故作熟络。
桑介桥僵硬地扯了一下嘴角,不无讽刺地说道,“小住这些天,夜不能寐,承蒙秦先生看得起,几番点拨,如今算是……大梦初醒。”
秦麒麟冷哼一声,“醒了就好!眼下这个形势,若真是兵戎相见,到时候广州那边泥菩萨过江,哪里还管得了你!”
卫乘风一惊,“要打仗了?”
“谁也说不好,但无论如何,上海这块宝地必须牢牢放在我们自己口袋里,这是曹老爷子的意思。所以,我们做事心里要有数,各方面必须做好准备。”秦麒麟说道。
“是,任凭秦先生调遣,我虽然没有打过仗,但只要您说话,乘风赴汤蹈火……”
“打仗是前线战士的饭碗,你凑什么热闹,我们在坐这三位,哪个像是举得起枪杆的人肉沙包。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好东西么?”秦麒麟拿出一叠地契,抽出一张交给卫乘风,“这个地方,熟悉吧?”
“新闸路?”卫乘风问道。
秦麒麟点点头,“这几处产权已经办妥,地我要收回来,住的人得清干净,这件事要借你们巡捕房的手。”
卫乘风一凛,“都要打仗了,还要收地吗?”
“宝地不是那么好拿的,尽管胜券在握,但凡有个差池,宝地就是废地。这几个地方都是交通枢纽,地上建医院和学校,地下埋炸药,一旦开战,炸得他们措手不及,再不济,落在他们手里的也是块废地。”秦麒麟注意到卫乘风双眉紧蹙,“怎么,难为你了?”
卫乘风迅速收起新闸路的地契,“不为难。”
秦麒麟看向桑介桥,“新闸路要拆,别的我不担心,但吴乾不是个善茬。老桑,你给我看住他,你的学生贺红衣和他的关系可不一般吧。”
桑介桥言辞闪烁,“我一直不大喜欢吴乾,贺红衣未必会将他的事告知与我。”
秦麒麟意味深长,“怎么会呢,她可是你的学生,自然有困难要找你帮忙,你说是不是?”
桑介桥不情愿地回答道,“若有情况,自会汇报。”
秦麒麟满意地笑了。
夜里,秦麒麟来到卫乘风家,又命卫乘风叫来了李鹿。
秦麒麟向李鹿伸出手,“我是夏奕,是一名商人。当然,你也可以叫我,秦麒麟。”
李鹿大惊,“你是秦麒麟?可是秦麒麟不是已经……?”
秦麒麟收回手,讽刺道,“已经死了?”
卫乘风解释道,“秦先生这样的人物,当然不会轻易以真面目示人。”
李鹿马上反应过来,点头哈腰,“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千万别和我计较。能亲眼见到您,是我三生有幸!”李鹿小心翼翼地看着卫乘风,“不知这次卫巡长和秦先生叫我来是……”
卫乘风将新闸路的地契拍在李鹿面前,又亮出一大一小两包金条,“这,是你的;这些,是新闸路居民的安置费,别拿错了。”
李鹿望着金条,双眼发光,“我马上就带人去办,请秦先生放心!请卫队长放心!”
秦麒麟和卫乘风满意地笑了。
李鹿回到巡捕房,立刻带上一众巡捕前往新闸路贴拆迁告示,责令所有棚户区居民三天内全部搬走,赔偿金额则少得可怜。街坊们顿时炸了锅,用臭鸡蛋和烂青菜将李鹿打得狼狈不堪。
“别当我们当傻子,这点钱,想糊弄完交差,你做梦。”吴乾带头说道。
李鹿抹了一把脸上的臭鸡蛋,“下令的是当今上海总巡捕房巡长卫乘风!”
“卫乘风?”众人大惊。
“走,三天之后你们要是不搬,别怪我不客气!”李鹿带队离开。
“卫乘风这个王八蛋!竟然要收了新闸路!”吴潇潇气得咬牙切齿。
董大锤握紧拳头,“他现在就是秦麒麟的狗!”
“绝不是赶走我们那么简单,新闸路不能落在秦麒麟手里。”吴乾冷静道。
贺红衣点点头,“这事既然和秦麒麟有关,我这就去问问老师,看看他有什么办法。”
贺红衣赶到剧院,将秦麒麟欲收新闸路之事告诉了桑介桥。
“秦麒麟地契在手,借着夏奕的身份,收地光明正大,况且我们只是猜测他有所不轨,并不知晓他的具体目的。这么一来,台面上,我们又能拿他怎么办?”桑介桥说道。
贺红衣着急,“老师,那怎么办?难道眼看吴乾和棚户区的人流离失所?”
“现在吴乾那边有什么打算?”
“吴乾他们心急如焚,但是也没有一个可行的办法。”
“越着急越容易坏事。你劝住吴乾,不要冲动行事,我去打探一下秦麒麟究竟意欲何为,再做打算。”
“学生明白了。”贺红衣高兴地离开了。
桑介桥叹了口气,拨通了秦麒麟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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