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然垂头丧气地回到牢房,想尽了一万种老婆没来的原因,每一种都让他悲痛欲绝。
“我在监狱里像条狗一样,讨好所有人,叫这个大哥,叫那个大哥,就是因为平平安安出狱,和我老婆团聚。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真的不想活了……”杨然忍不住向卫乘风哭诉道。
卫乘风和杨然一样,也是鼻青脸肿,“小杨,你不能死,就算为了你的家人也要活下去。你告诉我你老婆的信息,我想办法托朋友帮你问问。”
杨然重新燃起了希望,将家的位置告诉了卫乘风。
翌日,午饭时间,卫乘风趁机将杨然老婆的地址告诉了贺红衣,贺红衣虽然不愿横出枝节,但听了前因后果也答应了下来。
“还有你,又惹到谁了?”贺红衣盯着卫乘风脸上的伤。
“疯豹以前的几个小弟,没事,不严重。”
“我早就说过,你就不适合做卧底。”贺红衣看看周围,小声道,“你打不过的话,就逃,跑快点总会吧?”
卫乘风讪笑着点点头,心底却有点失落,隐隐觉得这样会被贺红衣瞧不起。
下午,卫乘风回到木工房劳作,疯豹的几个小弟又围了上来,再次对卫乘风拳脚相加。卫乘风不想做一个被贺红衣瞧不起的男人,欲奋起反击,却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胡风南见状,冷冷地看着卫乘风说道,“是我看错人了,你确实不适合当疯豹的接班人。”
“等等!”卫乘风忽然叫住胡风南,“什么年月了,还用拳头解决问题,我还以为南哥的眼界会更长远呢。”
胡风南好奇地看着卫乘风,“那你说用什么?”
“用脑子。”卫乘风鼓起勇气说道。
胡风南迟疑片刻,挥手示意众人散开,“说说看。”
“南哥,您找我是想让我接疯豹的班,还是让我成为第二个疯豹?”
“疯豹已经死了,你说呢?”
“那就是了。您说的是让我管理监狱,不是让我打遍监狱,在我看来,拳头并不能管理,只有脑子才能。”
“卫乘风,你是说我没脑子?”
卫乘风顿时有些紧张,“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管理监狱跟……开一家工厂是一样的。您最终的目标不是让大家都怕您,而是让大家都是您的人,让他们为您所用,对吧?”
“话是不错。”
“我听说您的手下经常内斗,大家都是有脾气的人,平时小打小闹没关系,但有时候还动用武器……就像……他们打我这样,可搞来搞去,最后对您有什么好处呢?大家除了得到一身伤以外,一点好处也没有。”
胡风南陷入沉思。
“南哥,您要是信我,让我接手,这些问题我都可以一一解决,不需要见一滴血。”
胡风南思忖片刻,转头看向犯人们,“你们几个都给我老实点,没我说话,谁也不许动他!”
犯人们有点不情不愿,但却老实了下来。
胡风南紧接着将卫乘风带回了十三号牢房,想听他的具体方案。
卫乘风深吸了一口气,边思考边说道,“我觉得最大的问题是您的手下虽然人数不少,但是没组织没纪律,内斗不断,杂乱无章。其实大家在监狱里,比抢地盘争地位更重要的是生活。首先,您的小弟什么能人都有,可并没有机会展现他们的才能,这是一种浪费,如果我们能将人员分成小组,每个组有组长,有组员,有能打的,有能动脑的,有能算账的,这样才能更方便行动,也便于管理。”
胡风南点点头,张仲林却听得发蒙。
卫乘风继续说道,“其次,所有武器要统一管理,不然你今天捅一刀,他明天捅一刀,到最后,伤的还是自家兄弟。”
胡风南心里咯噔一下,默默点了点头。
“还有就是建立编外制度!不是什么人都能成为南哥的兄弟,但必须经过编外考验,通过考验才能升级为正式兄弟。正式兄弟如果不听话,那就降级为编外兄弟,赏罚分明,会让兄弟们干活更卖力。”
张仲林愣愣地看着卫乘风,胡风南虽然听不太懂,但也跟着点头。
“当然,有这些制度在,只是让兄弟们更安全,却不能改变大家的生活,说到底,大家在监狱里最愿意看到的,还是赚钱。我听过一些关于拳赛的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赶紧说。”胡风南眉头一皱。
“我听说南哥在拳赛上,利用……外面的势力收取赌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
“那您有没有想过,把这部分钱拿出来,分给大家?”
张仲林惊讶万分,“你胡说什么呢!”
“说下去。”胡风南脸色微变。
“我想说的是,南哥您的肉一分都不会少,只不过我想让大家也都能有点汤喝。”
“有什么办法?”
“扩大拳赛规模,把内部拳赛扩展到外面,您在外面有朋友,可以让他们也参与到拳赛中来。他们的拳手进来跟我们的拳手打,犯人们的投注再怎么搞也是小打小闹,如果有外面的势力参与进来,可就不一样了。到时候这就不只是监狱里的娱乐项目,而是一个赌黑拳的大场子。兄弟们分成多个小组,就可以派到跟拳赛有关的各个岗位上去。能打的负责安保,更厉害的可以给拳手当教练;会记账的负责收钱、发钱、出盘口;再设三个经理,一个负责规划整体拳赛,一个负责账目,第三个负责监察,杜绝有人贪污。如果经营顺畅,往后拳赛不光是赌输赢,还能赌冠亚军,赌击倒时间,不光可以押胜还可以押平押负。比赛时大家各司其职,赛后获得相应的分红。到时候咱们只要躺着就能把钱挣了!”
“好!太好了!”胡风南突然鼓起掌来。
卫乘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南哥……我讲完了,大概就是这些。”
“我果然没看错你!不过,你这些东西都是哪来的?”
“我……我进黑帮之前也是正经做过工的,当时学了不少……尤其是这个编外制度,让我吃了不少苦……”
“你这套办法我很喜欢,”胡风南看着张仲林,“传话下去,以后监狱事务全权由卫乘风负责,谁敢不服,就让他来找我。”
“是。”张仲林暗暗撇撇嘴。
卫乘风知道过了眼前这一关,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夜里,贺红衣按卫乘风的托付,找到了杨然的老婆张云。张云因为丈夫入狱,多年来受尽欺侮,终于打算放弃这样的生活,不想再与杨然有瓜葛。
贺红衣将张云的处境告诉卫乘风,卫乘风又将话带给了杨然。杨然全身的力气顿时像被抽空了一样,自此便缩在角落里,再没有了往日的机灵与活力。
这日,张仲林将杨然带到监狱楼顶,胡风南正在此处等着他。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杀了贺青舟,或者,跳下去。”胡风南冷冷道。
杨然本就心如死灰,此刻也不想再低三下四地求饶,他冲着天空笑了笑,径直跳了下去……
江桥听说杨然跳楼自杀,不用想便知是胡风南所为,于是传话下去,说杨然是越狱未遂,摔断了腿,送去外面医治了。
监狱上下没有一个人相信杨然会越狱,但也没人敢在明面上提出一点疑问。卫乘风暗自猜测杨然是被胡风南打断了腿,他将这个想法告诉吴乾,吴乾顿时怒上心头,再次燃起了报仇的念想。
自打贺青舟没了音讯,上海滩又起了新秀,名唤陆寒凝。这日,沈记商行的老板请钱白铁到红府戏院听陆寒凝的戏。钱白铁看着台上物是人非,不禁想起了幽禁家中的贺青舟,于是怎么看都觉得这个陆寒凝不顺眼,索性愤然离席。
“贺老板呢?”钱白铁一回府便向管家问道。
“贺老板一切都好。”
钱白铁皱眉,“一切都好?那湖南菜他吃了么?”
“这……”管家支支吾吾,说不下去。
恰时,后院传来贺青舟吊嗓子的声音,钱白铁顿时了然,瞪了赵管家一眼,径直往后院走去。
后院中,陪在贺青舟身边的正是吕思蒂。
“我竟不知钱府轮的上你做主了。”钱白铁黑着脸出现。
贺青舟立刻噤了声,扭过头不看钱白铁。
吕思蒂却依旧笑脸盈盈,“老爷,是我让人换了贺老板的湖南菜,惹老爷不高兴了。但是我在老爷身边,耳濡目染,也成了一个爱戏惜材之人。贺老板的嗓子堪称国宝,怎能真毁了呢?所以我就只好擅作主张了,老爷要罚便罚我吧。”
钱白铁冷哼一声,“这么说来,我倒不是不爱戏惜材之人了?”
“老爷这就是气话了,之前只不过是和贺老板之间有些误会,才生了嫌隙。我已经和贺老板解释过,老爷做的这些正是在维护贺老板的安全。贺老板是懂老爷的苦心的。”
钱白铁看向贺青舟,“是么?”
贺青舟低头不语。
吕思蒂看两人气氛僵持,连忙开口,“怎么都站着说话,老爷累了一天了,赵管家早就备好了饭菜,老爷和贺老板边吃边聊吧。”
钱白铁点点头,率先离开。贺青舟看了看吕思蒂,也跟了上去。
钱府餐厅中,早已备好了一桌清单小菜。
吕思蒂给贺青舟夹菜,“贺老板可能有所不知,我家老爷在吃食上一向是最讲究的,如今肯吃的如此清淡,自然是为了照顾贺老板的缘故。”
“钱先生不必为我如此……”贺青舟端起茶杯,“从前不解钱先生欺骗青舟,如今知道钱先生也有苦衷,十分感愧。青舟以茶代酒,感谢钱先生为我所做的一切。”贺青舟说完将杯中茶一饮而尽,随即话锋一转,“只是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总不能一直在钱府叨扰,还请钱先生放我自由。”
钱白铁放下筷子,“贺老板有什么事要做?”
“一是莫新龙杀我万重山戏班上下老小,此血海深仇如若不报,我心中不安。二是我和唯一的妹妹年幼时离散,也不知现在她过的如何,我想找到妹妹,一家团聚。”
钱白铁嗤笑一声,“报仇?贺老板想怎么报?莫新龙手握兵权,就凭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戏子,除了枉死还能有什么结果。况且,如今莫新龙已经离开上海,你……”钱白铁忽然玩味地看着贺青舟,“你若是真想大仇得报,还不如求求我,说不准还有一丝机会。”
贺青舟愣了一下,咬紧牙关,“谢过钱先生美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算我现在对他束手无策,但是将来也未可知。”
钱白铁叹气,“好,不说莫新龙。你说你要找妹妹,更是天方夜谭,上海滩这么大,又过了这么些年,你怎么找?”
“唱戏。”
“唱戏?”
“没错,我再找个戏班唱戏,打响名头,妹妹若知道了,定会上门找我。”
“贺老板这份打算原是不错,只是出了莫新龙这档子事,怕是整个上海滩都没有戏班子还敢收你了。”
贺青舟脸色瞬间煞白,“怎么会……”
吕思蒂开口道,“贺老板一心扑在戏上,外面许多事不甚了解,还是多听听我们老爷的吧。”
“偌大的上海,竟没有我贺青舟的容身之地……”
“贺老板这么说就见外了,你安心留在钱府,安全得以保障,吃喝用度供应齐全,还有什么可忧心的呢?”吕思蒂聪明地转移话题,“贺老板,再多吃点,这道茭白炒肉不错。”
贺青舟只顾叹气,哪里还吃得下一口饭。
夜里,吴乾翻来覆去睡不着,反复琢磨着有什么办法既能越狱成功,又能打败胡风南。
“打败胡风南可比越狱难多了,更何况你要两件事一起做,除非全监狱的人都来帮你。”万金隆随口道。
“全监狱的人都来帮我?这怎么可能?”
“是有可能的,监狱里出现过犯人暴动,有人打算趁着暴动越狱,可惜失败了……”
吴乾顿时被点醒,思考片刻,忽然问道,“我之前听大壮说,每月一次的拳赛是冯彪在管理押注,江桥从中抽成,那胡风南在这里面是什么角色?”
“胡风南可就厉害了,没有他,这个拳赛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哪有现在的气势。你平时看到犯人都是拿烟啊、糖啊一些琐碎玩意在赌,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几根烟在牢里会让大家这么激动?牢里虽然管得紧,但是想弄点烟也不是特别难的事。”
吴乾眉头微皱,陷入思考。
“想不明白吧,我告诉你,你看到的只是拳赛的一部分,还有另一部分,一个更加黑暗的部分。”
“更加……黑暗?”吴乾好奇起来。
“犯人们还有一种下注方法,叫做口头下注,那用的可是真金白银,只不过这个钱不是自己出,而是外面的家人出。胡风南利用他在外面的势力,挨家要账,每收一笔钱,他都要留下一部分。如果家人不给,轻则挨打挨骂,重的直接……”万金隆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有这种事?”
“当然了!你想,那么多犯人参与,这个押注的量……一次拳赛,胡风南不知道要赚多少钱!”
“我明白该怎么做了!”吴乾突然露出一丝笑容。
翌日,吴乾找到卫乘风,让他搞一个闲杂人等无法靠近的空房间,用来开会。卫乘风想了想,决定找贾六帮忙。当晚,吴乾、林忠岩、贺红衣和卫乘风汇聚在木工房,贾六则在外面站岗。
吴乾将贺红衣和卫乘风介绍给林忠岩,时常打照面的几个人终于算是认识了。
“你费这么大劲,把我们大家叫过来干嘛?”林忠岩问道。
“杀胡风南和越狱,这两件事,我都要做。”
贺红衣顿时怒火中烧,“吴乾!你是不是在耍我?你把我找过来就是告诉我这个?”
“红衣,这件事我仔细想了很久,有一个可行的计划……”
“我不听!你想找死随便你!”贺红衣转身欲走。
吴乾一把拉住贺红衣,“我必须越狱,这是我跟你的约定,但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胡风南在监狱里作威作福。”
贺红衣沉默不语。
吴乾继续说道,“胡风南铁了心要杀我,我和他之间,不死不休。如果我不冒这个险,我可能越狱之前就已经死了。”
“那你想怎么做?”卫乘风问道。
“我要在拳赛时公开挑战胡风南!”吴乾目光灼灼。
“不行!”贺红衣和卫乘风异口同声地反对。
“我会利用拳赛,搞一场大暴动。那时候是狱警人手最紧张、守卫最薄弱的时候,也就是我越狱的最佳时机!”
林忠岩点点头,“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不懂什么死地什么生地,但既然已经上了赌桌,就得赌个大的,这才能够本。红衣,我保证这个计划不会耽误越狱,一天都不会晚。”
卫乘风面露怯色,“有钱,你要挑战胡风南……可万一失败,就没有一点回转的余地了!”
“我不挑战他,像其他人那样躲着他,我就躲得过去吗?就算我躲得过去,别人呢?看看大壮,再看看杨然!他们有什么错?他们的死,我们每个人都逃不了干系!监狱里还有多少老老实实过日子,却死在胡风南手下的人?数都数不清!你们对得起杨然嘴里那一声声哥么!”
卫乘风想了想,“胡风南早晚要除,但杀了他不是办法,还是要将他绳之以法……”
吴乾点点头,“我明白你的难处,我可以留他一条命,不过我要他一败涂地,让他从云端跌到泥地里,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在监狱里无法无天!”
卫乘风露出笑意,“好,我帮你!”
“够哥们!”吴乾勾住卫乘风的脖子。
贺红衣冷哼一声,“简直可笑,你怎么能保证胡风南会接受你的挑战?”
“我自有办法,就问你愿不愿意相信我?”
“吴乾,我明白你一腔热血,也希望你能遵守承诺。我只知道胡风南是连狱警听了都害怕的人,你到底明不明白你在跟什么样的人斗?”
“我斗的就是整个监狱。”吴乾丝毫不让。
“你就这么有信心能活下来?”贺红衣的质问中带着一丝关切。
“我自己不行,但如果我们所有人加在一起,我不光能活下来,还能彻底逃出这个地方。”
林忠岩点点头,“挑起暴动,营造时机确实是越狱的好办法,甚至可能是唯一办法,我会倾我所有来帮你,不要让我失望。”
吴乾欣喜不已,扭头看向贺红衣,“就剩你了,红衣,你是最嫉恶如仇的,你一定也看不惯胡风南的所作所为。我知道挑战胡风南,没有百分百活下来的道理,我也知道你找哥哥的心意,但我是吴乾,如果我就这么放过他,我一辈子都会后悔。你还是不是那个敢想敢干的贺红衣了,一句话,帮不帮?”
贺红衣长叹一声,扔给吴乾一本书,“《红楼梦》,我给你弄来了,里面还有我给你的东西。”
吴乾翻开《红楼梦》,在夹层里面发现了一张监狱地图。
“这是监狱的地形图,我在狱长办公室发现的,然后凭记忆临摹了一份。吴乾你给我记住,如果你死在监狱里,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吴乾望着贺红衣,眼神中多了几分感激,“我不是去送死去,我是去打胜仗的。”
“别忘了你今天的话。”
众人终于达成一致,简单讨论了一下分工便匆匆离去。
回到牢房后,吴乾、万金隆和林忠岩立即开始研究监狱地图。吴乾指着图上标示的守卫情况,“监狱分为南区和北区,我们所在的南区有重兵把守,北区因为有瞭望塔支援,守卫相对而言少得多。拳赛期间,北区本来就很少的狱警都会聚集在拳台附近下注看拳,这样北区的守卫就会更加松懈。我会找机会跑到南区和北区的交界处,找一个角落换好警服。根据我的推测,这个时候暴动应该已经控制不住了,广场肯定乱成一片,剩下的狱警都会跑去控制现场。我就利用这个机会,绕到牢房背后,直奔北区,然后从北区直通监狱大门口。”吴乾打了个响指,一脸兴奋,“怎么样?”
“你这个计划还有一个致命的问题。”林忠岩眉头不展,“你有没有想过,胡风南会不会让你活到计划实施的那一天?他如果一定要杀你,你如何躲得掉?”
“这事我早就想好了,我直接去找胡风南,让他不得不留我一命。”吴乾狡黠一笑。
万金隆和林忠岩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当晚,胡风南再次出狱,终于找准机会杀掉了裴焕。江桥闻讯大喜,继而又叮嘱胡风南可以动手对付贺青舟了。胡风南早有此意,反倒嫌江桥多管闲事。
裴焕被杀的消息传回巡捕房,余德义大惊失色,对李鹿破口大骂,“你们这些饭桶,提前收到消息都能让人给死了?你这个差是不是不想当了?”
“巡长,是您说消息有误,让我们先撤出来的……”李鹿怯怯道。
“蠢货!我让你现在去抓人,就是把整个租界翻个底朝天也得把人给我抓住!”
“是!巡长,我这就去!”李鹿吓得赶紧离开。
余德义气得来回踱步,“卫乘风到底在干什么!坑惨老子了!就算破了案,等这小子从监狱出来,老子照样饶不了他!”
翌日,监狱广场,吴乾径直冲到胡风南面前,面露杀机。
胡风南反倒饶有兴味地盯着吴乾,“贺青舟,我没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了。说吧,你想干什么?”
卫乘风、林忠岩、万金隆等人此刻与胡风南一样,都想知道吴乾到底想干什么。
“胡风南,我要向你挑战。你有没有胆子在下次拳赛上和我来一场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决斗?擂台之上,生死有命。你敢不敢?”吴乾正义凛然地看着胡风南。
胡风南笑里藏刀地看着吴乾,“你在跟我开玩笑吧?贺青舟,我很欣赏你的勇气,可惜跟我挑战,你还不够资格。”
“胡风南,你记不记得婉晴?”吴乾猛然质问道。
“你说什么?”胡风南顿时怒不可遏。
不远处,林忠岩听到婉晴的名字,神色一变。
“胡风南,婉晴在天之灵看见你,一定会嘲笑你的,成天搞些暗杀偷袭,不过是个胆小如鼠的懦夫,实在是不成器啊。你要是真的尊重婉晴,你就接受我的挑战,光明正大地击败我,给她的在天之灵看看,你胡风南到底是不是懦夫!”
胡风南迟疑片刻,将拳头握得咔咔作响,“我是不是懦夫不需要向你证明。不过,我可以答应你,让你活到下次拳赛,给你一个挑战我的机会。”
“那就好,我就怕你不敢应战。”
“哼,你不是跟我打,是跟我的手下打,我这位兄弟几年没见过太阳了,正好这次拿你开刀。”
林忠岩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露出紧张的神情。
“几年没见过太阳?”吴乾不明就里。
“好好珍惜你人生最后的时光吧。”胡风南冷笑一声,拍了拍吴乾肩膀。
江桥听说胡风南答应吴乾打拳一事,顿时焦虑起来,“你为什么要放这个贺青舟一马,明明泄露裴焕消息很可能就是这小子。你这是养虎为患,自掘坟墓!”
“反正也就是十来天的事,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在拳台上当着所有人的面结果了他。”胡风南淡定依旧。
“你明不明白,我要的事万无一失!”
“当然可以万无一失,只要你肯放一个人出来。”
“谁?”
“常年呆在禁闭室的那位。”
“你疯了!那可是个大魔头,放他出来?我宁愿你自己上去跟贺青舟打!”
“你放心,有我在,他翻不了天。你不是要万无一失么?”
江桥沉默半晌,终于松了口,“好,我答应你,不过只能打拳的时候出来,打完立刻关回去。”
胡风南笑了笑,“成交。”
六号牢房中,万金隆正在向吴乾介绍着胡风南所说的人选,“肯定是阿秉,这个牢里能称得上好几年没见过阳光的,也就只有这一号人了,那家伙很早就被关进禁闭室,这么多年从来没放出来过,我也是听说的。”
吴乾看着林忠岩,“林大哥,你对他了解多少?”
林忠岩面色阴沉,“这世上有很多人杀过人,但他是我认识的,唯一因为乐趣而杀人的。”
“他……很厉害么?”
“厉害……要说搏击技术,他也许不是最顶尖的,但他一定是最狠的。他被关进监狱以来,跟他交过手的,非死即伤。胡风南打败他以后,才跟江桥商议将他关到了禁闭室。”
吴乾面色微变,“我……那我只能跟他拼命了。”
“以你现在的能力,拼命的结果就是没命,不过你并不是没有潜力,之前你凭着一股狠劲能打赢疯豹,说明你心性没问题,但是技术实在是不够看,对上疯豹这种凭蛮力的也许能赢,但对上他,恐怕一分钟都撑不过去。”
“那……那怎么办?”吴乾有点慌了。
林忠岩笑了笑,“我教你啊。”
吴乾看了看林忠岩,“你……行么?”
林忠岩头一回被人质疑,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吴乾。
吴乾一脸茫然,“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伸手不见五指的禁闭室中,阿秉躺在地上,戴着手铐和脚镣,呼噜打得震天响。
“阿秉,起床了。”胡风南走进来,敲了敲铁门,“有活干了,下个月我要你帮我打一场拳赛,条件你开。你想怎么杀,就怎么杀!”
阿秉缓缓起身,动了动手指,又舔了舔嘴唇,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看起来无比开心,却也无比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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