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乾和卫乘风醉醺醺回到家,吴潇潇愤怒不已,命令吴乾再也不许带卫乘风去喝花酒。
“以前我拉着乘风喝花酒,你连屁也不放一个,今天抽什么风?”吴乾顿感疑惑。
“我……我是惦记你兜里那几个可怜的银子,再喝下去我跟你喝西北风吗?”
“我什么时候让你喝过西北风,别往钱上扯,我发现你最近特别不对劲,你不会是喜欢上乘风了吧?”吴乾顿时狂笑不止,“你神经病啊,真的假的!”
“你管我真的假的!我告诉你,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去贺红衣那告你的状,让你当不成什么狗屁大英雄!”
吴乾立刻严肃起来,“吴潇潇,我通知你,那个贺红衣下次再来找我,决不能给她开门!”
吴潇潇不明就里,吴乾却已昏睡了过去。
贺红衣家中,贺青舟拿出钱白铁送的琴,仔细擦拭着。
“哥,你真的很喜欢唱戏,是不是?”贺红衣问道。
贺青舟叹息道,“从十二岁唱到二十四岁,整整十二年,唱戏就像吃饭睡觉一般,已经谈不上喜不喜欢。好久没开嗓了,心里头空落落的,闲得无聊就拿出这琴来看看,想起许多以前唱戏的趣事……”
“那……在钱白铁家唱戏,也很有趣吗?”
贺青舟愣了愣,神色变得不自然,“钱先生对我挺好的,是他救了我。”
“我知道,我就是担心他这样心思深沉的大人物,究竟是为了什么大费周章。早先你刚回来,我也没问你。”
贺青舟紧张道,“红衣,你放心,钱先生是个戏痴,爱戏如命。我和他就像伯牙子期,互为知音。其实我也不了解他,除了为他唱唱戏,我们也没有太多交流。”
“你看你,我就随口问问,你紧张什么?瞧,你这手上都是茧,能走到今天,一定吃了很多苦。哥,我是心疼你。”
“都过去了,辛苦归辛苦,但只要能被人喜欢,心里说不出有多高兴。”
“是啊,原来我一直以为你唱戏是为生计不得不唱,现在我才明白,你是真的喜欢。你喜欢的,我也喜欢,但我很担心……担心我们这样的普通百姓,和钱白铁那样的人扯上关系……哥,我有点怕,而且我总觉得那个钱白铁不是好人,你要离他远一点。”
“我——”
“哥,你能不能答应我,等钱白铁的兴致消了,不再盯着你了你再唱戏。到时候你想去哪唱就去哪唱,我一定每场都坐在台下,告诉别人这是我哥哥!”
贺青舟摸摸贺红衣的头,“好。”
翌日清晨,贺青舟在从前常去的早餐铺子吃小笼,不想却遇见了钱白铁。
“钱……钱先生……”贺青舟再次见到钱白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我本想去探望你,苦于不知你的地址,又怕贸然寻你惹你不快。犹记得你喜欢这里的小笼,就来坐坐,未料真在这里巧遇。一别数日,我还担心你过得不好,看你这般自在我也就放心了。”
“辜负先生厚爱,青舟自觉无颜再见,就此别过。”
“贺老板稍等!”钱白铁追上贺青舟,奉上两套崭新的戏服,“上次那出戏还没唱完,你可愿意教我唱完?”
贺青舟犹豫道,“我已经决定……不唱戏了。”
“唉,可惜了,这戏服是专门按贺老板的身形做的,你若不唱,这衣服就白做了。陆横,拿去烧了吧。”
“先生,这可是上好的素绉缎。”陆横故作不舍。
贺青舟摸了摸衣服,有些犹豫。
“戏服本应送懂戏之人,贺老板不愿唱,这衣服留下也没用处。”钱白铁一脸决绝。
“您想听,新出头的丰园、雁秋,嗓子个顶个的好。”贺青舟说道。
钱白铁惋惜不已,“可惜,我只想听你的戏。”
贺青舟有些犹豫,回想起贺红衣的叮嘱,终究还是拒绝了钱白铁。
吴潇潇穿着新裙子,浓妆艳抹地出现在白事店,手里提着一篮薄荷糕,本是给卫乘风送糕点,但卫乘风已经上班去了,倒是把卫奶奶吓得差点晕厥。吴潇潇备受打击,不知该如何打扮才能成为讨人喜欢的女孩子。恰好董大锤要去公共租界送药,吴潇潇一听是卫乘风的巡逻区,立即吵着要一起去。
街道上,卫乘风带着两个巡捕正在巡逻,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像极了吴法天。卫乘风呆愣片刻,立刻追了过去,一转眼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不远处,吴潇潇与阿平打了起来,董大锤急得直流汗。潇潇被裙子困住,施展不开拳脚,摔在地上,腿上受伤流了血。卫乘风听见扰攘声赶过来,发现吴潇潇倒在地上。
吴潇潇眼睛一亮,立刻委屈道,“乘风哥哥!他打我!”
“怎么回事?”卫乘风问道。
“我陪大锤送药,没想到这个耍刀的竟然也在大锤妈那买药,还装可怜演没钱,大锤妈被忽悠了,真的少收了他的钱!我要替大锤妈讨回公道!”
阿平盯着卫乘风,“这块地已经不算租界了,卫大巡捕就算想立功,也不能抓我。”
“是么?”卫乘风一步步将阿平逼退至巷口,“刚才不算,现在算了。”
卫乘风身后的两名巡捕得令,迅速压制住阿平,卫乘风则立刻将他身后的刀拿了过来。
阿平挣扎道,“你别得意忘形,今天你敢抓我,帮主不会轻饶了你!”
“抓你?我不抓你,”卫乘风摆摆手,两名巡捕松开手,“但这把刀你不能带走了,你在租界持明显凶器,有存心伤人之疑,按规收缴。”
“什么?算你狠!”阿平愤恨不已,只得离开。
小巡捕凑到卫乘风耳边奉承道,“风哥果然厉害,有理有据地缴了他的刀,狠狠地灭了这个小流氓的气焰,以后看他还怎么耍横!巡长把公共租界交给你,真是英明之举啊!”
卫乘风谦逊一笑,“我不能辜负巡长的栽培,努力做好分内之事罢了。”
吴潇潇望着卫乘风,仿佛他的周身都闪着光一般。
卫乘风送吴潇潇回到家,仔细给她包扎腿上的伤。吴潇潇凝视着卫乘风,不禁琢磨为何以前没发现他如此英俊,如此温柔,如此完美。
卫乘风嫌弃地看着吴潇潇,“你这是什么表情?”
“乘风哥哥,今天……谢谢你。”吴潇潇不禁羞红了脸。
“这有什么好谢的,”卫乘风忽然想起来,“哦对了,我今天看见一个人,特别像你爹!”
“怎么可能?我爹现在估计被江鱼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你绝对是眼花了。”
“真的很像,潇潇,你确定你爹真的死了吗,万一他被人救了呢?”
“他要是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你一定是太累了,也有可能是我爹想托你给我带什么话……不行,我得让我哥给爹烧点纸钱!”
卫乘风无奈道,“你好好休息,我还要回巡捕房,这几天不要乱走,也不要再招惹阿平。”
“知道了,你要多来看看我啊!”
卫乘风感到莫名其妙,好笑地看着吴潇潇,“我怎么觉得你这两天不太对啊,像被人附体了一样,你真的是吴潇潇吗?”
“怎么啦乘风哥哥,你是不是突然发现,我其实也挺有女性魅力的。”
卫乘风皱起眉头,“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什么,潇潇,做自己,不要迷失自我。”卫乘风转身离开。
吴潇潇立刻上楼,发现吴乾还在睡觉,当即对着吴乾的屁股踹了一脚,“别睡啦!快去烧点纸钱,爹跟我们哭穷呢!”
吴乾迷迷糊糊,“这个老不死的,死了也不让我消停。”吴乾起身穿好衣服,和吴潇潇一起往白事店走去。
兄妹俩刚出门,一个身影就溜了进来,竟然真的是吴法天!
“还真是金窝银窝,哪都不如自己的狗窝!”吴法天看见自己的牌位,拿起来掂了掂,“这他娘的是个什么玩意!这两个兔崽子,就用这种便宜货糊弄我,死都不让我体面点儿。”吴法天拿起灵位前的酒杯,尝了一口,立刻喷了出来,“馊的比老子的尿还难喝,多少天没换过了,不肖子孙!算了算了,还知道供个牌位,算是尽孝心了……”吴法天又跑到财神爷跟前拜了拜,然后哼着小调上了楼。
天台上,吴法天从角落里挖出三块银元,笑得见牙不见眼。吴法天拿着银元正准备离开,却被吴潇潇装了个正着。
“爹?”吴潇潇不敢置信地看着吴法天。
吴法天只得尴尬地看着吴潇潇,“嘿嘿,潇潇……”
“真是爹?不是鬼?你不是来给我托话的?”吴潇潇顿时泪流满面,激动地上下打量吴法天,“爹,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吴法天见不得吴潇潇哭泣,赶忙安慰,“嗯,爹没死,别哭了,别哭了……”
吴潇潇哭够了,忽然回过神来,一把推开吴法天,怒目圆瞪,“你为什么还活着?你没死为什么要瞒着我!你这个老不死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你活着为什么不告诉我!现在又回来干什么!”
“潇潇,对不起,爹错了。”吴法天一把抱住吴潇潇。
吴潇潇委屈得不行,在吴法天怀中哇哇大哭,“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丢下我,爹,呜呜呜……”
此时,吴乾正拎着一沓纸钱,一边往天上洒,一边念叨,“吴法天,赶紧来收你地下赌场的赌本了,我可不想你半夜给老子托梦哭穷,坏了老子的运,不过你倒是可以把私房钱藏在哪托梦告诉我,省的我费力气找!”
吴乾丧里丧气地回到家,却见吴法天稳坐家中,顿时震惊,“这么灵?还长脚的?”
吴法天气得抄起馒头扔向吴乾,“老子没死,没死!看见你爹还活着你就这反应,你个兔崽子!”
吴乾接住馒头,愣了半天,忽然伸手拽掉一根吴法天的胡子,吴法天疼的龇牙咧嘴,嗷嗷直叫。
“我的妈呀,还真是你个老不死的。”吴乾一把搂住吴法天,笑着笑着就抹了一把眼泪,“你个老不死的,老也不死,老子给你办事的份子钱都收了,怎么办!”
吴潇潇痛哭流涕地加入二人的拥抱,吴法天和吴乾将吴潇潇圈在怀里,三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爹,这么长时间你到底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眼睁睁看着你沉到水里,什么都不能做,我心里要疼死了,我在苏州找了你那么久,你怎么就能狠的下心,连个消息都不给我!”吴潇潇又哭了起来。
吴法天抹了一把眼泪,掏出三个银元给吴潇潇,“爹犯了天大的错,爹不回家,也没去找你,是爹不对,但是爹现在有钱了!你看,你最喜欢的小银元,这三个,给你零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一会儿爹带你去买烧鸡,买几十只,天天吃!”
吴潇潇泪眼朦胧,分了一个银元给吴乾。
“老不死的,你到底去了哪,哪来的钱?”吴乾问道。
吴法天指指财神爷,“我这么长时间没回家,你先替我去给财神爷上柱香。”
吴乾走到财神爷跟前,“财神爷,是您显灵,把老不死的给我们送回来了,以后我天天给您上香,呸,以后我再也不叫他老不死的,我叫他死不了的,您答应我,让这个死不了的多活几年,不求他大富大贵,只求个祸害遗千年,您看行不行?”
入夜,吴潇潇睡熟了之后,吴法天这才将此次回来的目的向吴乾娓娓道来。
吴乾一听,顿时大惊,“吴法天,你是不是疯了?”
“怎么跟老子说话呢?谁疯了?这么好的机会,你要不是我儿子,我能告诉你?”
“我呸!你回来敢情不是为了我和潇潇,是为了怡和洋行!你是猪油蒙了心还是大烟裹了肝,你竟然敢打保险库的主意,你要是想早点死就再去跳一回江,我还没活够呢。”
吴法天不停比着嘘的手势,“你小点声,别把潇潇吵醒了!我的好儿子,你不是和你老子我一样最见钱眼开吗,怎么现在变了一个人,钱啊,那可是白银万两!你这两只天下第一巧手就一点都不痒吗,啊?”
“再说一遍,我不干!”吴乾忽然怀疑地看着吴法天,摸了摸他整洁的衣服,“你不是说你有钱了么?这穿的人模狗样的,装得还挺像回事。怎么,有钱了还不安分啊。”
“老子有钱了,做儿子的不开心吗?再说谁会嫌钱少啊!”
“那你倒是实话实说,跳江以后去了哪,怎么赚的钱,不如我离开上海和你混去。”
“我不说自然有我的苦衷嘛,你非逼我干什么?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洋行保险库!”
“你想都别想,行了,其他人要是知道你还活着——”
吴法天连忙摇头,“我回来这个消息得保密,我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有钱了!只要我一露面,以前那些债主还不出来剥了我的皮啊!而且,你一定帮我把潇潇那个大嘴巴管好了,除了你们俩,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回来了!”
“有钱了就拿去把债还了啊,你怕个屁啊。”
“笑话,我凭本事赚的钱,为什么要还!”
吴乾无奈道,“说实话,洋行的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问那么清楚干嘛,你就说你干不干!”
“不干!你要是再说我就把街坊邻居全都喊起来!”吴乾转身进屋睡觉。
吴法天不得不闭了嘴。
翌日,吴乾正在打麻将,贺红衣忽然找上门来。
“吴乾,我跟你说的那件事,你想好了吗?”
“没看见我马上要输钱了吗,哪壶不开提哪壶。”
贺红衣一把拉住吴乾,“别玩儿了,跟我走。”
“你别急行不行,这事急不得,我知道你焦虑,我比你更焦虑,你能不能让我清静两天好好琢磨琢磨?”
“好好琢磨就是在这儿赌博?”
“什么赌博,这叫国粹,你懂什么啊。”
贺红衣气不打一处来,索性跑上天台,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吴乾见状只好追上去,“我和大伙打麻将玩的都是小钱,够不上赌博。再说,小赌怡情……要不下次你一起……”
贺红衣回头正色道,“吴乾,我不止一次跟你说过,这次任务事关重大……算了,或许老师说的是对的,你根本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
“反正在你们那些人眼里我就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吴乾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我不想受你们这份气,行行行,我赶紧帮你干完这一次,然后我就退出学会,我们从此一拍两散!”
贺红衣愣住了,“好啊,完成任务一拍两散!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下月18号,你和我一起,转移怡和洋行最大的保险柜。”
吴乾一愣,猛然想起吴法天的话,“钱啊,那可是白银万两啊!你这两只天下第一巧手就一点都不痒吗,啊?”
“给你三秒钟考虑。”贺红衣说道。
吴乾鬼使神差地回答道,“好啊,但我要三个条件!”
“说。”
“学会众人随我调遣,我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老师除外。”
“准备期间,你们满足我一切必要钱财。”
“只要开销合理!”
“事成,保险柜里的宝贝,我也有份。”
“你要多少?”
“看我乐意呗!”
贺红衣咬牙切齿,“成交。”
吴乾得意道,“贺红衣,你们明镜学会什么时候也打起这种算盘,桑老头正人君子的形象瞬间坍塌啊!”
贺红衣忍气吞声,“五天,五天后给我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
夜里,吴乾在天香酒馆和小桃红跳舞,忽然看见大写闷闷不乐地落了座。
“这么晚了还跑来喝酒,有心事?”吴乾坐到大写身边。
“唉,有点烦心事。”
“你都是怡和洋行的大写了,还有什么烦心事?”吴乾转了转眼珠,“喂,你们洋行到底有多少钱?”
“不清楚,估计是一个数不过来的数目。”
吴乾大笑,“那你是烦数钱数不过来吧。”
大写默默摇头。
吴乾点点头,“也是,有多少钱都不是我们的钱,看得着吃不着,确实挺难受。来,喝酒!”吴乾故意将大写灌醉。
大写不胜酒力,喝醉后略显张狂,“我在洋行干了这么多年,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吴乾继续给大写倒酒,顺势引导,“你都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多了去了,就连地下保险库的密码我都知道,怎么样,厉害吧!”
吴乾故作惊讶状,“不会吧,你连密码都知道,那岂不是整个洋行都是你的了。”
大写得意洋洋,“也不能这么说……”
吴乾继续给大写倒酒,“你刚才说那个密码……”
大写赶紧嘘声,嘿嘿讪笑,“忘了忘了,都忘了。喝得差不多了,该回家了。”大写摇摇晃晃欲起身。
吴乾拦住大写,“你是大忙人,约你一次不容易,还不能喝个尽兴?”
“真不是我推脱,我已经忙的脚不沾地了,大班还嫌我动作慢呢。”
“这么忙,就没有人帮你分担分担?”
“说起这个我就一肚子气,现在的青年了不得,了不得!工钱少的底层累活不愿意做,上面的职位又没本事做,我能怎么办,我也很苦恼。”
“你别说,我就喜欢给别人解决烦恼,进你们洋行什么标准?”
“跟着我干,必须能吃苦有韧劲,别的还真没什么。你要是能帮我找来,我请你喝酒!”
吴乾笑了笑,“明天我就把人给你送过去,随你差遣。”
第二天,吴乾换上一身干净衣服,早早来到怡和洋行,站在大写面前,客气一笑,“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能吃苦有韧劲的人。”吴乾凑近大写的耳朵,压低声音,“我最近正好找工作,你帮个忙呗,我做什么都行。”
大写略显为难,也压低声音,“实话告诉你,在这儿工作没你想的那么好,天天受洋人气!”
“多洋气啊!赶紧带我进去吧!”吴乾不容置疑地向内走去。
大写性子软,不需吴乾软磨硬泡便答应了下来,立即带着吴乾熟悉起了洋行的环境。
吴乾一边四处参观,一边问道,“你是大写,还有大班,那除了大写和大班还有什么职位?”
“大班是大写的领导,大写是小写的领导。你现在是练习生,做得好就可以升为小写了。”
吴乾点点头,继续询问,“练习生,小写。那你做了多久才当上大写的?”
“记不清了,好几年吧,你就是个练习生,问这么多干什么?”
“我可是有远大理想的,要想从练习生一路高升,当然得多学多问。”
“看不出来啊。”
“跟你说了我要正经工作你还不信。”吴乾笑笑,指着电梯口,“这不是有电梯么,为什么还要走楼梯?”
“这是通地下保险库的电梯,不是给职员乘的。”
“哦,就是你跟我说过的,知道密码的保险库?”
大写赶紧嘘了声,“低调,低调。”
吴乾一脸艳羡,“那你什么时候能带兄弟开开眼,我还从来没见过保险库呢!”
“有机会,有机会。”大写带着吴乾继续往前走。
下班回家后,吴乾将明镜学会的任务告诉了吴法天。
“多么完美的巧合,你惦记上了保险柜,他们也打算对保险柜下手,有意思。”吴乾乐得合不拢嘴。
吴法天指着吴乾,手指头都在颤抖,“你你你——”
“你什么你,你不想想,光凭我们两个能把保险柜偷出来吗?明镜学会有很多能人,可以帮上忙。”
吴法天眉头紧皱,“可你是什么时候加入这个眼睛学会的,有钱赚吗?”
“那叫明镜学会,没钱赚。”
“给他们白干活?你缺心眼啊!”
“错!这次是他们给我们白干活!”
吴法天不耐烦的一咧嘴,“别的我不管,事成以后必须把这个眼睛学会的人甩掉,绝对不能让他们带走保险柜。”
“废话,不过有两个问题,第一,这次行动太危险,不能把潇潇牵扯进来,你别露出马脚!第二,桑介桥那个老鸡贼,肯定不会同意你加入,我们得从贺红衣下手,但是贺红衣跟那个老鸡贼也学坏了,对你这种诈尸行为肯定起疑,必须找个合理的借口,还要让她守口如瓶。而且,最好让她相信你有用,主动提出把你招揽过来……”
吴乾凝眉思索着,吴法天却只顾喝着小酒吃着鸡。
卫乘风多日不见贺红衣,总是六神无主。董大锤看出了端倪,怂恿卫乘风给喜欢的女孩送礼物表心意。卫乘风思忖再三,终于鼓起勇气,捧着礼盒来到剧院。
“红衣,这是我为你选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贺红衣接过礼物,惊喜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送我礼物?”
“我月银涨了些,除去必要的支出,还有富余,上次你帮我检查了季度报告的文书,我一直想谢谢你……”
“你太客气了,大家都是朋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贺红衣欲拆礼物。
卫乘风急忙拦住,“你回家再拆!”
“那谢谢你了,我先收好,一会儿还有戏,你等我,我请你吃饭!”
卫乘风摆手欲走,“不用了,你忙!我刚换了巡逻区,离这儿远,我得赶紧回去巡逻。”
“是吗,换到哪去了?”
“公共租界那一片。”
“公共租界?”
“嗯,那一片压力还挺大的,责任也重,不过长官信任我,我一定得好好干。对了,剧院这边我也能说得上话,要是以后有什么困难,你随时来找我!”
卫乘风走后,贺红衣眉心紧皱,顿时想到怡和洋行就在公共租界,一定不能把卫乘风这个榆木脑袋牵扯进来,会坏了大事。
卫乘风回到棚户区,董大锤立刻凑了过来,“怎么样,贺红衣喜欢吗?”
卫乘风惊讶,“你怎么知道是红衣?”
“你身边的适龄女子不是贺红衣就是吴潇潇,总不至于是潇潇吧?”董大锤大笑起来。
卫乘风捂住大锤的嘴巴,“你小点声,给我保密。大锤,送这个能让红衣感觉到我的心意吗?”
“你放心吧,我娘这一剂秘制配方,滋阴润肺,生津补气,调心降火,疗效显著。她不是在剧院上班么,嗓子上的沉疴宿疾,包她药到病除。我娘说了,一个疗程五包药,感觉好你接着送下一疗程。”
“可别的女孩子都喜欢胭脂水粉,漂亮衣服……”
“贺红衣又不是别的女孩子,再说了,你哪来的闲钱送胭脂水粉漂亮衣服,这多实惠!”
吴乾在洋行上班的第二日,通过搬运货物的机会终于进入了通往地下保险库的电梯。电梯停在地下,大班拉开栅栏门,眼前是一道挂了双重锁的厚重铁门。所有搬运人员立即转身背对密码锁,吴乾也只得照做。大班立即将锁上的文字密码拨到开锁位置,然后掏出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门打开了。
大班命令道,“把东西搬进来。” 大班看了吴乾一眼,“新来的,不用你了,你上去。”
搬运工们依次将货物搬进地下保险库,只有吴乾一个人被留在电梯中,无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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