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午膳之后,不想在客栈里相对无言的上官飒提议出去走走,慕容瑶很快便答应了。既然今天不离开芙蓉镇,便没有总待在客栈里的道理。不过出门之前,慕容瑶还是应允了上官飒,不凑热闹,不往人多的地方去,不大步、快步走……
慕容瑶今日梳了个极其简单的发髻,发髻只用一根不大显眼的白玉簪子固定,着一身淡蓝色的衣裙,乍一眼看着,倒还真像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没啥见识的妇人。
为了配合慕容瑶,出门之前,上官飒换了一身白衣。上官飒本就容貌出众,这么一身白衣,倒是衬出了些飘飘欲仙的味道。因为上官飒还未到弱冠的年纪,所以只能把一部分的头发结髻,大约有一半的头发因为长度、年纪都不够,只能披散在肩后。本来有些懊恼的上官飒,在出门之后,看到慕容瑶看到他时的反应,便释然了。
上官飒一出房门,看到眼睛有些发直的慕容瑶,便有些暗自得意起来。原来容貌好也不是一无是处的,至少瑶儿喜欢,却并未注意到他招摇过市时,落在他身上那越来越多的,越来越火热的目光。
上官飒虽然亦步亦趋地护着慕容瑶,可也架不住某些带着恶意而来的人的突然袭击。
慕容瑶看到一个老婆子朝着她冲过来的时候,匆忙想避开,可无奈发现这身体的动作好似有些跟不上想法,好在上官飒是习武之人,反应快一些,很快将她抱住,转身避到了一边。质问还未出口,那老婆子倒是先告了饶。
“这位小娘子,真是抱歉,老婆子这有些急事儿,便有些横冲直撞了,可有伤到哪里没有?”这话看似应当是对慕容瑶说的,可这老婆子的眼神却落在了上官飒身上。
上官飒皱起了眉头,这老婆子落在他身上的打量眼神,让他很不舒服。什么时候,他沦落到被这样的人随意打量的地步了。上官飒握紧了拳头,挪开了清冷的目光,只低头问还靠在他怀中的慕容瑶,“瑶儿,可有哪里不适?”
慕容瑶抬起了头,落进上官飒满是关怀的柔情目光中,差点儿被溺死,只慌忙避开他的目光,狠狠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快先放开我吧。”看着旁边越围越多的人,慕容瑶就更不好意思了,推拒得厉害。
上官飒容貌出众,慕容瑶也是个清秀佳人,这么一对儿男女在街上走,总是很能吸引目光的,更何况现在还出了些意外。于是许多路人都停下来了脚步,想上前来看个究竟。
春儿看着小姐与上官公子相处的甚好,便拉着小风跟在了后头,却没想到出来这么个程咬金,趁着上官飒低头询问慕容瑶的时候,春儿上了前:“我说你这个老婆子,怎么回事啊?这路这么宽,你怎么就偏偏往我家小姐身上冲撞,若是我家小姐出了什么事,你担待得起吗?”
小风虽未说些什么,可也站到了春儿身边为她助威。
听到春儿这样问,众人的目光才从上官飒身上勉强挪开,这一看春儿质问的老婆子,许多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而后迅速地转身就走,这位王婆子在,那位估计也不远了吧。啧啧,小相公长得太好看,惹祸哟。
上官飒放开慕容瑶之后,这怀抱一空,便有些失落之感。回头看着面前这老婆子时,刚巧看到她嘴角微抬,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突然之间,上官飒有了不大好的预感。好似,来者不善。
事实证明,上官飒的预感很有些正确。
春儿说完那番话之后,那老婆子并未有丝毫反应,倒是围着他们的那些路人散了许多,春儿和慕容瑶许是没注意到,上官飒和小风却都注意到了,现在看他们热闹的人中,已然没有了年轻男子。
虽然在芙蓉镇不会待很长时间,但是为了慕容瑶,上官飒并不想招惹任何麻烦。于是很快开了口:“瑶儿,我们走。不要跟这种人一般见识。”而后伸手就准备拉着慕容瑶的手离开现场。
本来毫无反应的老婆子看到、听到上官飒说要走的时候,又连忙上前拦阻,“小娘子,小相公可是第一次来咱们芙蓉镇?老婆子刚不小心冲撞了小娘子,这心里啊,总觉得对不住小娘子。我们家小姐啊,是个好客的,不然还请二位……到我们庄子里去坐坐?让老婆子尽尽地主之谊,聊表一点歉意?”
这老婆子说的是‘二位’,可这眼神一直都是落在上官飒身上的。慕容瑶看着上官飒被一个外人如此肆无忌惮地打量,还是用那样猥琐的目光,只觉得心里不舒服,很不舒服,于是主动握紧了上官飒的手,说:“飒儿,咱们走。”
上官飒因为慕容瑶这用力一握,心中高兴,不自觉就笑了起来,啧啧,路人纷纷觉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王婆子正在想着,再怎么继续劝说,好留下这一对油盐不进的小公子,小娘子时,远处传来了马车行驶的咕噜咕噜的声响。众人回头,只见不远处,四匹油光水滑的马儿稳稳地拉着一辆极为豪华的马车,朝着他们的方向慢慢行驶过来。
芙蓉镇上的人,虽然知道来者是谁,可看着那个车上标记,还是不自觉地往边上退了退,一副生怕被马车撞到或蹭到了的模样。说的更确切些,一副生怕挡了这马车的路的模样。
看到马车,王婆子笑开了花,就像捡到了几锭金子一般。这会儿她的笑容愈加邪恶起来:“小相公,我家小姐可来了,您慢点儿走喂!”
待到马车停在慕容瑶与上官飒附近,马车中传来一道柔柔的带着笑意的女声:“王婆子,你又给本小姐,惹祸了?”
芙蓉镇的人都知道,这芙蓉镇上有两个不能招惹的,一是官府,二是章府。章府是芙蓉镇的大户,银子那是有的是,至于势力,章老爷与衙门的那位官老爷关系极好,两大势力交错,牢牢地把持住了芙蓉镇这块儿地界。
大约是太过富贵的关系,这章府的子息并不盛,甚至可谓凋零,章老爷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妻妾虽然成群,这膝下却只得一个双十年华的女儿。那真可谓是掌上明珠了。章老爷也确实是这样想的,这位章小姐的全名便是章明珠。
正常女子到了章明珠这个年纪,本该早就嫁为人妇,生儿育女,可这位章府小姐,大约因为家中富足,养成了些纨绔子弟的脾性,不愿意嫁人,只想招赘夫婿。按照章小姐的话来说。谁嫁谁娶,端看是谁养家。这芙蓉镇里,还真没有哪家人家的家世能拼得过章小姐,于是,章小姐从十六岁起,便开始坐地收夫了。
虽然能成为章家的女婿,早些年是这芙蓉镇上大多数青年男子的梦想,可是当这女儿只有一个,女婿却可以有无数个的情况出现的时候,章小姐的夫婿人选,一度为零。不是没有趋炎附势愿意入府的,只是这章家小姐眼光极高,普通人一般看不上。
镇子里但凡有些头脸,家中儿子长相不俗的人家,都早早给儿子定亲,而且都十分匆忙,一般是今日定亲,明日就成亲,生怕儿子被这章府的‘女土匪’给抢了去。当然,有些实在长的好的,便是成了亲,章小姐作为大家眼中的‘女土匪’也着实不曾让大家失望,看上了,便是在婚堂上,那也是一个字就能解决的:抢!
章小姐用了一年多时间把本镇的男子都祸害得差不多了,便开始关注临镇的,或者是经过芙蓉镇的男子了。每天每天,这镇子内外都有那么些章府出来的家丁,丫鬟在街上物色,但凡是初到芙蓉镇的,长相俊秀的男子都是目标人物,若是小姐看上了,那个赏银……吃喝一辈子都不愁的。
但是章小姐有些忙,不可能随便一个家丁或是丫鬟说好的男子便让她出门子,所以便有了掌眼的人。这王婆子,便是这掌眼的人,芙蓉镇这块,但凡出现陌生男子,觉得能入小姐的眼的,那发现目标的丫鬟或家丁都会跟王婆子统一汇报,王婆子认可了之后,便遣人回去通知小姐。
上官飒,从昨日进镇子开始,便已被人盯上,只是王婆子需要掌眼的太多,到了今日才轮到他,王婆子一见上官飒,只觉得惊为天人,这芙蓉镇里,哪里还有比这位更俊俏的公子爷,所以无论如何,王婆子都是要留住上官飒的,只为了应当已经接到消息,此刻该当出了门的小姐。
那说话的女声虽然带着笑意,可在慕容瑶听来,那分明是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才能有的声音,不要问她为什么知道,如果练习了几年的笑容,连这点都听不出来的话,那她的时间岂不是都白花了。
在一旁远远围观的众人,听到章小姐说‘惹祸’二字,皆都想到了两个字:祸水,四个字:蓝颜祸水。这王婆子可不就是给他们家小姐招惹了个谪仙模样的蓝颜祸水吗?只是一瞬间,大家都对这位谪仙身边的小娘子抛去了一个同情的眼神。
只要是被章家小姐看上了的男子,早上看上,下午就能进府,晚上就能洞房,然后,这一辈子或许就都要困在章府里了,再想出章府,便只有死路一条。至于男子身边的女子,不是城外的乱葬岗多一具查不到身份的女尸,便是城里的飘香苑多一个下等的娼女支。不是死的透透的,就是生不如死。想到这里,大家俱都打了个寒颤,而后悄悄挪到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站好。
上官飒一听这人的声音,便皱起了眉头,一听就知道是个矫揉造作的女子。对于这样的人,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打交道的地方,于是只当没听见、没看见有人来了这里,只转头对慕容瑶说:“咱们走。”
马车里的章明珠听到了马车外一男子的声音,唔,怎么说呢,很有魅力,她……喜欢,希望见到的他的容貌,能配得上他这把声音,不要让她失望,而后出了声:“且慢。”
上官飒当做没听到,继续拉着慕容瑶往前走的行为,让在场的众人都为他倒吸了一大口冷气,而后想想,唉,谁让人家是外地路过他们芙蓉镇的,不知道他们这里的‘规矩’,不知道章蜘蛛的恐怖之处,那章府就像一个巨大的盘丝洞,她就是洞里的蜘蛛精,看到美男就拖回去享用……小相公,章蜘蛛亲自出来迎你了,您还是乖乖从了吧。
章明珠踩着马凳下了马车,看着被她手下的侍卫拦住的上官飒与慕容瑶,微微翘起了一边的嘴角,拉出一个讽刺的弧度。看背影,还算不错,还未行冠礼,是个小相公呢!
当上官飒转过头的一瞬间,章明珠眼中闪出一丝惊艳,这个小相公……极品啊!而后舔了舔自己的唇瓣,眼中有了份势在必得。
章明珠上街的时候,很多男子不敢上街,一则是因为怕她不小心瞎了眼,把自己看上了,还有一个就是因为,章明珠的穿着,实在是太过奔放,便是连飘香苑的女支女都不定能穿的像她这样少。简直大风一吹,就能看到全景了。虽然有免费的眼福可享,可是,若是不幸被拖进盘丝洞,那真是生不如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