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小兔崽子,知道你黄三姑馋了今天怎么这么懂事做这么多好吃的?是给谁家看病还是给别人找狗了?”
祁渊在灶台忙活的热火翻飞,最后一道菜刚要收尾,感觉堂间一阵旋风,看来他供奉的仙家回来了。
“仙姑,您的贡品我已经备好给你放在供桌上,也不知道您今天中午就回来,给您准备之前的荷花酿,您看如何?”
祁渊知道他家仙姑的脾气,一好酒;二好佳肴,童子鸡尤甚。
“小兔崽子,算你有良心,最近也没听你找我有急事,哪来的钱又买酒又买肉,告诉你坑蒙拐骗的勾当你可别沾”
黄三仙姑出师之前本名叫黄金莲,金字辈,出生地离荷花池不远,就地取名,莲。
“三姑,您放心,我这钱来的正当,空着那间房我租出去了,我用租金买的鸡,还给老马看了病,一会人就到了,您可别吓唬他”
以前这驿馆就只有他一个人,黄金莲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高兴了跟祁渊还能拉拉家常,从不避讳,只是冷不丁来了外人他得叮嘱一下,别把刚来的租客吓出个好歹,这房子就租不出去了。
“小娃娃,还教训起我了,我岂是寻常人想见就见得,我来是敦促你的课业,顺便歇歇脚,这荷花酿真不错,哎,够劲儿,姑奶奶要不是觉得这酒够滋味,横竖也不能让自己顶着这么俗气得名字”
黄三仙姑一边大嚼鸡腿,一边对瓶豪饮,没一会便没了动静,黄三仙姑酒量飘忽不定,有时候千杯不醉,有时候一杯就倒,估计这次真累着了。
祁渊退出给黄三仙姑单立得小偏房,发现屋内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个人,正是付行之。
“付公子”
付行之闻声回头,尽管祁渊已经见识过这样惊心动魄的美,可是每次直面还是心脏漏跳几拍。
“见谅,我看见大门没关就直接进来了”
“不打紧,我这刚做好的晌午饭,一起?”
“多谢,不饿”
说罢,付行之抬腿就往客房走去,留下祁渊对着一桌子菜发愣。
无奈自己的热面贴了人家的冷臀,祁渊也不气馁,要不是太孤单,他也不会见到一个喘气的就邀请人家吃饭的。
祁渊盛到第三碗的时候,他是真的吃不下了,刚想翻几粒山楂丸消食,此刻门开了。
“行之,忘记跟你说,你给的银子太多,就算买完被褥还剩了不少,这样,你在这一日三餐我包了,要不你尝尝?有什么忌口可以提前知会我”
祁渊赶忙起身,想方设法的想把这碗饭劝进付行之肚子里,刨除欠人钱的尴尬,想起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他更舍不得浪费粮食,眼下的天气,这饭第二天就算不馊掉,风味也大打折扣。
付行之视察一圈屋内陈设,感觉实在无趣,正准备出门看看,谁知道还没踏出房门又被拉回餐桌前。
“………”
祁渊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把人按在桌前,不由分说的开始夹菜。
“这筷子我没用,你尝尝。行之,看长相,我应该虚长你几岁,你要是不吃我良心不安,更何况这钱都花了,你若不吃,白白浪费粮食。”
祁渊驾轻就熟的给付行之布菜,引得付行之一阵不自在。
作为鬼使,付行之不需要吃阳间的食物;其次,他讨厌这种没有分寸的自来熟,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跟人这样亲密无间的交往是何昔何年,最最碍眼的是,眼前这人一举一动跟那个人那么像,连做的菜都那么接近,所以第一次让他入席,他看也不看甩头就走。
“我自己来”
面对被堆成小山一样的碗碟,就算在不近人情,付行之也不能翻脸甩手,只好示意自己来。
“行之,还合口么?“
祁渊期待的眨眨眼,他自以为厨艺精湛,只可惜无人分享,黄三姑给她一只活鸡不拔毛,她都吃的筋断骨折,所以她的意见根本不能满足祁渊的表现欲。
“嗯”
付行之每吃一口,都要压制住自己内心尘封已久的悸动,这味道真的太熟悉,以至于他好几次恍惚的以为坐在面前的就是当年的那个人,他仔细看了看正在斟茶的祁渊,一副文弱书生模样,眉目清丽,丝毫没有那人杀伐果断之气,不像,一点也不像,可能这种家常菜,谁做都是这个味道,只是那人走之后,他再也没吃过而已。
“我提前给你凉好茶,你吃完饭在喝,现在有点烫,对了,在下祁渊,这驿馆由我负责,这宅子也是我家祖产,被褥你可还满意?”
祁渊自打记事好像就没人照顾,娘死的早连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亲爹活着除了喝酒就是打骂,死后,唯一留给他的就是这套宅子,好在街坊四邻看他可怜,吃着百家饭倒也活到了今天。
“你对谁都这般殷勤?”付行之看着此人一举一动仿佛当年情景重现,已经顾不得语气异样。
“不是,不是,行之,我这常年自己一人,冷不丁有人来,可能高兴的昏了头,这样我把吃完的碗筷撤掉,你慢慢用”
祁渊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孤身一人太久,来了这么个大冰块居然还总想捂热,起身来到后厨,挽起自己衣袖,在厨房忙活起来。
祁渊把厨房收拾停当,再回到桌前,发现盘碗被吃的干干净净,人却不知去向,
“还真是口是心非”
看见自己的作品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刚才的挫败感一瞬间被成就感取代,祁渊哼着小曲继续忙活。
午后风起,乌金西落之时,天色已经黑的如同深夜。
本来每日睡前祁渊都会看会民间传说或者三姑的偏方典籍,可惜今天天黑得太早,而且这两天他总感觉一直没有恢复过来,天一黑,他眼皮就发紧,许是太累了,他想着小憩一下,靠在榻上,睡了过去。
午夜时分,付行之脱下义骸,置于榻上,恢复魂使状态以便拿回引魂符。施法后,床上的“付行之”呼吸平稳,看似与熟睡状无二,只要没人进来打扰倒也看不出什么纰漏。
今夜狂风大作,雨势极大,无法通过月色判断时辰,付行之感觉身体灵力充沛接近巅峰,他掂量着应该也是接近午夜,此刻便是取回引魂符的最好时机,他一转身便来到祁渊屋内。
祁渊睡前没有更衣,还保持着之前仰卧得姿势,这回付行之没有急于动手,从怀里拿出一只银色流光细链,整条手链均匀的坠着三大七小十枚的铃铛,套在手腕上,确定了引魂符的位置,正好卡在祁渊心缝处。
今天时间充裕,付行之左右细细端量了一会,这人三魂之一有所残缺,所以心眼也不似常人,人出生便有三魂七魄,三魂为:胎光主神,爽灵主智,幽情主性。
目前看这人不是大限将至更不是痴傻,所以应该三魂中的幽情出了偏差。地府每日投胎千千万万,这种事情不算繁多,但是也不算稀有。
地府奖惩分明,这种情况入了轮回通常都是偿还前世罪孽,付行之见怪不怪,带好解魂铃,便把手伸向祁渊。
时隔一日,这次似乎更难取走,解魂铃,付行之很少用,这种小儿科的道具,通常都是给新魂使准备,既能不伤魂魄还能完成任务。
他暗中发力,这次胎光虽然没有跟着出窍,但是引魂符也还是纹丝不动。付行之纵横冥界多年,加上解魂铃,已是万全之举,还从没见过如此局面。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地面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着粉色莲瓣长衫女子,屋内光线晦暗,付行之还未看清来人长相,只见一道粉色倩影闪过,一股强风直奔面门,付行之就势滚落床下,
“来者何人?”敢和鬼使形态的付行之动手,想必来者也定不是泛泛之辈。
“付大人怎么也干起这偷鸡摸狗的勾当?”女子并未回答,毫无惧色,接掌在劈。
“知道我是谁,还如此放肆“
付行之在人界可能没什么名望,但是冥妖两界还是响当当的名号。冥界,付行之,虽官位不高,仅居收魂使,但是功力之深,冥界出其右者不出三人,谁人见了都要礼让三分,尤其收魂办案更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刚正不阿;
至于妖界,他的花名更是名满天下,坊间流传付使拥有三界第一美男的绝世容颜,同付使这等绝色双修一次,不仅能延年益寿,甚至还能精进百年修为,只不过还有传言,付使甘愿留在冥界,心中早已无欲,不为美色所动。即便如此,仍有众多初涉情欲的男妖女妖妄想一步登天,甘愿以身犯险。
“别人怕你是他们做了亏心事,姑奶奶我行的端坐的正,倒是威名远扬的付大人,居然为难起一个凡人,你可知继续下去他小命不保!“女子厉声喝道。
“我今日是有要事在身,须尽快取回此物,否则一样伤及他的性命“
“没想到付大人也会说冠冕堂皇的漂亮话,还真是鬼话连篇“
女子讥讽一笑,付行之本就不想伤及无辜,只有招架之势,毫无还手之意,但是女子却步步紧逼丝毫不让。
俩人缠斗多时,床上的祁渊似乎被这强大的灵压压的喘不过气,难受蜷成一团,付行之感觉不妙,刚才他拨动引魂符时,已感觉到祁渊身体状态极其不稳,至阴之物在身,在加上他和解魂铃,赶紧大喝一声:
“住手”
女子闻声回头,果然祁渊脸色难看至极,满脸虚汗。
“祁渊”
女子一个箭步冲到祁渊床前,摸出一粒丹丸塞入祁渊口内,手指一勾祁渊艰难的咽了下去,紧锁的眉头稍作舒展。
“付使,到底所为何事?”女子杏目圆瞪,透着一股凌厉的杀意,付行之见女子待祁渊如此上心,想了想祁渊供奉的出马仙,来人可能正是黄金莲。
“黄小红的三弟子?你应该问问你的徒子徒孙,是哪个不长眼的偷了本使的引魂符,逃到这里,扔在祁渊身上,卡在他心眼里出不来”
付行之捏着祁渊的脉搏,果然平稳了起来。
“付大人,是说事起我们黄族小辈?”
“本使没必要诓骗于你,刚成人型不久,一脸擀毡毛,丢下本使的引魂符就要逃,谁知丢到这凡人身上,还恰巧卡在这,如果不拿回来,祁渊这肉体凡胎遭不住阴气入体。”
“付大人,莫要怪罪,我回去一定查明此事原委。这祁渊是本仙的弟马,我俩渊源颇深,我必保他无虞,刚才多有得罪”
黄金莲本就是个泼辣直爽的性子,自知误会,急忙赔礼。
“无事,我也是操之过急,只是这人体质奇特,我的解魂铃,居然不奏效,如若强拆恐危及性命。”
“付大人,这事先交由我,不知这引魂符最久可以在他体内呆多久?”
“阴司刚合印过,短时间倒是无碍,年底述职前取回即可,但是此物至阴,对他损耗极大,其次,引渡亡魂需此符印,否则辖内所有亡魂去了地府,也会因印鉴缺失而无法入籍”
引魂符不在手上,他压了两天的公务,这已是他在阴司以来最久的一次误工。
“拿不回来就无法引渡?”
“也有他法,此物正巧卡在他的心间,每次取一点心头血混着符印,即可引渡,只是这样必须随取随用,不知他的身体能否承受住如此频繁的取血。”
“付大人,放心,我师父本就精于医术,在您取走引魂符之前,我确保他性命无忧,只是不知道付大人多久能找到彻底的解决之法?”
“地府鬼手林立,这点事应该也不算难,只是现在鬼门尚未大开,我不能带鬼手还阳,待七月半,鬼门大开,此事便有转机”付行之想着阴司修复魂魄的杏林圣手,区区一个引魂符定难不倒他们。
“既然如此,我今晚入梦,让他听命于你,另外我给你一部分丹药,固神养精,是大补之药,寻常人吃一颗延年益寿,这个几月应该能保他身体康健,只是不能吃太多,否则……。。”
说罢,黄三仙姑脸色绯红,从怀里掏出一个碧绿的小药瓶递于付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