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付行之感觉自己身上的手脚明显松懈下来。
如果说之前还能强装镇定,刚才那句话无异于湖心投石。
他轻轻的挣脱开祁渊的禁锢,稍微挪动了一下身体。
祁渊梦里画面闪的很快,刚才情急之下,抱住的小孩突然变成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模样,不变的还是嘴里口口声声的大哥。
祁渊几乎没有感受过亲情,这种被弟弟依赖的感觉,让他十分贪恋。
他在梦里接受了这个弟弟,两人似乎相熟已旧,他在前面走,无论何时,身后永远有一条忠诚的尾巴,只要一回头,便能看见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
走着走着,祁渊感觉身后的人好像不在了,他赶紧回过身寻找,果然,弟弟没了。
他不记得这个只知道喊自己大哥的小男孩的名字,那条小尾巴永远跟在自己身后,怎么不见了,哪里去了?会不会有危险?
祁渊迷茫的大喊起来:“弟弟,你在哪,弟弟……”
无人回答。
祁渊急得好似没头苍蝇,到处乱跑。
不远处,站着一个人,看背影似乎壮了,也高了,但是祁渊内心深知,这个人就是刚才的弟弟。
“弟弟,你跑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找不到你,我有多着急?”
祁渊嘴上虽然略有不满,但是他哪舍得真的嗔怪自己的弟弟。
“大哥?”
“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背对着我?”
“大哥,你喜欢我么?”男孩褪去稚嫩的童音,换上少年独有的青涩。
“喜欢,当然喜欢,大哥最喜欢你,快转过来,你刚才去哪了?”
祁渊哪舍得让自己宠爱的弟弟受半分委屈,只知道弟弟此刻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心情,不比刚才找不到人轻松多少。
“大哥,我说的喜欢,不是你说的喜欢”
眼前这位青年男子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除了十分有吸引力之外,祁渊感觉似曾相识,但是梦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你别让大哥着急,快让我看看你到底怎么了?”
“大哥,从小到大,只要你不正面回答就意味着否定,我知道了”
少年青涩低沉的声音流露出掩盖不住失望,说完抬腿就走。
不是,不是这样的,祁渊感觉自己胸口生疼,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弟弟的一句话而痛彻心扉,这种酸楚是他人生二十载不曾体会过的,明明话在嘴边,他却怎么也张不开嘴,他急得满头是汗,说不出话,他只好几步追了上去,顺手一拉,
这人一回身,祁渊才看清楚这张脸,
“小娘子,怎么的,舍不得你情哥哥了?你看看我怎么样?不比你那个不解风情的小情郎差劲哟“
说话之人,眼珠子滴流乱转,脸长的不比家里两匹老马逊色几分,说话时,薄唇间露出四颗锋利的犬齿,这怎么看怎么不像个好人。
“你是谁?“
祁渊警惕的意识到这人绝对不是自己的弟弟,也不知这人如何入梦,他不敢轻举妄动。
“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咯?刚才那么着急拉着我不让我走,不是想让我多陪陪小娘子?“
说话之人不仅长相猥琐,言辞更是轻浮至极。
“你到底何人,为何出现在此处?“
祁渊隐约觉得山魈可能上钩了,但是他必须把戏演下去,急忙调整了一下心神。
“我?我乃翠微山第一美男,翠微山山神,肖翠山,娘子姿色脱俗,我看了甚是喜欢,不知你可愿与我结为秦晋之好,当我肖翠山的山神夫人?“
祁渊心想着山魈变成人样还是一副马猴姿态,还舞文弄墨甩起文采,他当然不能马上表示乐意,这矜持之道他还略懂三分。
“山神大人,我已有了夫婿,岂能二嫁?更何况您的名声实在不好,之前那些女子都有去无回,命都没了,还拿什么当夫人?“
“哎,娘子,那是你有所不知,那些庸脂俗粉,怎能跟你相提并论,她们只不过是我修仙得道的工具,顺带着玩玩。你就不一样了,自打你从牛家出来,我就看上你了,怎奈你这梦也不知为何如此难进,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我想你我缘分未到,好在我没轻易放弃,终于见得佳人,果真比那日更多了几分韵味“
这肖翠山一边说,一边眯起色相毕露的小眼睛,从上到下一寸一寸的盯着祁渊,多亏隔着衣衫,这眼神恨不得当场把吃G*AN抹净。
祁渊被看的实在是不自在,但是也不好表现得过分激动,垂了垂眼,道:
“大王倾心于我,乃我荣幸,但我已有夫君,家庭和睦,实在是要辜负大王的错爱“
“你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肖翠山收起刚才哄骗的姿态,正色道。
“恕难从命“
说完祁渊便要走。
谁料这肖翠山色胆包天,在梦里,从身后居然直接抱起了祁渊,祁渊冷不丁被他从身后一抱,失了重心,急忙挣扎。
“娘子,我肖想你多时,今晚你便成全了我罢”
说完,肖翠山拧住祁渊双腕,把人调转过来,龇着四颗锋利犬齿便要下嘴。
祁渊这次是真的慌了神,他平日里清心寡欲,偶尔看见个女子都不敢正眼观瞧,人生第一次亲密接触不是女人就罢了,甚至连人都不是,还是个公猴,祁渊挣扎的更加剧烈。
“娘子,让我香一个”
这肖翠山嘴里y-、i、n词;l-*a、n-g语不断,祁渊脸红之极还不得不极力反抗。
“祁渊,祁渊”
一阵猛烈晃动,祁渊在一睁开眼,自己是躺在床上,眼前是熟悉的床幔,往旁边一看,付行之正拧着眉看着他。
“我做梦了”
剧烈挣扎让祁渊说话声音都有点有气无力。
“梦见什么?”
付行之从祁渊怀里出来,本不敢继续看他,怎奈刚才那一声大哥,实在让他难以释怀。
黑夜中,他贪恋的看着祁渊的眉眼,刚才还恬静的睡颜,不知做了什么梦,祁渊开始变得拘谨,挣扎。
付行之感觉不妙,在一探祁渊额头,满头大汗,嘴里呓语低哝,急忙晃醒了他。
祁渊没有回答,而是从付行之身上拿了几根头发攥在手里。
“大人能听见我说话么?”
“能,何事?”
“大人,那山神刚才入梦,以防隔墙有耳,我们神念交流”
付行之点点头。
“大人,那山魈已经上当,刚才入梦,只是慌乱之中,我奋力挣扎,然后被大人唤醒,我想那山神不会善罢甘休“
祁渊不好意思直言自己被一公猴非礼,只能匆匆带过。
翌日,清晨。
“我说贤婿,昨晚睡得可好?“
如今豹尾当家长十分驾轻就熟,吃罢早饭,正挤眉弄眼的问着付行之。
“尚可“
说完捏起几根豹尾的头发攥在手里。
“大人,以防隔墙有耳,神念交流“
“老付,你可真小气,这时候还薅我的毛,我看你俩今天都不说话,是不是有了进展?“
“大人英明,正想禀报,昨晚山魈入梦,只是不小心被打断了。“祁渊补充道。
“果然,既然有了第一次,就不怕他不上钩,如今当务之急是得商量好对策,我们都没见过那个锁仙绳,不可大意。 “
祁渊同意得点点头。
这一晚众人各自怀着心事,都早早躺下准备入睡。
祁渊想着如果今晚那山魈继续故技重施他该如何应对,翻来覆去间,他竟然有点失眠。
“大人,你能听见我说话么?“
“何事?“
“不怕大人笑话,我似乎有点不知如何应对那山魈“
“他可曾为难于你?“
祁渊想了想还是闭了嘴,这话他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老付,你是不是傻,你多大了,这点事还得让人家绘声绘色给你说一遍?”
“豹尾大人?”
祁渊脑子里冷不丁出现豹尾的声音,吓得他睁大了眼睛,赶紧回忆回忆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啊,不好意思,冷不丁出现吓到你了,我跟老付都是阴差,能入你神念,关于这条咒法是给你那本书下册才讲到的,扯远了。刚才忘记提醒你,你今晚一旦见到那个山魈,记得多套套他关于锁仙绳的消息,最好能骗出来,等你大婚之日我们按图索骥,找到山魈真身,就好办的多。“
豹尾说完便销声匿迹。
祁渊揣着心事,睡得并不安稳。
“娘子?“
祁渊睡得很浅,只感觉有人在耳边说话。
“谁?”
“还能有谁,昨晚被人扰了美梦,今晚这不是迫不及待的来与你私会,可想死我了”
这油腔滑调的声音正是昨晚的肖翠山。
“你怎么又来了?”
“娘子,你可知相思之苦?我现在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见着你,这不是刚有机会就来见你了”
“大王乃一山之主,岂能干这种有悖人伦之事,还请大王速回,以后也不要再来”
“我就得意你这忠贞不二的劲儿,你说你这模样儿、脾气怎么那么对我胃口,我恨不得今日就办了你”
这话听得祁渊十分羞愤,面子上却不输什么气势。
“既然大王知我忠贞,就不要再来自讨没趣”
“呵,我肖翠山看上的人还没有得不到的,小娘子,我对你够客气的了,你可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考验我”
“如我宁死不从呢?”
“那你一家人就只好一起上路,在此之前你一样要归我所有,你觉得这买卖划算吗?”
“大王你好不讲理,我自出嫁便一心一意相夫教子。如今要我抛家弃子,我儿尚且年幼,夫君一人又如何带着嗷嗷待哺的小儿过活?还有我那老父,我自幼丧母谁人照顾?大王如若真心爱戴我,可曾为我思量一二?”
祁渊不动声色的引着肖翠山上钩,这慈母孝女扮演的入木三分。
“哎,都怪夫君太过心急,思虑不周,确实没有考虑娘子处境,既然如此,娘子想如何补偿家人?只要我肖翠山办得到,绝无二话”
“大王如若真心待我,那就给我些聘礼以示诚意,并要保我全家无虞,另外,我这夫君是个认死理的,我改嫁于你,我也怕他对大王不利。”
“聘礼好说,我一定风风光光把你娶上山,绝不让你跌了面子,至于对我不利,娘子你大可不必杞人忧天,别说你夫君是个寻常百姓,就算是下凡的神仙我也有应对之法,保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肖翠山说的十分笃定,祁渊知道他如此自信一定是因为那个锁仙绳。
“既然如此,我就是多虑了,你我二人现在也算是一条心,大王有事可不能瞒着我,我这一去便没有回头路,如若日后大王腻烦了我,我可无家可归,那如何是好?”
“哎呦,我的心肝儿,你就是我的命,我哪舍得让你委屈,我天天看你,爱戴你都来不及,怎会腻烦?”
“男子海誓山盟都是此时真心,彼时抛掷脑后。大王莫要哄骗于我”
祁渊已经深得扮演女子精髓,亦嗔亦娇之间拿捏十分有余。
“那娘子你说如何才能让你相信于我?”
眼瞅着肖翠山上钩,祁渊心里勾了勾嘴角,不动声色道:
“日后你我夫妻一心,大人既然真心待我,那不如给奴家一件定情信物,但大人不可拿金银珠宝的俗物打发我,一定是要对大人十分重要之物,也能让奴家知晓在大王心中地位“
“娘子说的哪里话,娘子肯这般待我,你就是要我的心,我也愿双手奉上,必然毫无保留,待到你我大婚之日,我定当奉上我全部身家,让娘子随意挑选,娘子可满意?”
“那一言为定”祁渊轻声道。
“娘子等着我,明日一早我便下聘,三日后,便来迎亲”
肖翠山的声音刚消失,祁渊猛然醒了过来,刚一睁眼,只见床头两大一小三个脑袋盯着自己。
“你们都不睡觉,盯着我做什么?”
“三日后你就要出嫁了,为父不忍啊”
豹尾抱着团子假惺惺的说道。
祁渊想起之前揣在怀里付行之的头发,没想到这东西带在身上,他连点隐私都没有,想起刚才于肖翠山的对话,脸色更是一阵红一阵白。
“别不好意思,小祁,你刚才表现得很不错,颇有贞洁烈妇的姿态,之后的顺水推舟也是做的恰如其分。等你归了西,即使不想当阴差,我给你找找路子,赛牡丹的那个班子就缺你这样的戏路”
本来祁渊还能伪装一时三刻的脸皮,此刻愈发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