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下107号送餐选手
椒盐丸子2020-08-26 15:013,054

  “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盛临把拖把放下,又撩了一把头发,以一种极其臭屁无敌的语气开口:“在下盛临,江陵市饭团外卖第107号送餐选手,主营业务包括但不限于各类盖饭炒饭面条、包子馒头小水饺、啤酒饮料矿泉水、瓜子花生方便面等等,价钱实惠,熟人九折,美女八折,你以后在一中想吃啥联系我,也给你打八折。”

  余跃简直被他这套花里胡哨的表演震惊到了。

  “你……你不上学的吗?”

  盛临拿着拖把开始清扫地上的油渍,可那面汤实在太油腻,来回擦了两三遍,依旧泛着油光,他抬脚伸过去踩了踩,还是很滑。

  “你去坐沙发上啊,我把这里处理完就送你回去。”盛临没回他那句问话。

  余跃窝在沙发里,看着他从卫生间拿了袋洗衣粉,哗的往地上一洒,又接了小杯水泼上去,然后拿起拖把开始对那块地进行反复摩擦。

  余跃看着他专注又仔细拖地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些莫名的感觉,半晌他问:“你手臂上的伤没事吗?”

  那是被盛源发狂时抓的,一痕又一痕,破了皮,刺眼又斑驳。

  “没事儿,明天就结痂了,药都不用涂。”盛临不在意的挥挥手。

  余跃也没再说什么。

  -

  窗外飘进来一阵烤肉香,是楼下的夜市开始摆摊了,这栋楼位于江陵市南区最偏的一处城中村,也是城中村里唯一一栋三层小楼,一梯两户,老式的楼梯破旧又脏乱。

  每晚十点左右,楼下的烧烤摊就开始营业,烧烤摊是一楼那家小商店老板娘开的,临着自家商铺门口,城管来追了又走,走了又追的,不知道折腾了多少次,后来也就不再管了,反正也不占多少地方。

  毕竟是城中村,商铺的老板娘非常厚道,基本上花个二三十块就能吃得饱,加点钱还能喝上小酒,所以这家店生意一直很好。喝酒的,打牌的,唱歌的,一桌一桌的,热闹得很。

  盛临拖完地,看了看坐在沙发上那人望着窗外发呆,又掏出手机,已经十点了。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这个问题他好像问过几遍,可都没有得到答复。

  余跃还是望着窗外,侧脸在暗淡的客厅灯光下显出好看的光影线条。

  他回过头看着站在茶几前拿着拖把的那人,有些艰难的开口:“我今晚……能住这里吗?”

  盛临却好像一点也不意外他会这样说,只耸了耸肩,无所谓道:“行啊,不过你也看到了,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床,盛源他没法和生人一块睡,只能委屈你沙发上将就了。”

  余跃怎么也没想到,来江陵的第一个晚上,竟然是这么度过的。

  他躺在那个老旧的淡黄色沙发上,身上盖着块洗干净的浴巾,好在八月末的天气非常热了,也不会着凉,楼底下打牌吆喝的声音越来越兴奋,余跃起身,把客厅的窗户关上,将那些杂乱喧嚣的声音也一并关到了窗外。

  这夜睡得很沉,额头上的伤口已经不疼了,一夜无梦,临着快天亮的时候,他才醒,是被卫生间里洗漱的声音吵醒的。

  盛临穿着拖鞋,肩膀上搭着毛巾,推开卫生间门时,就看见沙发上那人睁眼看着自己。

  余跃费劲的抬起胳膊一看表,才六点。

  “我有两趟早餐要送,你再睡会儿,回来给你带吃的,豆浆油条?”盛临把拖鞋换下。

  “包子吧。”

  “行。”

  门被关上了,不一会儿就听得楼下摩托车发动的声音,余跃瞥了一眼卧室门,客厅里的灯一直没开,他觉得全身都有些酸痛,就翻了个身,又睡下了。

  -

  江陵最大的商圈位于城中的五华区,跟南区城中村的破旧衰败不同,五华区商铺和写字楼林立,客流汇聚,繁华无比。

  盛临有时候会想,如果老爸给自己留的那套房子是在寸土寸金的五华区,那他大概就不用天天摸黑送外卖了吧。

  他骑着个黄色的小电动车,戴着个被他嫌弃了无数次的黄色头盔,稳稳的停在万达广场楼下。

  电动车上画着个厨师帽老爷爷的logo,围裙上写着“饭团外卖。”

  每次开月例会的时候,老板都会唾沫星子直飞的吹道:“咱们这不是山寨,只是参考!参考懂不懂?咱们做的是本地最完美最快捷最实惠的外卖!”

  啧,盛临倒是不在意他山不山寨完不完美,只要能挣钱,其他无所谓。

  “来,您的早餐,记得五星好评哦。”他将两份煎饼果子放在广场二楼的前台。

  前台小姑娘有些脸红,好像每天早上都脸红似的,她出声喊住放下东西转身就要走的107号送餐员:“诶,帅哥等等。”

  盛临回头:“?”

  “那个……我有个小姐妹想让我问一下,能不能加你的微信啊?”前台小姑娘长得清清爽爽,化着个漂亮素雅的淡妆,咬着嘴唇小心翼翼的抬眼时,我见犹怜。

  帅哥回头看着她,黄色的头盔下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职业又虚假:“不好意思哦姐姐,我没有微信。”

  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盛临掏出来一看,是陈洁,他假笑着对前台小姑娘说了句:“姐姐记得五星好评哦。”然后便转身下了楼。

  “喂,陈姐。”

  “嗯,忙吗现在?”

  “不忙,刚送完餐。”盛临下着楼梯,出了购物中心,把电动车解锁。

  陈洁看了看窗外刚亮的天,叹了口气。

  “这周有位省里的专家会到我们医院来面诊,你若是有时间,可以带盛源来看看。”

  “太好了!”电话那头的声音藏不住的欣喜:“具体时间是周几呢?我提前跟老板请个假。”

  “周六和周日全天都在,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来都可以,提前联系我,我跟专家协调。”

  “好的,多谢陈姐,真的谢谢。”

  陈洁又嘱咐了他几句,便挂了电话,看了眼桌上的日历,8月28日,离开学还有三天时间,大部分跟盛临一样大的孩子,都在抓紧时间享受这最后的假期,睡着懒觉打着游戏,呼朋引伴的吃喝玩乐,可他不行。

  三年前的中秋,是陈洁第一次见到盛源的日子,那时候的盛源才九岁,满头满手都是血,被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送到医院来,说是受到那起蓄意谋杀案子的现场刺激。

  那是一场惨烈的车祸,死者是一名老教授,支离破碎的躯体,头颅被车轮生生的碾压掉,滚落在路边草丛旁的盛源脚下,加害者注意到了这个路过目睹全场的小孩,丧心病狂的抡起车上的扳手,朝他砸来。

  当盛临接到电话赶往医院时,就看到了坐在诊室地上一直惊惧尖叫着的盛源,他闭着眼睛用满是血的手捂住耳朵,不让任何人靠近,连医生想替他诊治,都只会换来他更加声嘶力竭的尖叫。

  盛临冲过去抱着他,任由他疯狂的往自己身上抓扯,只柔声的安慰说:“源儿别怕,是哥哥,你睁开眼看看我,是哥哥……”

  医生不敢贸然给他打镇定剂,因为伤情还没确诊,整个诊室挤满了人,可都没人敢说话,只有那声嘶力竭的尖叫和盛临温柔的安慰。

  过了许久,盛源终于在哥哥的怀里冷静了下来,只发着抖抽泣着,医生即刻进行伤情诊断,确诊完他头上的伤只是钝器擦伤,想来应该是加害者抡起扳手向他砸下时被避了过去。

  生理上的伤是无大碍,可眼下他这个状态,并不乐观。

  于是盛源就被转到了陈洁的科室。陈洁是江陵市学术最为权威的精神科医生,自此以后,她就负责盛源的全部后期治疗。

  盛临第一次听到“思觉失调”这个名词。

  他特意去网吧查过这个病,不好的情况是,盛源几乎占了所有最糟糕的临床反应。

  他会无故烦躁、多疑,晚上常常失眠,有时候一天要吃四五顿,最严重的是,他会在正常环境下产生一些莫须有的妄想,甚至幻觉。

  盛临再也不敢带他出门,因为在盛源的视界里,每个路过的人都想杀他,每个人都拎着那把他噩梦里的扳手,每一个路口转角都有那颗血肉模糊滚落的头颅。

  这是陈洁遇到最棘手的病情,有一段时间里她甚至束手无策,感到职业生涯的绝望。

  那时反过来安慰她的,竟是那个十五岁的哥哥。

  盛源出事后,盛临刚初三下学期,他只跟班主任悄悄说明了情况,就收拾着所有课本退了学,每天在家边照顾弟弟边复习准备中考。

  盛源的病注定是一个长期战,加害者一家赔偿了六万块钱就再也没了后续,可每次看病都要钱,每个月的药费就要两千多,后期的康复治疗更是价格不菲。

  陈洁曾四处打听过是否能争取到什么补贴,也发起过捐款,可筹集到的钱也仅仅只支撑了半年。

  有一天陈洁下班出了医院门口,就看到盛临骑着个小摩托,拎着一盒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盖饭,笑容灿烂的向她挥手:“陈姐,看,我找到工作挣钱了,这是给你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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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破晓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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