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刚走,便有门房说在庄外看到一个鬼鬼祟祟之人。
李丰庆带着人手出去不一会就押回人一人,却是一个马脸汉子,“说是山上派下来的,神经病山匪不是早就灭了吗?撒谎都不会撒谎,直接就被我捆了。”
“我真是山上来的,刘老大让我送信下来来。”
谢安士,“松绑。”
“哦!”李丰庆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照办了。
“信呢?”
马脸汉子犹豫了一下摸了摸脖子,“你是姓谢的不?”
“我是。”谢安士在脖子位置比了三根手指。
马脸汉子当下明了从怀里掏了掏摸出颗蜡丸,“刘老大让我亲自交给您的,信己送达我这便回去。”
“等等,山上什么情况?”
“还行,刘老大已坐稳位子。这两天陆续有胡商模样的人从后山窜出来,我在山上那么多年都不知道还有那条道。”
“运的什么东西?”谢安士一边问一边将腊丸搓裂,捏出藏于其中的信纸,上书仅有五字:渡口、人五十。
谢安士皱眉,千幸万苦就只能送出一点信息?
“不知道,东西很多还盖得严严实实的。连刘老大都不给接近,不与我们混住,吃也是自起炉灶,话也不多说戒心很重。刘老大和一些头目都有人看着。”
“知道了。李叔,带这位兄弟去领点幸苦费。”
“谢谢公子。”马脸汉子自然千恩万谢。
“好好跟着刘老大混,别说荣华富贵,以后在王爷那里跟你讨个一官半职,光宗耀祖福庇子孙也容易些。”
马脸汉子连连点头,“晓得,晓得。要不是刘老大提携,现在还是一个巡山的小喽罗呢。小的告辞。”
“去吧。”谢安士手指一下一下的叩着桌面,思考那五字的意思。渡口,五十人。是要占领溏水江渡口?
正疑惑间,李青召走了进来看见谢安士一身血,“安士你受伤了!”
“没事,不是我的。他们呢没吓着吧?”
“爹爹受了惊吓老毛病又犯了,服了药才躲下。青云、拾儿倒睡得安稳你不用挂心。”李青召忧愁才下眉头,今夜被这么一搅却上心头。
话毕气氛一下子就沉寂了下来,两人相对无语,良久李青召才又道,“对不起。”
“嗯?”
“咬了你,疼吗?”李青召有此许尴尬。
“牙口挺好的,你看这印还没消。”谢安士故意把手上的牙印拿给她看。
看着那清晰的牙印,李青召越发有些脸红心里中愧疚低着头再次道歉,“对不起,那时候~。”
“没事,过会就消了。”谢安士还真没看过李青召这个模样,用手托起李青召的下巴,“来让我看看你的牙崩了没。”
明明白白的肌肤之亲,而且这个动作真的是,很有挑逗的意味!
李青召由尴尬愧疚一下转向羞恼,张着裂着银牙做势欲咬。
谢安士却也不怕,非但不缩回去还越凑越前。
李青召看着那双眼有些慌了,一下拍开那只手落荒而逃,“我,我去给你拿药。”
“不用啦!没事。”谢安士嘴角浮起一丝坏笑,“出来不披多件衣服,着凉了可不好。”
“不必担忧我,你忙你的。”
谢安士那瘦削的背影也不知如何言说,沉吟了半晌给王朝图下了任务,便骑马出门直奔民壮营所在,事急从权,他也不怕再得罪一些人。
李庄这么大的动静早惊动了街坊邻居,可没一个敢出来看情况的,更别说却报官,民壮营,县衙一片静寂,当值巡检的灯笼铜锣扔在一边睡得别提多香,管他外面天塌还是地裂只要被窝里还暖和谁也不想起床。
可总归还是有忧患意识的,李捕头心神于睡梦中惊醒穿了衣服披了甲正打算出门,只听营门处轰的一声巨响,似有闷雷炸响,连忙出去一看却是谢安士骑着马直接闯了进来。
“谢公子,您这是为何啊?”
谢安士没有回答扫视了一眼营区,稀稀疏疏有一小部分还是点灯起来查看刚才的巨响是什么情况,更多的上挪动了动,嘴里嘟嘟囔囔的叫骂也几句忧人清梦之类的话,倒头继续睡。
“还有一个醒着的倒也不算太难看。”
“一个,那不有当值哨兵……么。”李捕头一指,人倒真是有两个,两个披着簑衣持着枪的雪人都坚守着岗位。
李捕头顿时脸红面赤勃然大怒,“玛的,当值的呢?给老子滚出来。”
这一声大喝让一众本就因为被吵醒的人不爽快了,刚躺下又来一声顿时各种口吐芬芬,“谁啊!他妈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尼玛的叫春呢?那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鸡儿都给你冻没了,还叫叫叫,叫尼玛枇的。”
“……”
当然一些早先点了灯出门的,看见李捕头,谢安士站在外面一个一脸怒气一个冷若寒冰,心知不妙,连忙穿衣持刀呼喝同舍的出来集合。
“我数五个数,谁不从房里出来明天将刀交上来给我滚出营区,回家种田去。五、四……”
民壮为了保住这份工作,还是挣扎着从被窝里钻出,同是百夫长、营头、教头等可就不吃这一套了,当则破口大骂。
“李泽恩你塔玛是不是疯了,装什么大头葱,这什么天气你喊集合,谁给你的权力?我才是营头,要发疯滚远点别吵我睡觉。”
“李夫长,知县早就死了你做这样子做给谁看?”
“人家忧国忧民心怀天下行不行?咱就别阻碍人家当英雄了。他爱折腾由他折腾去,姓朱的都别给老子动啊,动一下给老子滚蛋。”
这么几个头子一发话,本来想出门的民壮一下子又停了下来,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该回去睡觉还是集合。换作平时当然是听营头和自己所属百夫长的,但今天不一样因为除了李捕头还有一个人站在外面,这个人现在更像一冰霜凝成的巨刀,矗立在漫天雪花中散发出无尽寒意。
还是出去吧小命重要!
“给你们三数的时间出来,三数一过,斩!”谢安士语气极其平淡,就像在和店家说一三碗馄饨一样。
实在是太烦人了,朱大福裹着被子推开窗,“没完了没了是吧,那个王八犊子再装……!”
李捕头开始读数,“三……二……”
“诺!”
朱大福看见了谢安士的面容像见鬼一样,被子也不要了连滚带爬从窗口跳了出来,只着单衣在队头站好。
“一!”
谢安士淡淡的说道,“李捕头,现升你为营正。延误军机者,斩立诀,立执军令。”
……李捕头愣住了,真斩吗?这又非告别紧要的情况。而且你也没权升我职啊!就算是君王侧,就算是平津王爷也得是向郡府相关官员打好招呼才能提前行使职权。
谢安士撇了李捕头一眼,“李营正,执令不行你想包庇同僚?”
李捕头有些左右为难,方才他以为谢安士只是为了威吓那些老滑头的,“不,只只是,这不合规矩啊。”
“大,大大人。”朱大福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怕的抖个不停,“我愿替李营正执执令。”
此言一出,李捕头就更感惊讶了,朱大福虽然一向心狠手辣但也是个滑头,才顶了百夫长的缺没李杆罩着,别之是动手了,就是说一说也会得罪人,以后怎么混下去。
果然,闹到这个程度觉是没法睡了营头等也火了,套了袍子拿着刀气怒气冲冲的跑了来,看到谢安士先是一愣,最后还是没压住火气,“给你面子认你君王侧,不给你就是一条权贵养的狗,你没权指挥溏水县任何人。还想斩我头,刀给你来啊!”
噗!
人头飞起,热血喷了一地,身体晃了晃最后才啪的一声倒下。
“疯了疯了,杀人了,给我拿下他。”剩下三人一看当即吓傻了,转头就跑边跑边呼喊民壮抓拿,可惜没有那一个敢动。
倒是朱大福抢过一把追上前去,一刀一个将三人全破翻在地一刀接一刀的砍,“呸!玛的让你们丫的嘴臭说我搞破鞋,现在谁更破。”
“今天吾以一介凡身来此,尔等可以不听吾之号令。留,没荣华没富贵,只为让溏水百姓免受屠戮,护尔等妻儿,父母。想走,营区大门在此或可留得一条贱命谢某绝不阻拦。”
……走,谁敢走?营头、三个百夫长说杀就杀,没人敢跨出那怕一步。
“很好,让你们走不走,如果再敢临阵脱逃,别怪我谢某无情。李营正现在整顿军备出发溏水渡口。”
“诺、诺!”
朱大福如蒙大赦,连忙跑进去穿衣服。
李捕头呆愣可能是方才的杀伐实在是太过于突然了,“谢公子,能不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否则……”
“解释起来很复杂,到了自然知道。给我换把刀这使着不合手。”谢安士随手将刀扎进地里。
“好,好的。”李捕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忘了刚才的坚持,好像只要不是直接拒绝就没有任何问题。
溏水江渡口交通南北,白天一向很是繁忙,晚上大小渡船就算停歇,江上雪钓也有渔火点点,可现在别说是渡船了连渔火也不见有一点。
谢安士等率着众人藏在离渡口不远处的胡杨林里。
“这种情况什么时候开始的?”
“昨天营里帮厨还来此购渔货呢,也没提过这个情况啊。”李捕头眉头皱成了一条线,谢安士虽然还没说是什么事,但能让这么多船只同时消失看来事情确实不简单。
“是水盗?”朱大福黑白两边都混,对水盗自然熟悉,甚至打过不少交道,“黑蛇没这个能耐啊!”
“收到线报,水盗中混了一些溃兵,会在渡口上岸。”谢安士撒了个谎,就怕这群货听到羯族两字就吓得走不动了,上岸干什么不用说也知道不会是好事。
“玛的,杮子软的好捏是不,来了一次又来一次。大人您等着,那货敢上岸我扒了他的皮做鼓。”朱大福在上次王良攻城中损失不少,贩私盐的钱也被黑蛇吞了,对山贼、水盗是恨得牙痒痒,巴不得快点可以好好解下恨。
可等啊等等到天边露白都没见渡口有一只船靠近,冻了半夜的的民壮体力耐力都降到最低,手脚麻木得没一点知觉,要不是谢安士血腥手段在早就跑了?
“大人,情报是不是有误啊?这都快天亮了。”
谢安士突然问道,“谁会挖无烟灶?”
李捕头应道,“禀大人,我会。”
“分批去烤烤火吃点东西活动下手脚,准备迎接下客人。”
别人或许看不到,可谢安士却看得清楚江上正有一个黑点正在向渡口迅速靠近,由于顺风顺水不一会儿便露出了全貌,是一艘三桅船,船上可见人影影动粗略估算下来少说也有二三十人,船仓内能容二十人左右,跟传来的信报相符。
“来了,来了。”朱大福猛嚼辣椒干脸色通红,不像是辣的反而像是因为兴奋。
谢安士瞟了他一眼,心道这些好勇斗狠的家伙临阵还是比那些老实巴交紧张发抖的强些,只是等真动起手来才知真章,因为兴奋冲得太狠也很容易,“冷静点,溃兵的加入水盗战斗力能提上几个档次,要是把他们当成水盗你们会死得惨。”
“知道,知道。”朱大福连连点头,只是看他表情还是不以为然。
话以至此多说无用,谢安士也没打算多说什么,开始深吸气长时间憋气并以特定的频率震动肌肉与脊椎,这是他跟一个老兵学的,能将心脏功率提高到一定程度,特别有利于在寒冰的天下保持身体机灵。
在朱大福惊诧的眼神下,谢安士全身升腾起一层肉眼可见的蒸气,覆在身上的霜花居然被消融掉了。
三桅船已在渡口靠岸,从船上陆陆续续下来了五十人,又从船上搬下来一些装好的货物便往溏水县出发。
不是羯族人,搞什么鬼?难不成是投降了的北境军队,看着又不像啊,谢安士很是疑惑。
“……这就是普通的渔家吧。”
谢安士问,“渔货是干的还是湿的。”
“‘废……。”朱大福将后面的话直接咽了回小心翼翼的道,“当然是湿的了。”
“你看地上。”
朱大福瞪大了眼睛,地面干巴巴的没一点水迹,“……缷下来的货没一滴水,不是渔货。这帮家伙在走水货,就不知道会是什么?”
“看看不就知道了,看情况行事。”
“大人,咱们人多直接为了不就行了,何必去冐险试探。”朱大福不解,几百人难道打不过五十人?
“他们要逃你拦得住?我要的是全部。”
话说完谢安士已从藏身之所绕道上了正跑,向渡口方向走去一边走打招呼,“渔家,今天渔货什么价,我家主人做寿宴鱼大品像好的都要。”
对面一群人明显愣了愣把眼光移向其中一个‘高瘦黑壮汉子身上,显然是询问应对意见。
黑壮汉子眯了眯眼睛,“渔货已有人订了,客自去别家吧,后面陆续还有船返港,多的是上等渔获。”
(母亲仙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