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壮营平时看还像那么一回事,可真当长距离行军马上就暴露了问题,出城才多少里不少人已经喘上了,队伍拉拉垮垮的比难民也就是好上那么一点,饥寒苦累早有人开始抱怨,谢安士到了才收了声。
“李营正,还有多远到?”
“就在前面,火沙刚刚放在村口。”李捕头往前一指。
七屯里村确是一个小村子,位置偏僻远离官道,要不是五百民壮行军留下的痕迹很明显,还不一定能找到。
远远的能看到黑蛇将火沙小心翼翼的放在离村口不远处一处土坡上,随后四处翻找,得了一包银子后欢天喜地的往兴城而去。
“位置选得用心了,村里能非常清楚的看到土坡全貌,土坡上却只能观察到小范围的村容。都伏下。”谢安士越发肯定里面的村民绝非常人。
黑蛇一走村中一间房子走出一人谨慎的观察四周,见没异样打了一个手势,各处房屋才陆续钻出十几人走出村口前往土坡搬运火沙。
五十个精壮汉子才运得了的火沙,这群村民十几人轻轻松松一次性就运完,行走间若有若无保持着一定阵形怎么看都不似普通农夫,不过,由于离得太远实在看不清五官相貌,无从叛定汉蛮族群。
“朱大福你不是来过吗,有什么变化?”
朱大福探头看了看,“也是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还自己带货。村子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只是……”
“人?”
“对对对,人不对。村里虽然少与外人往内但村子本身很有烟火气,牛、狗都没见着,特别是狗,村里半耕半猎,养有不少猎犬,以前满村跑现在竟一条都没看到。”
谢安士眼光转向梯田,“田也荒废了,原村民要么搬走了,要么……。”
李捕头主动请缨,“捉贼捉脏,大人既已确定这帮人有问题,不如由我带人直接入村将之捉拿归案。”
“等等,村内情况不明,冐然进去容易受伏。朱大福你来过这里熟悉地形,带几个精明的入村摸摸情况。”现实不由得谢安士不谨慎。
村子不大,但藏个几百人完全不是问题。别说人数相等,百余训练有素的士兵都足够吃掉全部民壮。
“好咧!”朱大福这人也是猪头肉刀没架到脖子上就不知道怕字,知道里面情况不对,想也没想就应了,领了十个人偷偷摸摸的绕了一个圈从后村进入。
“小心点。其他人准备,事毕请大家回去吃羊肉火锅。”
“那……!”此时正是饥饿之时,当下就有人乐出了声。
李捕头瞪了一眼,“小声点。”
小声逼逼,“敢情好。”
这群家伙总算有点动力了,谢安士没训斥喊出了声的家伙,此地离村子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不是大吼不可能听得到。
朱大福凭着记忆,借助一些遮蔽物左穿右插顺利摸进了村子,开窗撬门探看屋内情况,看了几户都是空房,里面虽然落满灰尘却没盖住斑驳深黑的血迹,可以肯定这村子的村民已经遇害了。
一个民壮小声道,“头,人应该集中在村子中央,别再进了渗得慌。”
“放屁,一无所获回去交差,那我进来干嘛?怂了就滚回去,以后把朱姓摘了。”朱大福其实也有些后背发凉。
这民壮也是跟过朱大福混的,知道他什么性格无奈闭嘴。
“都机灵点,探完前面那座庭院咱就撤。”朱大福说完苟着身子跑了过去,其他人紧随其后。
到了庭院外朱大福把耳朵贴在墙上听了听,没听见什么动静,比了几个手势示意翻墙入院。
这几人以前没少做偷鸡摸狗,翻墙当梁上君子的事,一看手势马上明白,搭了个人梯,探头看了看院内没人,但门庭紧闭却看不出异样,只得翻入院内查看。
朱大福在外面等着,心里却突突的跳,各种违法犯科的坏事他没少干,今天就偷进个村便紧张成这样实在不详,他有点后悔答应进来了,但被点到名了又不得不来。
还是探查完了赶紧溜,可翻进去的两人怎么还不出来,就看一看要这么久吗?
一阵风吹过朱大福打了个冷颤,同时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钻入他的鼻腔,不好!
“快跑。”
朱大福大喊一声撤脚就跑,其他人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使出吃奶的劲儿狂奔。
咻咻咻~
可刚起跑没几步从角落里便飞出几支冷箭,准确无比命奔逃中的人,朱大福肩膀挨了一箭吃痛间连忙滚入一旁的屋檐下。
“头,救我救我。”
其他人就没他那么幸运了,死的死伤的伤,拖着被扎穿的脚伸着手。
“玛的!”朱大福一咬牙刚起势欲冲出去拉人,嗖的一声支箭直直擦着他的脑袋钉入地面,尾羽犹自震个不停,吓得他又缩了回去。
被盯死了,得想个法子。
朱大福解开腰带抛了出去,“狗子抓住了。”
腰带准确的落入狗子手里,朱大福一喜正待用力,咻的一声又飞来一箭,噗!力道之大将狗子的右手直接钉入地面。
“啊~~!”狗子剧痛大叫,鼻涕泪水齐出,“头,头,我不想死,救我救我~!”
“操操操~,杂碎!”朱大福快疯了猛捶着墙,对方箭法奇准要杀人轻而易举,这般完全是有意折磨人。
“狗子,我会救你的,挺住。”朱大福发了狠冲过去嘭嘭嘭的猛喘房门,只是几脚便将一块门板拆了下来,顶着当盾牌冲出去便想将狗子拉起。
噗!
一支箭矢扎入头颅,狗子的惨号声戛然而止。
“狗子!”
朱狗子跟他最久,都是穷苦出身,一路混到现在感情也最是要好,现在被虐杀在眼前,让他心智瞬间被仇恨戾气填满,竟不知道逃跑。
“出来,你们这群杂碎,老子要宰了你们。”朱大福纵声大吼,双眼瞪得滚圆扫视着四周,却见隔巷一座阁楼上正有一个赤胡汉子持弓而笑,脸上满是羽谑与嘲讽。
“老子日尼玛祖宗十八代。”朱大福捉出腰刀,想也不想就往阁楼冲。
村外
惨号声起,谢安士便知道朱大福等人被发现了,立刻下令分两队入村。四百人由李捕头领着从村口突入,亲率一百人从村后进入接应朱大福。
突然冐出来这么多官差,村内之人应该有所动作才对,可整个村子依然静寂如初,李捕头冲到村口都没有动静,谢安士便知道此行已然凶险,原因有二;一、这是一个纪律严明的队伍,指挥官沉着且冷静。二、对方早已做足了被围剿的应对准备。
无论是那一条都预示着这是一个强敌,会是一场很惨烈的战斗。本来这种情况立刻撤退另想办法才是正策。可相较于对方的训练有素,民壮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有进无退,退便只会是溃败。
他大意了,习惯了指挥精兵悍将,突略了民壮营就是一群连队列也排不好的菜鸡,事先没有交待便期望他们自己临阵发挥根本就不可能。
果然,再往里冲便有冷箭从各个角落里射出,李捕头带领的民壮营立刻被射翻了十几人。
李捕头大惊,“枪兵靠墙盾兵顶上。”
民壮营慌乱间摆好阵形,期间又被射翻好些人。
“往外退!”
话刚出口便见临近村口两座民居内冲出四人抬着两面巨大的盾牌往事先凿好的卡槽内一卡,出村之路一下子就堵死。放好卡槽的四人又迅速缩内房内锁门翻上房顶取出弓箭对准民壮一发一发射杀,而根本没配备弓箭的民壮只能尽量缩在盾牌内,可盾兵也不是多,顿时又有不少人被射翻。
“贼子尔敢!”李捕头气血翻涌,夺过一面盾牌顶着箭羽呼呼几刀将窗户劈烂,正要冲进去两把刀就削了过来。
呯!
李捕头盾牌一档,双腿一蹬就撞了进去。斗室之内短兵相接,李捕头以一敌二居然将守住窗门的人拖。民壮得空涌进房内,一通乱矛将底下两人捅杀当场。
房顶之人见状一箭射下,一个倒霉民壮脑顶中箭当场身毙,正欲再射劈倒,李捕头一刀甩出正中其胸膛血柱喷溅,至此民壮营才夺得一室。
有一民壮抢进来报告,“营正,那塔盾卡死在槽里根本推不倒拔不掉,为此反搭上了几位弟兄性命,这可如此是好?”
“慌个屁!退不了那就只能拼命了,看看谁的命硬。藏起来当耗子咱就一间一间的打,怕死的留下,敢拼的拿头来跟我李某人报功,一个头十两白银绝不拖欠。”
“干!人死鸟朝天,老子抱着银子死也不穷死。杀!”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民壮虽然散漫,但大多是好勇斗狠之徒,既为活命也为钱财,一咬牙拼了,但也知道不能瞎冲,首先还是得找些挡箭的,椅子桌子箱子棉被能用全被拿来当盾牌。
准备好了,李捕头一声令下再行分兵,二十人一小队,每队配五盾兵开道,向所有藏人的房子发起猛攻,一时之间静寂近年之久的少山村喊杀声四起。
另一边,从后村进入的百人队从一开始就执行谢安士的战术命令,一路稳打稳扎一间一间的攻打绝不冐进只有几人的折损。
而谢安士独自一人在村内横冲直撞,发现哪里放冷箭就往哪里冲,对民壮威胁极大的冷箭对他却没有任何威胁,无论从哪里射出,不是一刀格开便是轻易闪避掉,闯进藏敌所在,刀光掠起砍瓜切菜般便将敌人斩杀,也就是五人以上辅以刀盾结队方能留住他一时半刻。
在一群乌合之众中出现这么一个异类,很快便被敌首领所注意。
一所阁楼内,红纱轻缦妆台梳红本应是一间雅静的闺房,可此时朱大福脸上满是血手脚皆折躺在地上声息全无也不知是死是活,床上还躺着一个表面麻木眼睛呆滞的裸身少女。而一个赤胡卷发披甲的壮硕大汉正拿着一条生牛腿大吃特吃,“这人已经折了我族不少勇士,行动前不能损失太多人手,三咅晋安,去把他首领拿回来,这女人就赏给你玩玩。”
一个挣着狭长刀的黑长发男子眯着一双蛇眼不悦道,“你我两族虽说连手可没分明主次,而我只是做为联络官存在,肯林你少在这对我发号司令。”
“哈哈哈哈~!”名为肯林的大汉裂开大嘴哈哈大笑,牙上粘着的鮮红的生肉丝,“三君,别这么严肃嘛!那算了,我让别人去就是,不过这女人玩腻了还是宰了吧。”
三咅晋安瞄了瞄那娇艳的胴体实在合心意,可惜自己那个玩坏掉了要不然也不用打这工,“喂,吾什么时候拒绝交易了?少自做自主,这女人,从现在,吾的。”
“那么,请让我见识一下贵族的刀法吧。”
“哼,睁大你那狗眼,此刀法见一次也算尔等三生有幸。”三咅晋安说完一纵身便从窗口窜出,连续几个虚空踏步身体居然不下坠反而飞出了几丈的距离,此等轻身功夫也是不俗。
自入村谢安士就感察到那所阁楼中隐藏着一股强大气息,狂野如猛虎居阁。不,还有一股隐于猛虎之下的气息,阴冷如草中毒蛇。
三咅晋安一出现他便知道是那股气息的主人,无论那一种也不会掉以轻心,战争之上任何轻敌的行为都会让自己丧命。
“大和族人?”
“汉人,我不想知道隐密行动半年的计划是如何走泄消息的,因为闯进此地便是入了无间地狱,死了灵魂也无法往生乐。”三咅晋安右手搭上刀柄,弓步压身。
谢安士又抽出一刀,一刀指天一刀点地,“无间地狱也罢,极乐西天也罢皆是我炎黄疆土,掌你诸族蛮夷生死轮回。”
“狂妄!居合-疾风,闪。”
呼~!平地骤起狂风,一道刀气疾闪而至。
居然能发出刀气!
谢安士挥刀无风无气,只喊出了在北境说得最多的一个字,“杀!”
轰!
刀与刀气相遇爆出一了一声惊雷,刀气居然被普普通通的两刀给劈散了,刀气四散切得周围满是深浅不一的切痕。
三咅晋安有些不忙置信,这等高手为什么只是带着一队民壮,有着这等杀气的人为什么不是领着千军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