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青书咽口水的那一声在此刻寂静的氛围先显得格外清晰。姜萌先是一愣，然后没有忍住，笑出了声。没有想到大佬居然饿成这样，有点儿过分的可爱了。
将姜萌偷笑的表情看在眼里，贺青书声音带着笑意：“你笑什么？”
姜萌没有忍住：“笑你嘴馋呗。”
话说完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大佬面前放肆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萌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自己在贺青书的面前确实是越来越放松了。现在都敢直接开大佬的玩笑了。
意识到这一点儿了之后，姜萌迅速仰起脸，试图在昏暗之中分辨出贺青书的情绪，很乖的样子：“我错……”
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感觉到手腕被对方扣住，贺青书的指腹就掐在她的脉搏的地方，反复地摩挲着那一寸肌肤，他的声音很低沉：“是。”
姜萌愣了一下，意识到贺青书是在回答她刚才打趣时候说的那句话。她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是能够感受到贺青书在她手腕处摩挲的热度，总觉得，对方似乎并不是单纯的在回答她刚才那句话。
“赶紧吃吧。”姜萌只觉得手腕上的触感像是被羽毛轻轻地扫过一样，带来一阵酥麻，连带着耳朵根都有些发痒，有些不太自在。
直到贺青书放开了手，姜萌缓了一会儿才自顾自地啃起了面包。等她吃完之后才回过神发现贺青书那边并没有什么动静。她歪头看向对方：“不喜欢红豆馅儿？”
不愧是大佬，都饿成这样了居然还可以忍得住。姜萌总觉得贺青书有些不太对劲。
但是对方表现的并没有任何问题，只说了一句：“没有，很喜欢。”就没了动静。
姜萌吃饱了还有点儿困，也就没有多想，半眯着眼睛睡眼朦胧的样子：“那我先睡啊，你要是吃完之后噎得慌，我这儿还有饮用水。”
她大刺刺地从空间里把矿泉水掏了出来，然后就闭眼接着睡去了。
贺青书顺着她的动作，视线落在了那瓶水上，又转开目光，看向重新进入梦乡的姜萌脸上。拽着那块面包的手微微松了一些，刚才绷出来的那些青筋才消失。
他撒谎了。
贺青书明显能够感觉到，他对于人类的食物没有任何欲望。他光是想象自己要把这块面包吞进去就觉得犯恶心。和这种反胃的感受相反的，是他对姜萌的感觉。
想要咬破她的肌肤，感受到对方的血液滚进自己的喉咙里。
光是看着看姜萌手腕和脖颈处的经络，他就觉得身体里涌出一股贪婪的渴望。但是他不敢说，死死地控制着自己的渴望，唯恐泄露出一点儿苗头，对方就会转头离开。
他不能忍受姜萌离开，连想象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瞒着。这么想着，贺青书将手里的那个面包举起来，凝神看着，捏开了包装往嘴里送。本能在抗拒着他吃这些东西，但是他偏偏面无表情地往嘴里送。如果姜萌现在醒过来能够看清贺青书的表情，一定会觉得很惊悚。对方灰白的瞳孔完全没有聚焦，就这么僵着一张脸，一口一口的把堪称美味的红豆面包吞了进去。
真的是吞，连嚼的动作都很少。
姜萌是被一声压抑的呜咽声吵醒的。大概是因为之前睡了这么久，她敏感地听见了奇怪的动静，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摸贺青书，却扑了个空——对方不在。
她屏着呼吸听着那一声声充满痛苦的声音，一开始还是压抑的，后面显然是绷不住了，呕吐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姜萌身体一僵，认出了那是贺青书的声音。
她没有出声，装做依旧在熟睡的样子，心里开始疯狂呼唤系统：“大佬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系统意外的在线：“他毕竟是丧尸的体质了，吃人类的食物不消化也是正常的。”
姜萌愣住了。人类的食物——就是她当时给贺青书的那个红豆包。她情绪有些低：“那，现在贺青书该吃点儿什么？”她想起那些丧尸围攻人类，一群围上去将孟浩吞的干干净净的画面，有些反胃。
“他可是丧尸王诶，基本上是不用进食的。不过，他现在估计还没有适应自己的这个状态，会有些嗜血也是正常的。”
“正常？”姜萌对系统这无所谓的语气莫名有些不悦，“他怎么可能会适应的了？”
明明就在白天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医生，还在恐惧着丧尸，怨恨着那些东西毁了所有人的生活……结果现在，他变成了他原本的同类最厌恶的物种。姜萌突然那有些理解贺青书在原本的剧情里为什么会阻止男女主角拯救人类。因为他自己也分不清楚他究竟属于什么东西，所以索性就一起毁掉。
反正他对于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留恋。
姜萌甚至能够想象到贺青书当时的心情。孤独到后面已经麻木了，于是世界在他看来只是一个符号，可有可无。被毁灭反而成为了一种解脱。
要有多孤独，才会把毁灭看做是一种解脱？
姜萌鼻头一酸，眼睛也有些胀胀的。
贺青书那边的动静骤然停了下来，明显是听见了姜萌悄悄吸鼻子的声音。
隔了很久，就在姜萌以为贺青书不会说话的时候，对方的声音带着沙哑：“我，可能是着凉了，所以才……”
一个很拙劣的谎话，一点儿也不像是聪明的贺青书会想出来的借口。
见姜萌没有说话，贺青书站起身，黑暗中男人的身形甚至有些狼狈，他着急地走了过来，却又在床边的地方猛地停住了脚步，站在那儿显得有些局促又不安：“我可能当时吃的太急了……”
这么聪明的人，却在眼下的这个情况里，犯起了欲盖弥彰这种低级错误。
姜萌犹豫了一下，从空间里掏出了一个小面包：“等会儿会饿，你再吃一个吧。”
她脸上没有表情，眼看着贺青书毫不犹豫地从她手上把那个面包接过来，动作甚至带了几分急切，撕开包装就要往嘴里送。
姜萌被他这近乎自虐的行为惊得差点儿从床上跳起来，着急忙慌地制止了贺青书的动作：“你，你浪费粮食干什么？”
贺青书由着她将那块小面包抢走，灰白的眼瞳定定地看向她：“你都知道了。”
不是疑问的语气，是肯定的、压抑着颤音的语气。
姜萌点点头：“本来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突然想起来你现在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不知道是她这句话的哪个词刺激到了贺青书，他突然笑出声：“姜萌，是很不一样。我和之前，没有半点儿相似的地方。”
贺青书能够明显的感受到自己体内的那股力量，和作为人类的时候，那个废物自己完全不同的，充沛的力量。
姜萌听不出对方这复杂的情绪，但是能够感觉到他话中的嘲讽。她眉头紧拧：“怎么会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你还是贺青书啊。”
是那个渴望有人爱的贺青书。
对方僵硬了身体，在黑暗里看不出表情。但是姜萌能够感觉到，贺青书的目光一寸一寸地落在她身上，就像是狼在卸下防备的最后一次确认。
姜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到这样的比喻，只是张开双臂，像是迎接，语气有些软，带着点儿撒娇似的：“我困了，一起睡吧。”
回应她的，是一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
狼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将她拢进怀里的同时，也把最脆弱最柔软的肚皮露给了她。
而她，也在夜最深的时候，伸手环抱住了贺青书，无声的安慰对方进入梦乡。
梦里姜萌总觉得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眼，那赤裸裸的目光很露骨，毫不避讳地在她身上流连，目光像是有实质，她甚至能够感受到温热的触感在她肌肤间来回打着转，带来一阵痒。她不记得自己在梦里有没有闪躲，但是醒来的时候，手腕和大臂上确实有红色的印子，看上去像是压到了哪里。
姜萌有些懵，好一会儿理智才回笼，正对上贺青书的眼神。对方视线一瞬间让她回忆起了梦里的那种感觉，但是很快贺青书就转了目光，声音里带着笑：“要出去看一看吗？”
转瞬即逝的熟悉感并没有让姜萌多想，她眨眨眼点了点头，一边顺嘴问：“说起来，这张床是哪儿来的？”
等到走出去了，眼睛适应了外面的光线之后，姜萌得到了问题的答案——都是丧尸给他们弄过来的。
原因很简单，因为现在那群丧尸正在专心致志的建房子。
大概是感受到了贺青书的气息，那群原本还在兢兢业业工作的丧尸们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对他们行注目礼。
说实话，这场面还挺惊悚的。
更惊悚的是，贺青书对此反应很冷静，挥了挥手，甚至没有说一句话，那些丧尸又投入了修建房屋的紧张工作。
这到底是怎么沟通的？姜萌都有些纳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