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秣马县所有能上的丁壮已经全都上去了。
“唐知县。”
“唐知县~”……
唐宁等人来到了城墙之上,一路走来凡是见到唐宁的皆是信服的喊着。
广场上姜安、黄丘二人另加上刘二三人的尸首,仍旧浸泡在血泊之中。战事一触即发,他们平日有作恶多端,自然无人去为他们收尸。
“知县老爷,”那个老吏纵然比唐宁大些,可他打心眼喜欢这样去称呼唐宁。“我们打是不打?”
他们已经知道了城外武军派人入城见唐宁的事情了,所以他们都在等这唐宁的答复。
越是如此,唐宁越觉得张口。
“打。”唐宁吸了一口凉气,微声说道。
“打?”那老吏脸上明显的一僵,略透出一丝失望,但旋即却是在唐宁面前故作激昂。“好,我这便吩咐下去!”
“大人有令!”那老吏循着墙头一路喊着,“打!打死这些武狗!”
他们信服唐宁,所以他们握紧了武器……
城墙下,武军早已列阵等待,眼看使节进城已有一些时间,可还是没有动静,他们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大人!”周德之眼见唐宁仍‘抱有幻想’,便将手中的一张白布包裹着的东西,丢了下去。
那东西噗通掉下城墙,咕噜几声,然后百步散开,呈现出的竟是颗人头。
周德之把那使臣的头颅砍了下来。
“杀!杀!杀!”
城墙上秣马县兵民顿时被激燃。
那城墙下的武军见到这颗人头,也瞬间生了怒火。
“杀!”
战争一触即发……
羽箭飞石,在城墙上空穿梭着。武军三千精锐一涌而上,瞬间便将原本就不大的秣马县城墙铺满。
十几人抬着云梯,将它挂在墙头,瞬间便有数十人沿梯而上。
远处武军又推来攻城车,在弓箭手的掩护下,一次又一次的撞击着城门。
武军已经眼攻城梯而上,越过了城墙的墙头,如今依然成了一场肉搏厮杀。
“小心!”
柳如意用剑一挑,拨开了直面唐宁脑门而来的一只飞箭,紧接着又是一个转身,甩出一记剑技,将攻上城头的几个武军挑飞。
柳如意用脚一提,从地上捡起一把剑,丢到了唐宁手中。
“你小心些!”柳如意提醒着,护在唐宁身旁。
“轰隆~!”突然传来一声震响!
一处的城墙禁不住攻城梯的倾轧,以及投石车的轮番轰炸竟然轰然倒塌。便连正站在城头御敌以及挂在攻城梯上的武兵一起掩埋在了下面。
“快来人!”唐宁忙是调令兵士,前去堵住缺口。
唐宁将手中长剑握紧,向柳如意说道,“快去,若是让那武军闯进城来,后果不堪设想!”
柳如意瞧着唐宁,略一犹豫,再次叮嘱着,“千万小心!”便奔那崩塌的缺口而去。
城墙上又越过了一个武兵,刚好与唐宁迎面而视。
“呀~!”
唐宁不懂剑术,却是猛烈地朝前挥去……
秣马县的所有人都上了城墙、十二岁以上,五十岁之下,不分男女。
战争一直持续到了夜里。
那南下的武军或许根本就没想攻下这座城池,也或许如周德之所说,陈国边军便在秣马县一侧,他们根本不能纠缠很长时间。
秣马县击退了南侵的武军,在一面城墙坍塌以及城门已被撞开的情况下。
战况激烈,虽然天色已暗,人们也只得借着月光继续拼杀,知道武军退下城墙,秣马县城头上,才抽空燃起了一把火炬。
“退了!”
“武狗退了!”
城墙上的人大喊!
“知县大人呢!”人们拿这火炬突然疯了一样的找着。城墙上,暗夜里,几把火炬在来回游窜着。
“唐宁!”柳如意焦急的喊着,整个城头上也就她这么喊着。“唐宁!你快出来!”
柳如意心乱如麻,乱了脚步,‘咣当’一声跌在了地上。火把也掉落在地,映在了唐宁的脸上。
“唐宁?!”柳如意将唐宁身上的尸体一个一个的扒开,然后将唐宁抱在怀里,唤着,却无有应声。
“血?”柳如意感觉手上突然粘黏,迎着火把,低头一瞧,却瞧见唐宁身上正在淌着血。
“快,快来人!”柳如意声音带着颤抖,扶着唐宁的脸,疯狂的喊着。
城头上各处火把,迅速飞在了一块,合拢在一块,瞬间将唐宁照的一清二楚。
……
唐宁再醒来时,浑身已经被缠满了纱布。稍一动弹,遍全身传来一阵灼热的痛感。
“你醒了?”
床头传来一声问候,唐宁用力侧了侧头,这才能瞧见柳如意正看着他,目光轻柔,眼圈微红。
“那武兵……”
唐宁作势欲起,却被柳如意给摁了下去,“退了,你莫要担心。”
唐宁一笑,忍者痛意,将柳如意摁在自己身上的手轻轻拨开,“总要起来瞧瞧才能安心。”
“我扶你。”柳如意知唐宁必不罢休,便只得凑了上去搀着唐宁的胳膊,唐宁只是瞧了一眼,却也为说什么,只当是同意了。
唐宁仍很虚弱,双腿乏力。他的整个身子几乎都是由柳如意给托着,幸得柳如意是个练武的底子,若是寻常女子便吃不住。
“知县大人醒了!”唐宁一出现,便有人立马吆喝了一声。
秣马县内已经破损的不成样子,尸体、瓦砾散落各处,存活着的百姓正在清理着。但一听见这消息,全都向唐宁靠了过去。
“怎么就这么些人?”唐宁瞧着,现在所看见的,可不及当日在广场上唐宁所看见的百姓的一半。便嘱咐着,“把所有人都喊来吧,我有话要讲。”
四下,所有人一默。唐宁顿觉不妥。
“便只有这么些人了。”柳如意这般说着,语气逃不开哀伤。
唐宁一滞,瞧了瞧四周的人,那个老吏不在、柳寨的人也少了将近大半,还有衙役……
唐宁顿时感到一股沉痛的压迫感,
“唐宁对不起各位。”唐宁挣脱着柳如意的拖拽,双腿下坠便要向秣马县百姓跪下。
“唐大人,此事周某相逼,跟大人何干?”周德之也似乎觉得心中有愧,这般拦着罪责。
“我们也是陈国子民,为国战死,也算死有所值,你又何必如此?”柳如意死死地托着唐宁,始终没有让唐宁跪下去。
“是啊,唐知县,你傻了姜安黄丘二人,便已经对我等有再造之恩,如今武狗入侵,我等草民又岂能静而观之?”
“是啊,唐大人莫要自责!”
唐宁只得作罢,但却突然发现那个州府来的信使却是不在。“那信使呢?”
柳如意一顿,瞧了瞧周德之,这才说道,“死了。”
“死了?你们把杀了?”那信使曾扬言不仅要把唐宁违抗府令擅杀姜安二人的事情告于知府,还要将那武军派人入城劝降的原原本本告发。若他真的这么做,唐宁几乎毫无生还余地,是以唐宁由此猜测。
“唐大人误会,”周德之突然上前反驳着,“那信使也是位英雄,在墙头拼命厮杀,最终不敌,被武军斩杀而死。”
斩杀而死?唐宁纵有疑惑,却也不想再去追究了。相信不久之后,朝廷便会追查此事,他如今要写一封奏折,将事情原本始末相告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