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软没想到,宁缘居然阴差阳错救了红党的人。
那男子说自己名叫霍钺,是红党驻守在北城第五师团的团长。
阮软刚“投奔”了千叶芳子,现下却遇到了红党,心中有欣喜也有担忧。
因着霍钺在北城身份特殊,不能随意暴露,宁缘便留他住了下来。
日子一晃过了几天。
应千叶芳子的要求,阮软从仙乐斯辞了工作,回来恰好看见霍钺在后院陪莺莺摘花叶,精神应是恢复的不错。
阮软走过去坐下,笑着捏捏小姑娘的脸蛋,“莺莺,你又在闹霍哥哥陪你捡花。”
莺莺把一朵花瓣捡在手里玩,然后又放在掌心里吹了一口气。
一个姑娘家,比男孩子还顽皮。
看那花瓣落在阮软身上,她便咧开嘴笑,“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阮软听得一愣,反应过来后脸红了一下。
“谁教你这些的,这首诗是这么用的吗。”阮软嗔道。
莺莺嘻嘻的笑:“宁缘姐姐教我的,说这是形容美人的诗。”
霍钺也听得失笑。
阮软耳根子更烫了,只得赶紧把莺莺支走。
霍钺还在继续摘花叶,看着他们玩闹,笑着说:“你们感情很好,我听宁姑娘说,你们不是亲人,但胜似亲人。”
阮软颔首,心中感慨万千,“没错,这园子里本来有很多人,但现在只剩下我们相依为命了。”
“东瀛人现在横行霸道,你们也要小心些,不过红党现在和国党联手,会尽快把事情解决的。”
阮软含笑看着他。
霍钺坐在一旁,因着身形本就高大,正好遮了一方的阳光,暖黄的光线洒在他身上,显得他愈发神采奕奕,他五官本也不差,如今脸色恢复了红润,眉眼开阔,看起来也是俊逸非常。
“霍团长恢复的不错,不枉我家小缘,没日没夜的照顾你。”阮软替他高兴。
霍钺低了低头,“宁姑娘人确实很好。”
阮软笑了笑,眸光波动,久久没有开口。
须臾,阮软说道:“那霍团长,认识我们的师傅吗?”
霍钺顿了顿,面色有些迟疑。
“就是……陈岩深。”阮软悻悻然开口。
闻言,霍钺脸色一凝,似有些不愿提及这个名字。
“我刚来北城不久,听底下人说,好像是个被国党处决了的汉奸。”
阮软不可置否。
看来霍钺还不知道真相。
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陈岩深的身份这么隐秘,应该也只有最高层的人才知道。
见他脸色不太好,霍钺又安慰道:“不过,先师以前做的事都已经过去了,那是他的选择,和你们没有关系,阮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阮软浅浅一笑,“我们都坚信,师傅是有苦衷的。”
尽管这苦衷不能与旁人诉说,甚至一辈子都不能被人知道。
霍钺放下手里的花,眼神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听说,谷师长和先师是很好的朋友。”霍钺说。
阮软愕然:“你也认识谷师长?”
“那时候我刚参军,曾是谷师长的部下,他为人宽厚,待我们这些手下如亲人一般,知道我无父无母,还对我多有关照。”
霍钺意味深长道:“能和谷师长这样的人成为朋友,说实话,我也觉得先师应该不是什么人人口诛的大汉奸。但……”
听他这么一说,阮软心中的阴霾便扫去了大半。
“霍团长。”阮软打断他的话,“谢谢你愿意相信我们。”
这话是真心的。
这段日子,他们听了太多诋毁谩骂的话,特别自许徐巍出事以后,整个清芜园都受到牵连。
若不是日寇攻城,只怕那些百姓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难道有这样清醒的人。
阮软这次找霍钺谈话也是另有目的。
其一是为了确定霍钺的身份,其二也是为了看看他的态度。
阮软最终还是步了陈岩深的后尘,那就要为将来做打算,他必须保证,自己得到的消息能交到一个可靠的人手上。
而这个人,最好能在关键时刻保护清芜园。
霍钺是个不错的人选,他和宁缘之间有恩情的羁绊,也是个明白人。
如此,阮软也心安了一半。
时间匆匆来到正月。
正月一到,证明春天也不远了,应是个百花齐放的季节。
然而今年的正月,却比往日要萧条不少。
阮软把红灯笼挂上去,北风一吹,晃起那点点红光,添了几分暖意。
霍钺走出来,看着人丁稀少的大街,叹了口气,“听说,今天也是新督军上任的日子。”
阮软目光看向更遥远的地方。
天色还没有完全黑,街灯却已经亮起了非常耀眼的光线,影影错错散在每一处角落,把人照的纤毫毕现,眉目似乎都在发光。
心却是黯淡的。
“新督军上任又如何,从前安定的日子都不在了。”阮软说。
如果那人还在北城,今日会是另一番景象吧。
阮软暗自想。
霍钺看向他:“阮先生今天怎么悲观的很?”
阮软笑了笑,“没有,进来吃饭吧。”
往日在这种大日子,清芜园总是要大摆宴席,一同庆祝的,眼下走的走散的散,阮软几人围坐在一起,虽没有从前热闹,心却更加亲近不少。
吃了饭后,阮软借口出去走走,独自来到一处别馆前。
和少帅府一样,这里不复从前的灯火通明,总是守在里面的婆子兰姨也不在了。
在这样的节日衬托下,甚至有些死气沉沉的。
阖家团圆的日子,他很想知道那人现在过得如何,和谁一起吃年夜饭,有没有想他。
“秦屹北,我好想你啊。”
阮软没忍住眼眶里的酸涩,雾气蒙蒙。
话音刚落,他后背一热,就听见那道低沉醇厚的嗓音。
“再说一遍,想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