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知尽似笑非笑地靠在椅背上:“上面有没有奇怪的东西,比如血?”
“你···”胜利的喜悦瞬间从心头褪去,她方才只问了周围有没有打斗的痕迹,完全忽略了匕首的问题,如果刀上有血的话,岂不是就有七八分的把握证明宛月遭人挟持,就能打破傅国蔫心里根深蒂固的耻辱和羞愤,激发他内心的爱女之情,说不定忌日之前就能完成迁坟之事,于是脱口问道,“快点告诉我,刀上有没有血?”
他嘴角轻轻扯起,伸手道:“把刀交给我。”
她想也没想得乖乖地送了过去。
“今天我说的够多了,有点嘴干舌燥,晚上还有一场《牡丹亭》,要好好地保护嗓子”,他轻笑地看着对方涨红的脸,“下次再来取的时候我全部告诉你。”
狡猾!真是太狡猾!
自认为高人一等聪明绝顶的现代人,竟然被一个古典心机男耍了,她捂着胸口深深地呼吸了好几口凉风也压不住内心的怒气,怪不得傅启校说他最善于蛊惑人心,他妈的简直不是人!
今天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且被他彻底地挑起了疑惑,这下子心思再也安静不下来。
先前的得意像个笑话似的令林轻晓羞愧难当,眼睁睁地看着他撩开长袍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梯。
“哦,对了,晚上锦畅戏园子的雅座,我给你留一个”,他忽然转身调谑地说道,“你若去了,我心情好,说不定多告知一些其他的内容,自己看着办吧。”
“混···蛋···”她厌恶地瞥了他一眼,伸手猛然地推开窗户,让自己好好地冷静冷静。
该怎么办,是告诉傅启校还是继续探知?
她心中来回思索,若是告诉他,岂不是正中寒知尽下怀,不知道又搞出什么幺蛾子,若是不告诉,自己又难以心安···惆怅,惆怅啊!
脑子里两种思想不停地打架,想了一路也没有得出决定,甚至有点后悔今日的赴约。
本想着回到铺子里好好地捋一捋,谁知道推开门就看到了杨玥娴,多天未见,她倒是丰腴了不少。
“表嫂跟寒大少爷聊得挺开心啊,我还以为要一起吃晚饭呢。”
杨玥娴在怼林轻晓这方面,从来不会留有余地。
林轻晓看着傅启校阴沉的脸色,立马大叫道不好,想来这杨大小姐定是在附近看到了他们,若是自己现在还没有回来,说不定拉着表哥去“捉奸”呢。
边思考边缓缓地在椅子上坐下来,强迫自己冷静再冷静,看到手边的小玩意儿灵感备至,轻轻咳了几声道:“我们做生意的看中利润,只要对方给出的条件丰厚,无论是谁都可以合作,无论他是寒大少还是李大少,在我眼里都是客户。”
“哦,原来表嫂的生意做得这么大”,她微微一笑,“不过看你表情这单生意好像黄了,白白浪费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
她双手抱臂,冷冷地笑道:“买卖讲究货比三家,相信没有什么生意是一次就能谈成的。杨小姐没有做过生意,不知道谈判需要的时长,别说一个多时辰,就算一整天也不过分。”
“就这些小玩意,有什么可聊的?我知道说不过你,也不必多停留,你自去跟表哥解释吧”,她翻了个白眼,拧身就走,临了看着傅启校,“表哥,该说的话我都说过了,你自己看着办,别被某些人迷了眼一次又一次地上当受骗。”
看来这女人来的时间不短啊,她内心揶揄。
傅启校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杨玥娴的身影消失在街面后,才沉着脸瓮声瓮气地说道:“你怎么又去找他呢?”
“我,我···”吞吞吐吐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踌躇了半天,毕竟上次答应他再也不见寒知尽,这次言而无信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干脆心一横:“还不是为了宛月的事情,想快点搞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答应了寒知尽的邀请···”
“那你得到什么新的线索了吗?”
匕首没有拿回来,其他的都是猜测,若是说出来岂不是更加扑朔迷离,她一下子噎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宛月的事情已经过去十年,就算你是侦探也查不出当年的真相,所以与他之间到底在纠缠什么?”
“你怀疑我,宁愿相信杨玥娴不愿意相信我?”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玥娴她并没有说什么,你不要瞎猜”,他表情有点无奈,语气却柔软下来,“我没说不相信你,可是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跟他纠缠,你是我的妻子啊。”
“傅启校,正是因为我是你的妻子,所以更想帮你做点事情,不希望看到你整天愁眉苦脸的样子。”她趁机撒娇地点了点他皱起的眉头。
他撇了撇嘴角,重重叹气:“你从此以后不与他见面,就是对我做的最好的事情,之所以把整件事情全盘告知你,就是不希望你再去探索十年前的秘密,尽听寒知尽的唆摆。”
“你为什么这么怕,难道真的有事情隐瞒着我?”
“我,我没有”,他惊讶地看着她,眼里全是痛苦之色,“他对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我就觉得你反应太大了,我又不是小孩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看到对方神色和缓,“我对你的心思别人可是抢不走的,你怕什么?”
“我怕你们这些女子们都喜欢神秘而又聪明的男子,不知不觉地陷入他的网中。”
难道是被自己妹妹和未婚妻的死亡吓出了PSTD,只要身边的女人接近寒知尽,他就害怕恐慌,想到这些,林轻晓更觉得难受,抱着他的胳膊:“你要相信无论任何时候我都不会背叛咱们的感情。”
傅启校眼睛微微瞪着:“那你如实告诉我,今天,他,他都说了什么?”
“他不过从自己的角度讲述了当年的事情”,她看对方的思维已经被自己带过来,斟词酌句地想了想,“不过有一点值得注意,他百分百地确定当年清漆秘法不是宛月泄露的。是寒凤长从别的渠道得到的。”
“寒凤长?”
她肯定地点点头:“你觉得寒知尽有没有说谎?”
“都这么长时间的事情,他没有必要说谎。”
“哪我们是不是可以告诉父亲,宛月并没有背叛家族,这样也稍微能减轻点她的罪过···”
“没有用的,父亲是不会相信”,他想了想,“这件事情就这样吧,以后你也不要过多的操心,更不要再去找寒知尽。”
林轻晓忽然发觉自己进退两难,不过到底点头答应,可是转念一想,若是自己最后真的找到完美的证据,那岂不是帮了大忙,说不定他还会感激自己。
沉默了一会儿,对方的脸色好了很多,看来这场小风波已经过去,她忽然想起了某些事情,立马又道:“你表妹是不是整日在监控我,怎么我去哪里她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她,她不过是碰巧遇见罢了。”
“碰巧遇见却不跟我打声招呼,而是立马就来打小报告,添油加醋、挑拨离间,仿佛不是大家闺秀所为,哦?”
“她就是这种脾气性格,不过没有什么坏心。”
“啧啧,用得着这么维护她吗?”
“我没有。”
“切。”林轻晓翻了个白眼,杨玥娴最近修炼的不错啊,竟然让他都替她说话。
“好了好了,以后她再说什么我都不听。”
“不行!”她迅速地接话,吓了他一跳,“你听也是要听得,但是不要相信。”
小心思转了又转,为给以后打铺垫,又道:“不过,你现在就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无条件地相信我和我说的每一句话!能不能做到啊?”
傅启校飞快地点头,想着今天自己关心则乱,没来由得又吃醋又是责问,生怕她反将一军,反倒把自己说的没鼻子没眼,忙不迭地应承道:“我答应你!”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说谎的不算。”
“我什么时候说过谎?”
“一进门就说了···”
“···”
还别说,这样的小日常倒是把两人的感情更进一步,她转身撒了个娇,飞快地跑了出去。
可是到了外面,心里一沉,无数的疑问再次涌上心头,她很想为对方做点什么,减轻心内对妹妹的愧疚,早点脱离煎熬的苦海。
本想着缓缓图之,可是接下来发生了一件事情,令她觉得必须找寒知尽问个明白。
眼看着忌日即将到来,她与傅启校悄然地准备了香烛元宝和冥纸,哪曾想竟然被傅国蔫撞见。
其实合该倒霉,本来傅国蔫很少来商行,但是最近二楼的商铺竟然转到了严承祖的手里,他打算开个古董交易会所,所以亲自去请傅老爷前来看看。
他们当年本就一同开了典当行,后来两家闹掰后,严家逐步地撤销了自己的股份,这也令傅家的受益好长时间处于负数。
如今严承祖得到了当年的商铺,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做古董生意,不过目前连年打仗,命都快没有了谁还会护着古玩,典当行行业逐渐地走入寒冬。另一方面,随着震泽城局势的稳定,世家大族在古董交易方面又开始跃跃欲试,所以参考了洋人的运作模式,开启了集拍卖、收藏、交易等为一体的交易会所。
现在还没有开张,就有不少老朋友前来捧场看热闹,傅国蔫当然是其中之一,虽然两家近十年没有联系,可是说起古董方面的事情,严傅两人的共同话题仍旧没有生疏。
傅国蔫拄着拐杖,从二楼下来后恰好碰见了他们,当两人看到他的时候神情一滞,马上把手里的东西藏在身后。
他看的很清楚,篮子里有绿色的菊花,一股剧烈的火气腾地从心头升起。
傅启校不但当场挨了一巴掌,还被请出家法伺候了一顿。
林轻晓虽然躲过了家法处置,但是也被狠狠地教训了一同,在青石板地面上贵的膝盖发麻,体现了一把封建老家长的作风。她本想据理力争,可是却被傅启校死死按住:“你不想受到惩罚就不要吭声,父亲发起火来没有理智可言。”
后来还是吕氏求情,她才早点结束,瘸着腿回到赐闲苑。
可是当看到傅启校背上红肿的鞭子印痕,心里的涟漪逐渐地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