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隐藏在林子当中,对面是清澈见底的湖面,湖水波澜不惊地抚过每一寸土壤,而土壤孕育的几棵参天大树正微微摇动叶子,仿佛这只是一个最为平常的树林。
贺元岁看着面前的景象出声问道:“所以钟修,你们之前真的是被关在这里面的?”
钟修正大口大口吃着带来的馒头,饥饿席卷而来的痛苦尚存在他的记忆里,他不愿再体验一遍这样仿佛被压制在缝隙之间手足无措的日子。但纵然是千般不愿,也不得不再次出现在这里。
方让的尸体原来摆放的地方还残留着红黑的血迹,樵夫们认出了他是山上的捉妖师,自愿用板车将他送到赤宣宗,心中对这个身着红色宗服的年轻人定也是惋惜心痛的。谁又能想到陌生人都会为他的惨死而叹息,而自家宗主却曾经想过要把他的死置之不顾。
钟修听到贺元岁的问题,一口馒头慢慢从喉咙口滑进胃里,又闷又撑:“没错。当时大汉,老太太,小男娃,好看姑娘,白面书生,纪安宜,方让,还有我。都被关在这里面。这间木屋有个又冷又湿的地下室,地下室里有八个铁牢……”
“不对啊。”秦怀璧在木屋中说道,“我没看到什么地下室,而且这屋子干净得一尘不染,只有淡淡的青草味和花香味,更别提有什么血腥气和尸臭味了。钟修,你确定你们当时是被关在这里面的?”
钟修斩钉截铁:“嗯。我们绝对是被关在这里面,我从窗户里看出来的,就是面前这些景色,树啊,湖啊。”
贺元岁手执碧玉杖向秦怀璧喝道:“你再看看里面有没有密室或者机关之类的,说不定地下室里隐藏着什么别的东西呢。”
秦怀璧摇头道:“我看不出什么。你也知道,狡兔三窟。这老狐狸可能换到别的地方去了。”
众人沉默不语,如果老狐狸真的换了地方,那就难办了。
八个人厮杀,最终活下来的也只有五个人。若是成千上万的人被他们关在一起,定会血流成河的。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吧,淘汰他们所认为的下等人,挑选出他们心中能“成大事”的上等人。毕竟,凤画门最喜欢这些“上等人”了。
连绝盈道:“我不认为他换地方了。因为这间屋子很干净。”
“很干净,也有可能是他们想毁尸灭迹啊。”贺元岁不解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既然他们想毁尸灭迹,为什么不把整件屋子全都毁了?别忘了凤画门的手段,他们不会是那种杀人之后还会处理干净现场的人。”
秦怀璧道:“也有可能是老狐狸处理的。或者,其实真正的关押过纪安宜和钟修他们的地方根本就不是这个木屋。”
钟修急切地大声道:“可真的是这个木屋啊。不是幻境,不是别的地方,就是这里。”
他急切地辩白着,生怕面前这三位误会他对他们撒谎。
这三个,一个是敬重的师兄,一个是拿命揪出黎破岩的疯婆子,一个是行事不按常理不知有多少莫名其妙法宝的怪人,被哪个误会了都没好处。
元岁安抚道:“别急,我们没说你撒谎。”
她试探地一步一步走近钟修:“只是,你和纪安宜说的,好像有点不一样啊。一会儿,能不能把整个故事原原本本再和我们说一遍?”
连绝盈叹了口气,知道贺元岁又在忽悠人了。哪有什么不同,只是她想从两份口供里找不同而已。
不过他已经慢慢接受了贺元岁常常撒谎的事实,所谓兵不厌诈,诈一诈能把真相诈出来,也不是坏事。
钟修没听出不对,只听到她说的“和纪安宜有些不一样”,刚想开口,却听见哗啦一声,湖边的大树轰然倒塌,树根连带着飞扬的尘土在风中不断飞舞。
贺元岁被尘土迷了眼,她拿着碧玉杖拍打着边上纷乱的杂草,率先走近一看,却发现大树原本的地方被掀开一大片泥土,露出一个巨大的黑窟窿。窟窿中钻出一只树藤形成的手,一把将她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