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律法严明,最是厌恶逾矩之事,可皇后娘娘是谁?纵观眼下宫中情形,皇后娘娘无论说什么陛下都会同意,他们的命,也只是悬在主子们的舌头尖上罢了。
“出宫了。”苍黎想是自言自语的念了一句,随后竟然缓缓的笑了起来。
“好,出宫了好,定是红叶在宫中待的腻了,这是朕的不是啊……”
苍黎的声音低沉却飘渺,一众的太监却听的清楚,心中更是惶恐。
这还是他们那位皇帝陛下吗?
往日的陛下,何曾如此沉迷过女色?而眼下,却是变成了这般模样?
不过好在,他们这些奴才的人头又多在自己脖子上待住了。
红叶最喜红色,此刻也是一身红色宫衣踏入了萧相府中。
她是乘坐着凤撵而来,毫不避讳。
萧山已在后院的书房内等着她,身旁放着一套精致的红色衣裙。
“大人。”红叶在看见萧山的那一刻,古井无波的心骤然泛起了波澜。
是暗潮涌动,却必须压制的平静。
她想他,太想他了。
从入宫起,她有多久没见他了?
“你来了,坐。”萧山笑的平静,点了点一旁的空椅,为红叶斟了杯酒。
“大人…这酒的味道,一如往昔……”红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纤长的脖子划出一道优美撩人的弧度,她眼角缀着上挑的绯红,眉心用朱砂点着花钿,美的惊心动魄,如同妖孽。
这酒,是萧山最爱喝的,名为寒潭香。
她初遇他时,他就倒了一杯给她。她本不爱喝酒,从那以后,却也爱上了这味道。
“酒的味道,自不会变。”萧山又为她填满,嘴角的笑意不散,“卿之心,可会变?”
“红叶此生永护大人身侧。”红叶的声音不大,却透着决不可质疑的肯定,她说的有些急,像是在证明什么。
“甚好。”萧山点头,食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
旁人不知道,红叶却是十分明白,每当他在思虑什么事情的时候,就会有这个动作。
“大人,此次召红叶回来,可是有要事吩咐?”
她想为他排忧解难,她不想他的眉间总是皱起。
“红叶,你当真是我的宝物啊……”萧山轻轻叹了口气,侧过头看她,握起她放在桌上的那只手。
那手像暖玉一般,温润无骨,握在手中的感觉,能叫男人疯狂。
“大人……”
他说她是他的宝物……
红叶的身体有些颤抖,几乎是贪恋一般感受着那只大手掌心的温度,只觉得在这一刻,将这一整年的欣喜都用完了。
她是他的宝物,她要永远当他的宝物。
“大人,红叶定会拼尽一切,为大人解除忧虑。”红叶不敢动,她怕自己一动,他就把手收回去了。
他收回去了,她要何时才能再碰到他的掌心呢?
“苍黎,如今的情况如何。”萧山并未放手,仍旧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那只玉手。
这样的美人,换做是谁,能忍心推拒呢?
他看见她的第一次,就知道她绝对是个称手的棋子。
绕是那时她还才十五岁,却已经展现出了惊动天地的美貌,他当时就知道,这女孩日后,必定会成为一个举手投足就能勾起人无尽欲望的美人。
只要人有欲望,就能轻而易举的攻陷。
她会让他省去许多功夫。
毕竟这样的面貌,天下谁可出其右?只要是顶尖的东西,就可引来无数人的角逐。
“大人尽可放心,在丹药的辅助下,他已是说一不二了。”
“意料之中,以你的资质,即便不用丹药,也能做到。”萧山看着她鲜红欲滴的指甲,漫不经心的道:“如今朝中的官员,已有大半之数为我所用,只差一个条件,便离我的大计只有一步之遥了。”
“大人请说。”
“兵、权、”
萧山薄唇一动,轻描淡写的吐出这个几乎是直接影响到帝王根基的词。
“兵权……”红叶喃喃念了一句,“兵权的掌令虎符,一半在苍黎手中,一半在陈安手中,苍黎手中的兵权我可为大人拿来,可……”
“别急啊。”萧山无声的笑了,视线落在那托盘上放着的一套绯红衣裙之上。
那衣裙用薄纱织成,即便就这样叠放在一旁未曾展开,也能叫人知道它穿上会是怎么样的风景。
红叶忽然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凉了下来,握着她的那只手,此刻的温度也好像忽然变得冰冷。
她不傻,正相反,她太聪明了。
聪明到萧山一个眼神,她就知道他想让他做什么。
“可我如今已嫁给苍黎……”红叶嗓子发干,说话都有些艰难。
“那又如何?”萧山一挑眉,“他不会知道,你只要在明早回宫便可。”
红叶僵住了。
萧山像是在说一件无伤大雅的小事一样,像是在说,今天中午吃粥吧。
“红叶,你莫非是觉得对不起苍黎?”见红叶迟迟不说话,萧山似笑非笑的抬眼看她。
“怎会,”红叶觉得自己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只要是大人的命令,红叶都会照做。”
“如此便好,你放心,待我大业成就之时,必定娶你为后,如何?”萧山贴近了她,低沉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到时后你便不再是苍黎的后,而是我萧山的后,我如今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那一天能早些到来。”
“大人所言可是真的?”红叶抬起那双魅惑的眸子和他对视,那双眸子里又重新泛起了点点光芒。
“无半句虚言。”
已是亥时,今天的月有些朦胧,笼罩着一层云雾,月光也不太明亮,用乡间的话来说,这叫毛月亮。
陈国公府一片寂静,只有陈安的房中灯还亮着。
“父亲,儿子这便走了,父亲早些休息。”
木门吱呀一声,陈子景推开门走了出来,他刚和陈安议完事,见时候有些晚了,便要回去了。
陈安独坐房中,想着白日里朝堂上发生的种种不禁叹了口气,越是想越是觉得睡不着。
而他殊不知,房外守着的侍卫,已经悄无声息的失了意识,有一群黑漆漆的红瞳蝙蝠趁着夜色从他们的身上离开,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道。
那些侍卫的后脖颈上,均有两个细小的口子,他们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可实际上早已经失去了意识。
一个身穿黑袍的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院中,她提着一盏宫灯,一步一步向紧闭的大门走来。
灯笼外蒙着纱,里面的烛火摇摇晃晃的跳跃着,映的人影绰绰。
那人旁若无物的走过那些侍卫身旁,径直走到了廊下,抬起手扣了两下门。
那黑袍因抬手的动作滑落,那只手,莹白如玉。
“谁?”
屋外没人应,只是又扣了两下门,不紧不慢。
陈安的眸子立刻谨慎起来,一把抄起架子上的长刀,背在身后,向房门移动过去。
门被打开了,门外的人笼罩在黑袍下,让人看不清面容。
“你是谁?”陈安喝道,一把将长刀横了出来。
他纵横沙场几十年,眼下怎会生惧。
黑袍人依旧沉默着,缓缓伸手摘下了帽子,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妖孽容颜。
绯眼尾,红花钿,朱唇点胭脂,面颊如白玉。
“皇、皇后……”陈安当即就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本该在皇宫内的萧红叶,会出现在自己的府上。
“国公大可不必将今日的我看作皇后……”萧红叶笑魇如魅,纤纤玉指在黑袍的绳结上一勾,那黑袍应声而落,露出其下掩藏的曼妙身姿。
红色的纱衣,根本掩藏不住任何东西,这是一副任何人见了都会控制不住的画面。
“皇后娘娘这是何意!”陈安大惊之下便是愤怒,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是否是身处梦境,否则怎会遇见如此荒唐之事。
陈安向来忠正不阿。
“来人!”陈安这话还没吼出,萧红叶就伸出一只玉指,压在了他的唇上,随后便是一股让人头晕目眩的香气。
“今夜没有旁人,只有你我。”萧红叶魅惑的声音缓缓响起,袖中的的小刀滑出,直接划破了手指,萧红叶抬手,将手指直接放近陈安的口中,感觉到那湿滑的触觉,美目闪过浓浓的厌恶。
陈安方才已被那异香迷的满脑发昏,这鲜血一入口,顿时那感觉更甚,仿佛在这一瞬间就失去了自我。
木门关上了,房里的亮光也熄灭。
萧山与巫魏泽坐于院中亭子,饮着寒潭香。
“此时恐怕已经得手了吧。”巫魏泽道。
“自然是万无一失。”
“大人不愧是成大事者。”
“呵。”萧山一笑,“这世上,有哪个凡人能抵挡的了惑女的诱惑呢?”
“是啊,”巫魏泽点头,“惑女的血,更是控制男人的利器啊。”
“多谢少族长的相助。”萧山举杯。
“大人何须客气。”
两杯相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这已经是最后一天了,明天一早,便是风容瑾启程去第一殿的日子。
筱无玥有些舍不得,腿上的伤还没好,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她想去找他,却又不想让他看见她这样走路的姿态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又不是见不着了,她也必这么矫情哈。
青囊殿的二层,东方泠正在为风容瑾调制丹药,一一装在特殊制成的盒子里,这些都是事关好友性命的东西,他不亲手做总是不会安心。
“这次去第一殿会有多位殿主到场,你不能再出差错。”东方泠检查了好几遍,确定万无一失了才把盒子交给了玄贰。
“这还有些恢复用的丹药,拿去给玄叁他们用了,很快便会好转。”
“是。”玄贰接过来后便站在一旁,等着他们的谈话结束。
“容瑾,你为何会忽然发作?那天可是发生了什么?”东方泠迟疑了半晌,终究还是开口了。
风容瑾失控的可能性并不高,只会在受刺激的情况下发作。
那天筱无玥留宿在那里……莫非……
风容瑾自然是察觉到好友那有些怪异的眼神背后的含义,咳了一声:“不是你想的那样,再她嫁与我之前,我不会逾矩。”
“那你怎会忽然发作?我给你调制的丹药足矣控制了。”
“不知道,只是昨晚,似乎做了噩梦,梦到了当年的事……”风容瑾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就忽然失控了,“昨日只是觉得累,便早早的睡下了。”
“罢了,许真是一时疏忽。”东方泠摇摇头,“流宫也毁了一半,修缮估计也得不少的时日,明日便要启程了,你今晚便去筱姑娘那里同她告别吧。”
“嗯,我也是如此想的。”风容瑾点头,“只是这一次,恐怕是吓到她了吧。”
说心里没有愧疚,是假的。
“筱姑娘向来不是个容易被吓到的人,她都不怕你担心什么?”东方泠却不以为意,从筱无玥拒绝离开风容瑾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清楚的知道她不是个会退缩的人。
听东方泠这样说,风容瑾无声一笑。
“倒也是,我离开的时日,她就拜托你照顾了。”
“你且放心便是。”
筱无玥没打算睡,坐在床前看天上那轮朦胧的月亮,她知道,今晚风容瑾肯定回来找自己的。
果不其然,还没等一会,风容瑾的身影就推开门进来了。
“玥儿,怎的没睡?”
“在等你呢。”
她的回答是那么自然,自然的像已经说了几百次。
风容瑾心里一暖,走上她身旁,伸手穿过她的膝盖和腰下,将她横抱起来。
“喂!”筱无玥惊呼一声,“你做什么?”
“玥儿腿受伤了,我代劳一下,嗯?”
“只是一点小伤,又不是残废了。”筱无玥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甜的。
“风容瑾,我怎么觉得自从遇到你我就变成了一个容易碎的玻璃球了?”
“错了。”风容瑾将她放在床上,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是明珠。”
短短的三个字,却让筱无玥如同被泡在了蜜罐中一样。
被他喜欢,被他珍惜,被他保护,真是太好了。
筱无玥抬头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你也是我的明珠。”
“笨蛋,”只有风容瑾自己知道,他有多喜欢她的主动,她的情话,她的爱意。
“不早了,快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