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苏州心中微动,胸膛中涌现一股冲动,又快速的压了下去,他面色僵紧,动了动唇道:“臣不敢。”
秦栗一个头,两个大,只要扯了扯嗓子道:“命令,这是命令成了吧,你再矫情下去,一会你死在这里了,我。怎么办。”
陈苏州见她不快,只好乖乖照做。
两人各自靠在一侧的壁沿上,秦栗双手抱胸,嘴里喃喃道:“鸣珂,你要快点来。”
她的声音很低,几乎低不可闻,但陈苏州却听得一清二楚,公主只爱神渊将军,他从一早便知道了。
那时,当王君要命人护送公主去简县查明财宝在何处,他连犹豫都没有就站了出来,只是想着自己能不能再多看她几眼。
她以身犯险下海寻找时,差点回不来的时候,他吓得魂都丢了,乐准却不知从哪赶来,连想都未想,就纵身一跃下海去。
从那刻他就知道,她的选择没错,乐准才是能护住她的人,可他还是私心的想送她到都域,到他的身边去。
冰凉的雨水打击着河面,鸣珂带着人从下游开始找着,戚广看着将军满身的泥垢,心中隐隐不安,这山崖这般的陡峭,河水急进深不见底,不知通向那处,这夫人尸首都不知道被冲向了那支分流。
他摸了摸脑袋,上前道:“将军,这都找了一天了,要不您歇会吧,这这么多人在找呢。”
鸣珂望着湍急的河流,眼眸如鹰般尖锐,他面色冷若冰,道:“不许停,都给我找。”
戚广见着将军这副样子,心里急了急,“将军,此事怕是冲您来的,夫人来都域连您都不知道,行踪被泄,可见此人应当监视夫人许久。”
鸣珂眼中带着狠戾盯着水流激荡,心中的暴戾再也忍不住,他大喝:“给我去查,到底是谁。”
几千的将士在这条河岸上搜寻着,已经过了一天一夜,大家心中已经不抱任何的希望,皆沉默不语,看着将军面上越来越冷,大家微叹这将军夫人怕是亡命于此了。
鸣珂却不信,他当然不信,她明明答应过自己不再接近任何湖泊的,他忽地哭笑了声,骂道:“骗子,你若是回来了,我就不怪你骗我了,你一定要回来。”
秦栗一直望着洞穴外,直至睡着。
这一夜好似过得既漫长又煎熬。
洞口隐隐耀出几束白光,秦栗眼皮动了动,半睁开眼睛,不由抬手遮盖光线的照射,一个修长的身影正从洞口朝她而来,她忽地出声喊了声,“鸣珂,是你吗?”
话一出,那人的身躯一顿,停在了原地。
秦栗意识到自己在那里,忙半撑起身子,看清了洞口出站着的陈苏州,她缓笑道:“苏州,你去哪了。”
陈苏州一手捧着一袋东西,秦栗定睛一看,他用衣服包着不少的野果。
他笑着道:“公主饿了吧,这些是我在外面采的,先垫垫肚子。”
秦栗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吟吟道:“没想到,你小子,还挺聪明的。”
她随手捡了颗果子啃着,又抬手望了望四周,嘀咕道:“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得想办法找到回去的路。”
陈苏州也拿了颗果子吃着,果香味溢满齿间,他略思了思道:“的确,这里除了些果子,并没有其他足以让人生存的物品,若呆久了。必定断水断粮而亡。”
秦栗忙上手打了他嘴巴一下,双手合十,满脸真诚道:“呸呸呸……童言无忌,穿越大神千望见谅。”
陈苏州显然被吓到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唇角,忽地勾了勾唇,笑道:“公主,你这是在……念咒。”
秦栗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赶紧吃完了,我们出去找路。”
陈苏州若有所思地看见她。
两人走出了山洞,沿着水流的方向走,一直走了许久,秦栗走累了,摊在地上,“苏州,我腿好酸,我们歇会再走。”
陈苏州无奈地摇了摇头,后退两步,半蹲在她面前,道:“公主,若是再不走出去,天黑了,我们看不清路就更难走了。”
秦栗咬了咬粉唇,吃力地站起了身,身子一个不稳,险些掉落,陈苏州眼疾手快地扶稳了她的身子。
她捂了捂胸口,眉月眼眸眯起,“幸好,幸好。”
陈苏州刹那间失神,搂着她腰身的手,迟迟未收回。
秦栗狐疑道:“苏州,放开吧,我已经站稳了。”
陈苏州回了回神,忙松开了手,拱手道:“臣失礼了,”面上一片懊恼之色。
秦栗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幸好你扶住我了,不然再摔一跤,更加狼狈了。”
她望了望自己身上破烂不堪的衣物。
秦栗抬眸,他们已经行至一处林地中,可还半个人影都没见到。
陡然,她耳朵一动,树丛中一阵窸窣作响,她眼珠瞪圆了,抬起手指着前方,激动喊道:“苏州,那里有声音,有人在那里。”
秦栗站起身来,双手抬高了,直挥着小手,“喂喂!这儿有人,救命啊!”
将士们一听喊叫声,立刻精神大振,指了指树丛外,喊道:“将军,那里有人。”
鸣珂愣了愣,忙跨步奔了过去,越过了树丛中。
秦栗站在河岸边朝他招手,面上俏生生地灿笑着,微风呼地袭上的她脸庞,她额间的碎发散乱着,一头的青丝也垂在腰际,仿佛没有经历那一切都磨难似的。
鸣珂定定地望着她,生怕她会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他忽地顿住了脚步,缓缓朝她的方向迈进,步子越踏越快,直接冲到了她的面前。
秦栗见到他,也难掩脸上的喜色,自己跋山涉水终于来到他的身边,心中带着酸涩,眼中闪着一片水光。
她正欲开口,话将落还未落,嘴边便被一张软唇严严实实地覆盖住了,她顿时瞪大了双眸,这里怎么多人看着呢,她立刻提手将鸣珂推开。
她手指摩挲了自己的唇,仍是一片火烫,环顾了四周,戚广带着兵过来,恰好目睹了这一幕,他摸了摸后脑勺,将军这幅模样还真是第一回见。
鸣珂眼犹如鹰隼一般锐利,喊道:“都转过头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回头。”
鸣珂脱下外袍盖她的周身狼狈,眼中带一片暴戾掠过一旁的陈苏州。
秦栗被他打横抱了起来,她身子一颤,往他胸口缩了缩,冒出个小小脑袋,有些无奈道:“鸣珂,你生气了。”
他面上平淡,轻轻启唇,“嗯。”
秦栗不知自己如何被带到将军府的,她缱绻在鸣珂怀中,安然的睡了过去。
神渊将军府邸。
秦栗朦胧间转醒,拉开眼前天青色连珠缣丝纱幔,一脸迷糊地巡视了四周,嘴里嘀咕道:“这里是哪里。”
落可儿唇边噙了一抹淡笑进了屋,“姑娘,你总算醒了。”
秦栗偏头看着屋内的陈设,混沌的脑海逐渐清朗开来,“这里将军府。”
落可儿笑盈盈地点了点头。
秦栗垂目而视,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换过了,问道:“我的衣裳?”
落可儿把从厨房要来的小米粥端方在桌上,笑道:“是将军换的,原先我想动手的,可将军说你们已经是夫妻了,不必害羞。”
秦栗脸上一热,清咳了咳,掩饰道:“我还未沐浴,总觉得身上一股子咸味,你叫人备浴汤吧。”
落可儿似乎语意未消,但还是应下,退了回去。
秦栗缓身进去浴汤中,周身的神经被舒缓开来,享受着热气带来的舒适,她半阖着眼睛,捏了捏肩膀。
忽然,门外一个丫鬟的叩门喊叫声把她惊醒,她蓦地睁开眼,清道:“谁!有什么事吗?”
青秀弯了弯唇,一脸着急,“夫人,乐侯夫人来了,说是得知将军在拢西娶了位公主,执意要来见。”
秦栗心中几抹疑惑,往日她沐浴落可儿会寸步不离地守外头,今天怎么倒叫一个她从未听过性命的丫头来报。
秦栗略有疲惫感,仍爬起身,穿戴整齐之后开了房门。
青秀正低着头,在外等候,秦栗斜眼睨了她一眼,淡道:“锦瑟呢。”
青秀低头回答,“锦瑟作了陪嫁丫头,去了洪府。”
秦栗讶异,“乐歆成婚了?是哪家的公子。”
青秀恭敬道:“是将军身边的洪统领。”
秦栗闻言,面上更是惊奇,笑道:“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们两人什么时候好上的。”
这话一出,青秀却默了默,又重复道:“夫人,快去前厅吧,乐侯夫人正在前厅等着呢。”
秦栗呵了呵懒哈,有些头痛捏了捏额角,这位侯夫人堪称宅斗界的楷模。
前厅中,乐侯夫人在见到秦栗那刻,面上是说不出来的诧异,当时乐准不知从哪捡来野丫头,怎么还在府上,乐准还没玩腻。
她支起下巴,对着青秀数落道:“你个小贱蹄子,我要见的是拢西来的公主,陛下亲认的将军夫人,你这是从哪找来野丫头。”
秦栗迈步着步子,快速坐下,摆了摆手,道:“青秀,送乐侯夫人离开。”
她语气淡薄道:“侯夫人要见拢西公主,我就是,夫人见过了,可以走了。”
乐侯夫人面上刻薄,冷哼一声道:“你吓唬谁呢,不知从哪里来的野丫头。”
下一秒,将军府的管家从前厅而来,提声对着秦栗,道:“夫人,将军吩咐了,若是乐侯府有人来找事,便叫人赶出去。”
乐侯夫人瞪大了双眼,指着秦栗道:“她真的是拢西公主。”
秦栗已经说倦了,面子也给了,她端着茶盏道:“若是没有别的事,夫人请回吧。”
乐侯夫人立刻满脸俱笑,轻道:“不知者无罪,我有事。”
话落,她自顾自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管家一个头两个大,将军临走时说过了,不许任何人扰了夫人休息,这……如何是好。
秦栗见他面上为难,挥了挥手,道:“青秀,看茶吧。”
乐侯夫人讨好笑道:“过几日便是宫宴,你是新妇,自然该跟着我这个婆母去露露脸,到时候我再好教教你宫中礼仪。”
秦栗一手敲击的桌案,一手撑着下巴看着她,面上慵懒道:“夫人消息怎么灵通,我前脚刚踏进将军府,夫人后脚便来邀请我去宫宴,这样的巧合倒叫我生出几分怀疑来。”
秦栗这话说的不紧不慢,乌黑深邃的瞳眸中毫无波澜,一旁的青秀端着糕点的手微一颤。
秦栗帮扶了扶她端着的盘子,嘴角勾了勾道:“小心点。”
青秀面上一阵慌乱,管家忙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去。
乐侯夫人呵笑了笑,“这到底是要紧的事,我便想着早些通知你。”
秦栗斜目望着她,语气依旧的慵懒,她道:“自然要紧,若宫中来了圣旨,那我不去也是不成,只是贵为公主,与乐侯同为一席不妥,夫人还是去找别人吧。”
乐侯夫人面上一僵,咬了咬下唇,道:“公主又如何,你嫁给乐准,就该敬婆母。”
秦栗 挑了挑眉,语气寡淡,“我婆母是已故陶阳长公主,公爹是榕县知府,将军都未认的事情,我又为何要认。”
乐侯夫人几乎是带着怒气,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