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子慕没想到,元遥才在蘅芜苑里呆了一个月没到,便已经练成了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唬人模样。
小郡主在旁边看着,一开始还不为所动,后来被元遥舞枪的架势所震慑,竟也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
东流唯恐天下不乱,不住地在向子慕身边煽风点火,“我家主子,做什么都吸引人,这枪舞的,可是太漂亮了。”
他偷偷拿眼睛看向子慕,却见那人怫然作色,瞳孔中的火已是越烧越旺了。
自作孽,不可活。
向子慕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句话。
忽地,一个念头从他脑海中一掠而过。
他问东流,“你主子,是不是很早之前就认识冷灵雨了。”
东流下意识地点头,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又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只是……“他狐疑地看了向子慕一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
“那你刚刚叫她,离……什么?”
向子慕直觉,这个“离”什么东西,肯定与冷灵雨的发病有关,他一直没有细想,却也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他不是傻子,他能感觉出来,孟以和珠萝有事在瞒着他。
两人迟迟没有动作,他也不去刨根问底。
如今,这东流看起来也是个知情人,加之上次在鬼苑,元遥和孟以之间,似乎也藏着什么事儿。
这一桩桩,一件件,像是把他流放到了一处水汽蓊郁的山谷,任凭他如何挣扎,却始终窥不见蒸腾浓雾外的一峰半壑。
“我听见了,你不用瞒我。”
东流年纪小,不防他这一手,自然而然地上了钩。
“啊?”
“你刚才分明说了离……”
东流随着向子慕的话头,把气提了起来,两只眼睛瞪得和个铜铃一样。
向子慕粲然一笑,道:“叫离生,对不对?”
其实他只是胡诌的,东流根本没把话说完,他又怎会知道那个名字到底是什么。
不过是看这小子呆头呆脑的,炸他一炸。
东流没想到他真的猜到了离生殿下的名字。
这可不行,万一被主子知道是他泄露出去的,他可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东流一把捂住了向子慕的嘴,用眼神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奈何他身长不够,踮起脚尖才堪堪摸到了向子慕的嘴,向子慕身姿灵巧,被他一下子就躲过了,他觉得这小孩甚是好玩,便也起了逗弄的心思。
“够不着吧,谁让你矮!”
小东流气了个怒发冲冠,他指着向子慕的鼻子,单手叉着腰,颇有点泼妇骂街的架势,“你快说,你不知道,快点!”
“哦~”东流这句话无异于不打自招,“原来我说对了。”
向子慕正暗自佩服自个儿的聪明才智。
他一个晃神,东流窜到了他的面前,准确无误地捂住了他的嘴,“不,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元遥和冷灵雨也被这边的动静给吸引过来了,就见东流扛着一个水桶,追着向子慕跑,向子慕时不时地对他做个鬼脸,东流怎么也追不上,愈发气急败坏。
冷灵雨隐隐听到向子慕在说“离生”二字。
这是个人名吗?怎么从来没听小乞丐提起过?
元遥的笑冷了,他只是匀出了一点眼睛的余光去看冷灵雨,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挪不开视线。
离生,你是不是早就将那只赤望丘的小狐狸忘于脑后了?
可那只狐狸……到现在还记着你呢。
它还送了你一块羊脂玉佩,你却转手就送出去了。
因为你不知道,所以,它没资格怪你。
“你在叫谁?离生是谁?”
晃神的瞬间,元遥不小心把离生的名字叫了出来。
冷灵雨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一揪。
左胸处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我说了吗,你听错了。”
向子慕走时,将冷灵雨揽到了自己怀里,他对元遥说,“我给你请了一位贵客,希望你能好好招待。”
说完,扬长而去。
木桶里的水已经空了,东流却还在假模假样地浇水,一边观察着主子的脸色。
嗯……眉头舒展了,看来应该是没有被向子慕气到。
嗯?怎么又突然皱眉了,不会是发现我说漏嘴了吧。
我可不是故意的啊。
东流在心里暗暗祈祷。
“东流,你过来。”
元遥满面笑容地叫他过去,一股莫名的不安攫住了他的心神。
他琢磨着距离,小小地前进了一步。
“主子,你有事啊。”
元遥坐了下来,“我耳朵还没聋。”
“我知道我知道,主子您耳朵好着呢。”
东流搭了话,才发现有哪里不对。
他毫无骨气地跪了下去,连连忏悔,“主子,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说漏嘴的,实在是向子慕那人太奸诈了,他……他竟然套我话!”
“你做的很好。”
被这突如其来的赞扬砸昏了头,东流愣住了。
“我……做得……好吗?”
“当然,”元遥对着他笑,“我家小东流最棒了呢。”
东流被自家主子这古怪的反应吓得浑身发毛。
殊不知,这次,元遥是真心实意的。
——向子慕,你既然这么想知道真相,我就成全你,我倒要看看,你知晓一切之后,还有没有脸,呆在离生身边。
东流讪讪地站了起来,继续去当他的浇水小童。
却不想,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在周君子把那支假钗子给出去的时候,李林的病也无缘无故地好了起来。
整个李府上下一片欢腾,只有李林一个人还懵懵懂懂的。
他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言不合就好几天地不省人事,一言不合又好了,难道……他是招惹了什么邪祟吗?
李林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头绪,他爹只说是向子慕帮了大忙,让他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