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巷尾,庭院中,甚至是在自家屋子里的窗户前面,都出现了许多状似癫狂的人,紧紧抓住自己的衣领子,以头抢地,形容扭曲,痛苦不堪。
容悦已经答应戚郡守要给他出谋划策,这时候也不好再独善其身。容悦先花了一天时间教几个比较有名的大夫做百解药剂,想着让他们学会之后再去教别的大夫。
还没得空休息一下呢,就听自己小厮来报,讲了今天街上发生的怪事儿。
西成街上有位妇人带着自家孩子上街采买,结果被掌柜的活活打死了,七窍流血,死状极其凄惨。而那妇人死后,她一直护着的小男孩儿突然发力一蹦,扑到掌柜的身上,对着掌柜的脖子就狠狠咬了下去。
掌柜的当即就惨叫一声,手握成拳,在小男孩的背上使劲捶打,任他怎么打,小男孩也都不松口。
掌柜的许是害怕了,居然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一把刀,狠命地朝小男孩背上砍去。
接下来的事情走向就有些诡异了。
刀毫不留情的刺进了肉体,鲜红的血液喷溅出来。
偷偷围观的百姓们没敢看那血腥场面,一个个心里都为那小男孩扼腕叹息。
结果却是那掌柜的惨叫响彻云霄,百姓们惊骇地朝街上望去,只看见刚刚像只小老虎一样死死咬住掌柜的脖颈的男孩子,化成了一堆褐红色的小虫子!
掌柜的左胸膛上插了一把刀,赫然是刚刚他来砍小男孩的那把。
穿过了小男孩,直直地砍在了自己的身上。
容悦听了之后情绪没有太大波动了,毕竟像这样诡异的事情经历了也不止一次了。她只直觉这件事情可能有与哪个神秘的青衣男子有关。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是因他而起。不论如何,必须要将他抓住问个清楚。
容悦她不信鬼神,所求皆是虚妄,唯有自己可信赖。
于是她就又拉着宋清寒贺安晴还有宋裕如,四个人马不停蹄地去现场勘探勘探。
西成街上的偷偷围观的百姓们已经被那诡异的场面吓回了家,个个都大门紧锁,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的小命给交代在这儿了。
掌柜家是个卖小甜点的,门口的小桌子上东西还么摆全乎呢,就散了满地,砸在死不瞑目的掌柜的身上,和凝固的血液混在一起,恐怖如斯。
容悦看了一眼,没觉得怎么样,尚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欸,她好像看见伤口处有几条虫子来着,刚准备蹲下来检查检查呢,就被宋裕如一声拿腔捏调的尖叫震住了,那小虫子也被吓得刺溜一下跑没影儿了。
容悦黑着脸看过去,只觉得宋孔雀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在这个麻雀都懒得来的街道上,宋裕如看见了一个死人、一把刀子、一滩血,还有几块儿沾了血迹的糖果,很做作、很刻意、很是让人难以接受地尖叫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扑进了贺安晴的怀里。
贺安晴被撞地往后趔趄了两步,脸上满是迷茫。在感受到怀中人不住颤栗时候,犹豫了一下,然后僵硬地一下一下拍打着宋裕如的后背。
宋裕如颤栗的更狠了,刚刚扑进安晴姐姐怀里时候抖,那是激动的,现在抖,那是被安晴姐姐下手不知轻重给拍的……
“我还是觉得不太妥当。你看,你就算给他们集中起来又能干啥呢,总不能把他们都绑起来一个一个给他们喂药吧!要真这样还不如直接把人堵他们自家门口来的快来的安全呢!”
说的挺有道理的,没想到宋孔雀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嘛!
可是在她容悦这儿就不太够看了嗷,容悦很是自得地看了一眼宋裕如。
“宋孔雀,我若是想的是个好办法,你可得管我叫父亲了,就问你敢不敢!”
宋裕如从小就和容悦争气争惯了,这回当然也是想也不想地就应下来了,容蠢蠢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挑衅他了,要不应下来显得他多孬一样。
容悦坏笑起来,“孔雀你太能行了,有种!快来听我讲,听完就赶紧叫父亲。”
宋裕如白了她一眼,叫她别在这儿磨磨唧唧。
“到时候我们将虫疫患者全部聚集到一个院子里,然后上房,站在墙上房顶上,往下泼药水,淋他们,我管这叫人工降雨。”
贺安晴将她夸了一通。
容悦颇为得意地摇头晃脑,朝宋裕如勾了勾手,让他愿赌服输,赶紧叫声父亲来听听。
宋裕如思忖了一会儿,吞吞吐吐地,“可以一试,但是叫父亲这个事儿吧,得放一放……”
容悦吹胡子瞪眼的,“放什么放,叫声父亲还得挑个黄道吉日不可呢???”
宋裕如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宋清寒,“我是没问题啊,关键是我大哥可能会不太乐意了吧……”
容悦还真没想到这一茬儿,不由地感觉到有些无趣,她还没胆大到敢让宋清寒喊她爸爸的地步,从小屈服于宋清寒的淫威之下,她怂……
宋清寒看容悦一副老大不高兴的样子还能怎么办,哄呗!
他笑着看看宋裕如,用十分慈爱的目光,“没事儿小六,我不介意你喊我一声母亲。”
宋裕如愣了,他把宋清寒搬出来挡剑,是因为他不想喊容悦父亲啊!事情是怎么发展到大家一起吃狗粮的份上的???
容悦唰的一下就抬起了头,眼睛亮晶晶的,然后朝着宋裕如伸出来魔爪。
“宋孔雀,你听见没有,愿赌服输,别费力气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赶紧过来喊爹啊!”
宋裕如可怜弱小又无助,他干什么那么欠,明知道容悦不怀好意,还要答应和容悦打赌呢,真是造孽啊造孽……
容悦话都说不成了,断断续续的。
“我,我不行了。我可能要,英年早逝了……”
宋裕如见她还有心情开玩笑,紧张的心情消散,放肆地笑起来了。
“蠢蠢,你这不能行啊,多大点事儿!”
容悦当时就有种把宋裕如一脚踹进血水桶里的冲动,要不是心里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宋裕如还能站在这儿嘲笑她???
我们的小可怜容悦悲愤地抹了一把脸,然后冲着屋顶上的宋裕如喊,“臭孔雀!你笑死算了!今天晚上你就一个人在这里站岗吧!!”
宋裕如脸一下子垮下来了,要笑不笑的,站岗这事儿,怎么能留他一个人呢,也太没人性了吧!!
宋裕如可怜兮兮地扭过头看着贺安晴,施展从容悦那儿偷学来的撒娇大法,“安晴姐姐……你不能留我一个在这儿的吧,不能吧,我一个人在这儿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儿,你们会连收尸都来不及收的!”
贺安晴很想笑,但是她忍住了,没回答他。
容悦生怕贺安晴会心软,对宋裕如这种行为感到非常气愤,“宋孔雀你要没要点脸了啊,给你还收什么尸,留张马革在这儿,你自己卷吧卷吧完事儿!还想使唤谁呢还!”
宋裕如不甘示弱,“要真有那一天,我大哥肯定回来找我给我带回去的,还有安晴姐姐,就你是个白眼狼,怎么对你好都喂不熟!”
容悦哪受得了别人这样说她啊,当即耍起了小性子,“太子哥哥,安晴姐姐,你俩说!”
宋裕如也看着他俩。
眼见着两人又要开始唇枪舌战了,这战场的火光还波及到贺安晴宋清寒两人,让他俩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贺宋两人眼神交流了一番,还能怎么搞呢,一人哄一个呗。
贺安晴正准备跳下来到容悦身边呢,宋清寒就面色无奈的将容悦拦腰抱起,也不嫌容悦身上的血迹会污了他的白衫。
贺安晴:……
“悦儿乖,你看身上全是血,咱们回去先洗一洗吧,万一将那些患虫疫的人给招出来了就不好办了。”
宋清寒耐心地劝说容悦,容悦一想也是这个理儿,就乖乖窝在宋清寒怀里不动弹了。
然后她越想越觉得不太好,啊啊啊,刚刚她怎么会跟个被抢走了糖果的小孩儿一样,口不择言的就跟宋裕如骂起来了呢,宋裕如也是,多大人了还跟她斗嘴……
容悦就这样烦躁的回了酒楼,边洗澡边忧愁地想那还能咋办呀。
宋裕如还是个孩子,她可不是了,她得去哄哄宋孔雀吧……
夜幕很快拢住了大地,今夜繁星璀璨,看一眼就觉得充满了美好和希望。
刚刚气势汹汹地说要留宋裕如一个人站岗,不过就是气昏了头,胡乱叫嚷的。
容悦垂头丧气地洗完澡,换上一身新衣衫,拎着一篮子饭菜和宋清寒一起去陪宋裕如。
宋裕如正和贺安晴坐在一起看星星,跟贺安晴学怎么根据星星来辨别方向。
宋清寒搂着容悦将她抱上房檐上,容悦别别扭扭地将饭盒往宋裕如面前放了放。
更加别别扭扭地开口,“六哥对不起,我今天不是故意那么说你的。”
然后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一般抢着辩解,“那还不是因为我本来就是个很尖酸刻薄的人啊,所以才会讲那些比较刻毒的话……”
容悦的声音由高到低,渐趋于无声。
宋裕如本来还想着自己真是太不应该了,让着点妹妹怎么了,从小就知道容悦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怎么还跟她计较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