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四章
禾露2020-08-19 22:433,048

  皇帝压低了身子,一手弯曲着撑在膝上,另一手招狗一样勾了勾。

  宋清寒没理会皇帝这种幼稚地挑衅,甚至还冲他呲着牙无害地笑了笑,然后从自己袖子里面慢吞吞拿出来了道丝帛,挥舞战旗一般摇了摇。

  “陛下,我同悦儿,可是定下了娃娃亲的。一女不嫁二夫,您这么疼悦儿,总不能败坏悦儿名声吧?”

  容悦偷偷探出个头,咋舌不已,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反转。

  皇帝脸上肌肉控制不住地跳了跳,谁曾想,当时不喜欢容悦,听皇后说了嘴要着小女孩同清寒定下娃娃亲,没放在心上,便想都没想就同意了。结果却成了自己撮合小六容悦最大的绊脚石……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啊啊啊!

  皇帝当然不愿意承认这玩意儿是经他同意的了,于是尴尬地笑了两声,顾左右而言它,“这这这,陈年旧事了都,现在嫁谁还是得看悦儿的意思,你那婚书不作数!不作数的!我可太了解悦儿了,她定然是想嫁小六的。”

  宋裕如:……父皇你可快别说了。

  容悦这时候心有所感地体味到了宋清寒的困境,她戳戳喜鹊一号,叫它提醒一下贺安晴,直接上大招好了。

  喜鹊一号应了声,然后化作一点浅蓝色的荧光落在贺安晴肩上去了。贺安晴嘴角勾起,转头冲着容悦邪魅一笑,然后潇(sao)洒(bao)地走到谏言席上去。

  容悦被那个霸总专属笑容雷到了,好半天没回过神来,好在是贺安晴颜值抗打,不然容悦怀疑自己怕是会当场昏厥过去。

  “陛下,你看着我的眼睛。”

  沉寂下来的气氛随着贺安晴的走动重新被搅动起来,皇帝下意识地就朝着贺安晴的眼睛看去。贺安晴嘴角扬起一个得逞的笑意,眼睛中闪过一道细碎的红光,应和着身上的软甲,妖艳又刚毅。像块儿吸铁石一样,牢牢吸引住了大家的目光。

  “太子殿下的娃娃亲作数。”

  贺安晴觉察出来这话说的太强势,于是象征性地又问了一句,“可以吗?”

  皇帝已经丧失了基本的思考能力,问就是可以。他从鼻子里发出了有些不情不愿的声音,然后点了点头。

  宋清寒诧异地看了一眼贺安晴,又更加诧异地看了一眼皇帝。刚才不是豁出老脸不要都坚决不同意的吗,怎么贺安晴一句话就解决了,难不成两人私底下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交易???

  贺安晴才不管周围人怎么看怎么想,她满意地笑了笑,甚至还冲着容悦藏身地那个方向吹了个流里流气口哨。

  皇帝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摄住了心魄,机械地点了点头,“……可以。”

  群臣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贺安晴没什么事情了,挑了挑眉,侧着身子问了句大家还有没有事情要讲。等了一小会儿之后她明显有些不耐烦了,啧了一句,然后无所谓地同皇帝说了声,“陛下,下朝吧。”

  皇帝便同小儿学语一般重复了一遍‘下朝’。贺安晴脸上浮现出餍足的神色,率先找个角落席地而坐,等着众人退散她好去找容悦。

  宋清寒很是积极的将殿上过来洒扫的婢子们都撵走,容悦这才呼了一口气,她一边呲牙咧嘴地伸展了下蹲麻了的大长腿,一边想着自己明明有空间换舒服一点的姿势,为什么会不自觉地蹲完全程呢?

  容悦揉着脖子十分不顾及形象地走了出来,一抬头吓得三魂失了七魄,她对上了贺安晴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两人只有咫尺之遥,若不是容悦不经意地抬头,定是会撞到她身上的。

  今天的安晴姐姐可太不一样了,难不成是‘蛊惑人心’的后遗症吗?喜鹊一号到现在也还没会回来,容悦想找人问问都不行。

  贺安晴像是被容悦的反应取悦到了,伸手过去没轻没重地揉散了容悦的发髻,收手时候一缕发丝缠在手指上面,扯痛了容悦的头皮。容悦委屈地看着她,眼里写满了控诉。

  宋清寒在门口等容悦,半天不见她出来,有些着急地冲屋里看了看,只能看见贺安晴同她亲密地站在一起。宋清寒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有点儿酸了,开口打破两个女儿家的‘温馨’交谈。

  “悦儿,快点出来吧,一会我带你去冠春园。”

  贺安晴这才慢悠悠地将缠在自己手上的发丝解下来。i脸上的笑意经久不散,像是随时准备嘲讽谁似的,嘴唇开合,却没有发出声音。

  ——“容悦,你欠我一次。”

  容悦心一下子凉了,这,是青衣。

  贺安晴,准确来说,现在青衣把控的这具身体的左肩上浮起了一团清浅的淡蓝色光点,那淡蓝色光点离开身体的那一瞬,贺安晴面上的表情尽失,眼睛空洞,身子晃了两下,像是要摔倒,容悦赶紧伸手去扶了贺安晴一把。

  容悦刚抓住贺安晴的胳膊,就被她一个条件反射利落地缉拿。容悦忍不住呼了声痛。淡蓝色光点趁机隐没在容悦太阳穴中,脑海里紧接着传来了喜鹊一号哭天喊地的哀嚎。

  言振发这只老狐狸已经看出来了,若不加点猛料,贺安晴是不会同他好好讲话的。言振发冷哼一声,端出一副威严的样子,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在贺安晴大摇大摆离开的背影上。

  “言七娘,你以为改了个姓,就真能做他贺家的人了?”

  贺安晴猛地僵住了身形,言振发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大蛇打七寸,他可是深谙此道。

  “当今圣上以孝治天下,你以为你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你以为你赢了?你以为你成功脱开宰相府了?呵呵,只要我想,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被轻易打翻。”

  言振发每说一句,贺安晴的脊背就更僵硬几分,她心中一直叫嚣着‘不对、不可能、不是这样的’,可嘴上怎么也说不出口,腿脚像是灌了铅一般杵在原地。

  她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十五年前那个瓢泼大雨地深夜,粗壮的雷电划破雨幕,成为炼狱一般人间的一闪而逝的微弱光芒,她被血水迷了眼睛,看着是世间万物都是血红色的,像是野兽开膛破肚的羔羊……

  突然那边凄厉的雨幕翻天覆地,眼前变成了一片金戈铁马,而她手上握住了一把铁剑,沉甸甸的,拿起来十分费力,但却让她感到安心。她抡起刀的时候,就像是一尊活阎罗,所到之处,血流漂橹,大地红艳艳,像是披上了嫁衣……

  言振发感受到了贺安晴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惧,于是继续填火加柴地攻心。

  “毕竟,你身上流着的是我的血。我,才是你的父亲!”

  这最后的一锤将贺安晴脑子里面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砸断了,她赤红着双眼,迅捷地一跃而起,流畅的身形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翻越栏杆,落到廊桥上,又鬼魅般移到言振发的身后反剪住他的胳膊,另一手抽出身上的佩刀,抵在言振发脆弱的脖颈上。

  削铁如泥的长剑屈尊威胁人,自觉降了身份,十分恼怒的将言振发的胡子齐齐割断,灰白的胡须像下雪一样散落,这样了还不解气,长剑逼近脖颈,在上面落下了一道血线。

  “你以为你赢了?只要我动动手,你立马就成尸首。”贺安晴更狠戾更嚣张地将言振发刚刚的话全数奉还回去,言振发一动也不敢动,额头上渗出了细密地汗珠,他实在是没想到,还在紫宸殿门口呢,贺安晴就敢这样直接拿剑威胁朝廷命官。

  言振发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喉结滚动,蹭过剑锋,便刮掉了一层皮,一阵火辣辣的疼直冲脑门。他只好拼命地往后靠,那长剑森寒而喜怒无常,让人毫不怀疑它下一秒就会割断人的喉管。

  “……言七,”架在脖颈上的刀锋更近了,言振发赶忙改口,“小贺将军,小贺将军!你,你别冲动,我来,主要是想带你认祖归宗的,十五年前你,你丢了之后我派人找了你好久,怎么都没能找到你啊!我思念成疾,身体亏损,一直到现在都还留着病灶!”

  贺安晴也不松手,静静地面带讥讽地看着言振发表演。

  言振发背对着贺安晴,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等了一会没见她有动静,还以为是贺安晴听了自己的话之后于心不忍了。他心底暗自窃喜,继续卖力地卖惨。

  高处不胜寒。

  廊桥虽然不是什么通天云塔,但好歹也是个卧波长桥,时不时会有阵凉风吹来,带着御花园花树的清香,带着房檐上飞鸟的啼鸣。

  贺安晴突然厌烦了,同一个满心是利益根本不懂得感情是何物的人掰扯简直是在没事找事。她轻轻松松地将言振发头朝下地扛到了肩上,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栏杆旁,将他扔了下去。

  言振发惊恐地看着贺安晴,嘴中还发出尖锐凄厉的哀嚎,手脚无助地划拉着,企图抓住什么东西,短暂地灭顶般的恐惧过后,‘嘭’的一声,世界静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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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养喜鹊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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