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查看了窗外的情况，迅速地开门，绕过车头交换位置。
在云祁关上的车门的霎那间，一个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变种人扑到了车门上，双手血肉模糊，几乎伸到了云祁脸上。
后排尖叫声响成一片。
一时间云祁搞不清自己是被突然冒出来的变种人吓到了，还是被后排的叫声吓到了。总之，他的反应慢了半拍。外面的变种人立即扒着门缝将门扯开，力道大得车身都斜了过去。
云祁一脚踹在他的手上，对方不但不松手，反而低头咬住了云祁的脚踝。
变种人的咬合力惊人，尽管依旧算是人类，可他们能将咬合关节的力气发挥到最大值。云祁一条腿动弹不得，人被扯着向外拖。
凌焕连忙拽着他，从座位下取出撬棍，直戳变种人的脑门。
车内空间小，手脚伸展不开，也就无法使力。这一击并未对变种人造成任何伤害。
云祁用另一条腿猛踢变种人的下巴，凌焕瞅准时机，将撬棍怼进了他的眼睛里，直捅大脑。
两人配合之下，变种人松了牙齿。云祁收回被咬到发麻的腿，迅速发动雪地车。
在后座尖叫声的伴奏下，雪地车迅然加速，向国道的挡板冲去。变种人挂在车窗外，被挡板和车身挤在中间拖行，蹭出了一条十几米长的血迹。
变种人被碾成肉糊，终于松了手，雪地车也摆回正轨，向北汶城区行驶。
全员缓了一口气，忙着关心云祁的脚踝有没有事。
多亏了云祁在军部养成了把裤脚扎进高帮靴子里的习惯，哪怕是穿着常服他也偏爱高帮的鞋子。隔了裤子、鞋帮和羊毛袜，变种人想咬到肉还算困难。
凌焕拉上安全带，笑说：“你比较好吃，所以他们才想咬你。”
云祁冷着脸：“……谢谢夸奖。”
一说到好吃，众人的胃都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他们从昨天的晚餐开始，就没有吃东西。距离上一顿饭已经过去了一天。
饥饿感一旦被勾起来，不吃点什么就压不下去。
汪泽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问：“你们都不觉得饿吗？”
响应他的是大家肚子里的叫声。
凌焕和云祁虽然囤了蛋白粉，但它们在后备箱里，一来现在拿不到，二来，不够七个人撑多久。
更严峻的考验摆在面前——夜晚来临，他们得找个说得过去的地方休息。
小旅馆是不能回了，城市里遍布着变种人，在那样残破的小楼里待着就是找死。
汪泽洋说：“去我学校吧。有地方住，而且有挺多自动贩售机。”
云祁打开地图，“你学校是哪个？”
汪泽洋略带自豪地报了家门：“北汶应用文理大学，虽然面积很小，却是联邦教育总署认定的TOP级别高校。由常青藤盟校的幸存师生建立，底蕴丰厚……”
云祁定位了北汶应用文理大学，说：“抱歉，我没有接受再教育的打算。”
汪泽洋：“……”
凌焕：“我也没有。”
汪泽洋，卒。
蔻娜右手转着枪，走过北汶市立体育馆二层的平台，看向一楼大厅里黑压压的人群。
体育馆是北汶政府指定的官方避难所，由军部的特种部队接管。逃过来的幸存者在入口处接受了检测，确认无感染才可入内。
经过一天多的生死搏斗，市民都吓傻了，不用“保持安静”的标语提示都不怎么说话。但是耐不住楼里人多，蔻娜还是能听到蜂鸣般的噪声。
她在观众席上坐定，收起手里的枪，抬起手腕用手环搜索凌焕的信号。
他的信号消失在科尔贝伊中央区，应该就是那时他拔了通讯卡。她盯着屏幕上的加载圈发呆，因为没抱希望。
她不过是想确认他们是否安全，但现在连分毫的讯息都无法收到。
偌大的二楼看台，只坐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蔻娜博士。”KC197信步走过来，在她身边的位置上坐下，“您遇到了什么问题？”
蔻娜支着下巴，冰蓝色的眼眸平静似海，“你说，这次北汶封城，是Air2160给出的建议么？”
KC197运算了一阵，说：“据我所知并不是。Air2160对政策不做干预，只负责计算，模拟出传播模型罢了。”
蔻娜轻笑，“那不是Air2160的决定？”
KC197：“不是的。Air2160是个智脑，仅为执政者提供数据和参考资料。再说，Air2160的接入范围在军部，与北汶无关。”
蔻娜双手搭在膝盖上，说：“那我还有一个问题。”
KC197：“什么问题？”
蔻娜：“你是个仿生人，为什么要穿内裤？”
KC197：“不穿有碍观瞻。”
蔻娜：“？”
KC197：“仿生人的每一个部位都是仿真的，所以——”
蔻娜比了个打住的手势，表示了然。
姚吉拿着蛋白糊走上了看台，身后跟着同行的两位军官。
蔻娜扯下口罩透了口气，问：“有发现凌焕和云祁的行踪么？”
姚吉将蛋白糊交到她手里，说：“没有。先吃饭。”
后面的一位军官说：“简陋了点，就当体验生活了。”
蔻娜咬开包装的角，回道：“那请问边长官，我们还要在这里体验多久？”
“现在得到命令，凡是封城前进入北汶的一律不得离开。”
蔻娜咽下蛋白糊，说：“那就是要等到解封才能出去？”
“是这样。”
姚吉呆若木鸡：“不是吧。”
原来他们进了北汶是坐牢来了。不过这个牢比较大，而且还有一群疯狗似的变种人伺机而动，坐起来非一般的刺激。
蔻娜拍拍他的肩膀，“弟弟，好好改造，争取早日获释。”
姚吉只觉得自己运气烂得惊人。
和凌焕、云祁去太空监狱，结果系统抽了，差点把他摔死；这次被派来找人，就遇上了传染病爆发和无限期封城。
要不是寺庙的生意被Air2160这种核心智慧抢了去，他准要去问问大师，他是不是撞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蔻娜愁云满面，其他几个人都看得明显。一人开口问：“你还在担心那两个叛徒的安全？”
蔻娜忙说：“倒也不是。封城不知要封多久，感觉很浪费时间罢了。”
KC197：“等到疫苗被研发出来，就可以解封。”
姚吉：“现代疫苗的研发时间在半年左右。”
蔻娜：“呵呵。我谢谢你告诉我。”
北汶应用文理大学校园小巧，楼宇十分紧凑。汪泽洋扛着从小旅馆顺出来的灭火器在前面带路，率先踏进了图书馆。
他之所以选这里，纯属看上了图书馆里的自动贩售机。每层楼有四个，图书馆共三层，也就是说他们有十二个贩售机可以使用。里面的食物和饮用水足够他们撑上几天，做下一步安排。
众人饥肠辘辘，进楼的力气都快没了。
云祁和凌焕受过高强度训练，耐饿程度高，此刻还好。而婉南迪这种小姑娘和老杨这类发福的中年人，爬几级台阶就气喘吁吁了。至于麻子和秃头，他俩也不过是死要面子，抢在婉南迪他们前面进入了图书馆。
图书馆大厅黑灯瞎火，万籁俱寂。
众人的心都提在嗓子眼，全凭一根线吊着，随时可能被吓得心脏骤停。
“咔”！
大厅里回荡着金属与地面碰撞的清脆声响，冰冷到十分。
婉南迪尖叫了一声。
云祁：“抱歉，撬棍砸地上了。”
婉南迪捂着胸口，“吓死我了。”
凌焕：“灯的开关在哪儿？”
汪泽洋放下灭火器，贴着墙走，说：“在门边墙上，我摸摸。”
云祁无语：“……有手电么？”
众人一齐说道：“没有。”
凌焕想起来婉南迪今早给了麻子半包烟和一个打火机。他说道：“有打火机也行。”
麻子在黑暗里摸出口袋里的打火机，借着外面的路灯交到凌焕手上。
汪泽洋：“这是要干嘛？”
云祁：“两边有纸质书的书架么？”
汪泽洋：“有。”
云祁握着撬棍，和凌焕一起直奔书架。两人在打火机蹦出的微光前，找到了一排书架。上面满满当当的，全是贴了学校图书馆标签的书。
纸质书早已绝迹，存下来的都是上百年的古书，价格不菲。学校的纸质书藏书量直接彰显学校的财力，是绝对的说话资本。
云祁从书架上挑了一本册子捏在手里，对凌焕说：“柏拉图的《理想国》。”
凌焕点燃书的一角，谑道：“这么恨他？”
云祁拢了拢火苗，“三年高中，四年军校，哲学课全是他。”
待书烧起来之后，他将它打开搭在撬棍的一端，回到门口。
汪泽洋看着撬棍上烧起来的理想国，欲哭无泪：“卧槽，你们这是在暴殄天物。”
凌焕：“别废话，快找开关。不然下一本还选柏拉图。”
火烧得够旺，尽管光线不强，却能照出墙上凹凸不平的地方。因此众人很快就看到了一排开关。
汪泽洋大手笔，一口气将开关全部拍下。
一时间灯火通明，大厅无比敞亮。
“两位大哥属实牛逼。”汪泽洋重新扛起灭火器，夸赞道。
凌焕被灯光刺得眯起眼睛，忽然被他这句话点出了什么。
他转向用撬棍拨着灰烬的云祁，轻声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两个有点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