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04考场里，云祁的座位一直是空着的。
他的考试用品都整齐地放在桌上，监考教官以为他只是出去上厕所导致迟到。但是到了开考第十分钟，云祁还是不回来，这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按理说，东西都在考场了，人应该不会缺考。
作为经验丰富的教官，他不免把事情往坏处想：会不会云祁遇到了什么身体上的不适，导致无法来考场？
想到这里，教官的眉头略微皱了起来。
他连忙叫来两个助教里的那个男性助教，对他耳语道：“座位号4的那个考生人还不来，你去洗手间看看。”
男性助教立刻就从考场出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还有不到四分钟就是入场的最后期限。
云祁虽不是出身显赫的学生，和很多人比起来说寒酸也不过分。可他毕竟在第一次阶段考试里就拿了第一名，还甩了第二名十多分，在全年级教官那里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这样的学生莫名其妙地缺考，换作任何一个老师都不愿意看到。
两分钟后男助教回到了考场里，他和作为主考官的教官说道：“每个隔间都找了一遍，都没看到人。”
教官点了点头，眉头锁得更紧。
这时，坐在门边的考生举起了手。
教官快步走了过去，低声问：“有什么事？”
考生压着声音回答：“云祁在考试前被人叫走了。”
教官心下一震：“被谁？”
“好像是督导主任。”
教官问：“你怎么知道的？”
“有个同学来叫他，是这么说的。”考生说道。
教官抿嘴表示了解，助教在边上示意这位考生继续好好考试。
既然云祁是被督导主任叫走的，那就不用担心他了。如果连考试都可以临时缺考，督导主任要和他说的事情一定非同小可。
教官回到了讲台上，拉开凳子坐下去，静心监考。
开考十五分钟，云祁依然不见人影。
助教和监考一起，完全放弃了等人回来的念头。
教室里唯有电子笔的笔尖划过电子纸的声音，沙沙沙，凌乱而又急促。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不出两分钟，云祁缺考《外国语基础》的消息就飞遍了整个年级。几乎所有人都在叹息说，他不仅要再次将第一拱手相让，只怕连A班也呆不住了。
一时间，大家的媒体动态都因为这件事而热闹非凡。
凭一己之力丰富全年级人社媒空间的云祁本人正坐在活动室的一把折叠椅上，给徐毅发消息。
云祁：你们结束了么？
徐毅：大佬，听说你外语缺考了？
云祁：嗯。
徐毅：为什么啊？
外语这门课作为基础课，占比不如专业课那么高，但直接缺考也太离谱了。这可都是真金白银的分数啊。
云祁：麻烦你个事。
徐毅：尽管说。
云祁：我被锁在行政楼了。
徐毅：？？
徐毅：卧槽！
徐毅：该不会是有人搞你吧？！！！
云祁：我不知道。
徐毅：你大概在哪儿？我这就去找你！
云祁：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儿……行政楼我不熟。
徐毅：……
徐毅：几层？
云祁：一层。
徐毅：行，你稍等。
徐毅带上书包，在几个玩得好的朋友建的群里喊了一嗓子，带着一拨人直奔行政楼去了。
一路上，大家都在讨论是怎么回事。
陆树铭作为A班班长，习惯性地把事情挑到自己肩上，“如果真的有人故意使坏的话，我们得去反映，不然这分数就回不来了。”
谢诺理了理长发，说：“有办法补救吗？总不能直接垮掉一门吧？”
徐毅：“或许可以申请补考？”
陆树铭作为班干部，熟读军校的各项政策，他背书似地说道：“那不行。在科尔贝伊军校，补考只存在以下情况：生病、受伤、个人事务。这里面的范围还分得很细，据我所知，云祁这种情况不符合补考条件。”
徐毅遗憾地“啊”了一声。
谢诺又翻译了一遍陆树铭的话，“意思就是，不能补考了，这分就白白没了？”
陆树铭：“对。除非有人网开一面，但是……”
接下来的话不说都知道。
云祁是个没背景的人，根本不可能有教官会破坏规则，对他网开一面。
几个人进了行政楼，每人分了一块区域去找人。
五分钟后，陆树铭找到了云祁所在的活动室。
活动室面向全校师生开放，进入权限是最低的，换句话说只要是合法公民都能进。所以任何人的身份识别卡都能开门，但门一旦被锁好，从里面是不能打开的。
这也是云祁被锁在里面一整场考试的原因。
陆树铭立刻刷卡开了活动室的门，本以为门里的云祁状态会很差，没想到他正对着手环的投屏背下午那场《军事理论》的知识点。
陆树铭：“你……还好吧？”
云祁关掉了投屏，淡然地说：“谢谢。我们可以走了。”
遭遇如此不幸之事，云祁本人不见悲伤难过，剩余一行人倒自己替他难过起来了。大家的心情都很低迷，为了活跃一下气氛，云祁提出一起去食堂吃饭。
凌焕和唐柠面对面坐着吃午餐，唐柠眼尖，瞄到了云祁他们。
她的脚在桌下踢了踢凌焕，“欸，我听说那个谁今天上午缺考了。”
凌焕咬了一口酥脆多汁的炸鸡，满不在乎地说：“和我什么关系？”
唐柠收回了自己的脚，“不是你自己说不想和他坐一块的吗？这次他直接缺考，如果不能补考的话，说不定要直接出A班。”
凌焕：“确实。”
唐柠：“哇塞，谁能想到事情是这样发展的。”
凌焕：“确实。”
“这样一来，你不用考差也能远离同桌，就很妙。”
凌焕：“确实。”
唐柠疑惑：“你咋了？”
凌焕：“……吃你的饭，下午还有考试好吧？”
唐柠拿起了勺子，信心满满，“行！我这次争取进A班。”
凌焕：“那你争取吧。”
唐柠：“……”
她就纳了闷儿了，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以前她一直觉得他很可爱，怎么现在就欠到了这个地步？
能不能做个人？
午休结束后，紧接着就是《军事理论》考试。这门课学分最高，难度最大，谁学了都脑壳疼，比上午的外语考试难了不是一点半点。
一进教学楼，就能看到一帮毅然决然赴死的学生。
很多人直接放弃挣扎，提前开始问下一等级的班级到底是什么学风和氛围。
走在楼里，仿佛身处殡仪馆，到处都是奔丧的人，一不留神还以为参加的是自己的葬礼。
云祁进了E04考场。
上午外语考试他整场缺考，面都没露一下，整个年级早就传开了。他这一来，众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似乎想从他身上挖出点什么八卦消息来。
云祁无视直戳戳打在他全身的眼光，径自走到了位置上坐下。
这场考试相对于其他门来说，是他的死穴和软肋。不过好在前一周他从凌焕那里获得了一些点拨，做模拟题时比之前更加得心应手。
坐到了考场里，他比半期考试的时候心里更有底。
不过他上午缺考了一场，此刻心头没包袱是不可能的。想要扳回一局，唯一下手的机会就是《军事理论》考试。
他必须、只能考出出色的成绩，才能有机会弥补上午落下的分数。
就算是狼狈地拿了A班的最后一名，也绝对不能跌出A班。
在这样的信念下，《军事理论》考试开始了。
这次的试卷风格比前一次还要狂野，但既然是有备而来，就别怕考得不行。
选择题和判断题都平稳地完成，进入材料分析题的那一刻，云祁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不过他很快稳住了，专注于题目本身。
考前一周，云祁密集地刷题，灵活思路，就是为了考试的时候不至于无话可说。
凌焕上上周给他的点醒，属于人狠话不多的类型。寥寥几句，就完全扭转了过去囿于的思维陷阱。
逆向思考，把全部的点都先写上去，再根据知识点套材料，不仅提高了速度，也让答题纸没那么白了。
他洋洋洒洒地写了整整两页，这场考试又悄然溜走，收割了一大波人的人头。
《军事理论》考试结束，大局已定，众人肩头的重担瞬间卸除。接下来两天的体能考试过得更快，刷地一下，阶段性考试就过去了。
机器阅卷，出分时间也就是第二天一早的事。
又是一个周六，众人拖着沉重的脚步进了教室等成绩，偌大一栋楼，几乎听不到人声。
等死现场莫过于此，楼下不来几辆救护车那都说不过去。
云祁来得不早不晚，凌焕照样是踩点进门。
八点的铃声敲响后，教官从外面大跨步地走进来，径直上了讲台。
“这次考试分数已经出来了。”他一把将电子答题卡拍在讲台上，“我们班——”说到这里，他拖长了声调，环顾全班。
众人都被他盯得不寒而栗，一声不敢吭。
“我们班第一名是凌焕。”他语气柔和地说道，“第二名谢诺，不错，进步很大。”
看来这次A班的成绩不至于见不得人。
全班松了口气，同时又想到了缺考外语的云祁，不由得猜想他是不是要直接离开A班。
在几双不含恶意的眼睛的注视之下，云祁的心跳快到他已经数不清了。
教官的目光在教室里搜寻了一圈，最终锁定在云祁的脸上。云祁感觉自己的血液又要结冰了。
“高兴什么？你们这考的这也叫分数？”教官双手撑着讲台的台面，面色严峻，“云祁——外国语考试直接缺考，你们知道人家多少分么？”
全班都向云祁看过来。
云祁悄悄地抬手按住了胸口。
“人家除了外国语，其他几门加起来就扣了十分。”教官一拍桌面，“排了全年级第三十七名。”
三十七名，什么概念？
不用出A班了。
徐毅带头鼓起了掌，很快全班人都加入了鼓掌的队列，一时间教室里掌声雷动。
连凌焕都象征性地拍了两下手。
教室里欢声雷动，他的平板不甘落后，私信栏直接被一朋友给炸了：
怎么样怎么样？
出分数了吗？
他是不是出了A班？
爽不爽？
就问你我干得漂亮不漂亮？
凌焕回复：操。
对方：？？
凌焕：他没出A班。
对方：？？？我靠？？？
凌焕：早知道就选军理考试了。
对方：失算失算，这他妈我真没敢想。
凌焕：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