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另一株凝魂草的下落,冬青便打算赶紧去寻找先前的那个种子。在踏出天门的前一刻,她想起先前的那个井字游戏,叫下一顿,转身对纱凋真人问道:“师祖,我还有个问题。”
纱凋刚坐下来拿出一壶小酒刚准备给自己倒上一杯,就被冬青打断了动作:“臭丫头,你怎么什么事都要问啊!”
冬青不以为意地一笑:“我是想问师祖是怎么会井字游戏的?”
纱凋微微愣神,停顿片刻后,才淡淡答道:“一位故人所授。”说话间,他的神思似乎也会到了过去一般,缥缈而虚幻。
“可否告知一下那位故人的名讳?”冬青好奇地追问。
纱凋真人小嘬了一口手中的清酒:“慕晗清。”
慕晗清?听到这名字,冬青的脑边仿佛炸开了花。如果那个慕晗清就是慕归秋的娘的话,那岂不是说慕晗清也是穿越来的?
这样联想着,冬青忽然想起了之前自己见到慕晗清残魂的那一晚,她好像就说过什么看见自己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和她来自同一地方,当时自己没在意,现在和这件事联想,似乎这句话就显得意味深长了。
那如果慕晗清是穿越来的,那她死后会不会也和自己先前一样,穿越回了现代?
“师妹,怎么了?是此人与凝魂草有关吗?”一旁的王富贵不知道冬青为何突然停下脚步追问起这件事,更不知道她为何此刻看起来顿悟一般傻愣在了一边。
冬青被他的话拉回了意识,她摇了摇头,微笑道:“没事,只是我曾经也玩过,好奇罢了。”
说完,便也不在逗留,二人出了天门。冬青开始回忆凝魂草种子可能在的地方,她记得慕归秋之前说过她以前的东西都被放进缘觉镯了,那应该也包括之前在清风塔中得到的凝魂草种子吧?
想到这,冬青立刻进入缘觉镯空间。在短暂的混沌之后,前方亮光转瞬间发出刺目的光芒,空间中的一片空茫大地出现在了冬青眼前,紧随她而来的,是略显焦急的王富贵。
冬青顺着之前见过自己以前那堆宝物的记忆,来到那队杂物前,趴在地上翻找起来。
“冬青师妹,要不我来帮你吧?!”王富贵看她一个人忙碌地在地上扒出一个有一个东西,一方面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于清闲,另一方面又觉得这样会不会太慢,秦草那边应该情况很危急。
“啊……”冬青刚准备答应王富贵,“好”字还未说出口,就摸到了一个圆圆小小的东西,艰难地拿出一看,果真是那颗种子,“富贵小师兄,我找到了。”
王富贵看着她手上的种子有点愣神,这缘觉镯空间中茫茫无边,地上基本上没有其他生物,仅仅偶尔能看到零星的几根草,可眼前看到的这颗根本没发芽的种子,他却可以肯定自己在遥远的记忆里曾经看到的,与之相对的名字——
凝魂草种子。
他是十分庆幸的,这本该消失在这世间的凝魂草,此刻竟被他们便找到了。
“让我看一下。”他傻愣愣地从冬青的手中接过那颗不起眼的小小种子,感受到种子内那团软绵绵的气息,一如自己的灵魂被她修复时的感觉。王富贵望着手心间的那小小一颗,瞬间感觉先前的担忧好似在这一刻便被安抚下来了一样。只是看到了希望,便好似有心中有一股温暖和信念盘踞在心里,融进他的血液当中。
无数次,在那段自己被邪魂控制住的日夜中,他曾经无数次想念那个刁蛮活泼的身影,但又无数次克制。他曾想秦草那样的姑娘从来就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尤其是她过于聒噪和活跃,可当自己看到她变成凝魂草,毫无生气几近枯萎的在自己面前时,他才知道他之前想的完全错了。
为什么以前没感觉到呢?那份活跃与坚韧是那样的可爱。而失去这一切的秦草只会让自己更加心痛。他应该早些知道,他喜欢的应该是秦师妹的全部啊。
或许以前,也是感觉到了的吧,只是以前,他从来不会承认和发现自己早已完全沦陷的事实。
心间虽然后悔与希冀交织,但救助秦草的行动丝毫不敢怠慢,既然已经拿到了凝魂草的种子,王富贵就马不停蹄地和冬青一起去了无忧殿,找到了正在照看灵犀的慈重。
冬青简明扼要地向慈重介绍了前因后果,并从王富贵的手中将凝魂草的种子递给了慈重。不过片刻,秦草的气息就被慈重推到了那颗种子,霎时间她的气息就仿佛找到了归属一样,很快的依附了上去。
“师傅,接下来要用灵力催使她生长吗?”冬青看着闪着微弱光芒的种子问道。
慈重摇头否定了冬青的想法:“先让凝魂草种子滋养她一阵灵魂再说,她现在只剩一口气息了,贸然强行助长反而有可能不利于修复。”
“修复的灵魂会和之前有不一样之处吗?”从进门一来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富贵突然发问,一张口便是直击灵魂。
慈重将种子放进灵土中,如同普通植株一般简单浇灌着道:“她现在只剩下一口气息了,灵魂破碎几近消失,能修复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不能强求。至于究竟能不能变成以前的样子,谁也不敢保证,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冬青愕然,原来就算这样可以保住一口气,修复出来的灵魂也不一定就是秦草原本的模样啊!不知为何她的鼻尖也有些酸涩,她眼前不禁浮现出秦草还是小团子时的模样逐渐转变到成为了后来亭亭玉立的少女,现在少了她叽叽喳喳的暴躁骂人言语好像少了点什么。
抬眼间,慈重扫视到冬青和王富贵一个两个都那么关切,他甚至都有些不忍,但还是要把丑话说在前头:“这样重铸肉身,修复魂魄的方法,也算是……换了一个身体重新苏醒了吧?可是这一次若是成功了,这丫头能够重获新的肉身和修复后新的灵魂,这样两相融合之下,还记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很难讲。”
这是说秦草会忘了他们?!忘记她之前发生过、做过的所有事?!
冬青难过,但王富贵更是有如从坠入了冰窖,浑身发冷,整个人都僵掉了。忘掉……一切吗?她会忘掉……他吗?
心间是止不住的失落,然而转念一想,自己似乎也不能这样贪心,能够复活秦师妹就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他也不能太过贪心。
于是他的目光转向已经用灵犀保护起来的那盆放着秦草灵魂的凝魂草,浅浅一笑道:“秦师妹能安然就好。”
即使自己嘴上确实这么说,心里却还是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生命中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口不对心,他不免有些嘲讽起自己,他还真是将这种行为贯彻到了极致。
说完,他便也不再看向那边,转身出了屋内。生怕多看一眼,自己只会更加懊悔。
冬青在灵犀前看着盆内好一会儿,方才告别了慈重,出门往王富贵那边走了过去。
冬青看了一眼王富贵:“富贵师兄还不走吗?你还要待在这里?”
“若我当初早早答应她”,王富贵并不答冬青的话,反而问道,“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如此的境地。”
“可那时你喜欢她吗?”冬青回头望了一眼关上的房门,“别想这些了,我相信秦草不希望看到你因为她整日闷闷不乐。”
“我很多次都觉得自己有些傻,明明疗伤的那段时间我对她的感情已经产生了变化,但我却如此后知后觉。我一直觉得像秦师妹这样咄咄逼人且任性的姑娘是我不可能喜欢的。”
“喜欢哪里需要理由。我最初认识她时,一直也以为她是个不讲道理的野蛮丫头,除了看起来可爱没有攻击性,但实际上根本就是个人间杀器,可后来也发现她的不讲道理只是因为她的世界只有黑白,爱恨泾渭分明,对她喜欢的人会无条件的袒护,但本性是个善良的姑娘。说来也真是奇怪,明明是一个这样张扬且强势的性子,本体竟是那么温和的拥有修复魂魄的力量。”她抹了抹下巴煞有介事地总结道:“不过还真是没想到呢,有着那样最坚强的性子的人却是最脆弱的东西,可以治愈世间最难的灵魂的伤。这大概便是最温柔的安排吧。”
冬青看了王富贵一眼,“所以啊,完全认识一个人都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更不别说喜欢一个人了。况且喜欢上这么一个丫头也并不奇怪。如果将她现在出事的责任完全归在自己身上,根本没有必要。”
王富贵沉默。
冬青道:“富贵师兄,你还是同我一起离开,你在这里,或许会打扰到师傅对秦草的治疗。”
王富贵不动。
冬青盯着他:“还不走吗?”
王富贵的满布血丝的眼眸中有几分光亮闪过,“我要一直守着她。我想清楚了,就算她可能会忘记所有,也没关系。我会和他重新开始,这一次,换我来追随她。”
冬青愣了一瞬,嘴角扬起一抹微笑:“那就随便你吧,加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