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松林里一片寂静。斑驳的阳光撒落在厚厚的枯草败叶上,也撒落在行走在林中的小三子的身上。小三子踏在枯草败叶上,每走一步,脚下都是软软的;每走一步,脚下都会有枯草败叶,发出轻微的呻吟声。这些枯草败叶被小三子鞋底碾压的声音,给这寂静的松林平添了几分活力,打破了这里亘古以来的寂静。
“扑腾腾,”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松鸡,被惊飞了,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却不飞远,只是落到一根松枝上,侧歪着脑袋,瞪着圆圆的小眼儿,望着小三子。小三子将手一扬、一挥,口中“唗”地发出一声响,那只松鸡惊慌失措地振动翅膀逃走了,一边逃一边发出惊恐地叫声。
小三子望着远逃的松鸡,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
离开叶萍,下了雪山,小三子一个人走在这渺无人迹的地方,心中难免寂寞,因此他只好用这种方式来打发心中的寂寞了。
天黑了,松林里漆黑一团。小三子爬到一棵高大的松树上正想安歇,忽然看到远处密林的上空透逸一片金红色的亮光来。那片金红色的亮光似乎有什么魔力一样,一下子就把小三子好奇的欲望引发了出来。小三子止不住心中的冲动,急忙辨明了方向,就从栖身的大松树上溜到地上,拿起脚就往有金红色亮光的地方奔去。
走了约莫二三里地的光景,小三子不用再攀到大树上去辨认,从地面上也能看到透过密林传来的那金红色的光线了。再往前走,小三子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一片灯火的光芒。
在密林中的一片空地上,有几堆篝火在熊熊燃烧,金红色的火光,不仅把周围照得通明,而且把黑漆漆的夜空也照亮了许多。中央的一处篝火旁围坐着一些人,也有为数不多的人在火光的外围穿来走去。离篝火不远,有几座帐篷,帐篷里明亮的灯光从门里或是窗户里飘散出来,更为这里更增添了几分亮度。但是,尽管如此,由于距离较远,小三子还是看不清那些人究竟是何人。
此时,小三子已经走到了林子的边缘,再想接近那里,非要把自己暴露在空地里不可。
小三子虽然没有忘记叶萍的再三的叮咛嘱咐,可是就这样一走了之,不明所以,也是心有不甘。
于是,小三子就地卧倒,将全身的肌肉绷紧,头微微翘起,双目不停地扫视着,两只耳朵也竖了起来,留意着各种声音,缓慢地一点儿一点儿地匍匐前进,生怕弄出什么响声被人发现。
小三子小心翼翼慢慢地蠕动着,一点儿一点儿接近了目标。当小三子可以清晰地听到那些人的谈话,也能借助火光大致可以看清那些人的时候,小三子就在也不敢向前移动了。因为小三子已经看清了:那是一些武林人士。走动着的那些武林人,手中的兵刃,在火光的映照下反射出时明时暗的亮光,衬在这黑沉沉的夜幕中格外醒目。不用说,这些走动之人,应该是担任警戒,而那些围坐在中央篝火旁的,则应该是他们的同伙了,或许他们的地位要比警戒高一些。
果然,小三子并没有猜错,因为他已经从他们说话语气中,嗅到了只有武林人士才会发出的那种语气了。
起先就隐约可以听到的他们的谈话声,这时候已经变得清晰可闻了。
一个粗犷而略带有些囔鼻的语音最先传入小三子的耳朵里:“……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再强调一遍:这次任务可是非比寻常,谁要是做不好,就提头来见!”话语斩钉截铁,连小三子也感到杀气十足,浑身冷飕飕地冒凉气。
此人话音刚落,众人一起高声叫道:“请堂主放心,属下定当誓死效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众人的齐声叫喊,声震天地,在这寂静的夜空里显得格外宏大。
喊声刚落,就有一人站立起来,慌慌张张地扭身向小三子藏身的地方小跑而来。当他立起的时候,小三子已然看清,此人身穿玄黑色的大氅,里面是式样十分奇特的黑衣,紧口窄袖,胸前绣一朵红色的火焰,火焰上边是一个白色的骷髅,缠着裹腿。
看清此人的装束,小三子立即想起法门寺和尚了悟口中的那些凶神恶煞。刚想到这里,小三子见那人已经向自己奔来,不由大吃一惊。
不过,小三子毕竟是从风口浪尖上摔打过来之人,此时虽惊,却是方寸不乱,一面把那根自己取名为乌龙棒的黑黝黝的木棍握在手中,随时做好出击的准备,一面把双眼瞪得滚圆,望着来人,一面又暗自思忖:自己来到这里已然多时,如果他们要发现自己,怕是早就动手,想必不会等到现在,何况来者仅仅一人而已,这却是何故?
当小三子看到那人小步急趋,边走边用双手在腰中摸索,小三子立即想到了一件事情,不由得自嘲地暗笑起来。
那人走到离小三子不足一丈远的地方,就停住了脚步。火光从他的后面射过来,照亮了他浑身的边缘,可是他的面目和前身则是更加黑乎乎地看不真切了。
他刚站定,就听到篝火那边传来一个人的吼声:“滚远一点,不要弄得这里怪臭的!”
听到吼声,那人双手提着裤腰,又向前挪动几步,堪堪就要踩到小三子的脑袋了,也许他是实在憋不住了,不等停稳,一股尿绳就喷射而出,直奔小三子头顶洒下。小三子被刺给正着,同时一股腥臊气味也直往鼻孔里面钻来。
小三子又恨又气,却是毫无办法,只有在心中将这个不长眼的家伙的上三辈下三辈骂了个透彻。骂虽说是骂,可是小三子却是一动也不敢动。因为小三子知道,以自己今天的实力,要招惹这些了悟口中的凶神恶煞,无异于是拿自己的小命往虎口里面送。唉,没有办法,小三子只好一忍再忍,生生地咽下这一口气。
小三子这里还没有骂完,面前那人却已经完了事,抖落抖落,扎好腰带,哼着小曲,返身而去。小三子望着那人的背影,狠狠地做了几下吐唾沫的动作,但却也不敢发出半点儿声响。
小三子初步探明了聚集在这里的这些人们的一些眉目,更想进一步了解这些人的身份,还想弄清楚这些人接受了什么样的任务,但是,小三子也明确知道,自己的这些想法不过是水中捞月而已。
当小三子想到此来的目的是去雪山派时,所有的想法一下子都打消了。唯一的想法就是全身而退,尽快找到雪山派,把大哥叶萍交代的事情办好。
于是,待到一切归于寂静,小三子慢慢地缩回到松林里。不过再想依照记忆回到原来出发的地方,可就难了。这是因为,密林里一片漆黑,犹如墨染,不见一星儿光亮,小三子只好摸着黑,磕磕绊绊地向前走。
也不知走出了多远,回头望去早已看不到林中空地上的那片灯火的光芒了。小三子找到一棵约有三人合围粗的大树,将手中的乌龙棒别在了后腰带上,就腾身向树顶攀去。
来到树顶,小三子找到一个大树叉,就在上面歇息。
第二天,天将破晓,小三子就起身上路了。他要尽快地找到雪山派,完成大哥叶萍交代的事情,然后尽快赶回去,好把昨晚见到的情况早些告诉叶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