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却说李萧然一口热血长喷而出,趴在地上奄奄一息。身上奇痛难忍,气息淤塞不通。突然,李萧然不经意间,在身旁看到一物,垂死之际,也令他吃了一惊。原来,他一口鲜血喷出,在地上连滚数下,此时他手中的玉盒也因此撒手而出,弃之于地。顿时那玉盒盒盖掀开,从盒中掉出一物,李萧然离之甚近,偶然发现,为之一惊。一时好奇心起,李萧然拖着沉重的身躯向前爬了几下,来到那物近前,伸出右手拿至眼前,借着火光,仔细查看。
只见从那玉盒之中掉落的乃是一卷经文,李萧然疼痛之时,随之默念一句,“八脉运会,妙法神宗,绵绵若存,用之不盈……”念之余,竟不自觉的紧随经文练习起来。练了一会儿,李萧然忽然发现,随着经中所述习练时,竟能使身上的痛楚及胸中的淤塞减轻一分。出于求生本能,李萧然迫不及待的念了下去。不消半日,已将剩下的经文念了一遍。等他念完一遍,不知何时,疼痛之感全无,心下大是畅快。念罢这卷,再向那玉盒望去,令人惊奇的是,盒中仍有两卷外表一模一样的经文。李萧然为求解脱,顾不得许多,忙将另外两卷先后拿来观看。另两卷,似是经文的中篇及下篇,与之第一卷的经文内容恰好相衔。他就在这树林深处,大略浏览一遍,不知不觉,天光大亮。
此后,李萧然找了个不大的石洞,日参经文,夜运元神。也不知世上过了有多少岁月,这日,忽觉洞外有一枯叶飘落,才是橙黄橘绿,落叶知秋。李萧然将三卷经文放在石凳之上,一伸懒腰走出洞外。数月石洞光景,恍然如隔世。至今,三卷经文习练完毕,身上摧花弑血掌的掌力已化解无形。李萧然叹道:“若非那经文通俗易懂,也不会修习的如此之快。”至今,李萧然也不清楚所练经文的来源出处,只在最后一卷经文的末尾之处,有四个小字,上写“碧霞神功”。
李萧然徒步走出石洞,坐在高处的山崖上,俯览山下的点点村落,顿时感慨万千。禁不住又将三卷经文详读一遍,暗道:“不知这碧霞神功是何人所著?练过之后,非但我功力恢复,而且在丹田之内始终有股内力汹涌澎湃,似是用之不尽一般。较之我以前偷练武功时积养的内力,强了不止千万倍。不过,这三卷经文毕竟是他人之物,我拿来习练,总觉有所不妥,还是物归原主吧!”想着,李萧然打定主意,准备再修练最后一遍,便将经文放在玉盒之中,埋在那具尸身的不远处。于是,先将三卷经文置于身边,盘膝坐定,闭目凝神,暗提真气,动运元神。
忽在此时,李萧然就听树林中走来一人,顿时心道:“这深林之中,除了我,又会有谁会前来?”想毕,暂缓睁双目,向前看去。等李萧然看到那人时,那人早就在盯着他。李萧然一看那人打扮,衣衫褴褛,年过半百,似是一个砍柴之人,背着竹篓,左右手均持打柴用具。他二人隔着数丈有余,互看之下,那砍柴的老者却首先问道:“这深林之内少有人来,你一个孩子,不快回家,坐在山崖那么危险的地方作甚么?”
第二部分
李萧然原本不想理他,随口应付道:“读罢经文,盘膝练功。”那老者忽闻一个孩童说出此言,甚觉有趣,笑道:“那我问你练的是甚么功夫?读的是甚么经文啊?”李萧然道:“经文之中的秘密,又岂能同外人乱说?”那老者笑道:“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你一定是在练泰山派的武功。”李萧然问道:“何以见得?”那老者道:“老头子在这泰山之上活了大半辈子,砍了半辈子的柴,见过许许多多像你这种年纪的泰山派弟子,整日不是硬背甚么心法口诀,就是抱着一本所谓的武林秘籍死读,在我看来,全无用处。”李萧然闻听,似是话中有话,忙收敛内力站起身来,问道:“老人家,你觉得如何练功,才有用处?”
那老者道:“别怪我老头子啰嗦,我给你讲个春秋时期齐桓公读书的故事?你听完,或许就能明白我话中的含义了。”李萧然点点头,耐心听着。只听那老者继续道:“有一日,齐桓公在殿堂之上读书,忽然有一名善做车轮的木匠,看到齐桓公用心读书,忙问他:‘敢问君王所读的是甚么书啊?’齐桓公听罢,对一个木匠的话全不在意,冷笑一声,不屑道:‘我读的乃是圣贤之人的书。’不料那木匠问道:‘那些圣贤之人还都尚在人世?’齐桓公笑道:‘既然是圣贤之人,当然已不在人世,你一个木匠有此一问,情有可原。’那木匠想罢,道:‘既然如此,那君王您所读的书中的话,尽是些圣贤之人的糟粕罢了。’齐桓公听后,勃然大怒,欲治其罪。那木匠又补充道:‘君王先不要动怒,听我说完,再治我的罪也不迟。’齐桓公让他说出个理由来,否则的话,就让他性命不保。那木匠道:‘小人做的车轮,不是自夸,在这齐国上下都是数一数二的。’齐桓公闻听,道:‘这我自然心知肚明。’木匠继续道:‘做车轮时,若是做的慢些,做完之后,既舒服又省力,只是这样的车轮并不牢固。若是做的快些,虽然做的多,但容易导致木头砍的太浅,车轮就可能做不出。因此,依我多年积攒下来的经验来看,要做的不快也不慢,做到随心所欲,才可做出好的车轮。’齐桓公略带怒色,道:‘你说了那么多没用的废话,跟我读的尽是些古人的糟粕又有何关系?’木匠继续道:‘要做到随心所欲,做的不快也不慢,这其中的技巧,是无法说清的,所以只能从日积月累的经验中去寻求。我的独子,便想从我身上学到这门手艺,但是我跟他说不明白。所以,就不能子承父业,流传下去。因此,这些积攒的经验便会随着我年衰而去。所以说,那些圣贤之人的思想跟境界早随着他们的死去而一同不在了,留在书本之中的,尽是些圣贤之人的糟粕罢了。’”
李萧然听罢,沉思半晌,久久不言。那老者笑道:“正所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年轻人,你需要懂得的还有很多啊!”等李萧然回过神来,道:“我懂了,老人家,多谢您指点……”话未说完,李萧然再找那砍柴的老者,却怎么也找不到了,不知去了哪里。李萧然回味那老者所言,想着想着,暗赞前人博大精深的智慧。
第三部分
于是,李萧然又将手中的三卷经文全都放回玉盒之内,掘了个小坑,埋在那尸身之旁,鞠了三个躬,略表敬意。之后,下山而行,许久未至人潮汹涌的市井,甚是怀念这种气息。等他到了市井之内,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衫跟旁人十分不协。此时已是秋季,而自己身上衣衫单薄,且破破烂烂,跟小叫花无异。他又在街边,蹲了几天,讨饭之余,又好容易讨了些钱,换了件便宜干净的新衣。穿戴已毕,众人皆看,顿时风姿依旧,神采焕发。
李萧然下了山不知该走向哪里,此时无家可归,缓步走在街上,正暗自思索今后何去何从。猛然间,听到有人被打之声,那被打之人疼痛哀号,哭爹喊娘。李萧然转头望去,大惊失色,只见有一年轻人被五名壮汉暴打,直被打的鼻青脸肿,五官挪移。那群壮汉边打边骂道:“臭小子好不识抬举,不好好做你的苦役,还跑甚么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李萧然听罢,心中甚奇,不知他们所言何意。周围围观之人越聚越多,均都在旁看热闹,谁都不敢上前阻止。李萧然虽不识得那被打之人,但一时义愤,飞身形跳入人群,来至被打之人近前,大声喝道:“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太过分了。”
为首的一名打手上下打量李萧然,横眉立目问道:“你是谁家的孩童,跑到这儿来扫大爷们的雅兴,活的不耐烦了?知道我们是谁吗?”李萧然强忍怒气,问道:“凶巴巴的,这是谁家的狗没拴紧,跑到这来乱咬人?”那群打手闻听,几欲跳起来,均骂道:“好小子,敢骂我们是狗,大哥,教训教训他,还没人敢骂我们。”言罢,剩下四名壮汉纷纷冲李萧然而来,出拳的出拳,踢腿的踢腿。李萧然站在原地纹丝未动,见他们的招式拙劣异常,笑道:“买卖送上门了。”说话间,微抬双手,身形一转,周围人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只觉一道身影在那四名壮汉之间转了一圈,等再观去,那四人不知是何缘故,均傻愣愣的站在那里,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围观之人见状,都为之大震,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暗赞小兄弟本领高强。李萧然听这掌声,心下欢愉,暗道:“我还未出手,他们已在下风,这区区点穴手法,居然就能将他们收服,太不可思议了。”李萧然心里想着,其实他也不知自己有多少本领。李萧然盯着他,微微笑道:“怎么样,只剩下你一个了,你那些手下都不动了,你是不是也想尝尝这种滋味?”那打手一看,眼前这孩童出手迅捷,不是等闲之辈。正是平日逞凶肆虐惯了,神色并不慌张,反威胁道:“好极了,你知道我们是谁的人吗?”李萧然问道:“谁知道你们是谁家里养的狗。”那打手冷笑一声,道:“看你能得意到何时,实话告诉你,我们可是路有为路公子家的人,你这小子竟敢动路公子家的人,活的不耐烦了。”
第四部分
李萧然未听说过路有为这个名字,道:“甚么路有为路无为的,大爷我不认识,快牵出来让大爷看看,是不是跟你们一个狗德行。”那打手一听恼了,怒道:“好你个臭小子,自称是大爷,还敢骂我们家少爷是狗,看拳。”话到拳到,一股疾风直冲李萧然面门而来。李萧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将头微摆,避开拳头,又猛伸右臂,一下拧住那人的左耳朵。那打手的耳朵忽然被拧,顿时龇牙咧嘴,挣扎着大声叫疼。李萧然笑道:“我还未用力气,你就大嚷着叫疼了,你打别人之时,不知凶狠多少倍,你那时怎不知道疼了?”
那打手咧嘴道:“小兄弟……不是,大爷您高抬贵手,饶了小人性命,小的知道错了。”李萧然道:“你当我不知道,你表面上曲意逢迎,实际上在心里不知道把我骂了多少遍,是不是?”那打手不断叫疼,道:“是……不是,不是,小的哪里敢啊!小的也是给别人卖命的,凡事还要看别人的眼色,听别人的号令。”李萧然打断他话,问道:“那位被打的兄弟,到底是何原因,你们将他打成重伤,还有没有王法了?”那打手道:“他叫王二,原在我们手下做苦役,因嫌苦役负担沉重,竟偷偷跑了出来,公子知道后,怪我们看管不严,四下寻拿他,这不在这追到了他。”
那王二哆哆嗦嗦的趴在地上,血污满身,冲李萧然道:“少侠,他们欺负人。我原是泰山派的侍从,因为掌门天齐道长的大寿将至,各门各派的掌门教主都送来不少的寿礼,我们做侍从的均都放入了后院客房。那日,我正将一份寿礼放入客房,不经意间听到隔壁房间有……”那王二支支吾吾,脸色羞红,不肯说出。李萧然急道:“你听到甚么了?”王二道:“不是我大逆不道,污蔑泰山派的清誉。当时我隔窗听到有男女……男女交欢之声。”然后,我听出声音有异,急忙退出客房,本想尽快逃离。不料那男子听到我匆忙的脚步声,竟不知羞耻的开门来看,我跑的慢了些,被他发现,我一看之下,才知那男子是路有为。”
那打手忽听,骂道:“好你个王二,污蔑我家公子不说,还要污蔑泰山派的清誉,罪该万死。”王二一听,急眼道:“我没胡说,是我亲眼所见。我还看见那衣衫不整的女子就是赵玲珑,是赵勃勋的女儿。”周围人皆听到,均现诧异之色。李萧然吃惊道:“赵勃勋的女儿?那路有为莫非是路知遥的儿子?”王二摇摇头,道:“路知遥并无子女,不过路有为是路知遥的侄子。”李萧然忙问道:“那他是路念尘的亲生儿子了?”王二点头称是。李萧然恨恨地道:“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像路念尘那一号人物,生不出甚么好玩意来。”李萧然又问道:“那你将过程讲清楚。”
第五部分
王二接着道:“路有为发现了我,怕揭露他们的丑事。所以随意编了句谎言,说我私藏别派掌门送来的寿礼,路知遥一听之下,也不问青红皂白,轻信了路有为的谎言,便要按泰山派戒律处置,将我罚到蒿里山,做苦役一年。可是,我若是到了蒿里山,做苦役虽累点,日子过得平静也就算了。可那路有为仗着他爹在蒿里山的势力,每日都来欺负我,将我打得遍体鳞伤。这其中还有一个自称是甚么刁爷的,就他打得最狠毒。”李萧然猛地记起来,怒气顿生,骂道:“你不提此人的名字,我倒忘记了,此番提起,真是气炸了胸中肺,怒断了腹中肠。”言罢,冲那打手怒道:“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在前面带路,我要见你们家公子,找他算算账。”那打手一听这事恐怕要闹大,有些胆怯,心中叫苦道:“这下倒好,人没抓回去,倒引来一个不怕事的,若被路公子怪罪下来,我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于是,李萧然让那打手在前带路,王二则紧随在李萧然身边。二人交语不止,细问之下,才知路有为与赵玲珑的奸情已非止一日,但所知之人却是极少,皆因惧怕他们家父的权威,又牵扯到泰山派的清誉,所以都不敢声张。那路有为年方二十,并无成家立室。赵玲珑芳龄十五,她在家父面前,还是玉洁冰清,至善至美的黄花闺女。
李萧然忽问起那赵玲珑为何在玉皇观内与其云雨,而不是在唐摩崖?王二只说,赵勃勋家教甚严,平日少让女儿出门,赵玲珑自是在唐摩崖不敢有越轨之事,因此她每隔十天半月都会借口说去玉皇顶,与偷偷前来早已迫不及待的路有为,欢合*,韩寿分香。李萧然心中骂道:“好一对奸夫*妇。”猛然间,似是想起了甚么事。想罢多时,李萧然才道:“原来是他们。”当日李萧然背着身中摧花弑血掌的苏豫卿赶往玉皇观,之后又被余纬农带入观中,余纬农说要将苏豫卿重伤一事转告天齐道长,请他前来,定能救得了苏豫卿。李萧然性子有些急,在屋中忍耐不住,索性离开。却在玉皇观的庭院之内转来转去,一时迷失了方向。正在此时,李萧然走到长廊,听到不远处有一男一女说话声传来。心下欢喜,终于能问一问天齐道长的所在了,欲要前往,不料那一男一女竟光天化日,搂搂抱抱,相拥入室,做些见不得人的丑事。李萧然此时回想起来,心道:“既然被我再次碰见,决不能轻饶他们。”
第六部分
那打手乖乖在前领路,李萧然怒道:“你家公子现在何处?莫非在蒿里山那鬼地方不成?”不等那打手说话,王二言道:“据我所知,那路有为平日在蒿里山待的时间并不长,每日在外花天酒地,嫖妓宿娼,狗走狐*,无恶不作。”李萧然“哼”了一声道:“今日碰上了我,算他倒霉。快说,你家主子现在何处?”那打手先是哆嗦了一下,颤抖道:“公子他现在确实不在蒿里山,而是在得月楼。”王二补充道:“得月楼离蒿里山有五六里地,不算太远,徒步前行,一会儿便到。”李萧然点点头,又问那打手道:“你家公子在同甚么人吃酒?”那打手回道:“有十来个人,均是我家公子的至交好友。”王二“呸”了一声,骂道:“竟是些狐朋狗友,*徒浪子。”
几人又说了半晌,此刻已至得月楼之下。那得月楼共有三层,极致豪华,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饭香与酒气,来往客人均是华冠丽服。李萧然不会饮酒,忽闻到刺鼻的酒气,忍不住捂住了鼻子。李萧然冲那打手道:“还不快进去,告诉你家公子,就说他的冤家来了,我就在这门前等他。他若是不敢单独前来,多带几人也无妨,我李萧然来者不拒。”他这时突然间道出自己的姓名,那打手跟王二显然是听说过,身子都微阵一下。那打手转身进了酒楼,暂且不提。那王二吃惊道:“这位少侠,莫非你就是招贤盛会上力挫王陵的那位年轻人?”
李萧然点点头,道:“原来你知道我。”王二道:“听闻少侠被路知遥罚到蒿里山两个月苦役,但路知遥因为他干儿子计浮生一事而迁怒于你,私自加大刑罚,延至一年之期。”李萧然惊道:“此事所知之人应该不多,为何你却知道?”王二道:“我本不知,但因为顾婵娟的二女儿程依依,有次到玉皇观去找路知遥,怒气冲冲,说是要算一算账,结果见了他毫无礼数,几近破口大骂。我等皆为侍从,每日都在玉皇观之内,所以知道的最为详细。”
李萧然忽然打断,问道:“程依依?它是何人?我根本不认识她,她又为何替我打抱不平?”王二吃惊道:“怎么?李少侠跟她素不相识?那就怪了,不过,当日看她神色,听她言语,我觉得她对你似是有些情意。”李萧然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道:“怎么会,我根本不认识她。等等,你刚才说那女子是谁的女儿?”王二道:“顾婵娟啊,怎么了?”李萧然稍作沉思,道:“我记得前些日刚我在一起的那名女子叫程雪,她说她是顾婵娟的女儿,怎么,莫非她们是亲姊妹?”
第七部分
王二道:“怎么你见过程雪?不错,她们确实是亲姊妹。但是,她二人性格却截然不同。不过听人说,那程雪大病了一场,病了足有一月,病情之重,险些死了过去。此事惊动了不少人,泰山派的各位前辈均都前去看望她。而且,我私下听人言,有位许言欢公子整日陪伴在她身边,关怀备至,并亲手喂她吃药,直至程雪病愈。这在泰山派之中,已经传为一段佳话。”李萧然道:“知她现在已安然无恙,我也放心了。”说完,心下思索:“我记得程雪曾道有一人很想见我,莫非说的就是她亲妹妹?可是,我并不认识甚么程依依。听王二所言,那个程依依既然肯挺身护我,我猜定是程雪将我的遭遇说给了她妹妹听,他日相见,还要感谢她一番好意。”
王二继续道:“路知遥一开始也不知所为何事,并不生气。到了后来,才弄清楚,只因程依依因少侠你而对他大动肝火。只骂路知遥私自加刑,尽失长辈威仪。我等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此事岂会有假?当时路知遥脸色极为难看,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她这么一闹腾,弄得泰山派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等均知那程依依的臭脾气,素日无事之时,她便撒娇撒痴,倘若有甚么事惹恼了她,她可是甚么事都做得出来。那丫头嘴尖牙利,骂起来丝毫不留情面,以致路知遥登时下不来台。若非余纬农及时救场,说了不少好话,还不知她要闹到何时。在此其中,尽数的泰山派前辈都到了玉皇观中,也对路知遥的所作所为深感不满,表面无恙,心中暗暗指责。到最后,在前辈们劝解之下,路知遥无奈将一年之期减为两个月。但程依依坚决不肯,强令路知遥立马放了李少侠,又在众位前辈们的反复劝说之下,程依依才勉强答应再让少侠你在蒿里山委屈一月。不过,不巧的是,此时蒿里山森罗殿有人前来送信,说是劣徒李萧然,张二狗跟老张头先后不见了踪影,怀疑趁着夜色,一起逃离了蒿里山,请路知遥定夺。路知遥听罢,似是有了把柄一般,略带喜色,说不是自己不给李萧然机会,而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门规戒律。自从有了门规至今,凡是私自逃离蒿里山的,均被永久驱逐出泰山派。程依依听罢,自是不信,居然独自跑至蒿里山想来找你,不过人没找到,反把那路念尘恶狠狠的臭骂一顿。路念尘也不吃气,又跟顾婵娟告了一状,怪她不好好管教女儿,惹了他一肚子气。顾婵娟一气之下,将那丫头锁在房间里,每日送饭,任她如何打骂哭闹,都不将她放出来。”
第八部分
王二说的甚快,李萧然听的仔细,等他说到这里,李萧然心道:“那程依依到底是何人?竟然肯为我得罪路知遥跟路念尘?”不过,今日听到王二说路知遥已将自己永久驱逐出泰山派,就气不打一处来,顿时火冒三丈,骂道:“路知遥,不是我李萧然不惦念师徒之情,而是你欺我太甚,根本未将我当做你的徒弟。”言罢,握起拳来,向酒楼门前的一个石狮子击去。只闻“啪”的一声巨响,石狮子的脑袋被砸了个稀巴烂。周围人听到,扭头细看,被这场面吓了一跳,均未料到一个孩童竟有如此大的气力。那酒楼掌柜闻听慌忙走出,看到自家酒楼门前心爱的石狮子被砸坏了一只,正欲发怒。李萧然一步上前,一把抓住他衣领,道:“快将那路有为给我叫出来。”酒楼掌柜吓得不敢出声,此时王二忽然拉了一下李萧然的衣袖,一递眼色,低声道:“李少侠,你看,那路有为来了。”
“呦,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跑到得月楼来撒野?”这声音又尖又刺耳,李萧然向旁一看来人,一观之下,李萧然登时记起在玉皇观见到的那对奸夫*妇,就是他。那路有为身后,紧随着十几人,其中一位便是刁爷。李萧然恨恨的道:“我们又见面了。”刁爷“呵呵”笑道:“不错,我们又见面了。”李萧然“哼”了一声,道:“你算甚么东西,我指的不是你,而是你家主子。”刁爷这下自讨没趣,有些不大自然。路有为听言,略微吃惊,问道:“你就是李萧然?我们何时见过?”李萧然道:“你自是不知,你这德行,化成灰本大爷都认识。”路有为道:“真是莫名其妙,我根本未见过你,不过刚才我的手下都跟我说清楚了,怎么着,从蒿里山里偷跑出来,这次还敢再回来,而且口出狂言,对我的手下下手,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来找揍是不是?”
李萧然道:“我不是来找揍的,我是来揍人的。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们,本大爷这口气就是出不来。”刹那间,空气陡然凝重,只见路有为右手一挥,从他身后纵身跃出十几个凶神恶煞之人,那刁爷更是一马当先,冲在前面。顿时,十几人将李萧然围在当中,水泄不通,李萧然四下一观,笑道:“来得好,大爷我等候你们多时了。”说话间,双拳紧握,准备随时还击。
那十几人均是练家子,人高马大,一拳一脚下去,岂能活命?况且仗着人多势众,又同时出手。霎时,黄烟滚滚,土扬尘飞。路有为在旁看着,冷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这下将你打死了,我看程依依那个死丫头定要伤心欲绝了。”于是,他又厉声叫道:“给我重重的打,谁打死了他,我赏他十两黄金。”那十几人一听,拳脚更加卖力。路有为见状,心下欢喜,道:“我再赏他美女十名……”话未说完,只觉咽喉处被人用手指狠命的捏住。路有为忙转头细看,一看之下,大惊失色道:“怎……怎么是你?你不是……”此人非是旁人,正是李萧然。
第九部分
李萧然右手紧扼住他的咽喉,面带微笑道:“怎么就不能是我?你的意思是,我明明正被你的手下暴打,是不是?”路有为紧张的点点头,李萧然笑道:“我让你看看,他们正在打的到底是谁?”言毕,提高声音,冲那十几人道:“哎!我说各位,都打够了吗?”那十几人中尚有未明白过来的,还道:“没打够,没打够,不过就差没断气了。”说完,听声音有异,忙转回身,看到路有为正被李萧然扼住脖子,均结结巴巴道:“你,你甚么时候跑到那里去的?”路有为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来,道:“一群酒囊饭袋,全他妈是废物!”
李萧然忍不住笑出声来,道:“你们就不看看,打了半天,打的是谁吗?”那群人一听,登时反应过来,低头细看,“哎呀”一声,上前道:“刁爷,刁爷怎么是你?”那刁爷早被打得鼻青眼肿,看不清本来面目,一声不吭。李萧然笑道:“你们肉眼凡胎,岂会看出我高明的手段?我早在你们动手之时,以最快的身法点了他的的穴道,我脱身出来,反将他拉入人群。他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你们只顾着拳打脚踢,也不看打得是谁。再说黄尘滚滚,人多手杂,这才让我钻了空子。”
李萧然笑着说完,又盯着路有为的脸道:“恶贼,今番落在我手里,我岂能饶你性命?”路有为魂不守舍,慌张道:“小兄弟饶命,小兄弟饶命,金银珠宝,香宅美女,我都能给你。”李萧然怒道:“大爷我不稀罕。”说完,右手微微用力,只听“咔”的一声,路有为当场气断身亡,一命呜呼。那群打手见此情形,皆心胆俱裂,大惊失色。李萧然将路有为的尸身往他们身上推去,不屑道:“掐死他,脏了我的手,大爷我走了。”说着,一甩头,扬长而去,王二不敢待在酒楼前,紧跟李萧然,一步也不敢离。
一路上,王二有些怪罪道:“李少侠,你闯下塌天大祸了,方才我以为你只是吓吓他,并不真要取他性命,万万没料到,你却下了狠手将他掐死。你此次要了他性命,他父亲就他那么一个儿子,岂能饶了你?我劝少侠速速离开泰山,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李萧然毫不在乎,摇头晃脑,似是对弄死了路有为颇感满意,道:“我不怕,我不会离开,杀了他,替周围百姓除了一霸,我又没有做错,为甚么要躲?”
王二见他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更加担心了,道:“你替周围百姓除了一霸,可是万一路念尘带人寻来,又会有哪个百姓情愿替你出头?再说路念尘武功极其高强,少侠你年纪轻轻,绝非他敌手,快速速离开是非之地。”李萧然不慌不忙,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不知天齐道长的大寿还有几日?”王二万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道:“明日便是他老人家大寿之期,到时各门各派的掌门会带着自己派中的精英弟子,前来道贺。明日的玉皇观,定会热闹异常,满座皆欢。”李萧然闻听,忽然“哈哈”一笑,道:“妙哉!妙哉!”王二不解,问道:“少侠此言何意?”
李萧然道:“我今日杀了路有为那个畜生,路念尘定会带人前来寻我,我想,不消半日,此事便会传遍整个泰山派,弄得人人皆知。我就是要让这父子两个颜面尽丧,到时传到天齐道长的耳中,得知他儿子跟赵勃勋的女儿有奸情,定会治罪于他。”说完,甚感得意,仰天哈哈大笑起来。可王二越听越是害怕,道:“如此说来,赵勃勋得知此事,定会跟路念尘闹翻,甚至大打出手。然而路知遥又是路念尘的亲哥哥,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以他的武功,却跟赵勃勋不相上下,到时二虎相争必有一伤。这么说下去……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第十部分
李萧然道:“我想有一点你说的不完全对,我与路知遥相处之日不多,但却深知他的为人。无论他多么想帮助路念尘,但表面上一定不会露出一丝相帮之意,反会极力斥责路念尘,以显得他大公无私,不徇私情的宽广胸怀。”王二道:“不管怎么说,天齐道长知道后,不能办寿宴事小,被其他前来道贺的各派掌门听到,那我泰山派的威严何在?以后岂不是会抬不起头来?”李萧然道:“王二啊王二!你以为像泰山派这种事情,在别派就不曾有过吗?你太天真了,你只在这小小的泰山做你的侍从,每天见到的人就那么几个,目光短浅,犹如井底之蛙。你却不知,我自幼孤苦伶仃,为求生计四处奔波,见到的人听到的事,比你多得多了。”
王二突然问道:“少侠,我听你口音,似是本地口音但又不是,不知少侠从何处而来?”李萧然回忆道:“当时我年纪小,很多记忆都是零星的片段,想之不起。不过,有一点我印象极深,我是跟随一个老乞丐从长安而来,一路要饭,处处为家。之后,曾做过马童,酒馆伙计,挑夫等等。之前的事,我却记不起来了。”王二道:“那你知你生身父母是何许人吗?”李萧然摇摇头,道:“对生身父母,我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或许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在这世上,我再也没有任何亲人。”言毕,又道:“说着说着,却将话题扯远了。路有为是我杀的,与你无干,你也不用跟在我的身边,我怕路念尘追来,我为了护你而分心,你快走吧,若是走的迟了,就来不及了。”
二人此刻在山路之上,边走边谈。说到这里,忽听半路上传来一声怒吼,似是炸雷一般,只听有人大喝道:“已经来不及了,你们两个,一个也别想给我跑。”王二胆小怕事,忽听此言,吓得几乎跳将起来,猛地抬头往前看去,瞧不远处,足有百十号人,杀气腾腾的堵住去路,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路念尘。只瞧他怪眼圆睁,怒气冲天,盛怒之下,原本貌似厉鬼的相貌又丑陋了不止百倍。王二一见这阵势,登时吓得尿湿了裤子,瘫软在地上,直打哆嗦。李萧然则不然,全然不惧,看见路念尘反倒勾起了自己所遭受种种毒打的回忆,禁不住双拳紧握,怒目而视。
只听路念尘怒道:“李萧然,你这劣徒,我儿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伤了我儿性命?”李萧然怒道:“你那儿子,与赵勃勋之女赵玲珑勾勾搭搭,不清不白,俨然一对奸夫*妇,我杀了他,是给泰山派清理门户,你不但不感谢我,反倒骂我?”路念尘骂道:“说甚么混账话!臭小子,从何处听来的闲言闲语,我儿何时与那赵玲珑勾勾搭搭?你简直是信口雌黄,胡说八道,杀了人反倒给自己找个借口,正所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我岂能饶你?徒弟们,都给我上,我要捉活的,带回蒿里山,让他生不如死。”
他身后的百余名弟子均是手拿利刃,各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一听师傅叫大家一冲上前,心下大快,如狼似虎般急冲上来。顿时,喊杀声震破天际,百余人纷纷上前,李萧然只觉一股疾风涌来,避之不及。眼前敌人之多,自己从未遇到过。于是,摆好架势,强稳心神,提运丹田中碧霞真气,闪电般将所记经文中所载的深奥之语回味一遍,当下心中不慌,又高叫一声道:“来得好,来得好,有多少就来多少,今日不打个痛快,难解心中这口恶气!”
欲知战况如何,且待我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