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聚山林布人兵
刘城麟2015-10-25 02:2310,684

  第一部分

  三人走罢多时,便来到那蒿里山山下,此时天色已黑。抬头向山上望去,蒿里山本就不高,只见山上森罗殿处余火尤燃,似有一股刺鼻的烟尘之气迎面而来。三人一齐心惊,暗道这李萧然好大的胆子,连路念尘的府第都敢烧。宋星明惊罢,倒是暗暗欣喜,想着李萧然这次捅了马蜂窝,闯了塌天大祸,待会见了你,我定要激怒你,让你闯下更大的祸事来,看你如何收场。不过,还不能被谭木征与韩湘宁看出来,否则暗地告自己一状,说自己不做说客,反来挑起事端,那就不妙了。

  闲话不提,三人见状,直奔上山,才到半山腰,却见一座府第灯火通明,传出阵阵喧哗之声。三人不知,那府第原属老乌头所有,此时却改头换面,变成了李萧然的府第。那李萧然嫉恶如仇,先是烧了路念尘的森罗殿,安葬了王二之后,引得七八十名带罪受罚的弟子皆来拜服,口称大王。接着,李萧然带着这群人浩浩荡荡来找老乌头了。

  老乌头早就得到了口风,还没来得及跑。当李萧然找上门时,老乌头正忙活着收拾金银珠宝,准备逃走。李萧然踹门而入,老乌头一看是他,吓得瘫软在地,爬不起来。李萧然瞧他那揣奸把猾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命身后跟随的一干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他个鼻青脸肿再说。老乌头从来只有揍人的份,却哪里被人揍过?那些带罪的弟子,均是恨他入骨,所以并未手下留情,每一拳每一脚都是往死里打,这下揍得老乌头声嘶力竭,连哭带叫,脸青鼻肿,形似猪头。

  他们三人来至李萧然府第近前,听里面人声喧哗,不知何故,正欲入内查看究竟。却被看门人发现,飞奔往里急报,说是外面有三个鬼鬼祟祟的人走了过来,大王要不要抓回来审问。此时李萧然厅堂高坐,下面分左右站立两排弟子,当下拥护李萧然为王。李萧然无心称王,但是众人都一个劲的推举他做大王,并称当朝皇帝姓李名叫李隆基,而少侠也姓李,名叫李萧然。少侠此举占山为王,自立门户,本就是顺应上苍之美意。李萧然一听便知是在拍马溜须,本不情愿,但心中一想之下,觉得事已至此,若不顺应众人之意占山为王,自己也无处可去,况且,烧了路念尘的森罗殿,他岂肯善罢甘休?泰山派众人又岂肯放过自己?泰山派高手众多,自己虽武功盖世,但孤身一人又怎能斗得过一派之人?所以,思罢多时,便点头答应。

  此时又有人道:“不如将大王的府第更名为天乐府,称大王为天乐王,正呼应与天同乐之美意,岂不妙哉?”众人闻听,纷纷竖指称赞。李萧然当下点头赞成。于是,一干人等脱离约束,欢呼雀跃,兴奋异常,欲要庆功。忽闻又看门人急报,只当是泰山派派人奉辞伐罪。纷纷生怒,吆喝声起,并劝大王将他们活捉回来,开膛破肚,剖腹挖心,方消恨意。李萧然也非歹人之辈,脑子尚还清醒,虽是心中不赞,但也不想坏了大伙兴致,于是点点头,高叫道:“将他们活捉回来,听后本少侠……本王发落。”众人听罢,摩拳擦掌,早已迫不及待。不消一会儿,便将他们三人推进厅堂。

  第二部分

  李萧然瞪眼一看,只是谭木征、宋星明、韩湘宁三人,并未带甚么兵将前来。李萧然不知他们来意,但一看韩湘宁,见她姿色犹然,呵呵一笑,戏道:“韩姑娘,数月未见,你还是那么漂亮。怎么今夜到此,是不是做我的夫人来了?正巧本王床铺尚还空着,缺一佳偶作陪,长夜寂寞,孤枕难眠,你既来之则安之,坐下来侍候本王,不知意下如何?”李萧然说完,厅堂内众人跟着起哄,大声叫好。却见韩湘宁,虽圆睁双目,但眼神中仍流露出一丝温情,心中悲道:“我为了他甘愿被计浮生糟蹋,可他为何还要如此对我?”想罢,一股酸意涌上心头,真想大哭一场,但周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当下又强稳心神,没等她开口,一旁的宋星明忍耐不住,怒道:“好你个李萧然,不知廉耻的家伙,韩姑娘的清誉,也是你能侵犯的?”

  李萧然死盯着他,略显怒色,道:“就是你这小子,在我背后捅了我一刀,居然向余纬农告我一状,说当日废了计浮生武功的不是王陵,而是我李萧然。所以我才会如此狼狈,都是拜你所赐,你居然还有脸来骂我不知廉耻?若论这不知廉耻之人,恐怕我还远不及你。今夜你既然来了,我岂能放你回去?来人,快将此人绑起来,砍下他的首级,将首级扔进粪坑,剩下的残尸,剁碎了去喂狗。”宋星明骂道:“是我说的,又能怎样?你敢动我!你若动我半根指头,我师父绝不会轻饶你,整个泰山派都不会饶你。”

  身旁的韩湘宁听他们二人所言,心中咯噔一下,没料到此事居然是宋星明说的,她本就讨厌宋星明,这下更加剧了厌恶之心,于是狠狠瞪他几眼,又向旁挪了几步,不想跟他太近。李萧然怒道:“我呸!少拿夏羽丰来压我,少拿泰山派来压我,我早看透了,泰山派中没一个好人。由路知遥、路念尘、计浮生跟余纬农这些奸人当道,便可见一斑。上至天齐道长,下至新收的弟子,都没一个好东西。我李萧然居然还千辛万苦的参加甚么狗屁招贤盛会,真是瞎了眼了!倘若早知泰山派是一个烂泥潭,就算八抬大轿请我去参加盛会,我也不去。”

  韩湘宁柔声道:“你的想法未免太过极端,泰山派中并非都是像计浮生、余纬农这种人,比如说我的师傅顾婵娟,她为人就很好,还有泰山派的弟子都非常团结,顾婵娟对我更是亲如骨肉一般。”谭木征点头道:“韩师妹说的一点不错,赵勃勋对我就异常关爱,正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对他像是对父亲一样的敬重。李师弟,我们虽不知你为何变成如此,但有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乱世江湖中,鸦飞雀乱,龙蛇混杂,甚么人都能遇到,关键是我们应摆正心态,一个人力弱势微,你想改变某种规则,难如登天,就算如此,也是自招失败。更何况,我们不希望你破坏了泰山派原本和气致祥的局面,你也不希望自己变成泰山派的罪人,在百年之后仍遭骂名吧?”

  第三部分

  李萧然道:“这……”一时语塞,竟答不上来,心道:“谭木征算是说到我心里了,与其说我对路知遥等人心怀不满,倒不如说我是对这江湖中的生存规则心存芥蒂。我烧毁森罗殿,又想在这蒿里山自立门户,来对抗这种潜规则,难道我这是自招失败吗?”谭木征见他若有所思,便知劝解有戏,接着道:“换句话说,如果你此番成功了,让你那些不喜欢的人和事都灰飞烟灭,烟消云散,试问到那时,你会真的开心吗?”李萧然听闻,更加踌躇不决,犹豫难定。谭木征又道:“李师弟,实不相瞒,我们这次前来,不是来跟你结仇的,而是奉了泰山派前辈之命,接你回家的!”李萧然一愣,盯着谭木征的双目,见他目光威仪,不似有假,重复道:“接……接我回家?”谭木征点点头,道:“不错,前辈们都说李萧然本质并不坏,只是自幼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沾染了一些不好的风气,但本质还是好的。从你救苏豫卿一事可以看出你为人仗义,甘愿为朋友赴汤蹈火,两肋插刀。”

  李萧然低声自语道:“他们真的会原谅我吗?我真的可以回泰山派吗?”韩湘宁听谭木征说的分条析理,李萧然似有回头之意,道:“大家都在盼你回家,回来吧!孤身在外闯荡江湖,是很寂冷的,回到大家的身边,融入这个大家庭,好吗?”

  韩湘宁此话说的温情脉脉,款款深深,直把在场的众人都说的骨头都软了。大家面面相觑,均说不出话来。李萧然当下触动心弦,向韩湘宁望去。二人相视良久,都未说话。李萧然看她神情,似是急切等待自己的回答。谭木征提高声音,向四众道:“泰山派的前辈们都已亲口承诺,不管你们之前犯了甚么过错,都原谅你们了。回去之后,大家仍然是泰山派的弟子,仍然是一家人,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分彼此。”

  此刻宋星明暗叫不妙,想道:“若是那李萧然回到泰山派之中,韩湘宁岂不是离我越来越远?到那时,让她爱上我,便更加无望。这可如何是好,总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李萧然回来。”思罢多时,微微一笑,冲李萧然道:“听闻李师弟曾经失踪数月,此番又重出江湖,又听说李师弟在失踪之时,学得了盖世神功。居然能打败八步阴风掌,不知李师弟能否在众人面前展示一下高超的武艺,让我们这些笼中之鸟见见世面,开开眼界。”

  谭木征跟韩湘宁正欲劝解李萧然回头是岸,忽听宋星明说出此言,顿感意外,不知他到底何意。两排四众听后,纷纷嚷道:“大王武功盖世,入圣超凡,何不当场展示一段,让众人开开眼界。”呼声越来越高,喊声越来越响。李萧然本来毫无兴致,但听手下人这么一吆喝,若不展示还恐会扫大家雅兴,一时间来了劲头,精神大振。双臂向上挽起袖子,离开座位站起身来,正欲来至厅堂中间展示武艺。宋星明借机上前一步,道:“不知李师弟用何兵刃?不如用我这把玄鹤神剑,这神剑乃是夏师傅亲手为我打造,试试用的合不合适?若是用的不顺手,试试用谭师兄的那把青龙刀也可啊!”便说便将玄鹤神剑往前一递。

  第四部分

  李萧然一看之下,全被剑气所吸引,又听宋星明解释道,这神剑乃是夏羽丰亲手为他打造,竟莫名其妙的燃起一丝怒火。怒道:“我乃是一名偷学武艺的弟子,根本不配与你们为伍,趁我还未改变主意,你们快走,若走的慢了,等我后悔没要你们的性命,那就太迟了。”韩湘宁道:“那都是前尘旧事,不要再提它,我们也都不会再提。何况,师傅们都已经答应原谅你了啊?”

  李萧然连看也不看她,怒道:“我李萧然自问是偷学武功才进入的泰山派,可是你们仔细想一想,我靠偷学武功都能闯进泰山派,若是能有真正的名师一旁点化,岂不会更加突飞猛进?可那群泰山派所谓别具慧眼的前辈们,只念我过错,而不识我才华,反罚我到这蒿里山做甚么挑大粪的行当。我还从未受到过如此冷遇,就算今番跟你们回去,也不会将我重用,他们只当我是一个小挑夫而已。”宋星明听他说出此话,欣喜若狂,但并未形于色,反倒装出一副李萧然不回去很惋惜的神情。

  谭木征跟韩湘宁正要再说些甚么,李萧然怒道:“告诉那些前辈们,我李萧然不用他们可怜,既然做前辈的不知体怜晚辈,那我这做晚辈的也不必再尊敬长辈。走,走,你们都给我走,再不走,我命人将你们打出去了。”谭木征、韩湘宁见李萧然喜怒无常,阴晴难料,思道:“方才已是答应同他们一起回去的,怎又突然改变了主意?”谭木征、韩湘宁久劝良久,怎奈如何也说他不动。宋星明假惺惺劝了一会儿,见李萧然毫无回头之念,禁不住心花怒放。

  此时谭木征无奈摇摇头,道:“既然李师弟不听良言相劝,我们也束手无策。不过,李师弟能否答应我们一个要求?”李萧然问道:“说完快走!”谭木征道:“明日便是掌门师尊的九十大寿,不管你对泰山派有多少恨意,我都不希望你来搅局。有甚么事情,一定要过了明日再说。”李萧然不屑道:“说完可以走了,来人,送他们下山。”谭木征、韩湘宁见状,久待无益,倒不如先赶回玉皇顶,告知路知遥他们,劝解作败,再行商议。于是,三人转身离开蒿里山,一路无话,行色匆匆,直奔泰山玉皇观。

  却说李萧然,赶走了他们三人,又在厅堂之上高问道:“众兄弟今天能在此相聚,便是几世都修不来的缘分,以后泰山派的人再欺负其中任何一位,告知本王,本王绝不会轻饶了他。”两排众人闻听,皆跪倒在地,向上拜道:“大王有神功护体,今日赶走那路念尘,解脱我等出这火海地狱,心中感激不尽。此后愿做牛做马,来报答大王的圣恩。”李萧然道:“诸位请起,本王且问一句,众位兄弟都是如何来至这鬼山的?”

  第五部分

  言罢,两旁人站身而起,其中一年轻人走出来,躬身道:“大王,小人复姓司马,单字寒。原是路念尘座下弟子,三年前,我在山林之中习练武艺,其妹来为我送饭,不想半途中竟被那路有为拦住去路。当时我并不知情,还在树林中练武。直至下午,我腹内饥饿异常,突然想到了小妹为何还未送过中饭来,之前小妹从未迟到过。我心中顿生一种不祥的预感,心急而下山。寻了许久,最终在一座石桥之下找到了本想跳河自尽的小妹。我见她头破血流且衣衫不整,忙问她是何缘故。刚开始小妹只顾哭泣,闭口不答。到最后,在我强烈追问之下,小妹才道出始末缘由。只因小妹上山为我送饭,在途中遇到了恶贼路有为一干人马,那路有为见我小妹生的颇有几分姿色,便急命手下将她擒住,竟当众做出些禽兽不如的恶事。小妹年龄尚幼,还不知人事,就被那恶贼毁了一生。当时我气的险些昏过去,转回身去找路有为算账。等找到那畜生,他正在一家酒楼吃酒,我进去寻他,说了没几句便跟他打了起来。只因他们人多势众,我双拳难敌四手,最终斗他不过,险些没将我打死。我原以为跟师傅路念尘诉说此情,他会站在我这边,替我出气。没想到,那路念尘护子心切,竟问有为有没有受伤。我一听这话,心中愤怒异常,骂了他几句。路念尘翻脸无情,将我关至森罗殿之后那暗无天日的监牢之中。那监牢本是关押十恶不赦弟子的所在,譬如说误伤人命,或是在江湖中酿出甚么重大祸事。我无缘无故被关押在那里,每日备受煎熬,好容易熬过了三年。若非大王赶走路念尘,来救我司马寒出这深渊苦海,恐怕我会老死在监牢之中。”

  李萧然气的一拍桌子,险些将桌子拍烂,大骂路有为跟路念尘,骂了半晌还不解气,又急命人将老乌头带上厅堂。等老乌头被押了上来,不容分说,李萧然急上前一巴掌打掉他两颗门牙,老乌头还不知为何事打他,不敢出声,只用手捂着嘴,鲜血却仍从指缝中流淌出来。李萧然狂怒道:“这……这都是你们这些败类做的恶事。”接着,李萧然又问司马寒道:“那,那你妹妹现在如何?”司马寒道:“在被关押期间,有个狱卒曾是我好友,他一直待我不错。我听他说,小妹在我被关进去不久,便染了重疾,香消玉殒了。”说完,司马寒声泪俱下,涕泗横流。不光李萧然生怒,众人听到,均怒不可遏,气的原地跺脚,哇哇暴叫。李萧然突然道:“都怪我,都怪我将路有为掐死了,这一来,那畜生死的未免太舒服了。”突然间,又从众人中走出一名中年人,那人站出来,道:“司马兄,你妹妹的死虽凄惨无比,但较之于我,恐怕还望尘莫及。”话未说完,他便痛哭流涕,泪迸肠绝。司马寒道:“这位兄弟,不知你又有何令人发指悲愤填膺的往事?”

  第六部分

  那人呜咽道:“司马兄,在下名叫孔策。原是路知遥座下弟子,记得十年前,在下跟妻子同拜路知遥为师。拜师之后,同学武艺。不料半年之后,路知遥突然让我单独到他的房中。他对我说,目前江湖上不算太平,当下又有臭名昭著的雁荡二老为所欲为,我们泰山派号称北斗之尊,在江湖上位居第一门派。见此恶人,就当身先士卒,替武林除此大害。而我学艺半年,时日不短,便给我这次涤瑕荡秽的大好机会,一来可以吸取江湖经验增长功力,二来可以扬名立万提高泰山派声望。当时我想,既是恩师安排,那我立刻启程。我带着泰山派十几名弟子下山而行,打探出雁荡二老流窜至太岳山附近,便日夜兼程,前往太岳山。不想到了太岳山,听人传言,说雁荡二老的傅今朝混入风月派,偷得风月派无上心法风月神功的口诀。我等闻言,心想风月神功乃是万万不可碰的邪门武功,跟天残神功与摧花弑血掌同为武林三大禁功,这傅今朝胆大包天,竟敢偷学风月神功。在我们商议之下,觉得若被他练成,那我们就更敌他不过,所以还是先下手为强。于是,我们费劲千辛万苦,找了足有半月,才寻到傅今朝,正逢他躲在太岳山的一个山洞中调理气息,而且山洞中唯有他一人,而不见那史孤信,所以觉得更好对付。那傅今朝脸色惨白,全无血色,一副练功走火入魔的样子,再加上我们人多,在战斗中必站上风。因此这一战下来,那傅今朝遍体鳞伤,险些丧命。哪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偏偏此刻史孤信赶来,他那摧花弑血掌威力的确惊人,只跟他斗了片刻,我带去的人先后丧命,若非我逃的及时,也死在他的掌下。”

  众人听得仔细,司马寒问道:“那后来呢?”孔策道:“后来,我带着半条命赶回泰山派。可是回来之后,惊奇的发现,我那妻子早已嫁给了计浮生。我问我妻子,为何舍我不顾,改嫁他人?我妻子竟问,问我不是死了吗,却为何还活着?我惊怒交攻,不解其意,问她你听何人所说我已经死了,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我妻子道,算起来你出去已有一年半载,你可知在你出去一月之后,泰山派中就传来你已经被雁荡二老杀死的消息。这消息一传出,我自是不信,于是我便去问师傅,哪知师傅说这消息千真万确,你确实已死。我问师傅尸体何在,师傅道,孔策被雁荡二老杀死之后,其尸体不知所踪,这消息乃是跟他同去之人亲口所言,你大可以去问他。当时我还是不信,于是我又转身向跟你同去之人求证,只听那人哭着对我道,孔策大哥确实已死,是他亲眼所见,说你被打落悬崖,尸骨全无,无法带回,还求我谅解他。”

  李萧然迷惑不解,问道:“为何泰山派的人要假传你的死讯?到底为何?”孔策冷笑一声,道:“事情到了最后我才知道,原来师傅是有意将我派出去追杀雁荡二老,因为将我派出之后,不管我是生是死,路知遥都会假传我的死讯。目的就是,让这死讯传到我妻子的耳中。因我妻子生的美貌如花,那计浮生早已是不怀好意,想霸占她为妻,但有我在,他的恶念就无法实现。”李萧然道:“所以,路知遥就派你去杀雁荡二老,他明知你此去定会见到他们,而那雁荡二老武功高强,难以对付,所以算准了你此去是九死一生,却未料到你还能活着回来。”孔策点点头,道:“大王所言甚是。”

  第七部分

  李萧然道:“那后来呢?”孔策道:“后来,我知道全部真相,去找路知遥理论一番,哪知他竟平白无故的污蔑我,说我勾结江湖邪众风月派诛杀雁荡二老,玷污了泰山派的清誉,罚我至蒿里山终生做苦役。我自是不从,又说了三两句,路知遥当场翻脸,二话不说,命人将我捆绑起来,押到蒿里山的监牢里,直关至此。”司马寒问道:“那你妻子呢?”孔策道:“我那妻子早已为计浮生生了一双儿女,我妻子得知她被欺骗,虽是又羞又愤,但为了儿女的幸福,她竟然忍辱负重,仍跟那计浮生过着。”孔策一说完,李萧然惊道:“原来计浮生早已成家,而且还有一双儿女。”

  司马寒凄然道:“我妹妹生前痛苦,起码一死还能解脱。可你妻子心挂儿女,为了将他们抚养成人,竟能含垢忍辱跟随计浮生过了近十年,这份痛苦真非一般人所能为,我司马寒感动之至,佩服万分。”言罢,厅堂内众人均愁眉不展,黯然神伤。

  李萧然此刻突然想起夏羽丰曾跟自己所说的话,当时他背着重伤不醒的苏豫卿前往玉皇观,之后在机缘巧合之下遇上夏羽丰。夏羽丰断定苏豫卿身中掌法乃是摧花弑血掌,闲谈之际,曾提起过傅今朝这人。夏羽丰曾道傅今朝该人一旦被江湖人提到均感为耻,谈起色变。李萧然不知何故,又问夏羽丰。夏羽丰念他年龄尚幼,未跟他讲明。李萧然现在想来,暗暗道:“原来那傅今朝所修练的乃是风月神功,可为何江湖人想到为耻,谈起色变呢?”想罢,问道:“风月神功是何等神功?”

  没等孔策解释,从人群之中又闪出一年轻人,那人躬身道:“大王,在这蒿里山提提也便罢了,万一到了别处,可千万不要提起风月神功这四个字。”李萧然不解问道:“这是何故?”那人道:“不瞒大王,小人名叫孙晴。原是这玉皇观内的一名仆役,平日劈柴烧水,生火做饭,无所不作。只因前些日我在同别人说笑,闲谈之际,随口提到风月神功四个字,不巧被路知遥听到。于是,我便被赶出了玉皇观,被罚到这蒿里山为苦役。”李萧然道:“只是随口说说,却又为何受如此重罚?”孙晴一咧嘴,苦笑道:“大王年幼尚小,对于男女情事,自然知之甚少。我被罚之事,也怪不得路知遥,都怪自己口出污言秽语,也该受此罚。”李萧然一脸茫然,心道:“只是随口提起风月神功四个字,却又跟污言秽语有何关联?”司马寒看出李萧然心事,当即道:“大王不必知之甚详,其实这天下间除了风月派,无人对这风月神功了如指掌,像我们这些外人都是道听途说而已。”李萧然终于按捺不住,问道:“你们东说一句,西扯一句,都没有将它说明,到底这风月神功是何等样的功夫?”

  第八部分

  孙晴听后,脸色有些尴尬,然后道:“这风月神功,乃是风月派只传掌门的一门盖世奇功,这风月二字,指的便是男女情爱交合之意……”说到这里,孙晴脸色一红,不敢再说下去,忙偷看了一眼李萧然的神情。李萧然虽未经历过男女情爱之事,但闻孙晴所言,心下顿悟,大凡风月之事,都是私下交语,不能在人前谈论的秘密。这下,李萧然终于明白,为何当日夏羽丰未跟他解释傅今朝被人提起便会谈起色变的原因了。李萧然心惊之下,也不知该说些甚么,他虽不懂得男女情事,但大凡是人,都会有羞耻之心,李萧然也不例外。厅堂内顿时鸦雀无声,寂静异常。

  再说谭木征、宋星明、韩湘宁三人,方离蒿里山有三四里地的路程,谭木征叹道:“这次劝解失败,还有何面目回玉皇顶见各位师傅?万一明日掌门大寿之日有何差错,我们也罪责难逃。”韩湘宁道:“谭师兄所言甚是,我看李萧然本已有些回头之意,不知为何突然生怒,又将我们赶出蒿里山来。”宋星明每听韩湘宁说一句李萧然,心中就难免火起,但不好发泄,只能强压火气,故作平和道:“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李萧然并非善类,他早已有占山为王的野心,这次劝解作败,也不能全怪我们,只能怪他一意孤行,执迷不悟。”

  韩湘宁本不想睬他,但从李萧然口中得知,当日是他向余纬农告密,说并非是王陵将计浮生的武功废掉,而是李萧然时,韩湘宁便将宋星明恨入骨髓。韩湘宁装作自言自语道:“只会在背后说人坏话的小人。”谭木征一时不明就里,问道:“师妹你在说谁?”韩湘宁瞪了宋星明一眼,道:“还会有谁?”谭木征见状,道:“你错怪宋师弟了,他并非是你所想的那种人,你更不能只听李师弟一人所言,就怀疑宋师弟的为人,那就大错特错了。依我看来,宋师弟他武艺精湛,人品端正,对自身的要求极高,每日勤加练武,当真是泰山派不可多得的人才。”宋星明边听边笑着摇头道:“不敢当不敢当,我哪里有那么优秀,谭师兄若再说下去,我这师弟真是无地自容了。”韩湘宁听罢,避免伤和气,也不想跟谭木征相辩。

  三人又向前走了一会儿,突然,只听谭木征低声道:“自打方才离开蒿里山之际,我就察觉有异,现在看来,果然没错。”宋星明跟韩湘宁同时问道:“谭师兄你这话甚么意思?”谭木征冷笑一声,道:“有人暗中跟踪我们。”宋星明跟韩湘宁听完,顿吃一惊,想走了多时自己竟未察觉半分。当即回头观看,还未等回过头来,顿觉身后似是有兵刃袭来。

  但见,刀光映月华浮动,剑影随星驰流转。杀声无息,层层杀气魂慑色沮。喊声潜地,滚滚气浪兵凶战危。正是插翅飞天难化险,焚香跪拜神难救。

  第九部分

  就在这三人还未明白过来之际,已被近百名不明身份之人重重包围。只见那群人身着黑衣,手持兵刃各异,均杀气腾腾,气势汹汹。三人大惊之下,谭木征急抽出青龙刀,宋星明忙抽出玄鹤剑,韩湘宁则从怀中取出一条白色丝带以作武器,三人背靠背,怒视敌人。谭木征问道:“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不料其中有一人尖声尖气道:“自然是奉大王之命,前来取你们性命。”韩湘宁吃惊道:“你们……是……,莫非你们是李萧然派来的?”那人道:“姑娘好聪明,既然已猜到,也不要怪我们手下无情,要怪,就要怪你们偏要做甚么说客,想劝解大王息事宁人。我们大王神功盖世,岂会向天齐老道伏低做小?”谭木征道:“既然已亮明身份,敢不敢将面纱脱去,让我们一睹庐山真面目,这样在九泉之下我们也能明目了。”那人“呵呵”一笑,道:“恕难从命!”说完,右手一摆,一声厉吼,示意手下人齐攻而上。

  只见那群人,如狼似虎,紧握手中利刃,四面夹击。宋星明这时紧靠着韩湘宁的背部,眼前虽是险象环生,但心中一股甜意却油然而生,他心道:“恐怕也只有在这种情形下,韩姑娘才会不排斥我。不过敌人众多,我更不可让她的性命有一丝的危险。”想罢,挥舞玄鹤剑,前击后避,左闪右攻。谭木征更加谨慎,直把青龙刀挥舞的,似是周身上下尽有无数的青龙护体一般,敌人攻他不入。韩湘宁则白色丝带护身,喘息间,又急探双手指力,连番使出千夫指的神功,那千夫指功力甚巨,大凡是中招之人,不伤既残。三人配合玄妙,那百余名敌人暂时还不能将其拆散,再逐个包围杀死。

  待到斗战时久,百余人再次将三人重重包围,霎那间水泄不通。三人见状,奋力勃发愈战愈勇。谭木征打斗之时,突然察觉敌人每招每式,用的尽是泰山派的功夫,内力也源自泰山派。不觉间,心中断定,眼前的敌人果然是从蒿里山而来取自己性命的,而且,他们招招下了杀手,丝毫未手下留情。韩湘宁也察觉到这点,边打边心中暗暗悲苦,她绝未想到,自己肯为李萧然付出一切,但反过来,李萧然却派人对自己下杀手,顿觉眼前昏昏沉沉,无心再战,恨不得被敌人取了性命,一死了之,反倒来的痛快。宋星明紧靠韩湘宁身旁,生怕她有个意外,受了刀剑之伤,倘真如此,恨不得自己替她挨了痛伤。

  第十部分

  突然间,那百余名敌人又加紧围攻,如同后浪拍打前浪一般,声势骇人,愤风惊浪。三人见敌人三番四次如潮水般涌来,微有些体力不支,反应变慢,招式渐缓。

  正是,扫云折风凋叶残,地裂山崩人未还,月华落尽千堆雪,凄鸟悲鸣淡星繁。怎奈何敌人高手众多,又如泰山压顶般袭来,不等他三人回过神来,早已遍体鳞伤,衣衫也是血迹斑斑,如同被鲜血洗过一般。三人之中,唯宋星明受伤最重,只因他为全力围护韩湘宁,一把玄鹤剑数次架起敌人的利刃,自己则挺身挡在韩湘宁身前。韩湘宁大惊之下,大声叫道:“你为甚么那么傻?”只叹那宋星明衣衫划破,满脸鲜血,又一息奄奄,却仍然挺身相护。

  韩湘宁见此情形,禁不住热泪盈眶,以手相扶,哭道:“你怎么那么傻?为甚么要如此护我?”宋星明躺在韩湘宁怀中,气若游丝,伸出血手紧握她柔弱无骨的玉手,微微一笑,道:“就算你拒绝我一万次,也挡不住我对你的爱意。”宋星明正欲再说下去,忽然又见一把剑快如闪电,迅速刺向韩湘宁,而韩湘宁看着宋星明,却丝毫未察觉。宋星明大叫声“不好。”言毕,将韩湘宁推至一边,自己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手持玄鹤神剑,迎敌而上。等韩湘宁再看时,敌人的利剑已刺入宋星明身体,穿透肩骨将他钉在地上,此刻,又从一旁闪出一个手提鬼头刀的黑衣人,那人将鬼头刀高高举过头顶,冲着宋星明的头部猛砍下去。

  一旁的谭木征见状,大叫不妙,向敌人虚晃一招,急忙提刀前来相救。那鬼头刀岂是青龙刀的敌手,刀身刚刚触碰青龙刀,只见一道亮光闪过,再见那鬼头刀,已是变为两截。谭木征趁机手腕一翻,刀身一转,便断送了那黑衣人的性命。周围敌人一看,三人之中唯独谭木征还能支撑下去,于是,眼神示意,百余人齐集飞至谭木征的近前,刀剑无情,映着月光,呼呼而来。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远处只闻有人大喊一声:“贼人助手!”韩湘宁万未料到此刻还会有人前来相助,急忙看去,只见一老者正向这疾奔而来。那老者身法极快,眨眼间便来至他们身前。韩湘宁只觉眼前人影一闪,还未看清出没出招,那些离着近的黑衣人,纷纷倒地不起。谭木征看清老者相貌,喜极而泣,惊呼道:“莫非我看错了,师傅,怎么你来了?”

  欲知生死如何,且待我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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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行侠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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