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乞丐便道:“好,咱们这会儿便回去,悄悄躲在马老头家外面,看是你赢还是我赢。”杨思雨道:“好,咱们这便去。”
当下,两人回头,不一时来到马老头家外,在篱笆外一块隐避处藏了起来。不多时,那乞丐突然嘿嘿笑道:“你看,咱的好酒好菜来了不是。”杨思雨愕然道:“你说什么?”那乞丐道:“你仔细听。”杨思雨倾正耳细听,却听不出什么来,刚要问,忽见山十冲上来十余骑人马。
杨思雨心中暗惊:“这人耳力居然这么强。”心中惊讶之余,不由得向那乞丐看去,只见他脸含笑意,虽然满脸的污泥,看不清容貌,但神情淡定,双眼中微微泛出一股神采,不由得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那乞丐笑道:“姑娘既然叫我臭叫化子,那我就是个臭叫化子喽。”杨思雨听他说得有趣,不禁一笑。
转眼见,那十余骑已经到了近前。杨思雨看时,只见领头的两人,一个是个黑脸老者,身形甚矮,身着劲装,神情甚凶,另一个却是方才挨了自已打的任丕。数些人到了马老七院前,那任丕便指着里面,道:“赵副帮主,便是这里了。”那姓赵的便道:“好,咱们冲进去。”纵马冲进院内。
杨思雨听任丕称那矮子叫赵副帮主,不禁心中一惊,暗道:“莫非这人便是湘西青龙帮的副帮主赵泗?”青龙帮是湘西大帮,声势甚众。却听那乞丐轻轻在她耳边道:“这人是青龙帮主赵泗,姑娘,这下你可麻烦喽。”杨思雨白了他一眼,道:“有什么麻烦的,哼,一个土匪头子,有什么了不起。”
那马老七早听见了院中的动静,忙从屋内出来。任丕一见登时发怒,向马老七道:“马老儿,那个小贱人呢,快叫他给老子滚出来。”马老七一见众人,自知大难临头,只道:“已经走了。”任丕道:“那个小贱人是谁,说。”马老七岂肯出卖杨思雨,仰着脖子道:“不知道。”那任丕便骂道:“死老鬼,这会你还敢嘴硬,看你任也怎么收拾你,来人,将这老鬼给我吊起来。”他身后众人一声应,便上前来拉扯马老七。
杨思雨的篱笆下看得清楚,心中早已经大怒,喝一声:“住手。”自篱笆外飞身而进,一刀砍向任丕。
任丕一惊,滚下马来,他本就被杨思雨打得遍体磷伤,此时行动不便,下马不及,啪得一声,摔在地上。他惨叫一声,向赵泗道:“就是她,赵副帮主,就是她,快给我抓住她。”
赵泗道:“任少爷放心。”说着,跃下马来,拦在了杨思雨前面,拱拱手道:“在下青龙帮赵泗,敢问姑娘是哪位高人门下?”赵泗是老江湖,他见这姑娘年纪虽幼,但刚才这纵跃之势,显是名家弟子,因此便不肯造次,便想问杨思雨来历。
杨思雨岂有不知,心道:“青龙帮向来势大,连爹爹尚让他三分,若是今日惹事,被爹爹知道了,恐怕要好好受一顿责骂。”想到此处,便不肯说实话,只拍拍刀背,笑道:“想打便打,不想打便走了,问那么多干什么?”
赵泗脸色一沉,他闯荡江湖多年,青龙帮又是人多势众,谁敢跟他如此说话。再说了,自己受任丕之邀,来给他撑腰,对方便是名家子弟,想来也未必能够善罢。心念至此,便开口道:“好,即然小姑娘不肯说明来历,那赵某也只好得罪了。”说着,一拱手,左掌微微向前,随即凝住不动。
杨思雨见他一个匪帮头子,居然还自摆前辈高人的架子,心中微微冷笑,也不跟他客气,刷的一刀,砍向赵泗左掌。赵泗暗怒道:“小丫头无礼。”左掌一翻,径自上前来夺杨思雨手中之刀。右掌点向杨思雨肩头。
杨思雨见识得厉害,忙回刀一来削赵泗右掌。赵泗微微冷笑,右掌一收,绕过杨思雨柳叶刀,搭上了杨思雨手腕。杨思雨见状,右手急向前送。赵泗虽可拿出她手腕,但杨思雨刀势即出,势必斫中他肩膀,当下右手缩回,拂开杨思雨攻势。两人拆了一招,便即退开。
赵泗道:“你这是六合刀法,沧州杨老拳师是你什么人?”沧州杨洪,九路六合刀名头甚响,赵泗倏一交手,便看出了杨思雨刀法来路,是以一问,暗想以杨洪的名声,尚不足以让自己悔忌惮,因而口中虽说,手下却不停留。
杨思雨一面化解来势,一面笑道:“是六合刀法吗?看走眼了吧。”刀势一变,呼得带起一股寒劲,向赵泗卷来。赵泗一凛,暗道:“阴风刀法。”这阴风刀本是西域刀法,杨思雨居然会使,不禁让赵泗吓了一跳。
又拆两招,杨思雨刀法再变,却使出了少林罗汉刀法来。赵泗武功虽不算得上高强,但忝为青龙帮副帮主,见识倒不算差,见杨思雨刀法驳杂,越发怀疑,便不敢用全力。而杨思雨左一刀“四门刀”法,右一招“伏虎刀”法,不过二下来招,已经连变七八套刀法。
赵泗见杨思雨刀法不断变化,每一路刀法,顶多听使两三招,驳而不纯,不由得心中突然大悟:“这小丫头哪是什么名家弟子,明明是四处偷偷学了些似是而非的招式,却在这里招摇撞骗。”心念至此,手下便不再容情,呼呼呼拍出数掌,掌上劲力大增。
其实杨思雨刀法虽杂,却并非赵泗以为的四处胡乱所学。荆楚大侠楚沧澜,以一路玄影神枪,名震江湖。这玄影神枪,便是融入了武林中各类兵器之长。他传授弟子时,便要弟子们熟知各类兵器变化,方可练习枪法。杨思雨拜在楚沧澜门下时日甚短,自然是要从各种兵刃练起,再加上她膂力不强,因此随身所带的,便是一柄柳叶刀,是以江湖上各家刀法精要,她自然熟知。
赵泗即自以为是,下手便狠。杨思雨虽然刀法不弱,终究年幼,两人打过了数十招,便渐渐被赵泗掌力所压制,不由心得中叫苦:“完了,完了,今天要倒大霉了,唉,要师大师兄在就好了”。
站在一边观战的任丕见赵泗胜券在握,不由得大是得意,心道:“嘿嘿,小贱人,刚才你整的我好苦,待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小娘皮。”斜眼看马老七正满脸关切之情看着杨思雨,想起今日自己受苦,全因这老不死的而起,不由心中大怒,叫道:“快,你们过来,全我抓住这个老不死了,老子一定要弄死他。”
跟随前来的,都是青龙帮众,向来欺压良善,是其所好,听了任丕招呼,自是哄然称是,向马老七扑来。
杨思雨大惊,急抽身来阻挡众人。他同赵泗对敌,本就处在下风,这一急之下,刀法破绽大露。赵泗乘虚而入,一掌拍向她肋下,喝道:“小丫头,躺下罢。”杨思雨忙回刀来救,却哪里还来得及,眼见便要伤在赵泗掌下。
突然赵泗掌势一缓,竟然在距离杨思雨民肋下数寸处停住。杨思雨全力回救,一刀横削而来,正掠上赵泗手掌,只听赵泗一声惨叫,右手拇指被杨思雨削断。幸而杨思雨这回掠之势,志在防守,因而准备不足,不然的话,赵泗整个手掌只怕已被杨思雨砍将下来。杨思雨一招得手,跟上一脚,正踢中赵泗胸口,将他踢倒在地。众帮众见头领受伤,纷纷栗然而止。
赵泗从雪地里爬起来,向四周一扫,喝道:“是什么人暗算赵某?”原来,他刚才一掌,本能将杨思雨打伤,岂料,掌到中途,突然觉得后腰一麻,这一掌便使不出去,被杨思雨砍断的拇指,而杨思雨一脚踢来,也正是由于后腰这一麻之故,使自己无力闪避。要在杨思雨功力甚浅,这一脚虽痛,倒也没让他受多大的伤。
杨思雨本也觉得奇怪,听赵泗这么一喝,顿时恍然,心中暗喜:“莫不是大师兄来了?”但转念一想,若是大师兄来了,定然早早出手,绝对不会等到自己势危时才救。心含至此,不由得向篱笆墙这看去:“难道是那个自臭叫化子不成。”
赵泗等了半日,不见有人开口,便又道:“即然来了,显身便是,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却仍不见有人出现。
赵泗不禁大怒,心道:“等我杀了这个小丫头,看你还能不能忍得住。”当即一招手,道:“众兄弟,给我杀了这个小丫头。”那手下人一听,便纷纷挺刀向杨思雨砍来。
这些人虽然武功低微,但是习惯了以多欺少,十余人围攻杨思雨,杨思雨虽然武功不弱,也是绝难抵挡,何况又刚刚跟赵泗大战了一声,气力不继,片刻之间,便险象环生。
此时,只听“咔”的一声,接着便是一声尖叫,一道人影从天而降。那人影正好落在青龙帮从群之中,登时将一名帮众吓在身下,那人哼都没哼一声,被晕了过去。
只见来人一身乞丐打扮,躺在晕死的那名帮众身上,双手抱着一根手臂粗细,丈余长的大树枝,那树枝的一头,正拍在另一名帮众头上,将那名帮众也打晕了这去,却原来是从篱笆墙旁边的一棵大树上掉下来的。杨思雨欢然道:“臭叫化子,果然是你。”
那乞丐叹气道:“唉,我本想爬到树上去看看热闹,哪知道这树枝也太不结实了,像我这么瘦骨嶙峋的乞丐都撑不住。呵呵,不过还好,有人给我做肉垫子呢。”说着拍了拍身下压着的那名帮众,道:“兄弟,谢谢啊,这下可真苦了你了。”
赵泗心中一惊,暗道:“这人何时隐藏在树上,我竟然一点没有觉察道。”当下向那乞丐道:“阁下何人,刚才偷袭赵某的便是阁下吗?”那乞丐懒洋洋的躺在地上,也不起身,只道:“怎么,赵帮主没看出来吗,我就是臭叫化子吗。”
赵泗刚要开口,站在那乞丐身边的一名帮众见那乞丐背向自己,和赵泗说话,心想这倒是个偷袭的好机会。当下悄悄举起刀,猛向那乞丐头上砍来。杨思雨看在眼里,却求援不及,只惊道:“小心。”
却见那乞丐猛然间一滚,惊叫道:“唉哟,你干什么?”这一滚避开了砍来的一刀,却又撞上另一名帮众,顿时将地帮众撞飞丈余。而偷袭他的那名帮众,一刀砍空,收势不及,正砍中被那乞丐压晕的那人。那人本已经晕去,但被这一刀砍中,立时便众晕迷中醒了过来,发出极凄厉的惨叫声。
这样一来,众人顿时大乱,大家纷纷向那乞丐砍来。却不料那乞丐抱了一根大树枝,在人群中抱头乱窜,口中大叫道:“大爷们饶命啊,饶命啊,我只是个臭叫化子,身上即没银子,又没有宝贝,你们杀我干什么。”
然而说来也怪,这十几个人执刀向他乱砍乱跺,却没有一个人能够伤得到他,反被不时有人被他手中所抱着的长树枝打中。而反被打中的,不是骨折,便是腿断,不过片刻之间,便尽数被那乞丐打倒在地。
那乞丐打翻了众人,这才柱这那根树枝不住的喘气,口中兀自说道:“唉哟,这可吓死我了。青龙帮的大爷们不是经常抢富商大贾吗,怎么连叫化子也抢啊。”
杨思雨却又惊又喜,叫道:“臭叫化子,原来你武功这么高啊。”那乞丐笑道:“叫化子哪会什么武功啊,本是平常要饭,怕被狗咬,才学了一身打狗的功夫,哪知道青龙帮的这些爷们,怎么连个狗都不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