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任丕今日本想是在妙相庵寻些乐子,他即是刺史之侄,平常为非作歹,也无人敢来管他。哪知今日居然起得晚了,到妙相庵时,赏梅之人早已经散去,不由得甚是泄气,便拿同伴出气。
那陪同他的几个人,都是荆州城内的纨绔子弟,乘兴而来,岂肯扫兴而归,当即有人献计道:“任大哥,听闻怡情苑来了几个金陵歌女,当真是色艺倶全,不如咱们去那里耍耍如何。”同行几个人要为任丕消气,自然大声叫好,任丕想想,道:“好,哪咱们去见识见识。”说着哄然而行。
众人走了一程,一人偶然回头,不由得尖叫道:“大哥,您看,您快看。”众人回头,只见远远的雪地里走来一个女子,虽隔得甚远,看不清面容,但看其身形婀娜,必是美女无疑。任丕大喜道:“哈哈哈,这当真是意外之事,看来老天爷挺关照我任某的。”身旁一人便凑过来道:“那大哥还等什么啊,咱们上去瞧瞧。”任丕道:“好啊,上去,上去。”说着,一群人转身向那女子迎来。
那女子正是杨思雨,她见众人回头,知道已经上钩,当即装作吃惊害怕,回身便跑。那任丕大叫道:“快追,快追,美人儿要跑了。”急急得追了过来,大叫道:“美人,别跑啊,等哥哥一会儿。”众人哄然大笑。
杨思雨听任丕的叫声,心中冷冷道:“哼哼,一会儿不整死你才怪得,看你还敢如此无耻。”当即转身向西面山上跑去。她虽有轻功,但却故意放慢脚步,好叫任丕等人不至落下太远。
任丕等人追了一程,见杨思雨走得明明不是很快,却始终追她不上,又见他一直往山中走去,一人便道:“大哥,这女子竟往山中跑,莫不是只狐狸精变得,大哥可要小心才是,莫被这妖精迷了。”任丕大笑道:“老子美女玩过了不少,可妖精还从没有碰上过,她要是狐狸精变了,那更好,也让老子尝个鲜。”众人哄然笑道:“对,对,快追,快追,莫让狐狸精跑了。”
杨思雨引着众人进得山来,向里走了三四里路,便看到路边几间茅草房,当即向草房中跑去,连声叫道:“七叔,七叔。”那草房中有人应声道:“谁呀。”说着,一个老头从草房中走了出来,看了看杨思雨,似乎有些熟识,但又不认识,迟疑道:“姑娘,你是?”
杨思雨笑道:“七叔,你真得不认识我了吗,再认认。”那老头眯着眼,又看了半响,方道:“你,你是雨姑娘。”杨思雨笑道:“是啊,便是我。”那老头急向里让,道:“你看我这个老糊涂,居然认不出大恩人了,不过,三年没见了,雨姑娘跟以前可真是大变了,老汉都不敢认了。快,快里面来坐吧,天冷,别冻着了。”
原来,这老汉名叫马老七,原是在荆州城内开着一家小酒馆,虽然酒馆甚小,但马老七为人本分肯干,倒也生意不错。三年前,那任丕看中了酒馆的地势,便要买了来开间赌馆。可那酒馆是马老七的命根子,他岂肯贱卖。那任丕见也不肯买,但暗使诡计,诬他酒中下毒,偷人钱财,是开黑店,竟将他抓入了大牢。任丕的叔叔即是刺史,此事自然是轻而易举。马老七的儿子马栓为救父亲,只得将酒馆送给任丕,又将多年积蓄尽数打点官府,想将马老七赎出。那知任丕怕他日后报复,竟然又诬指马栓私通官府,将马老七父子充军。
此事原委整个荆州城人都知道,只是大家都怕了刺史官威,谁肯替马氏父子说句好话。杨思雨当时只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眼见马氏父子受诬,便生出些行侠仗义的念头来,在半路上劫囚。马氏父子本是受冤,又不是什么罪,押送的两个差役便也不怎么上心,且杨思雨即是百胜神掌杨诚章的爱女,又是荆楚大侠楚沧澜的弟子,虽年纪甚轻,学武未成,但终究名家之女,两个差役岂是她的对手。双方还没照面,那两个差役便被杨思雨打晕在地。
杨思雨救了马氏父子,知道他们不能再回荆州,当下便资助他们些银两盘缠,在城外的山中安身。马氏父子本不是什么重犯,任丕也懒得去发什么海捕文书,只吵吵了几天了事,因而马氏父子这三年来在山中靠打柴度日,倒也没出什么事情。
今日马老七见恩人突然前来,当真是喜出望外,忙往里让。杨思雨却不进门,只问道:“栓大哥呢,不在家吗?”马老七道:“是不在家啊,今天下大雪,天寒地冻的,柴草自然能卖个好价钱,他一大早就起身,挑了两担柴,却大乌镇了。
杨思雨点点头,哦了一声,道:“七叔啊,三年前欺侮你的人,你还记不记得。”马老七微微一愣,道:“雨姑娘,你问这个做什么?”杨思雨笑道:“您老不想报仇吗?”马老七微微一叹,道:“唉,报什么仇啊,他是官,我是民,只要他不来再欺侮我们,我们就算是烧高香了,还报什么仇啊。”杨思雨笑道:“七叔,今天我就为你报这个仇怎么样。”马老七一愣,道:“你说什么?”
杨思雨笑着指着前面不远处道:“你看?”马老七顺着他指的方向,见一群人正慢慢的从山道上过来,领头那人,不是三年前欺压自己的任丕,还能是谁。马老七一惊,道:“雨姑娘,你,你怎么惹上他了,快,快进屋去躲躲,我来应付。”说着,便要拉着他进屋。
杨思雨挣脱他的手,道:“没事,七叔,看我怎么收拾他,给您好好出口恶气。”
说话间,任丕等人已经冲进院来。那任丕自来没受过什么苦,花天酒地,日日沉溺酒色,这一路急追,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柱着腰,喘息道:“唉哟,小美人,你怎么跑这么快呀,差点没累死我。”再看到杨思雨艳丽之恍若仙女一般,早刹时间已经魂飞天外,过了半晌,才喘着粗气,道:“美,真就叫个美,真是个狐狸精变的。那便再累也值得了。”说着,张牙舞爪的便欲扑上前来。
马老七大惊,忙抢到了杨思雨身前,顺手抓起一根门闩来,大喝道:“你,你想干什么?”杨思雨对自己有恩,今日虽然势危,却不能不顾,当下便要上前同任丕拼命。
任丕一愣,骂道:“老不死的,你是谁?给老子滚开。”他身后一人认出了马老七,忙上前道:“任大哥,这不是三年前畏罪潜逃的马老七吗?”任丕定睛一看,果真是他,当下狞笑道:“哼哼,你个老不死的,三年前逃走,老子还以为逃哪去了,原来是躲在这呀,嘿嘿,老子差点都把你给忘了,今天正好,抓你这个逃犯见官去。”说着,劈手抓向马老七胸口。
马老七举起门闩,则要抡出,却见杨思雨忽得绕到了他身前,正迎向任丕。任丕一愣,眼见自己这一拳便要打在杨思雨身上,不由得心道:“这一拳打过去,还不把美人儿打坏了,那可不行,不过讨点便宜,还是不妨的。”当下拳向下按,抹向杨思雨胸口。杨思雨见他出手下流,心中大怒,右手倏得探出,抓住了任丕手指,使劲一拗。任丕一声惨叫,四根手指力断。杨思雨跟着一脚踢出,正中任丕腰间,将任丕踏在地上。
随着任丕前来的一众痞子大惊,纷纷抢前来救。这些人平素欺压百姓,个个是威风凛凛,但今日碰到了杨思雨,却哪里是对手,不过三两个回合,便被杨思雨打得躺了一地。
杨思雨回身看见屋角堆了一根长草绳,当即上前将绳子拿了过来,拴在了任丕脚踝,顺手将任绳子另一头,扔过院内的一棵大树的树叉上,用力一提,便将任丕凌空吊起。杨思雨将绳子系在院中的石磨上,方始回过身来,拍了拍手,冷眼看着任丕,道:“怎么样,任大公子,现在还值不值得了。”
那任丕本是酒色之徒,压根便没有半分的骨气,这时被杨思雨吊在半空中,又岂顶嘴,当即满口的求饶之声:“好姑娘工、不、不,是女侠,女侠饶命,小的冒犯了女侠,罪该万死,罪该万死,求女侠饶了小的一条狗命”。
杨思雨听得心烦,俯身捡起一根树条,笑道:“即然是罪该万死,哼哼,那有饶你之理。”说着,扬起枝条,左右开弓,在任丕身上乱抽一通,口中不住的骂道:“看你还敢胡作非为,欺压百姓。”任丕哪是个能挨打的主,一时间如杀猪一般的惨叫起为。杨思雨冷笑道:“好啊,你叫,你叫一声,我便多打你十下,看你叫声响,还是姑娘的手软。”那任丕一听此话,那敢再叫,强忍着痛,一时间,鼻涕倒灌,眼泪倒流。
杨思雨见状,呸了一声,骂道:“斯软怕硬,软骨头。”说着,回过头来,将枝条交给马老七,道:“来,七叔,你也抽他一顿,出出恶气。”马老七是个良善人,见任丕衣衫尽裂,满身伤痕,心早软了,那还说什么出气,当下道:“雨姑娘,他挨也挨够了,还是饶了他吧。”杨思雨一摆脸,道:“他欺你成那样,你怎么还能心软。来,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