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杨诚章方始开口教训女儿道:“雨儿,你现在越来越胆子大了,任性吃酒也就罢来,还到处给爹爹惹祸。”杨思雨辩道:“哪有啊?”杨诚章道:“你还狡辩,我问你,刺史大人的我侄子是不是你打的。”杨思雨嘻嘻一笑,道:“那个任大少爷,平时欺压百姓,巧取豪夺,是个十足的大坏蛋,女儿教训教训他一下,那不是应该的吗?”
杨诚章道:“任大少爷立身不谨,自会遭报,可也轮不到你来强出头。教训教训他也就罢了,任刺史官声还算不错,想来也不会追究,可你怎么又惹上了青龙帮的人,青龙帮人多势众,便是你爹爹也让他几分,你怎么这么胆大,敢去惹他。”杨思雨道:“爹爹,青龙帮的人可不是我惹的,是臭叫化子干的好事,跟我没关,这事可不能算在我头上啊。”
杨诚章本想要要教育女儿,哪知道平素对这宝贝女儿就溺爱过甚,自己说一句,女儿就敢回一句,可又不忍当真发怒,便哼了一声,道:“一个大姑娘家,也不怕羞,竟然和个乞丐在闹市之中吃酒胡闹,传来出去,不惹人笑话?”杨思雨红了脸,低声嘟囔道:“不是打赌输给人家了吗,不然谁愿搭理他,臭叫化子。”
杨诚章无可奈何,便搬出了楚天舒,道:“你看看你大师哥,处事沉稳,谦和端正,江湖中谁不夸赞佩服,你不向你师哥学学,竟到处结交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唉,雨儿呀,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呢!”
杨思雨听父亲夸赞大师哥,心中甚是高兴,向楚天舒眨眨眼,笑道:“大师哥武功那么高,我怎么能跟他比吗?”杨诚章道:“不是让你跟他学武功,是学处事之道。咱们侠义中人,武功是其次,立身处事才是最最重要的,稍不小心,便误入岐途,以致身败名裂,你岂能识为儿戏。”
杨思雨见父亲脸上怜爱大于怒意,知道父亲并不是真的生气,便上前撤娇道:“好,好,好,女儿知道了还不成吗,以后不敢了就是。”说着,搂住了杨诚章的脖子,笑道:“爹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杨诚章推开杨思雨道,笑道:“这么大的人了,还跟爹爹胡闹,也不怕你大师哥笑话。嘿嘿,满大街的人都说,一个大姑娘和一个乞丐骑着马在城里闲逛,又说青龙帮的赵副帮主被一个小姑娘割了手指,哼哼,除了我的宝贝姑娘敢这么胡闹,还会有谁。”
杨思雨格格笑道:“多谢爹爹夸奖。”杨诚章摇摇头,转身向身后一人道:“来福,却叫掌柜的来。”身后一人答应一声,转身而去。
杨诚章在桌前坐了下来,看看满桌的菜,笑道:“雨儿呀,你可是太过分了,爹爹养你这么大,也没见那请爹爹吃过一顿,怎么请个叫化子,便吃这么一大桌,嘿嘿嘿,我这个爹当的呀,太失败了。”
杨思雨嘻嘻一笑,挨着杨诚章坐了下来,道:“反正我花的银子都是爹给的,用您的银子请您,好像不大对啊!”杨诚章哈哈大笑,骂道:“小丫头片子,纯属狡辩。”说着,向楚天舒道:“来,贤侄,咱们一块儿坐吧,借咱们杨大小姐的面子,也奢侈一回。”楚天舒应了一声,在杨诚章对面坐了下来。
杨思雨忙道:“爹爹您真要吃啊,我重新给你换一换菜吧!”杨诚章拦道:“哎,不必了,这些菜都还没有动呢,何必那么浪费。雨儿呀,今后要记得,切不可随意浪费,你看看,今天这场大雪,荆州城外,不知有多少人家挨冻受饿,甚至冻死饿死,咱们如此浪费,与心何安。要切记,一衣一饭,来之不易啊。”杨思雨“噢”了一声。
杨诚章又笑道:“话虽如此,不过如此待客,确实也有些不恭敬,不过楚贤侄是自家人,想来不会见怪。”楚天舒忙答道:“小侄岂敢。杨叔叔心念百姓,节俭修身,小侄深感敬佩,又岂敢有怪罪之意。”杨诚章道:“如此更好。”只有杨思雨,听父亲称大师哥是自己人,心中甚是高兴。
一时,那来福便带了掌柜过来。那掌柜姓李,在荆州多年,对杨诚章自是熟识,见杨诚章落座,便忙让小二换过了碗筷,这才过来,向杨诚章行礼问好,然后打横相陪。
杨诚章客气了几句,便道:“李掌柜,杨某今日前来,是有件事,向李掌柜打听打听。”李掌柜忙道:“杨大侠不必如此客气,有什么事,您吩咐便是。”杨诚章笑了笑,道:“那好,请问李掌柜,前日在贵楼闹的几个人,李掌柜可还记得清楚。”
李掌柜点点头,道:“自然记得。嗯,闹事的一方是岳州福宁镖局的人,听他们说话,好像是马行空马总镖头的弟子,另一方是三个年轻人,两个男的,大约都在二十来岁,一个女的,也就十七八岁上下,跟大小姐年纪相仿。”杨诚章便道:“哪他们是因何打起来的?”那李掌柜道:“听他们先前吵的原因,好像是说那三个年轻人在剑川一带劫了福宁镖局的一支镖。福宁镖局这几年来,生意兴隆,从未有人敢劫他们的镖,却不想这加给砸了招牌,因此马总镖头发誓,一定要找回这支镖来,因此他们一路跟到了荆州,在小的这儿碰上了面。那三个年轻人坚持不肯还镖,双方便在楼上打了起来。那三个年轻人虽然人少,却甚有本事,福宁镖局接连伤了七八个人,却奈何不了他们。后来,马总镖头亲自赶了过来,那三个人见对方人多,便跳窗跑了。”
杨诚章道:“那三个年轻人姓什么,李掌柜可知道?”李掌柜忙道:“听他们三个说话,似乎是师兄弟,最长的那一个姓卓,另一个复姓司马,那个小姑娘似乎是姓慕,不过叫什么就不知道了。”
杨诚章点了点头,环视楼上,见楼上各处雅间布置,完好无损,并无损坏的痕迹,不禁微感诧异。那李掌柜会意,忙道:“这些人走后,小的便立时遣人修补被损坏的地方,虽然未能够回复原样,倒也勉强能够待客。”杨诚章听他如此一说,心中微感失望,道:“原来如此,那多谢李掌柜相告,打扰了。”那李掌柜忙起身道:“哪里,哪里,杨大侠太客气了。”说着,见杨诚章再无话说,便道:“既然如此,小得先告退了,几位慢用。”杨诚章点点头,李掌柜告辞而去。
楚天舒见杨诚章低头沉思,便问道:“杨叔叔,有什么地方不对吗?”杨诚章点头道:“据马行空之言,这三个人确实像是那人的弟子。那三人自你来自崆峒山,也并非是凑巧。我本想亲自来现场看看,便能更加肯定了,岂料道李掌柜竟然这么快便将客里修补复原了。唉。”
杨思雨问道:“爹爹,出了什么事?”杨诚章道:“没什么,江湖上的一些事,你不必瞎凑热闹。”杨思雨嘟嘟嘴,不再言声。
杨诚章却并没有理睬女儿的脸色,站起身来,在楼上四处细细察看。楚天舒知道杨诚章是想察看是否有蛛丝马迹可寻,当下便跟在他身后。只见整个楼上已经重新粉刷了一遍,尚有淡淡的朱砂味道。桌椅栏杆也不见有什么损坏,不禁感叹杨掌柜处事之快。
察看了一阵,杨诚章一无所获,不由得叹息一声,脸上甚是失望。正要跟楚天舒说句失落的话,却突然瞅见那楼梯口处,似乎有一道浅浅的小洞。那小洞虽被朱漆灌满,但因水分已干,便微微有些凹进。杨诚章细细看了一眼那凹洞,转身向楚天舒道:“贤侄你看如何。”楚天舒微一沉吟,伸出了中指,在那凹洞上一点,只觉指尖微陷数分,恍然道:“这是指力所点?”
杨诚章点头道:“不错。浣花指力。那人的独门武功。”说着,皱紧了眉头。楚天舒道:“杨叔叔,以小侄看来,这人指力只入木不及三分,想来内力修为不足,便武功再好,也强不到哪里去,杨叔叔不必为此担忧。”杨诚章道:“我不是担心这个。浣花指是那人的独门武功,现在有人会使,便说明那人一定还活者,如果真是这样,江南武林便又是一场劫难。”楚天舒还要安慰,杨诚章却一挥手,道:“回府吧。”说着,先下楼而去。
楚天舒便向杨思雨道:“小师妹,咱们回去吧。”杨思雨答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