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此时,树林中突然转出两个灰衣僧人。其中一个面色甚暗,另一个则是面皮白净,两人一白一黑,甚是分明。两人尽皆二十来岁年纪,却是满脸怒容。见了周、杨二人,那黑脸和尚便大声喝道:“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在此诋毁少林清誉。”
周元钊方要回话,一边的杨思雨却见这两个和尚黑白分明,甚是有趣,一时间撑不住,咯咯笑了起来。那黑脸和尚见杨思雨举止无礼,怒道:“佛门重地,岂容你如此无礼,还不快快离去。”
周元钊方才自觉方才同杨思雨随口说笑,虽非有意轻视少林,但确有无礼之嫌,此时见黑脸和尚发怒,倒也并不生气,只拱手温言道:“这位大师,相烦通报一声,在下周元钊,有事求见法正大师。”黑脸和尚偏着头想了半日,没听过江湖上有个什么叫周元钊的人物,便有些不耐烦,只道:“法正因犯本寺戒律,己革了达摩院首座之职,被罚面壁三年。照本寺规矩,凡受罚僧人,不得见外客。你们还是快快下山去吧?”
周元钊听法正大师受罚被革去达摩院首座之职,心中暗暗吃惊:“法正大师乃有道高僧,怎会犯戒受罚?”忙问那和尚道:“不知法正大师犯了什么戒律受罚?”黑脸和尚“哼”了一声,道:“这是我们少林寺的事情,岂能胡乱为外人道。”
周元钊心中怒意渐生,便道:“法正大师若不便见客,咱们便拜云光方丈吧,相烦大师通报?”那黑脸和尚脸露不屑之色,道:“方丈大师岂肯轻易见客。”周元钊道:“那不知那位大师方便见客呢?云晦大师或法灵大师?”黑脸和尚听他一个无名小卒,口口声声想见的,都是本寺有身份地位的高僧,嘴角一扭,道:“诸位大师都有要务在身。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言下之意,自是说周元钊未必有资格见少林寺高僧。
杨思雨见他说话颇为无礼,全无出家人的样子,心中大怒,道:“你这和尚,我们求见法正大师,自然是有要事,不然也不会贸然打扰。你只管通报便是了,何必推三阻四。莫非少林寺是皇宫内院不成?”黑脸和尚怒道:“少林寺虽非皇宫内院,也是佛门重地,便是当今天子,尚且礼敬三分,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里无礼取闹?”
杨思雨转头向周元钊道:“你听,我方才说的一点不假吧?少林寺多是借了那几块破碑的威风,才如此仗势欺人的”。周元钊笑道:“你说的不错。少林寺诸位高僧我倒见过几位,都是佛法精深,胸怀宽广,待人和蔼。不过一些无知之辈,狗仗人势,也是有的。”
周元钊这句话说得刻薄,那黑脸和尚听了,果然大怒,原本黑黑的脸涨得发紫,怒喝道:“你说什么?”灰影一动,劲风飒然,五根手指顿如利爪,向周元钊抓来。周元钊笑道:“动手么?”右手亦如鹰爪,径自迎上。黑脸和尚见自周元钊出招比自己迅捷许多,自己这一招未必能挨到对方,整条手臂却要给撕裂下来。大惊之下,急往回收,却那里还来得及,只听“哧”得一声,右臂整条衣袖都给撕了下来。黑脸和尚只觉右臂火辣辣的痛不可忍,斜眼去看,只见右臂上分明五道爪痕。不过这爪痕只觉痛而无麻痒之感,自然无毒,心中却也稍稍放心。双手却悄悄收起,再也不敢出手。
一边白脸和尚本冷眼相观,一直没有开口。此时突见眼前这个少年露一手极为利害的武功,脸色一变,踏上一步,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武艺高强,不知是那位前辈门下?”杨思雨嘻嘻一笑,道:“咦,少林寺还会衙门里得规矩吗,非要问人家出身才行。”白脸和尚道:“贫僧总得知道施主身份,才好向法正大师传报。”杨思雨道:“你只管传报便是了,见与不见,法正大师自会定夺。怕什么,难道我们还敢在名重天下的少林寺里招摇撞骗不成吗?”
那白脸和尚见连连被杨思雨抢白,心中自是大怒,但他城府甚深,脸上并不显出怒意,却含笑道:“那么如此说来,两位施主是和法正大师甚是相熟了?”
杨思雨方要说话,周元钊却轻轻位她一下,向那白脸和尚道:“既然大师不肯通报,在下这便告辞。”原来他见白脸和尚推托不报,却又言语闪烁,意在探听自己同法正大师的关系,心中暗暗起疑,便不肯实情相告。
那白脸和尚见周元钊转身要走,便忙道:“且慢,两位要见法正大师,贫僧这便去通报。两位且稍待如何?”周元钊见他突然转口,不知为何,便点点头,道:“劳烦大师。”那白脸和尚向那黑脸和尚使个眼色。黑脸和尚点点头,盯住了周元钊。白脸和尚便转身快步向少林寺内走去。
周元钊见那黑脸和尚死死盯住自己,不觉心中暗笑。展眼见不远处一座大高坛,上面建了一座小殿阁,距少林寺山门只十余丈远近,在一片松柏掩映间,颇显庄严肃穆,便向杨思雨道:“思雨,这位高僧只道我无名小辈,却不知这少林寺我自小就来过无次,只怕比这位高僧来得还早,这寺中景致,我早烂熟于心啦。你看那边,便是甘露台了。”杨思雨知他在故意气那黑脸和尚,便微微上笑,道:“甘露台?那是做什么用的,请祈求降雨用的吗?咱们过去看看吧!”周元钊笑道:“好啊。”说着携了杨思雨的手,走出亭子,向那甘露台走去。
那黑脸和尚想要阻拦,但一想周元钊的武功,却又不敢,只得远远跟着,却又不时向寺内张望。
周元钊暗自好笑,向杨思雨道:“这甘露台呀,相传是一位高僧译经得地方。这位高僧法名跋陀。跋陀大师翻译经书非常辛苦,也非常专心,对于夏天蚊虫的叮咬和冬日刺骨的寒风,他全然不顾,忘记吃饭和睡觉也是常有的事情。佛祖被大师的精神感化,就在这个地方连续降下了几次味道非常甘甜的露水,自此以后,这个土台就有了甘露台这个名字。”
杨思雨笑道:“原来如此,那位跋陀大师如此虔诚佛法,自然待人宽厚。可惜大师的后辈弟子们,却尽是些不肖之徒,若不是在少林寺前,我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一些假冒的和尚啦。”周元钊哈哈大笑。那黑脸和尚心中怒极,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用眼狠狠瞪他们了事,恨不得自己目光能够杀人。
正说笑间,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少林寺内传来。那黑脸和尚脸露笑容,便忙迎了上去。两人看时,却见自寺内走出十几个和尚来。前面三人,各披着黄色袈裟,俱是空手。后面跟着的和尚,都是一声灰色僧装,手执兵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