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又不能像看着你一样看着她,况且老爷又命我兄弟三人将你抓回来,因而多有不便,只得厚了脸皮,请来了蒋老爷子。蒋老爷子倒甚是大度,只说你年少不更事,心性未定,在外面过些日子自然回来,待回来之后,再让紫英同你圆房。你没见老爷那时的境况,蒋老爷若是真得大骂你爹一顿,或许不会好受一些,可他一句狠话不说,可着实让老爷难堪,恨不得当场自刎以谢。”周元钊听得父亲因自己而受辱,不由暗自悔恨。
吴琮知他心意,安慰道:“没事,没事,你不必为此事过于自责。此番虽然闯祸甚大,也未必完全是你得错。”周元钊道:“此话怎讲?”吴琮道:“嘿嘿,你吴叔叔又不是瞎子,从小看你长大,你的性子我又不是不知道,生就是个惹事生非的祸根,怎么可能安安心心的在这个小镇子里终老一生。老爷就是怕你不安分守已,才让你成亲,却不料倒将你给*了出去。嘿嘿,老爷,嗯,这话可是你祖叔叔说得,我只是转述而已啊,老爷行事总有些一厢情愿,太也异想天开了,嘿嘿嘿。”
“紫英回娘家后,我便和你两位叔叔出去寻你,说是寻你,实则是出去透透风,因而各自在江湖上晃了一遭,便即回来。回来后才知道出了事。一日紫英陪她娘去庙里上香,在回来的路上,居然遇到了强盗。那伙强盗打伤了你岳母,却将紫英掳走。那些强盗虽然都戴个头罩,但蒋老夫人还是认出了其中一个。那伙强盗在行凶时,蒋老夫人明明听得其中一人分明喊了一声‘阿弥……’,虽然话未全出口,但嵩山脚下的人,任谁都可听得出是和尚的声音。”
“出事后,蒋老爷子立即来寻老爷,说了经过。那时天色已晚,老爷便决定第二日亲上少林查问此事,却不料当日夜里,又出了祸事。蒋老爷子一家突遭大火,蒋老爷子夫妇并十余个下人俱葬身火海”。、周元钊听到此,不禁啊出声来,道:“他们,他们都死了?”吴琮点点头,道:“不错,那火起得不明不白,显然是有人想杀人灭口。翌日,少林寺戒律院首座法静大师来访,道少林寺弟悟明勾结盗匪,强抢民女,杀人越货,现已经叛出少林。听闻他所抢之民,乃周府儿媳,特来告知。老爷正为你离家出走而生气,何曾想会有如此大祸,推及起因,自然是周家对不起蒋老爷子。老爷即愧且恨,便即一病不起。”
周元钊道:“悟明,怎么会?我认得悟明,虽说他性子暴些,不太像是出家人,但为人算得良善,岂会做出这等事来?”吴琮道:“说得也是,但少林寺无嗔大师是何等身份,他如此说了,任谁也不敢怀疑,况且少林寺在武林中威名甚重,门规戒律极严,若无真凭实据,怎可能公开承认本门弟子为非作歹,坏了少林清誉。”
“那悟明遭到少林弟子追捕,便掳了紫英以做人质。此事已经过了好几个月,少林寺派人四处搜寻,却始终找不到悟明踪迹。我们兄弟三人本想亲自去找悟明,但老爷说我们既然已经归隐,坚决不允再管江湖恩怨,只让我等出外寻你。”
周元钊道:“那吴叔叔,我该怎么办?”吴琮道:“知道老爷真实身份的,只有少林寺的法正大师,但听说法正大师因悟明之事牵连,被云光方丈罚面壁一年。如今之计,你只有去少林寺找法正大师,或能知道真相也未可知。”周无钊道:“那我明天便去。”吴琮点点头。
周元钊起身告辞。吴琮道:“少林寺高手甚众,此去若非万不得已,最好别跟他们动手。”周元钊点点头,道:“那爹爹那边……”吴琮笑道:“无妨,是老爷让我转告此事的,你明日只管去便是。”周元钊点点头,起身出门。
吴琮突然叫住他,笑道:“且慢。那位杨姑娘呢?”周元钊一愣,道:“怎么。”吴琮道:“你最好带上她吧,以免有所误会。”周元钊暗想:“什么误会。”吴琮见他沉思,笑骂道:“真是个傻小子。”周元钊恍然大悟,道:“多谢吴叔叔。”吴琮笑道:“去吧。”
周元钊便回自己卧房,进得房来,却见墙上龙凤盘绕,桌前红烛并立,依旧是洞房装饰,便不肯在里面休息,只得折返出门。此时夜色己深,不便再叫下人另外收拾房间,心道:“不如回客栈去,明早好上嵩山。”当即返回了客栈,自窗间暗入客房休息。
翌日早,周元钊早早起来,便携杨思雨同上嵩山。一路上周元钊便她说清来由。杨思雨本来夜不能寐,只是担心周元钊同蒋紫英之间的纠结无法解决,却不料此时蒋紫英却是生死未卜,虽明知蒋紫英若有不测,那对自己必是有利无害,却不禁暗暗为蒋紫英担心。
少林室在少室山上,周杨二人便边说边行,沿山路而上。山势虽然甚陡,但山道却是一长列宽大的石级,直通到山顶深处。
杨思雨叹道:“少林寺向为天下武学之宗,果是不凡。单是这山道开凿,恐怕便不是朝夕间能成的。”周元钊微笑道:“这山道并不是少林寺开凿的,乃是当朝高宗皇帝当年驾临少林寺,因这山道崎岖,驾舆不便,因而征发民夫开凿出来的。少林高僧重佛修性,谁肯做此徒耗钱财之事。”杨思雨道:“说得也是,只有皇帝老儿,才喜欢如此大讲排场。便是山道不好,他也未必肯亲自走上一步两步,却偏偏要征发百姓,劳民伤财。”周元钊笑道:“皇帝吗,大抵皆是如此,开凿山路,在皇帝眼中,还算不上是什么大事儿。”
两人一路谈笑上山,此时正值暮春,路边花草初绽,纷芳异常。转过几道山弯,便见绿树掩映间,黄墙碧瓦,绵延甚远。两人缓步上前,只间树林间一片碑林,排列整齐。最显要处几块大石碑却用黄纱罩了起来。杨思雨大是奇怪,走上前揭了黄纱,只见前首第一块乃是唐太宗御笔,所记乃是少林僧众助唐平乱之功。再揭另一块,却是女皇武则天所书。杨思雨逐一去看,俱是本朝历代帝王所赐,多是嘉许少林功德。
杨思雨笑道:“天子御赐,果真尊贵。佛家讲求众生平等,却也不能免俗。”周元钊笑道:“当今还是大唐天下,若不对大唐天子礼敬些,恐也多有麻烦。便是一些小人谗言,怕也不能免。当年武宗皇帝下旨灭佛,而少林寺不但免遭厄运,反而香火更盛,这几座功德碑恐怕也功不可没。少林寺对它们感激有加,也算是常情啦。”杨思雨笑道:“说的也是。”
穿过碑林十数丈,乃是一座小亭子。两人走上亭来,周元钊便道:“思雨,将你的刀解下来放在亭上吧。”杨思雨不解道:“那是为何?”周元钊解释道:“少林寺名重武林,江湖豪杰敬重少林名声,若非寻仇惹事,一般是不带兵刃进入少林的,以示对少林的敬意。这间迎客亭,便是江湖豪杰解剑之地。”杨思雨便问道:“这间亭子是少林寺修建的吧?”周元钊答道:“那是当然。谁敢在少林寺门前胡乱搭建。自然是少林寺自己建了,好教来客解剑之用。”
杨思雨冷笑道:“这便是了。江湖豪杰不敢带剑入寺,那是出于对少林威名的敬重,少林寺自当深自谦逊自重才是,却将人家的敬意当成了自家的规矩,修亭建屋,明显是自重身份,未免有些目中无人之嫌吧?我看呀,多是借了那几块御碑的威风,才敢如此。”周元钊笑道:“嘿嘿,我倒没有想过这些,听你这么一说,倒真有些道理啊。”杨思雨笑道:“有道理又有什么用,还不得乖乖的解下兵器,不然得话,那些少林和尚恐怕还不让咱们进寺呢?哼哼,你虽然没告诉我,我也知道,听少林寺的规矩,女子是不允许进入的是吧?”周元钊笑笑,这:“原来你也知道呀?”杨思雨哼道:“什么众生平等,不过唬人罢了。”周元钊哈哈大笑。
便此时,树林中突然转出两个灰衣僧人。其中一个面色甚暗,另一个则是面皮白净,两人一白一黑,甚是分明。两人尽皆二十来岁年纪,却是满脸怒容。见了周、杨二人,那黑脸和尚便大声喝道:“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在此诋毁少林清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