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正道:“事发前一日,老衲前去拜访令尊,方知你离家之事。”周元钊听他又说起此事,不由望望杨思雨,正好杨思雨也向他望来,周元钊面色微热,笑了笑,转头听法正大师叙说。
“那时,悟明亦一同随我前往。当日回寺之后,天色已晚,老衲便指导悟明做了晚课,便即休息。当日并未发现悟明有什么异常。第二日一早做早课时,却不见了悟明踪迹。老衲遣诸弟子在寺中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他,直到晚间时,才见他自寺外回来。当时,他浑身污秽不堪,显然是跟别人动过武的样子。老衲当时便即询问,却不料他吞吞吐吐肯说。到后来才说,前一日随我下山时,在山道上碰见一伙人,似乎是天龙寨中的人。悟明出家以来,修行勤勉,对往日的仇怨也渐渐淡了,报仇之心也渐消。却不料突然见到天龙寨中人,深藏心底的仇怨一时间泛上心来,按捺不住,等到半夜,便悄悄下山去报仇。”
“第二日中午,悟明在太室山脚见到了那伙人。仇人相见,自然眼红。双方便动起手来,悟明终究练武时日甚短再加上寡不知众,虽然伤了对方两人,自己也被敌方砍中刀。当下只得逃回寺来。”
“老衲见他报仇心切,情有可原,也不忍罚他,只命他去疗伤。便在此时,戒律院数名执法弟子前来,言道受方丈之命,传悟明前去戒律院问话。老衲想悟明擅自出寺报仇,虽说犯戒,但情有可原,并非什么大事,因而便陪同悟明齐来面见方丈。”
“来到戒律院后,老衲才突然发展,原来事情并不如老衲所想那般简单。戒律院内除方丈大师和戒律院首座法静大师外,还有菩提院云空大师、罗汉堂法诚大师、般若堂法慈大师等各院主事以及法字辈十几名僧众。老衲见此事居然惊动了全寺僧众,自觉心惊,便忙命悟明跪倒向方丈大师请罪,却不料悟明还没有开口,法静大师突然怒喝道:‘悟明,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青天化日之下劫掠良家女子,败坏少林清誉。你将那女子掳却哪里了,还不据实招来?’此话一出,老衲大吃一惊,转头见悟明时,只见他亦是满脸惊鄂,悟明素来不善言辞,此时大惊之下,说话更是结结巴巴:‘劫掳良家女子,哪,哪有此事?’老衲暗想不妙,忙问法静道:‘法静师弟,你此话是什么意思,悟明劫掳谁家女子了?’法静道:‘今日清晨,山下蒋家镇一户人家的一对母女去山北慈云庵上香,不想在回来的路上竟然被一群强盗所袭,将人家女儿掳走,还打伤了那位母亲。方才那女子的父亲亲上山来,方道那女子的母亲亲耳听到,强盗中有一人喊了一声悟明大哥,另一人却在急忙中叫了一声阿弥,虽然急忙住口,但任谁也能听得出他是佛门弟子。那姑娘的父亲便是来寺中,求我们放了他女儿。老衲急忙遣人在寺内察看,果真只有悟明不再寺中,还有,你看悟明满身污泥伤痕,不是抢人行凶,还能做什么?五年前他能勾结盗匪杀人全家,不有什么恶事做不出来,我只道他真已经虔心向佛,却没想道他虽作了佛门弟子,却还是恶心不除。’老衲听他如事述说,便回口道:‘法静师弟,悟明是否真得抢强女子,尚未证实,你岂可以他昨日之非,定今日之罪?’法静刚要开口,云空师叔插口道:‘法静,凡事但求证据,岂能随意臆断。我平素观悟明为人,尚不至于为非作歹,此事须要细细查清,切不可冤枉他人。’云空师叔德高望重,此言一出,法静便不再辨,忙躬身道:‘弟子遵命。’老衲便忙向方丈大师道:‘启禀方丈,悟明虽然年少,但自出家以来,潜心向佛,绝不敢做此胆大妄为之事,请方丈大师明察’。”
“方丈大师点点头,道:‘悟明,我来问你,今日你去哪里了’。悟明情知事态严重,也不敢隐瞒,便忙如实向方丈禀告。方丈听完后,向众僧道:‘此事大家有什么看法?’法静师弟座下大弟子悟虚起身道:‘启禀方丈,方才弟子曾见悟明在禅房内鬼鬼祟祟,行事诡秘,莫非那女子便是藏在他房内不成?’方丈大师尚未开口,法静便忙道:“即如此,派人去悟明房中看看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方丈点了点头,法静就命悟虚并四名戒律院弟子陪同悟明前往悟明房中。众僧在戒律院等了日,也不见悟明等人回来,法静师弟便欲再派弟子前去催促,却突然两名达摩院的弟子跑了进来,道:‘起禀方丈,戒律院几名弟子不知被何人打伤,现在达摩院内。’此话一出,我心中大惊,心知定然是悟明所为。”
“方丈大师便带同众僧前往察看,只见悟虚等五人尽数被伤,除悟虚外,其余四人已然伤重而死。方丈大师救醒了悟虚,只听悟虚言道,他们五人连同达摩院悟远、悟安二人,在悟明房中确实见到了被掳的女子,他们便立即押了悟明来见方丈,却不料悟明半路上悟明突然出手,他们几个促不及,被悟明出打昏。当时老衲心里真是凉了半截,悟明是老衲的徒弟,却因老衲疏于防范,以致于成了我少林寺建寺以来最大的耻辱。后来议处此事时,老衲便向方丈辞去了达摩院首座之职,在此面壁思过。谁料,二天早,又有弟子来报,在山门外不远处,发现了悟远、悟安的尸体。”
周元钊道:“大师真认定是此事悟明师父所为吗?”法正大师道:“老衲最初时确实认为是悟明所为,但在此面壁思过时,常常思及此事时,却觉得多有疑窦。”周元钊道:“什么疑窦?”法正道:“最初让老衲不解的是四名戒律院弟子之死。”周元钊道:“怎么,四人所受致命伤有什么怪异吗?”法正道:“五人皆是被‘韦陀掌’打伤,那正是悟明所练的功夫,伤势倒并无怪异之处。但是,在此之前,悟明自寺外带伤回来,右臂根曾被人砍中一刀,无法运力,而韦陀掌却又是一门外门功夫,悟明既然已经受伤,又岂能举手之间将四名好手尽数杀死,而毫不费力呢?”杨思雨道:“大师,悟明不会假装受伤吗?”法正笑道:“姑娘说的是,悟明当真劫掠女子,又没有被发现,何必要装受伤呢?更何况,那四个人是死在老衲禅房门前。”杨思雨道:“这又有什么奇怪之处?在他自己住处动手,人家自然会有所防备吗!”法正笑道:“姑娘没有在寺中生活,自然不明其理。悟明所住之处,在达摩院最外侧的厢房内,而老衲所居,却在最里面经楼之后,两处相距较远。”杨思雨想了半日,道:“那便如何?”
周元钊道:“假若悟明师父屋内真有人,被悟虚他们拿住,自然是立即回头去见方丈大师,何必再折向里面呢?”杨思雨恍然大悟道:“不错,理当是这样,可为什么他们会折向里面呢?或者,悟虚是在说慌,他们根本没有找到什么人。”
法正点点头,道:“不错,老衲也是如此猜测。后来,悟远、悟去追悟明,却被杀死在山门之外,大家便更以为他二人是死在悟明之手,但悟远、悟安素来同悟明关系甚谐,悟明岂会杀了他们,更何况他三人是老衲的弟子,武功高低如何,老衲自是十分清楚,悟安武功或较悟明稍逊,但悟远武功则出高悟明,两人联手,岂能被悟明一人所杀?老衲虽然怀疑,但众口烁金,积毁销骨,老衲一人之言,谁会听命。老衲既然在此面壁,自也无从查找相真相,两位既然前来,这查找真相之事,却要劳烦两位了。”杨思雨道:“大师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向方丈说明呢?”法正摇摇头,道:“姑娘可曾知道佛门三毒是何意?”杨思雨摇摇头,笑道:“我可不想出家,怎么知道这些!”法正道:“佛门三毒意谓贪、嗔、痴,出家之人勤修佛法,便是想破贪、去嗔、化痴,然而,便纵是佛门高僧,有时也未必能够尽除此三毒。”
杨思雨似懂非懂,想要再问时,周元钊却抢先道:“大师,那么在哪里可以找到悟明师兄呢?”法正道:“悟明出家前在相州城西,太行脚下一个叫咸水村的小山村里。”周元钊点点头,道:“弟子这便却相州。”法正道:“劳烦两位。”周元钊俯身行礼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