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钰道:“师父,你看谁来了。”吕神医头也不抬,只道:“管他是谁,只要是求医了,一概不见。”周元钊嘻嘻一笑,道:“吕神医,连晚辈你也不见吗?”
吕神医听得这人声音甚熟,这才不耐烦的抬起来来,一见周元钊,那神色突然大变,高声笑道:“啊哈,是小棋友来了,来,来,来,快陪老夫下两局棋再说。”
周元钊笑道:“那可不行,晚辈是来求医来了。”吕神医扫了一眼向明远背上的蒋紫英,漫不禁心地说道:“不就是醉心莲吗,有什么大不了得,放心,死不了人。来,来,来,先下几盘棋再说。钰儿,你先看看”说着,拉着周元钊到棋枰前,道:“嘿嘿嘿,自你走后,老夫精研棋局,又学了不少的杀招,今天正好和你较量较量。”岳钰听师父吩咐,知道他肯治,便忙让向明远放下了蒋紫英,安置在一力的竹榻上。
周元钊心中暗暗好笑,这吕神医虽然嗜棋如命,却是天生的一副臭棋手,却便便不肯承认。周元钊自幼跟吴琮学棋,棋力远远高于吕神医,当日曾连败吕神医十局,赢走了他的避毒珠。
周元钊即听吕神医说蒋紫英所中之毒并无大事,便低头细观那棋局,已走了一百五十来子,此时已经僵在了一起,原来吕神医一个人打谱,只下了不久,便遇上以难题。此时该黑方落子,黑方本来局势甚好,但不知怎么地,此时竟然有七八子被白子围困,吕神医即想抢先手,又不想这几子被吃,便犹豫不决,不知如何落子。
周元钊稍稍一算,便知那黑子形势大好,纵被吃了,仍旧是小胜之局。但他知道吕神医爱心极重,每次下局,总不肯轻易弃子,也往往因此,而败下阵来。刚要开口,却见岳钰过来,道:“师父,这位姑娘的毒有些蹊跷,您还是亲自来看一下。”
吕神医张口便骂:“笨哪你,不就是个醉心莲吗,有什么难治的,师父往日都白教你啦?”岳钰听师父喝责,也不生气,只是轻笑道:“不是,师父,这位姑娘好像有身孕了,所以……”
吕神医一愣,道:“身孕?”转身去,替蒋紫英把了把脉,眉头微皱,道:“这倒有些难办了。”说着,又回过头来,问周元钊道“孩子是谁的?你的么”
周元钊脸色一红,道:“前辈取笑了,这位是向大哥的妻子。”吕神医冷冷看了向明远一眼。向明远忙躬身行礼,哪知吕神医头一摆,冷声道:“不治。”便再不言声,转而去盯那棋谱。
周元钊忙陪笑道:“前辈,这位向大哥是晚辈的好友,这位姑娘又晚辈的妹妹,您可不能不管啊。”吕神医哼了一声,道:“说不治,就不治,啰嗦什么,上次你就送来个什么步剑尘的弟子,老夫看来避毒珠的份上,救他一命,反倒招来一推祸事,现在你又冒出来个妹妹,你什么时候有过妹妹?嗯,没本事保护得了老婆,就别娶老婆,娶来了老婆,就该好好保护着,不准她受半点委屈,这倒好,女人怀孕,本就辛苦,居然还害他中毒,没用至极,不救,不救,救活了还是受人家欺侮,不救,不救。”
他连说几个不救,向明远却急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不擅言辞,此时急切之下,更是口齿不灵,只结结巴巴道:“求,求神医大发慈悲。”吕神医两眼一翻,道:“吕某说了不救,就是不救,你便是头嗑烂了,地碰蹋了,老夫也不救,你当老夫说话是放屁吗?钰儿,把这人给我撵出去。”
岳钰知道师父性子,嘻嘻一笑,身子不动。周元钊见岳钰暗暗发笑,心中也略有所动,便只道:“不治便罢了,神医何必发怒,来,来,来,咱们下棋。”吕神医喜道:“不错,下棋,下棋。”
周元钊假意看着棋枰,过了半晌,才道:“唉,这局棋局面难测呀,看来黑子果真是势危了。”吕神医得意道:“那是,老夫花了偌大的心血布下的棋局,自然不是轻易可破,小兄弟,你要有本事将形势逆转,老夫就服了你了。”
周元钊暗暗发生,脸上去凝重道:“挽回倒也不是很难,只是,顶多也就赢一两子而已,嗯……”说着,顿住了口,不说出下文,等着吕神医来上钩。
果然,吕神医一听,脸上大有不服之色,接口道:“嘿嘿嘿,小兄弟,你胡吹什么大气,老夫就不信你能破得了此局。”周元钊剑眉一扬,道:“吕神医不信?那咱们打个赌,我若破了此局怎么办?”吕神医大声道:“好,你若破得了此局,我被救这个丫头一回,但若你破不了此局呢?”
周元钊笑道:“如要破不了此局,晚辈便替前辈去找碧茎天竺葵来怎么样?”吕神医一听,大喜道:“此话当真。”这碧茎天竺葵乃是一种奇花,本身即含有剧毒,却又是疗伤圣药,吕神医曾寻访多年,却一直没有找碧茎天竺葵的种子。周元钊上次来访时,吕神医曾提及,对碧茎天竺葵的向往之意,奇是强烈,因此周元钊便提出以此为赌注。
周元钊道:“自然当真,晚辈岂敢欺骗您老人家。”吕神医捋捋胡须,道:“好,便这么定了,该黑子了,你来吧。”
周元钊点点头,在那棋局前稍稍一停,拈起一枚黑子,落入棋枰上一处空地。吕神医对此局变化参修多日,自以为对棋局的变化了然于胸,可此时一见周元钊落子,不禁一愣,道:“这算什么?”原来,周元钊此子只落在四面不靠的一处空地,周围既无黑子相助,远处也无黑子棋应,是枚地地道道的孤子。依常理而言,此时七八枚黑子受困,应当奋力却救才是,即便是不救,也当却争先手,才是道理,哪知道周元钊竟不理两方在缠斗,竟在毫无相干的地方落子,却不由得吕神医不奇怪。
周元钊却笑道:“怎么,晚辈若一味的胡来,定然会输了,那前辈应当高兴才是,奇怪什么?”吕神医凝神片刻,见周元钊即不救势危的几枚黑子,便也不容情,将几枚黑吃了,笑道:“老夫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挽回这一局的。”周元钊而不答,又落一子。
向明远、杨思雨本替蒋紫英担心,见周元钊同吕神医赌棋,输赢事关蒋紫英,因而虽甚懂棋,但也关心战局,围了上来。
不多时,两人已经下了十余子。周元钊对棋局后着早已经想得清清楚楚,落子甚快,且每次落子,总在吕神医意料之外,吕神医只得凝神苦思应付之法。这十余子一过,那棋局上的局面似乎渐生逆转,周元钊原来四处无靠的棋子,渐渐竟能同远外几片黑子大块遥相呼应。等吕神医看得明白时,却早已经难以拘挽救,只得奋力回守自己领地。
局终时,两人计算胜负,却正好如周元钊所言,黑棋恰只赢白棋一子。周元钊笑道:“前辈以为如何?”杨思雨见周元钊获胜,蒋紫英有救,也是禁不住笑出声来。
吕神医大怒,道:“赢便赢了,笑什么,耻笑老夫吗?”怒气难抑,竟然一把将棋枰推开,骂骂咧咧的转向里面去了。
向明远见吕神医走向里面,意不向蒋紫英治毒,不由得一急,向周元钊道:“周兄弟,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