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带一丝犹豫,大拇指在屏幕上狠狠按了下去。
“总是允许”变成了“从不”。
紧接着是麦克风权限、相册读取权限、后台刷新。
那个绿色的定位光点闪烁了两下,终于灰暗下去,彻底消失。
我并没有觉得轻松,反而像是在拆除一颗倒计时的炸弹,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做完这一切,我伸手掰动电动车的左后视镜。
那个被风吹日晒弄得发黄的镜面,被我向外强行扭了十五度。
这不合规矩,在这个角度我看不到后面的车,但我能看到任何试图躲在我视觉死角里的“尾巴”。
这是一种病态的习惯,但我现在需要这种病态。
回家的路我绕了七个弯,专门钻那种连导航都会失灵的城中村自建巷道。
直到那栋熟悉的老旧商厦出现在视野里,我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但在距离街角便利店还有三十米的时候,我猛地捏死了刹车。
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拖出一道黑印。不对劲。
便利店的感应门大开着,里面的灯光在疯狂晃动。
几个人影扭打在一起,货架倒塌的轰鸣声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像一把生锈的锯子锯在我的耳膜上。
那个对着门口的监控探头,正像一只充血的眼球,缓缓转动着机械脖颈。
我没有热血上头地冲进去。
现在的我,是一只惊弓之鸟,任何一个摄像头都可能是赵炎设下的陷阱。
我把外卖餐箱卸下来,塞进路边阴暗的台阶下。
转身,快步走进了隔壁那家还亮着灯的五金店。
“老板,一卷绝缘黑胶布。”
三分钟后,我蹲在商厦侧面的消防通道口,嘴里咬着胶布的一头,双手飞快地缠绕着那副墨镜的右镜片边缘。
那里有一道细微的裂纹。
是昨晚在体校,赵炎推搡我的时候磕在桌角上留下的。
这道裂纹平时不起眼,但如果有强光照射,它会折射出一圈诡异的波纹。
更要命的是,在那种高强度的专注状态下,我的瞳孔会收缩成针尖大小,这道裂纹会把这种生理反应像放大镜一样呈现出来。
我盯着那道被黑胶布封死的裂痕看了七秒。
这副墨镜是我的盾牌,但现在,这面盾牌上有了缺口。
那张被圈出来的照片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
这是证物。
我深吸一口气,把缠好的墨镜塞进裤兜深处,从上衣内袋里摸出了一副备用的茶色平光镜架在鼻梁上。
这种老款式的眼镜满大街都是,扔进人堆里就找不着。
“哗啦——”
便利店那边传来了巨大的玻璃爆裂声。
那一瞬间,我的身体比大脑先做出了反应。
我像一只猫一样窜进了侧面的巷道。
“别动!谁拍视频我削他手指!”
那个声音我很熟,刀疤强。
这一片的混混头子,E级金属操控异能者。
说是操控金属,其实顶多能让手里的铁棍变轻一点,或者让那把西瓜刀变得更锋利些。
巷子里堆满了受潮的纸箱,散发着腐烂的霉味。
我没有直接露头,而是折返了十米,借着阴影单膝跪地。
右手三指叉开,指尖轻轻按在潮湿的水泥地上。
如果不开启“动态视觉”,我就只能是个瞎子吗?
陈教头的话在我耳边炸响:别用眼看,用脑子演。
地面传来轻微的震颤。那是皮靴跺在地砖上的声音,沉重,杂乱。
咚。咚。咚。
节奏很快,说明他在移动。
震感偏向左侧,他在往收银台逼近。
还有一个拖沓的脚步声,应该是被逼退的店主老伯。
脑海里,一副动态的平面图迅速成型。
我不等了。
起身,冲刺。
我助跑两步,一脚踹向便利店后窗那早已锈蚀的铁窗框。
“砰!”
插销应声崩断。我整个人缩成一团,顺势从狭窄的窗口滚了进去。
身体落地的瞬间,我没有站起来耍帅,而是借着惯性直接滚到了巨大的冰柜后面。
前面货架倒塌的巨响完美掩盖了我落地的动静。
透过货架的缝隙,我看见了刀疤强。
他背对着我,手里那根手腕粗的螺纹钢正带着风声扫向收银台。
柜台下面,满头白发的老伯蜷缩成一团,死死捂着流血的手背,地上一滩殷红。
“老东西,保护费都不交,想死啊?”刀疤强怒吼着,手臂肌肉隆起,铁棍再次高高扬起。
我没有去调动眼球里的热流。那种能力太显眼,而且冷却期还没过。
我把左脚鞋跟死死抵住冰柜底部的滑轮,右腿肌肉像绞紧的钢缆一样绷紧。
不需要看清空气的流动,不需要看清苍蝇的翅膀。
我只需要看清他的重心。
人要发力,脚必先动。
刀疤强的右脚脚后跟微微抬起了一厘米,重心正在往左腿转移。
那是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
这个空档,只有0.4秒。
就是现在!
我猛地蹬开冰柜,整个人像一颗出膛的炮弹冲了出去。
刀疤强听到了风声,下意识地想要转身。晚了。
我的左手五指张开,像一把铁钳,精准地拍向他持棍手腕内侧。
那里是桡骨的凹陷处,有一根极度敏感的神经。
这一击,没有花哨,只有成千上万次击打沙袋练出来的条件反射。
“啪!”
一声脆响。
刀疤强发出一声惨叫,半边身子瞬间麻痹,手里的螺纹钢当啷一声脱手飞出。
我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右肩下沉,借着冲刺的动能,像一头蛮牛狠狠撞进了他的腋下。
“滚!”
一声低喝,我腰腹发力,将这一百八十斤的壮汉顶得双脚离地,重重地砸向身后的货架。
噼里啪啦。
薯片、饮料、方便面雪崩一样砸下来,瞬间将刀疤强埋了半截。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那个挂在墙角的监控摄像头只来得及捕捉到一串模糊的残影。
红色的指示灯疯狂闪烁,像是在记录这一幕不可思议的画面——没有异能的光效,没有蓄力的停顿,只有快得失真的流畅。
窗外的雨突然下大了,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声。
我站在狼藉的过道里,胸口剧烈起伏。
抬手抹了一把脸,指腹上传来一阵刺痛。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指上沾着半片玻璃碴,那是从我兜里那副墨镜上崩落下来的。
血珠混着雨水,顺着指尖滴落在地。
我抬起头,看向那个红光闪烁的摄像头。虽然隔着茶色的平光镜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