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看得太清是种病
飞奥凡2025-12-12 09:302,690

  

      不仅仅是疼,是涨。

      就像有人往我的脑壳里硬塞进了两个滚烫的铁球,还在不停地膨胀。

      我踉踉跄跄地回到出租屋,连灯都没开,一头栽进卫生间。

      冰冷的水流冲刷着脸皮,带走了一点燥热,但眼眶里的那两团火根本浇不灭。

      我撑着洗手台,猛地抬起头。

      镜子里那个人,像是个刚从坟里爬出来的恶鬼。

      右眼的眼白彻底看不见了,全是炸开的红血丝,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像一张狰狞的网,死死勒住那颗黑色的瞳孔。

      更要命的是视野边缘,那种像是老式电视机雪花点一样的黑影,还在不停地游动。

      左一下,右一下。

      我伸手去抓,抓了个空。

      不是蚊子,是飞蚊症,视网膜正在抗议。

      我哆嗦着手掏出手机,强忍着刺痛在屏幕上敲下“视觉延迟”“神经高频过载”几个字。

      跳出来的全是些看着就头大的医学论文,还有什么“罕见视神经萎缩案例”。

      屏幕的光太亮,刺得我眼泪直流。

      我把手机扔到一边,整个人瘫坐在冰凉的瓷砖地上。

      脑子里这会儿全是陈教头临走前那句话——“谁教你这样看人的?”

      没人教。

      从小到大,这双眼睛就是我的累赘。

      但我今天才知道,这玩意儿不仅能让我看见别人慢动作的丑态,还能要我的命。

      这不是普通的疲劳,是某种代价。

      既然它是F级异能,既然它确实存在,那就一定有控制它的办法。

      哪怕是垃圾,也有垃圾的使用说明书。

      这一夜,我睁着眼直到天亮。

      只要一闭眼,赵炎那个慢动作的膝撞就在脑海里循环播放,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让人想吐。

      早上六点,送完第一单早餐,我鬼使神差地绕到了城中村的老年活动中心。

      那棵老榕树底下,陈教头正带着一群老头老太打拳。

      不是那种花架子的广播体操,动作很慢,慢得像是在水里推磨。

      我在旁边站了十分钟。

      要是以前,我肯定嗤之以鼻,觉得这是浪费时间。

      但今天,那是另一种感觉。

      那慢吞吞的动作里,似乎藏着一种独特的韵律。

      吸气时,胸廓微张;呼气时,脚趾抓地。

      这种“慢”,竟然让我那根绷紧了一整晚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点。

      队伍散了,老人们提着菜篮子回家。

      陈教头没走,他拄着那根掉漆的拐杖,甚至没回头看我一眼。

      “看出什么来了?”

      我走过去,嗓子哑得厉害:“我看不太清动作,但我能看见气流。”

      老头转过身,那是双浑浊却毒辣的眼睛。

      “昨天在巷子里我就看出来了。”他用拐杖敲了敲我的小腿骨,那是昨天硬抗赵炎扫踢的地方,疼得我一哆嗦,“你那不是在打拳,是在解剖。你在看人家的骨头怎么转,筋怎么绷,然后挑个最省力的地方下刀子。”

      我没反驳。这也是事实。

      “这种眼力,放在旧时候,是神射手的好苗子。放在拳术里,叫‘听劲’的高阶变种——‘视劲’。”陈教头叹了口气,摇摇头,“练十年也不一定能摸到门槛。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怎么突然就会了?”

      “我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那里现在还在突突地跳,“肌肉收缩的起点,关节转动的顺序。只要我想看,世界就会变慢。但每次看完,就像有人拿着钢针往脑子里扎。”

      陈教头眯起眼,盯着我看了足足半分钟。

      突然,他伸手扣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手指很硬,像干枯的树枝,但指尖很烫。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老头的眉头越皱越紧。

      “心跳乱得像擂鼓,交感神经绷得快断了。”他松开手,语气变得严厉,“你这不是在练异能,是在烧命。你的神经系统根本承载不了这么庞大的信息处理量。就像把赛车的发动机装进了拖拉机里,再这么搞下去,还没等你练成,脑血管先爆了。”

      果然。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没有没代价的透视挂。

      “有救吗?”我问得很直接。

      陈教头从那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随手扔给我。

      本子很破,封皮都磨烂了,散发着一股樟脑丸的味道。

      “这上面的东西,不是拳谱,是养神的法子。”他用拐杖指了指我的鼻子,“每天只准看三十秒,看完必须闭眼静坐五分钟,把脑子放空。照做一周再来找我。”

      说完,他提着收音机,慢悠悠地走了。

      我翻开第一页,字是用毛笔写的,墨迹已经淡了,但笔锋依旧锐利如刀。

      只有两个字:观微。

      落款处写着一行小字——“华南形意研究会·陈永志”。

      我心里猛地一跳。

      虽然我对武术圈子了解不多,但“陈永志”这个名字,曾在某本旧武侠杂志的访谈角落里出现过。

      那是几十年前珠三角传武界的扛把子,真正的实战派宗师。

      这个看大门的倔老头,居然是条潜水的真龙。

      傍晚,出租屋。

      按照笔记本上的要求,我点燃了一支最廉价的线香。

      屋里没开灯,只有那一点红色的火星在黑暗中明灭。

      “凝神于烟,视其形,忘其意。”

      我盯着那缕袅袅升起的青烟。

      十秒。烟雾很直,像一条向上的线。

      二十秒。空气流动,烟雾开始扭曲,散乱。

      三十秒。

      我不自觉地眯起了眼,那种该死的本能又一次失控了。

      那一瞬间,世界再次被按下了慢放键。

      我看到的不再是烟雾,而是无数细微的颗粒。

      那些灰色的尘埃粒子在热流的裹挟下,剧烈地碰撞、分离、旋转。

      我甚至能看清两颗微尘撞击后弹开的轨迹,看清火头上一闪而过的蓝色焰心。

      信息流像洪水一样冲进大脑。

      头痛欲裂。

      “停下!”我在心里怒吼。

      猛地闭上眼,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等到呼吸平复,我重新睁开眼时,却愣住了。

      那支原本应该能烧十分钟的线香,竟然已经熄灭了,只剩下一堆灰白的香灰。

      我以为只过了一瞬间,现实却已经流逝了十分钟?

      还是说,刚才那短短的“一瞬间”,我的大脑处理速度快到了扭曲了我的时间感知?

      我颤抖着手翻到笔记的扉页,那后面还有一行小字:“神足则时慢,神枯则命短。”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屏幕亮起,是苏清月发来的微信。

      “林刻,我看到那个巷子里的视频了。虽然拍得很糊,但我认得出来那是你。你说的那种‘看得太清楚’的感觉……可能不是错觉。要不要来街道办的服务站做个登记咨询?我们可以帮你申请医疗介入,也许能找到原因。”

      她的语气很小心,透着股职业性的关怀。

      我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手指悬在键盘上。

      登记?咨询?

      那就意味着承认我有病,承认我是个残次品,承认我需要被“由于特殊生理构造”而特殊照顾。

      那些异能强者,哪个是靠填表填出来的?

      我删掉了对话框里原本想打的客套话,只回了五个字:“我不是病人。”

      把手机扣在桌上,我走到窗前。

      窗外,一场毫无征兆的暴雨突然砸了下来。

      雷声滚过,电光撕裂夜空。

      就在那一刹那,我并没有刻意去“看”,但眼前的画面突然定格。

      一滴雨珠。

      它悬停在窗框锈迹斑斑的边缘,晶莹剔透,里面倒映着整个城市的灯火。

      它不是静止的,而是在以一种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速度,极其缓慢地蠕动、变形,准备碎裂。

      我根本没有发动异能。

      它自己启动了。

      那种熟悉的刺痛感顺着视神经再一次爬满整个头皮,而且这一次,我想关都关不上。

      整个世界都在我的眼里变成了慢动作的默片,噪音消失了,只有那种令人窒息的细节在无限放大。

      我咬着牙,额头死死抵住冰冷的玻璃,强迫自己按照笔记上的法子调整呼吸。

      必须控制住它。

      否则,还没等我打出名堂,我就先把自己活活看死了。

  

继续阅读: 第8章 三十秒的神明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凡人武圣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