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天台不等人
飞奥凡2025-12-16 09:153,572

     

      那辆金杯车像个幽灵似的滑过街角,消失在雨幕深处,留给我的只有一地溅起的泥水和被撕碎的宁静。

      我没去追车,那是个幌子,真正的修罗场不在这儿。

      七层。

      废弃金融大厦的烂尾楼层,穿堂风像是也没了家,在空荡荡的水泥骨架间凄厉地嚎着。

      我站在楼梯口,左肩那道口子刚才被钢筋蹭了一下,皮肉翻卷着,血顺着胳膊往下淌,流过手肘,最后滴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砸出一个个暗红色的小坑。

      疼,火辣辣的疼,但这股子疼劲儿正好顺着神经爬进脑子里,把那些因为失血而泛起的晕眩感硬生生给压了下去。

      雨水从那些连窗框都没装的破洞里灌进来,把地面浇得透湿。

      就在前面十几米开外的天台边缘,王胖子像个破麻袋一样被吊在巨大的生锈水箱旁。

      他嘴上缠着厚厚的灰色胶带,整张脸肿得像个发面的紫馒头,一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另一只眼眶乌青,正费劲地想要睁开看清我。

      刀疤强就靠在旁边的通风管道上,手里把玩着几根看不见的丝线,那姿态惬意得像是在自家阳台遛鸟。

      “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

      刀疤强咧嘴笑了,露出一口残缺发黄的牙齿,那颗前不久刚被我敲断的门牙位置黑洞洞的,说话都有点漏风,“档案上写的‘无威胁’,F级视觉强化。结果呢?你他妈比B级的通缉犯还难杀!老子的货被你截了,老子的兄弟被你送进去了,林刻,你很能干啊。”

      我没接茬,只是把手伸到背后,把一直别在腰带上的那把活动扳手抽了出来。

      这玩意儿是我从路边修车摊顺来的,柄上还沾着不知道哪年的机油,滑腻腻的,握在手里却沉甸甸地让人心安。

      “放人。”我吐出两个字,嗓子哑得像吞了把沙子。

      “放人?行啊。”刀疤强手指轻轻一勾,王胖子身上的绳子猛地一紧,勒得那胖身板发出一阵痛苦的闷哼,“你从这儿跳下去,我就放他下来。一命换一命,公道吧?”

      耳机里传来细微的杂音,是林溪那边的频道串线了,滋滋啦啦的电流声里夹杂着急促的脚步声和低声的战术指令。

      她和特勤组正在从西侧楼梯往上摸,估计还有不到两分钟。

      两分钟,够死好几回了。

      我往前迈了一步,故意踩在一块碎裂的水泥渣上。

      “咔嚓。”

      脆响在空旷的楼层里回荡。

      站在刀疤强身后的那两个马仔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紧绷起来。

      这两人我见过资料,也是E级,一个玩硬化皮肤,一个玩声波干扰。

      就在他们转身的一瞬间,我的世界变了。

      那种粘稠的、慢放的感觉再次接管了视网膜。

      雨滴在半空中拉伸成椭圆的长条,灰尘在气流中翻滚的轨迹清晰可辨。

      而在我视野的边缘,那两个马仔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剧烈抽动——斜方肌收缩、肱二头肌充血、膝窝大筋紧绷。

      甚至连他们胸廓起伏的节奏,都在我的脑海里转化成了一条条可预判的波形图。

      左边那个要冲,右边那个要喊。

      动手!

      我没退,反而迎着他们冲了过去。

      “找死!”右边的声波男张大了嘴,喉结剧烈震动。

      但在他声音出口的前0.2秒,我已经像条滑溜的泥鳅一样切进了两人的夹角。

      “嗖——”

      几片锐利的金属碎片贴着我的头皮飞过去,削断了几根头发。

      那是刀疤强的见面礼。

      我不躲不闪,脚下踩着烂熟于心的八卦趟泥步,身体像是一张没有骨头的纸片,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向左倾斜。

      那些碎片几乎是擦着我的鼻尖和耳廓飞过,我甚至能看清碎片边缘那参差不齐的锯齿。

      一步,两步。

      我切到了左边那个硬化男的侧面。

      他引以为傲的硬化皮肤还没来得及覆盖全身,只有胸口和手臂泛着金属光泽。

      但我看到的不是铜墙铁壁,而是他手腕处那根跳动的尺神经。

      没有任何花哨,我手里的扳手像是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敲在他手腕外侧那一点。

      “啊!”

      硬化男惨叫一声,整条胳膊瞬间麻痹,手里的钢管当啷落地。

      借着这一敲的反作用力,我左肘顺势向后一顶。

      这一顶不是瞎撞,而是早就计算好了右边那个声波男的扑击轨迹。

      “砰!”

      肘尖结结实实地撞在他的肋下第三根肋骨处——那是肝脏的反射区。

      声波男连叫都没叫出来,眼珠子暴突,整个人像是被抽了筋的虾米一样跪倒在地,张大嘴巴疯狂干呕,刚才聚起来的那股声波全憋回了肚子里。

      哪怕是开了挂的“慢放”,这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有点东西。”刀疤强脸上的戏谑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狰狞。

      他双手猛地一挥。

      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破空声再次响起。这次不是碎片,是丝。

      那是切断钢筋如同切豆腐的特种合金丝,细得肉眼根本看不见,但在我的“微观视觉”里,空气被这些丝线切割产生了一道道细微的湍流。

      左三,右二,中一。

      这是一张网,一张要把我切成碎块的网。

      躲不开。无论往哪边躲,都会撞上一根。

      既然躲不开,那就破了它。

      我猛地闭上了眼睛。

      视觉得到的信息太多太杂,有时候反而是累赘。

      在这生死一线的瞬间,我脑子里闪过陈教头在雨夜里那一枚枚旋转的铜钱。

      风。听风。

      其实不用听,我的皮肤已经感受到了。

      那是气流被极细物体切割时产生的微弱压强差。

      来了!

      我身体猛地向后仰倒,做出一个极其夸张的铁板桥动作。

      一根丝线擦着我的鼻尖掠过,割破了鼻梁上的表皮,血珠瞬间渗出。

      就在这一刹那,我右手猛地探出,不是去抓丝线,而是抓住了那根丝线后方带起的空气尾流。

      手套!我忘了说,来之前我在手上缠了厚厚的电工胶布。

      我一把攥住了那根最粗的主丝,掌心的胶布瞬间被割开,剧痛钻心,但我死死扣住不放,借着这股拉力,整个人像是被弹弓射出去的石子,不退反进,直扑刀疤强怀里。

      “你疯了!”刀疤强惊恐地大吼,想要收线,但已经晚了。

      距离,半米。

      在这个距离内,异能就是个笑话,拳头才是真理。

      我左脚踏进他的中门,右拳从肋下钻出,带着这十年每一个清晨的汗水,带着王胖子那一脸的淤青,带着我这几年受的所有窝囊气。

      半步崩拳!

      “咚!”

      这一拳没有打在脸上,而是轰在了他锁骨和胸骨的连接处。

      寸劲爆发,力量透过皮肉,直透骨髓。

      刀疤强整个人像是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了,双脚离地飞出三米远,重重地砸在那个巨大的通风管道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合金丝瞬间失控,软绵绵地垂落下来。

      周围突然安静了。

      只有刀疤强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咳着血块,胸口塌陷下去一块,眼看着是进气多出气少。

      “不许动!警察!”

      天台的大铁门被人一脚踹开,林溪双手举枪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一队全副武装的特警。

      无数道红色的激光瞄准点瞬间落在我身上,把我照得像个迪厅里的灯球。

      我喘着粗气,单膝跪地,左肩的伤口崩裂了,血把半边身子都染透了。

      手里的扳手滑落,“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别开枪!是友军!”

      王胖子在上面呜呜地叫唤,拼命扭动着身子。

      林溪看着满地的狼藉——两个跪地不起的马仔,一个生死不知的B级通缉犯,还有一个满身是血、手里只有一把破扳手的外卖员。

      她的眼神有点发直,像是看到了什么违反物理常识的现象。

      “这……怎么可能?”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提着个箱子快步走过来。

      是那个周医生。

      他没管地上的刀疤强,反而先把一个贴片贴在了我的后颈上,手里的仪器滴滴乱响。

      “简直不可思议……”周医生看着屏幕上疯狂跳动的数值,声音都在发抖,“视觉皮层活跃度是常人的7.3倍!肾上腺素水平爆表,但心率却异常稳定。没有检测到任何高能异能波动,这纯粹是……神经系统的超负荷代偿!他在用凡人的神经反应速度,去硬刚异能者的瞬发速度!”

      林溪收了枪,走到刀疤强身边踢了一脚。

      那家伙还没死透,正费劲地翻过身,死死盯着我那只还在微微颤抖的右手。

      “呵……呵呵……”刀疤强一边咳血一边惨笑,眼神里竟然带着一丝可悲的解脱,“你们抓我……是因为他能赢……可这世道……这世道,我们这种阴沟里的老鼠,连输的资格都没有……”

      林溪皱了皱眉,没理他的疯话,挥手让人把他拖走。

      然后她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雨停了,乌云散开,露出一轮惨白的月亮。

      我费劲地抬起头,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警官,这次算是见义勇为吧?能给发个锦旗不?折现也行。”

      林溪没说话,只是从怀里的战术背心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本子,丢在我怀里。

      “编外协助员,代号‘扳手’。”她声音还是冷冰冰的,但那种拒人千里的刺稍微收了收,“合法备案,保留行动自由,有津贴,出了事局里兜底——但前提是你得守规矩。”

      我愣了一下,捡起那个还带着她体温的小本子。

      这就是我拼了命想要的东西?一张不用像老鼠一样躲藏的通行证?

      我转头看了一眼已经被放下来、正一瘸一拐跑过来的胖子,又看了看远处珠江对岸那璀璨的霓虹灯火。

      那些灯光映在江面上,碎成一片片金色的鳞波。

      我想起陈教头说的“眼在骨子里”,想起那个嚼碎电话卡的雨夜,想起那张被揉皱的城北小学死亡名单。

      我伸出满是血污的手指,在那个红本本的封面上重重按了一下。

      指尖的血印在上面,像是一枚洗不掉的图腾。

      “谢了。”我把本子揣进那个破工装的兜里,扶着膝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不过代号能不能改改?‘扳手’听着像修下水道的。”

      林溪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扬了一下,快得像是我那该死的动态视觉出了错。

      “不能。”

      她转过身,对着对讲机下令收队。

      周医生想上来给我包扎,我摆摆手拒绝了。

      我站在天台边缘,迎着江面吹来的冷风。

      风里夹杂着腥味和城市的烟火气。

      我知道,这一架打完了,但更大的架才刚刚开始。

      这本红本子不是护身符,是张入场券。

      一张通往那个高高在上的异能世界的生死状。

  

继续阅读: 第20章 红本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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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武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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